====================================================================== 《『维勇』你是暮冰之华》作者:剑落亦微凉 文案: 当勇利踏上圣彼得堡的土地时,他无法预测半年之后将要发生的事,而身为血族公爵后裔的维克托却知道,自己的转化即将迎来最后一步。 因为不舍得爱人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和勇利尚有误会仍未澄清的男人离开了,但是勇利啊,你是否知道,在没有你陪伴的每一天里,那个冰上的皇帝反复地念起这样的词句—— 〔不论过去的短暂或是未来的恒长,你一直是我身处夜暮时冰场上最耀眼的明亮。我保证从今以后,亦会成为你长久岁月中的——暮冰之华〕 #冰上的尤里# #维勇# 【维勇向文本印调】 【刊名】你是暮冰之华 【cp】维勇 【原作】冰上的尤里 【字数】53w+ 【内容收录】 正文:《你是暮冰之华》 番外:《西里尔公爵你快回来,你孙子真是够了》 番外:《婚礼与初拥之夜》 番外:《爱心饼干》 番外:《与男朋友误会之后久别重逢是怎样的体验?》 番外:《雪山脚下的日子》(新增克里斯番外) 番外:《姑苏行》(新增Leoji番外) 内容标签: 血族 竞技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胜生勇利 ┃ 配角:尤里,克里斯,披集,霍森菲尔,莫洛斯, ┃ 其它:花样滑冰,冰上的尤里,维勇 ====================================================================== 文章类型:衍生-纯爱-近代现代-动漫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535375字 第1章 楔子 我只是讲述一个故事,一个时间很长很长的故事。 有人说,冰雪是最高洁美好的事物,冰凌雪花之中的身影,都是最纯洁的魂灵。 有人说,冰的洁白是柔软而明亮的东西,看到那些冰面上跳跃舞蹈的身影,所有的阴郁都应该消失不见了。 有人说…… 然而,谁又可以告诉亲爱的你们,当暖阳渐渐落下山去,暮色暗转的时候,就不允许光明岿然不动呢?西伯利亚的高原上,极光与午夜之阳交相辉映,有人带着贝加尔湖的水气来到故事开始的地方。 曾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光明照亮了一些地方,但也使一些暗影无法遁形。既然这样,又何必拒绝来自暮色中的光明呢? 不论是曾经所谓的熠熠晨光,还是从今往后漫长的暮色与黎明;不论是曾经的少年时光,还是从今往后的岁月流长,在的永远在那里,染上了淡淡殷红的此间记忆里,一个人,一只名叫马卡钦的狗,是有多像追求梦想的航道上那一点渔火呢?又多像冰原上一直不会隐去的午夜阳光? …… …… …… 曾经的少年用纸笔,写下这样的词句。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我这一生最绚丽的华光,而从此时此刻,不管你是什么,不管还有多久,也依旧是。” 那一天他在日落后的冰场,向那个人宣告从未说出的话。 “自今日今时以后,我知道在我们要面对的无数日月里,会做你暮色下零下六度中的灯花。” 是的,当世间都不再清楚他们是否存在,当所有的光环化作历史,唯有彼此和花滑,相互陪伴。暮冰之华,又怎能无冰作伴?所以说,听故事的你们,还有从别人那里知晓这个故事的你们,如果在将来的有一天,在莫斯科的郊外、长谷津的大桥上、又或是不知哪里的冰场上看到了故事里的他们熟悉的身影时,请不要意外。 嘘!不要打扰,你只需要祝福,那是穿过时间与记忆的温情。也许有一天,爱上滑冰的你或者你的孩子,会在月圆之夜的黎明,收到一个问候的信封,画着可爱的炸猪排盖饭,装着的是一张薄薄的卡片。印着某家旅店的邮戳。 ——想学滑冰吗?可以哦! 第2章 初遇or再会 第一次听说维克托这个名字的时候,胜生家唯一的男孩子勇利才开始学习滑冰,还只是有些婴儿肥的小孩。被一个明明自己并不瘦,相反还又高又壮的同期男生欺负说是小胖子的小孩。 那个时候,一起训练的优子小姐可爱聪明又活泼。也是从优子那里,勇利第一次知道了这样一个名字——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勇利小的时候不明白,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四岁的少年怎么可以这样优秀呢?他迅速的长大并且选择成为职业滑冰选手的同时,也一遍遍的看了维克托的所有视频。怎么这么好啊?几乎让人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力量型选手还是技巧型选手呢!曾经有着一头长发的维克托,在冰面上起舞的时候,简直是让人的眼睛都挪不开。 十年?应该是有十年了,勇利让别人都无法想象的把目光投注在维克托身上整整十年。这十年过去,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这个人一起集训,一同进入大奖赛的决赛。 可是,好像这一切都被他自己搞砸了啊!勇利刷着手机的时候这样想。 又一次丢脸了呢!全失误的记录,恐怕没几个人做到过吧? 那么努力的进入底特律集训,又这样惨的被淘汰,又会让人怎么想呢?在比赛结束后,勇利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维克托说着话朝这边走来。 旁边那个人,就在一天前,还凶狠狠地对他说着“不会有两个YURI”的话。 其实啊,勇利本来就不是十分自信的孩子呢。这也就是他在银发的男子主动回头朝他说话时会呆呆的看着人家的原因了。 侧过头之后,维克托心里开始点头了,果然没错的,又是勇利的目光了。让他觉得不一样的地方是,一个人怎么有这么多面呢?明明……在自己背后目光都那么炙热,现在一正面相对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合影留念?”他这样细致温柔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勇利的尴尬?所以提出这个邀请。以他的水平,早已经心里有数,勇利的技术和天分都是很棒的,可以说非常棒。但心理上的原因,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勇利愣住了,几秒种后,他又听到了维克托流畅标准的日语,他托起手臂挥动,“可以哦!” 他不知道,维克托这样好听的日语是怎样学出来的,在这个时间,温柔的问话更让他不知道怎样逃离了。最后只是一句话不说就拖起一点也不小的行李箱,默默离开。这本来是他盼望了好多年的呀!能和一直以来憧憬的人站在对等的立场上见面,勇利以为这样一个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可是,现在他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犯蠢了呢? 维克托注视着眼前连背影都在说着很伤心很丧气的青年,突然觉得,这样孤独的坚持、伤心了还独自忍受着的勇利,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呐。维克托可以看出来勇利有什么,也可以看出来他缺什么。只要过了一关,勇利就可以变得很优秀的。而他,突然想更加了解勇利了,为什么明明不顺利却还是不肯放弃呢?维克托从未有这样的体会,所以,他好奇了。在一天之后,这个好奇的根源让他又收获了新的认识。 维克托是知道勇利的目光的。这样不如说他已经可以辨认出这个人的目光。为什么呢?大概是已经27岁的维克托见过很多人了,却从未见过有一个人,像胜生勇利一样,明明是23岁的男人了,却仍然有这样纯粹的孩子般的眼神。他早就发现了哦,在比赛进行、热身训练的时候甚至是在第二天的banquet上,勇利在自己存在的地方,都会盯着自己看的。特别是banquet时,那个直线距离不超过十五公分的眼神。倒不是没有被人长时间注视过,只是这个人,像是小动物一样,目光干净又倔强。他给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触呢,而谁都知道,维克托最知名的性格,就是会被没见过的事物吸引啊! 被切雷斯蒂诺硬拉着参加完banquet,醒了酒毫无精神也记不得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勇利对自己对维克托都大胆得不像话了却是一无所知的。 翌年三月,勇利回到家乡了。五年真的是很漫长的时间啊!勇利也已经有五年没有回到长谷津这个位于九州的家乡小镇了。刚下车,勇利就变得更加尴尬,因为小镇的人都在欢迎自己呢。又没有赢,为什么美奈子小姐要拉着横幅欢呼? 直到回到家里开的温泉旅馆,勇利都有一种游离在欢乐的气氛之外的感觉。三月份正是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勇利站在院子里,这次失败,自己已经消极了那么久了啊,离开了跟随很久的切雷斯蒂诺教练,放任自己毫无斗志……真的是太长时间了!自己一个人坚持滑冰已经是时间很长了的,那么在接受了失败现实的现在,到底什么才是应该要做的呢? 真的要好好思考一下了啊,勇利在俯瞰这个小镇的时候,忍不住对自己说。这个时候,回来之前诸冈主播对自己喊着的“不要放弃啊”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 他不知道的是,几天之后,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惊喜……呃,也可以说是惊吓的吧。 就在他对着狗狗小维的牌位,轻声说抱歉的时候,维克托在自己的家里刷起了关于“胜生勇利”的信息。没错,他现在很有兴趣了。 于是在勇利自言自语的时候,维克托在看手机;勇利个自己打气的时候,维克托训练的余下时间在看手机,甚至到了决赛结果出来,好容易应付完了新闻发布会之后的时间里,维克托还是窝在自己的沙发床上看手机。 然而,这一看就看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上一天的时候,也许正是维克托在冰场上的时候,重新拾回斗志的勇利一口气冲到了冰之城堡。这是长谷津最好的冰场了,勇利幼时的同伴优子小姐和她的丈夫西郡君就在这里工作。 勇利一直崇拜并模仿维克托这件事优子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勇利可以把这首[伴我身边不要离开]滑的如此绚烂。完美得近乎于教科书的四周跳,还有那样让人感同身受的感情,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优子几乎要觉得,勇利就是带着对维克托的情绪在滑这首曲子了。 优子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的直觉又一次猜对了答案啊。勇利想了好久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动力,正是想要维克托注意到自己,能和他成为朋友这样听起来简单的一个愿望呢。愿望还没有实现,好孩子可是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呦。 不巧的是,西郡君家的三姐妹偷偷地把勇利录了下来并发到了网上,而且,在西郡大事不好天塌下来了一般的解释后,勇利才弄清楚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维克托就是在视频被转发了无数次之后才看到了这个的。冰场是他没有见过的,是在他的家乡吗?说实话,冰面上做着和自己当时完全相同的动作的勇利,比当初比赛的时候,真的是圆润了很多啊! 维克托回想起不久前跳舞的时候偶然记住的手感,还有那种迷蒙的表情,心里悄悄对比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这只在冰面上起舞的……小猪(?)真的是很可爱的呢。 维克托已经站上世界花滑的最高处了,不做出进一步的尝试和创新,是会被人所厌弃的,也无法使自己满意,这一点没有比维克托更清楚的人了。 在获奖之后的这一天,维克托破天荒的没有去训练。 大概是因为雅科夫教练的一句话吧! “不错,照这样的势头就可以包揽未来三年的所有金牌了……喂!维克托,还在看那个让人发笑的日本小子的消息吗?”雅科夫这样说。 一般来说,就是再不同意雅科夫的观点,维克托也不会表现的这样分明,但这一次,是例外。他安静地听完这句一点也不友好、透露着傲慢与轻怠,很容易就把一个人完全否定了的话语,一言不发地离开。 并且,第二天也没有出现在冰场上。 这样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维克托一直没有想到,教练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目的直白的说出来了。包揽金牌?雅科夫一直在想这个? 对于维克托来讲,为了拿金牌而拿金牌,靠着自己的技术没有一丝一毫的创新,这是比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人难受的呀!他明确又清楚,自己不同意雅科夫的观点,在这样的目的下,他是不会有进步的。偶然的一句话,让他有些失望了。 维克托一个人在家呆了一整天,而直到这一天将要结束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某种其妙的改变。 看到勇利的[伴我身边不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刷了一个小时的维克托几乎快要睡着,就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况下,那一个几分钟的视频蹦了出来。 !!! 他知道,自己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了!圆润了不少的勇利一个人滑冰的时候,好像是气场大开了,嗯,比他扯下领带跳舞的时候还要耀眼。全程一个失误都没有出现,而且,那一种根本没有表演,只是把自己的情感在音乐之中展现出来的感觉,是维克托没有的。 现在,维克托终于明白了什么。作为一个感情细腻演技又好的天才型选手,维克托无疑可以驾驭各种各样的形象。无论是游戏世间的贵公子还是落魄浪荡的吟游诗人,只要上了冰场,音乐声响起,维克托都可以把他们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是这样,久而久之他也渐渐发现,在这样的表演之中,表演只是“表演”,“自己”的存在已经没有了。而冰面上的勇利不一样,他似乎就是在展现这样一个可爱的自己。 和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几乎如出一辙!维克托对雅科夫更加失望了。再这样违心的走下去没有任何意思对不对?几天之后,维克托给雅科夫去了电话。 雅科夫教练赶到机场的时候,是气急败坏的。雅科夫没有理解也无法理解维克托为什么要走。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人把他托付给自己,理应让他拿最多的金牌,成为最优秀的运动员。 对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要说,不是谁错了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吧。维克托至始至终追求的都不是这个。 “维恰,不要走,留在这里!”冷硬的西伯利亚大汉就连挽留的话也硬硬的说的很不自然。 但是维克托还是拒绝了,“雅科夫,你是最好的教练,”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从今往后也同样是……” 是的,也许雅科夫一直就是很棒的教练,只是不适合维克托了。也许,当他弄明白一些问题之后就会回来,但,不是现在。 听到雅科夫说着“你如果现在引退的话以后就回不来了”的话,维克托心里暗暗摇头,不,很快的,他只需要调整一下自己,找到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管是多久维克托有一种预感,他绝对不会真的沉寂。 “后会有期……抱歉不能听你的话,对不起。”维克托明白,这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有点伤心了啊。他只是不认同,但从来没有想过要伤雅科夫的心。我们不要忘记,维克托是一个多么温柔又体贴的人呢。 而被这句话感动之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雅科夫更加跳脚,气哼哼的大吼,“这种台词等你什么时候听过一次我的话了再说吧!” 维克托想了几天决定了去日本,一方面是因为勇利,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一阵一直存在的身体有些发凉的感觉。很奇怪是不是,作为一个俄罗斯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冷?不是感觉外面冷,而是自己的身体。但维克托,至少在现在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日本应该会暖和的呢! 嗯,去日本干什么呢?不如……去给勇利当教练吧! 维克托想到了勇利迷迷糊糊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跳舞什么的,你赢了哦!而且超级可爱! 当一只和小维毛色一模一样的贵宾犬从打开的门外冲进来,并且一直向勇利而来,结结实实的扑在勇利软乎乎的小肚子上蹭来蹭去的时候,勇利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维?”他下意识地叫出了已经死去的狗狗的名字。显然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自己的小维并没有这么大呀,勇利突然想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而这个所谓的令人难以置信,在父亲乐呵呵地表示是一个长得很帅的外国客人带来的之后,变为了现实。这个东西……是一个人,并且据说,这个人就泡在自家的温泉里。 QAQ…… 半个小时以后,勇利感觉自己已经混乱的不行,如果自己是一台计算机的话那一定快要乱码了。 你想想,如果你一直以来最崇拜仰视的人突然出现在你家的温泉里,在你连滚带爬地闯进温泉间,结结巴巴叫出对方的名字,喃喃地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之后,还大方地站起来,并且伸出手毫不介意地展示自己的身体,并且十分温柔地说“从今日开始,我就是你的教练了。”这样的话……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乱码的好吗? 很显然,勇利就是这样的一个正常的男孩子。 直到维克托像是在诱惑小孩子一样说“我会让你在大奖赛决赛上拿到冠军”时,勇利才反应过来自己将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人的指导,并且还要收留这个人,管他的食宿这个大饼已经砸中了自己。 看到勇利的表情,维克托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该不会,这个小猪酒醒忘事,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留下吧!他决定就用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和勇利相处。 勇利从维克托优美的线条和完美的身材比例中回过劲儿来的时候,维克托已经泡好温泉吃过饭食,和马卡钦一起睡在了和式的木地板上。 美奈子冲进来就看见勇利的父亲母亲正和他一个表情坐在维克托边上,围观维克托……睡觉!!! 胜生君和宽子是勇利的父亲母亲,他们不知道维克托这个名字的分量还好说,可是勇利,你也一脸呆萌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美奈子简直要对勇利这么长的反射弧无语到不行了。只好忍不住向勇利吼出了“维克托引退是因为受到了勇利的吸引,特意来长谷津给他当教练的”这个现实,然后等着有点点包子脸的某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一语道破天机后,美奈子自己却在心里嘀咕,维克托睡觉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呢!特别是因为熟睡蹭出了一片肌肤,抱着马卡钦迷迷糊糊的样子。哎呀,这个在人前温文尔雅又很绅士的男人很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哦!当然,对于美奈子来说,无论是维克托还是勇利,这样的二十多岁年纪的青年,大概都是属于孩子的范畴吧。 也许是声音有些大,也许是因为凉意未曾消散,也许是因为改变了新的环境,维克托睡的并不熟。再加上这个赛季以来,心脏的位置一直有一些微不可查的异样,他很快就醒了过来。这样的异样维克托并没有意识到,不过,就算是发现了他也而并不会担心。在他的记忆里,模模糊糊的留存着一个影像。那是他很小的时候,一个身穿着中世纪礼服的俊美男人。但那个人的话维克托却是真真切切地记住了。 “维恰,你是我的孙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果你很难受的话,不要担心和害怕,在那之后会变好的,你将会变成我的骄傲,你会不一样了。”那个被他叫做祖父的男人在年龄还小的他耳边一遍一遍地低语。 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是如何记住这么长的一段话的,也许是听得多了,自然的就记住了。但或许有其他的原因,谁知道呢! 当然,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从那之后维克托就没有再见到祖父。而且,更何况这个时候还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么,这样的后话就以后再说,也是可以的吧? 好的,可以的!我们再来说说现在。 维克托眯着眼睛在勇利全家的注视下睡醒了。不过,醒了是醒了,但一看就还迷迷糊糊的样子,一张嘴就小声说饿了。 “你……你还想吃什么?”勇利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迷糊的样子,感觉眼睛珠子都快要蹦出去了,赶紧询问维克托的要求。 由于发现了眼前这个人的可爱之处,维克托迅速清醒心里盘算了一下,侧着头笑起来“作为教练,首先要知道勇利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呢!” 在得到勇利“炸猪排盖饭!”这个铿锵有力(什么鬼?)的回答之后,维克托继续问勇利。 “勇利最近有吃这个炸猪排盖饭么?”维克托·大忽悠·尼基福罗夫先生循循善诱。 谈到这个话题,勇利明显的激动了呢。 “Yes,Yes,最近经常吃~~~”勇利提起最爱的美食,话尾都自动加上了小波浪。 说完,他就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果然,下一秒维克托就笑眯眯地盯着勇利看了过去,开启了毒舌模式“为什么呢?明明没有赢比赛啊!像你这样跟小猪一样的身材,不管我怎么教都不会有用呢!”维克托在温泉池子里的时候就想说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说比较好。 “勇利你至少要回到去年大奖赛决赛时的体型,不然我不会有心情给你当教练的,”维克托十分认同华夏的一句话——响鼓需用重锤敲! 之后,勇利听到了对于自己而言某种意义上的“重锤”,“在那之前,绝对不许吃炸猪排盖饭哦!”维克托温柔的做出宣判。 结果,勇利的表情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变成了QAQ! 看到勇利各种变化的小表情,对着炸猪排盖饭风卷残云的维克托承认,他就是故意在现在说这个事的,勇利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啊,才和他见面不到一天,就变得从前没有的放松和开心呢。 怎么办?维克托现在觉得更加对勇利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才让他对自己如此有吸引力?也许,自己应该对勇利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了呐! 他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呢?维克托思绪转过几秒,像个对着食物只能看不能吃的小动物,那就……“小猪?” 和真利一起把家里空余出来的宴会厅整理出来给维克托住后,维克托心情愉悦地表示教练费用和请款书以后再给也可以。 其实这些事情并不是维克托在意的,不过既然勇利主动提到了这个……不愿意欠账的孩子啊?真要强! 勇利一直盯着维克托的脚,看着这双脚的主人走近自己,蹲下来,一只手轻轻挑起自己的下巴,“勇利,告诉我你的一切!平时在哪个冰场上滑冰?这个镇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有喜欢的女孩子吗?”维克托下一句话就给出了很好的解释,“在开始练习之前,先建立起相互信赖的关系比较重要!” 感受到下巴上微凉的手指而尴尬得跑掉的勇利和维克托本人都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他是很魅惑的。温柔的魅惑!这种魅惑和半年前在比赛时的不一样,和那时的刻意控制相比,现在的这种感觉,有点像罂粟,悄悄潜伏,维克托也就无从控制了。 反正,效果就是,某人跑掉了,不知所以的维克托依旧纳闷。 不管怎么说,从这一天开始,勇利开始减肥了! 伴随着减肥的生活而来的,是来自维克托时不时地惊吓,打个比方说,“勇利,一起睡觉吧,作为教练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哦!” “NO!!!”勇利回过神急忙收海报的时候,那速度真的是比跳四周跳还快啊! 勇利的房间真的是很小的啊,不大的单人床和小小的书桌,却到处贴满了维克托的海报,桌子上放的相框里的照片都是当年留着一头长发的维克托。 大约是因为上一个赛季真的很劳累的因故,维克托最近精力并不是很好,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维克托为勇利制订了详细的减肥计划,例如骑着自行车让他跟在后面跑之类的。 第3章 教练初体验 尽管身体偏凉有些不适,但以维克托的力量强度他并没有停下以前一直的日常训练。做完一个完美的后内点冰四周跳之后,维克托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来,“小猪,在脂肪率下降前不许进场地哦!” 大约是被这个笑容蛊惑了,也确实的被“小猪”这个昵称刺激到了,勇利运动起来明显更加有劲头。 白天勇利跟在维克托后面跑步,上上下下地爬楼梯,在长凳上进行脚部力量训练,晚上他就去美奈子小姐的芭蕾舞教室跳芭蕾。 每天都排得满满的日程实在是太充实了。 勇利并没有发现维克托身上渐渐产生的异常。 他拥抱的时候不似以前那么温热的体温、渐渐减少的即兴加训、常规练习结束时揉着前额的小动作,沉浸在减肥大计里的勇利自然是没有发现的。 而一门心思挖掘着勇利身上吸引人、让人耳目一新的特质的维克托根本就是仍然毫无感觉,他才不在意这些,大约只是初来日本的某种水土不服吧! 这时候他并未想起很长时间前就扎根在自己潜意识里的一段话。 维克托是真的十分认真地在对待勇利,也许一开始只是好奇,但是这么多天,时间虽然不长,也还是让维克托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勇利身上小笋尖一样的韧性,让人觉得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这样说似乎其实并不标准,维克托觉得自己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一点的,只是,这种感觉现在才完整的浮现了出来。 在以前,维克托平常接触的人都是些自信开放又有些大大咧咧的欧洲同胞,第一次看到这个敏感又害羞的亚洲小猪的表演就被吸引了眼球。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日本的原因。 现在维克托已经是非常非常上心了。 坐在长登上陪勇利进行脚部力量训练之后,维克托与他开始每天的聊天时间。 “勇利是喜欢美奈子的么?”维克托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是就这样不经过大脑地问了出来。 当然,对于一个俄罗斯人的三观来说,问了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没想出来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正常。 喜欢谁本来就是可以说的对吧?但是维克托有点不开心。 “怎么可能?”勇利很意外地回答。 维克托觉得心情似乎还是不错的。“有女朋友么?”这句话其实不需要问。 “……” “以前的女朋友呢?”维克托莫名其妙地像做人口普查似的一路问了下去。 勇利除了害羞的否认就没有别的回答了。 真可爱! “那就说说我吧!”维克托似乎感觉特别想和勇利可以讨论一些朋友间轻松八卦的话题,“第一个女朋友啊……”他又想逗小猪了。 咦?维克托啊,你不觉得这样关系拉近得太快了吗? 看着真实的表达自己的窘迫,大喊“STOP!”的勇利,再想一想之前冲着自己名号而来的所谓女朋友,维克托叹了一口气。 但是既然来了日本,当然是要好好的开心的,与勇利相处。维克托很快就不想那些事了,真不知道这样时而成熟时而跳脱孩子气的性格是怎么来的呢! 这一天的减肥训练全部完成了,剩下的时间维克托打算让勇利带自己参观一下这个小镇。 “勇利,那个城堡是什么?” 顺着维克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勇利开始解说,“这个……是长谷津CASLE啦,里面是忍者风格的房间!”他知道维克托平时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能看到他这么开心确实是很难得的事啊。 勇利是很希望看到维克托开心的。 “Really?!忍者?”维克托到底只有27岁,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不仅瞪大了原本有些狭长的眼睛,就连苍蓝色的瞳仁都像是在闪闪发光。 维克托心情很好,非常好,随意理所当然的拉着勇利拍照。 事后,维克托还心情很好的又把照片发到了INS上,然后……顺理成章的引来了一个大麻烦——一个叫做尤里·普利赛提的头号“大麻烦”。 嗯,至少对于勇利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大麻烦! 超级大麻烦! 尤里·普利赛提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不过也不能算孩子了,因为他刚刚升到了成年组。早在去年的大奖赛之后,他就恶狠狠地向勇利下了战书。 在尤里气到冒烟的时候,那边奋力减肥的勇利和引起麻烦的始作俑者维克托依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样子,一点也不清楚某个人已经炸毛。 这些天,勇利的运动量有了明显的增加,维克托经常不定时的让他自己按照任务锻炼。勇利问起的时候也只说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再问的时候他就摇摇头,“勇利不用担心呀,作为勇利的教练,很快就会没有事的呢!” 勇利表示理解,维克托一向天不亮就起床,这些日子他经常晚上很早就睡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来真的是事情非常忙,整个人都是很累的啊。勇利这样说服了自己。 于是,在两个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候,顶着雅科夫教练怒吼声的尤里就像炸弹一样空降到了长谷津。在几分钟后一脚把刚刚减肥功课全部成功完成、终于达到了上冰标准的勇利跺进了冰之城堡的大门。 冰之城堡的地面上铺着大理石的瓷砖,这样的瓷砖平整光滑,但如果因为时间久远而在边角处有破裂断痕的话,摔一跤是很容易受伤的。 恰好,不幸的五体投地的勇利就属于这一种。毕竟冰之城堡已经几十年的高龄了,瓷砖边角有破损也是在正常不过,也是因为摔得不巧,瓷砖的边缘正好擦着勇利的小腿划了一下。 尖角隔着裤子划过去,勇利没有任何感觉。 爬起来去更衣室做好准备,勇利和尤里一起来到冰场边上。维克托正在做日常的训练,这是一套从没有见过的编舞,维克托舒展身体,在意的阿克塞尔三周跳后回过身来衔接了一个优美好看的的编排步法。 似乎落冰并没有往常那么稳呢!勇利总有一种感觉,这个节目的主题是什么呢?为什么会给人一种昙花一现的不安感觉?应该是维克托最近太劳累了? 勇利更加崇拜维克托了,这么累还坚持每一天的练习呢!在维克托再次做了一个跳转之后,勇利从身边凶巴巴的小孩那里,知道了这一组动作本来是维克托用来参加下一个赛季的短节目。同时,尤里也告诉勇利,维克托的困扰。 说着说着,尤里又一次咬牙切齿起来。 “……反正下个赛季都要休息了,那个节目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啊!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能更出乎大家的意料,”小男孩自言自语,“成年组的首战要拿到大奖赛的冠军的话,维克托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尤里是这样的气势满满,豪情壮志。勇利开始慌了神,尤里比自己小了八岁啊,八年的差距,这个天才注定成为闪耀的星星,可是自己呢23岁的自己大学已经毕业了,这样的年纪,还没有迎接到运动生涯的巅峰,还……有机会吗? 尤里才不管他的心情怎么样,扯着嗓门一吼就让维克托回了头。 “这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嘛,维克托!”这句话针对的是维克托表示需要休息的托词。在他看来,维克托就是答应了勇利神志不清时的醉话,才不是什么要休息之类的 。 维克托停止了动作,向这边靠近。 有那么一刻,他不知从哪里就闻到一种淡甜的腥香,似乎有点像是血气。他的意识里有一种压制不了的渴望,犹如藤蔓一般渐渐地发了芽。是有些干渴的感觉,维克托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好刻意地提高了声音。 “尤里,你来了啊,亏得雅科夫能同意你来!”说的不错,苦闷中的雅科夫教练确实没有同意尤里来日本。 可是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尤里他是个人,长着脚,他可以偷跑啊。 尤里继续用维克托欠了他八百块的眼神盯着他。 休息了片刻看上去还好的维克托又有点坏心地眯起眼睛,“这个表情,啊!是不是我忘了什么约定?”维克托仔细思索无果之后,又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对不起啊我忘了呢,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地,但是我容易忘事的性格你是清楚的吧?”他完全是非常无辜的样子。 而且从这个人的表现上来看,似乎特别理所当然。 尤里是十分抓狂的,在他听到维克托的话之后,全程都在各种吐槽。 就在尤里因为维克托忘记了在他小的时候答应的如果获得了少年组的金牌就为他编舞这件事儿而凶神恶煞的时候,维克托其实正在自己缓解着嗓子里突然冒出来的缺水感。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能忽视地感受到甜腥。是有谁受伤了吗? 维克托抬头认真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尤里伸手把勇利拦到了后面的动作。 “你要给我新的编舞,维克托!”尤里的声音很大,“跟我一起回俄罗斯吧!” 被几乎强行推开的勇利低着头,就算是这样,维克托也依然看到了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慌张和难过。 维克托突然之间有些怜惜这个人了,他这几天所认识的勇利,不应该是一个开心的努力着、呆萌而且打不倒,充满元气的人么?他应该是每天尽管很累可是好心情,经常被自己调戏可是还是会害羞脸红的青年啊。 但是现在,勇利就是难过了呢。 维克托向来对人的情绪看得很准。 “好,我决定了!”他突然举起了一根手指,“明天起用我准备短节目的曲目给你们两个人编舞,我正好纠结不知道用哪一个呢!”尤里就在边上,维克托没法表现出对勇利的关心,“当然,我会给你们考虑不一样的编排的。” 他只好这样说来安抚勇利。 因为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就认识了尤里,再加上本来就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维克托一直在包容着尤里的小任性,不过凡事都是有个度的,而现在,这个度的底线似乎快要被超越了。 “一周以后举行个发布会吧!就比你们谁能更让大家感到惊喜!”维克托的心里已经有了偏向,却不好表现出来,他一向追求公正不是吗? 既然,某个人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邀请,那么也好,就来一场对决吧!也让那只暴躁的小猫知道一下,他并不是最厉害的呢! 于是,长谷津的广播里还有翌日电视上,大家都在新闻时间看到了“一周以后,将在冰之城堡长谷津举行花样滑冰表演[温泉On ICE],请大家来场观看”这样的报道。 …… 尤里怒气冲天地狠狠跺着地离开,维克托向侧面移了一步,靠近了一点,没想到嗅到了愈发浓重的血液的气味。他想起来了,刚刚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碰撞的声音,是勇利受伤了么? 伤在哪里呢? 维克托并没有看到血红色,再看看勇利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渗出的血迹,想来并不严重,都没有浸透防水材质的训练服。 那么,自己可以闻到这般明显的甜腥味道,又要作何解释呢? 等到尤里走了,维克托叫住了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的勇利,“没事吧?” 勇利猛地睁大了眼睛。 “伤到哪了呢?”维克托把人拉到休息室,按着他坐下。 刚在他面前蹲下来,维克托眉毛一皱,又是血液的气息,是勇利的甜甜的味道,更浓重了。 “是腿上?怎么弄的?” “没……没什么……”勇利没有说什么疼痛感,“没有受伤啊!”他无论如何也不说刚刚在冰之城堡的门口发生了什么。 维克托好看的眉形又皱起了几分,“别动,让我看看吧!” “不用了,维克托……”勇利尝试着往后挪,他觉得这个时候的维克托出奇的气势逼人。 才叫出维克托的名字,他就一把拉起勇利的两只裤腿,入眼的便是原本光洁的右小腿上横着一道伤口。这是方才被断裂的瓷砖伤到的。伤口不深,也没有刺到痛觉神经,甚至连顺着腿流下的血也因为冰场的低温而过早的凝固了。 “勇利,这叫做没有受伤?”维克托第一次在面对勇利的时候控制不住发了火。 勇利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他来不及想连自己都不知道受了伤,维克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勇利知道,维克托真的很生气“对不起……抱…”可是,维克托为什么这么生气,发这么大的火啊! 看着维克托不等自己抱歉的话说完就推门离开,勇利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有点难过的表情。 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了不到十分钟,勇利又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了手里拿着药箱去而复返的维克托。 “我……”勇利开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银发的男人走到青年面前,蹲下来认真的说,“对不起这个词似乎是应该让我来说的呢,勇利本来就没有错呀,”维克托动作轻柔的给勇利清洗伤口,一边低声说着话,“刚才我以为是勇利想要瞒着教练自己受伤的事情。” 他在伤口上涂好酒精,又贴上一个可爱的创可贴,“刚刚冷静过之后才发现,勇利似乎是自己也没有感受到对吗?” 勇利心里暖暖的,“是,是的,维克托不需要道歉的。” 蹲在面前的男人没有说什么,气场更温和了几分。 维克托感觉那种好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干涩在嗓子里盘旋,似乎自从看见了勇利的血液之后就更加明显了。他收好药箱站了起来,“并不,是我错怪了勇利,”他伸手把人拉起来,“呐,勇利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勇利愣了一会会,跟在维克托身后离开冰之城堡的时候提起声音回答。 “维克托,谢谢!”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一直崇拜的人这么温柔的对待啊。 维克托和他并肩往家里走,听到勇利小声的谢谢,慢慢勾起一个微笑,“没事哦,勇利不用为这样的小事道谢呢。” 你们看,维克托自己都不晓得,他在对待勇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回到勇利家的时候,冰之城堡的轮廓上已经笼罩了一层夕阳的余晖,勇利有一点尴尬,跟在维克托身侧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他太憧憬维克托了,所以在被维克托这样温柔地对待和关心之后,以至于不知道如何与维克托说话。 这样的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呢!并不是得到父母关心时的那种,甚至和被优子小姐、西郡君担忧的问这问那时的感受也是不同的,就像,是什么呢? 温暖的、从未有过的高兴和担心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了,这是来自维克托的关怀啊,某个迷弟自己给自己解释。 可是……可是…… 自己真的可以得到维克托的关心吗?他这么优秀! 其实,从维克托来到这里开始,或者是从维克托当了自己的教练时,勇利就十分不安,这种不安在尤里提出来要在自己家住下之后,被回避不了地放大了。 母亲十分热情地叫尤里“尤里奥”,真利姐让自己帮忙去收拾房间,维克托也用欧洲人之间的方式对尤里、不,是尤里奥说着话。 路过拐角的时候,维克托正在拍着桌子嘲笑尤里的新名字。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潜藏的引线,勇利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尤里和维克托早就认识,还是曾经在一个教练手下训练的,语气熟稔不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事情吗?那又为什么会难过呢? 这样是不对的吧? 天已经黑了,但勇利还是跑出了家门,一边跑一边近乎于埋怨地对自己默语。 “不得不承认啊,那边的尤里未来更有前途,”勇利又开始了习惯性的妄自菲薄,“成年组首次参赛就励志要拿决赛冠军,这么要强。” 喏!勇利这个孩子实际上对自己的缺点心知肚明呢! 不过,真正让他难过的并不是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在维克托面前也是大方自然的!比我这种人更……比我……这种懦弱没有胆量的人……” 这才是勇利纠结的核心所在。 可是,勇利不知道吗,一个人在接近信仰的存在面前,都是有一点点卑微的,这并不很奇怪。尤里可以坦然大方地面对维克托,是因为,尤里的信仰不是维克托啊! 勇利沿着已经挂上了灯的街道一直跑下去,跑过减肥练习的时候经常跑过的桥,向着某一个可以独自一人的地方跑过去。 一个人的、可以完全安静下来、放松下来、什么都不想的地方。 大概那样,才可以不用想这么让人烦闷的事情吧? 发现勇利不见了的时候,维克托正抱着枕头趴在木地板上。尤里已经享受完他的温泉浴吃过晚食,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身体温度下降其实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就算在冬季的日本也不用怕冷了。 真利被问到勇利的去向时,大大咧咧地就全部说了出来,“勇利?”真利明显没有想到维克托要寻找自己的弟弟。 “挺长时间前就出门了,如果在这个时间的话”,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应该不是在美奈子那里就是冰之城堡吧!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维克托突然有点失措,他在嘲笑尤里的时候,并没有忽略门口的地方一闪而过的、属于勇利的衣角。 那么,是伤了他的心吗? 心里不安了起来,维克托立刻打算出门寻找,就在刚才,勇利的腿上还受了伤,虽然并没有怎么流血,但是……希望不要裂开啊! 维克托从来不曾这么着急的想找到一个人,这是什么心情呢?一面飞奔在马路上,维克托一面问自己。 自己把勇利当做什么呢? 自己的学生?不,这种关系太冷淡了,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朋友?不,似乎现状比这两个简单的字还要更加亲近。 那……亲人、恋人?恐怕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词了。 所以说…… 得到这个结果的维克托吃了一惊,但他没有任何阻碍的就接受了自己弯掉的现实。 虽然在俄罗斯对同性恋的看法一点也不明朗,不过,最为战斗民族的维克托,又怎么会被这一点吓到呢? 这样一来,一切原来在这半个月里百思不得其解的心情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爱上了这只小猪吗?一直被别人功利地接近的维克托并没有恋爱的经验和体会,他只是感觉很奇妙,不然自己早早定下的短节目的主题,怎么会是爱呢?维克托很高兴,高兴到这些天一直有些疼痛低温的身体都被他忽略掉了。 “勇利?不在我这儿哦,要来我这儿也是芭蕾教室那边吧?”美奈子在听到维克托的问题后这样回答,表示没有见到勇利。 一提起勇利,美奈子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维克托也耐心地仔细聆听。 第4章 eros还是agapa 于是,在美奈子的酒吧里,这个勇利的芭蕾舞老师一句一句的给维克托讲起了有关勇利的事情。“勇利一旦觉得心里不安,就会想要练习。我也是有兴致就随着他性子陪他了!” 灯光昏黄之下,美奈子说着勇利从来不曾对维克托提及的那些东西。 “冰之城堡同样是,”维克托格外认真地听美奈子讲话,“只要没有先约,就随他滑到什么时候。” 年长的女人叹了口气,“对勇利再好不过的就是他在不安的时候,可以不用顾及他人,有能够练习的环境。虽然不是天才,但也就是在练习的时间上,大概是世界上最有优势的人了吧!” 听到这样的话,维克托动作顿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眼前的一层窗户纸被捅开了吗?维克托有了一种不知道该表达成什么的预感。勇利并不是没有天分,只是因为从小就没有自信,让他的光彩直到现在也没有展现出来。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的努力、他的技术、还有他对音乐的理解,应该会让他成为比现在还炫目一百倍的人吧? 是的呢,从看到那个[伴我身边不要离开]的头一两分钟,维克托就知道,画面中的那个人,对音乐真的是极度敏感啊!他能把音乐里的东西全部化作自己的情绪,在冰场上,他不是在表演一个人,他已经是那个人了! 不得不说个实话,勇利确实对乐曲有着超乎常人的转化力和代入感,可是,滑那首曲子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的原因耶! 勇利只是在一门心思地想着他维克托哦! 听从美奈子的指示,维克托揉着侧额告辞,推门出去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行了一个中世纪的欧洲礼仪一样,在锁骨偏下腹部偏上的位置轻抚了一下。而后又如常的离开了。 冰之城堡里,优子小姐和她的丈夫西郡豪还没有走,听到维克托问勇利,就热情地把他拖到玻璃窗边一同围观。勇利的动作很流畅,维克托松了一口气,看来,腿上不到三厘米的伤口真的不严重,应该已经结痂了吧!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经常一个人过来练习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维克托正与优子还有西郡一起趴在窗口看勇利滑冰。 优子开始有点感慨了,“他是真的很喜欢滑冰啊!也不怎么和小伙伴玩。” 维克托注视着冰场里黑发的青年,勇利瘦了好多啊!恍然大悟后,维克托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柔软了很多很多。他不说话,只是听着。 “这大概是因为勇利本来就不太善于交朋友吧,滑冰以外的事情他也基本不会去主动自己争取,”西郡突然认真地看着维克托,“我也不希望勇利的滑冰生涯在这个时候结束。” “嗯,我也是!”优子接过丈夫的话,“另外,其实他真的很讨厌输呢!真的希望你能引出一个我们都没见过的勇利!” 维克托低头抿了抿唇,这个晚上,他了解了关于小猪的很多事呢!原来,勇利有这样的小习惯;原来,勇利是这样长大的。他感觉心里有点疼。 现在,维克托清楚了,就是这样细腻敏感却始终向着梦想前进、不自信却也不容易服输的小猪,才吸引了自己。不过……不知道争取其他事情的小猪啊!有些难办呢! 维克托决定从这一刻开始,慢慢地布下一张网,再慢慢收网,网住这只可爱迷人的小猪。 可是,世界上不是还有“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俗语吗? 不说别的,其实,维克托的这个决定,来得并不怎么突然。勇利减肥的这些日子里,他就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身份角色定位了。从小到大,维克托认识的人很多,但从未有一个人,这样单纯地、一心一意地追逐自己的步伐。也从未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忍不住因为他快乐或者担忧。 维克托知道,自己认了真,算是……陷进去了吧? 说起来的话,时间并不长啊,甚至连一个月都远远没有达到。可是他就是这样了,维克托这个人,一旦对什么真正上了心,就会是十分长久的时间。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滑冰,就像勇利这只毫不知情的小猪。 维克托是一个通透的人,从前他看得清那些女友对自己不纯粹的接近,所以不曾放开内心,对谁都一样温柔。现在他同样看得清勇利自卑却坚定的追随。于是他动了心,生了情。虽然勇利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几乎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维克托一旦认真就会坚持下去! 维克托看到勇利从难过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就放松了心情,这时候,这几天有些加重的不适感便又浮现了上来。 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要想出一个把小猪变成王子的魔法呢!” “什么?”勇利的好友二人组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哦!”维克托不语,接着十分认真的道谢,“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不少勇利的事情。”然后就告辞了。 勇利练习完毕,才听说了维克托来找自己的事情,但是回到家之后,母亲却说维克托刚刚找他回来之后很疲惫的样子,很早就去休息了。这一次他出乎勇利的想象,并没有抱着被子,如同往常一样赖到勇利的房间里来。相反,一整夜都没有听到那边传来什么动静。 经过了练习来放松自己的勇利一整个晚上都睡得很沉,以至于他错过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卧室外传来的细碎的声响。似乎是水杯被打碎了? 尤里的到来,改变了什么又好似没有什么改变。勇利还是每天跑步跟着维克托的自行车,不过,不同之处在于,现在跑步的人多了一个尤里。 对!除了变成三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区别呢! 维克托最近一直脸色不是很好,勇利已经发现很久了。他注意到维克托经常做抱着臂的动作,似乎,右手是抚在胸口的吧? 他很累? 勇利不想去问他发生了什么困扰的事情,只能尽力自己做到最好,这样可以让维克托少操点心吧! 他有些担心地找维克托,和维克托说一定要好好休息的时候,维克托很高兴地笑了。 “喔,勇利十分关心我啊,作为勇利的教练真的很荣幸呦!”维克托至少从表现上来看,半点异常也没有。 但是啊,怎么可能没有异常呢? 那天晚上,就是勇利睡得特别沉的那天晚上,其实维克托回来之后,一进自己房间就昏过去了。早在一天之前,他就有感觉,心脏的疼痛加重了不少。但是为了不让感知敏锐的勇利察觉,维克托还是尽力做出没什么事的样子。 后来再提着一股劲儿去找勇利的时候,就更加不舒服了,这也是为什么维克托看到勇利没事之后便先行离开的原因。 回到温泉旅馆,维克托向宽子说先去休息之后,进了房门就失去了平衡,费了不少劲才没有直接倒在日式的地板上。 直到凌晨,维克托才醒过来。这个时候的维克托已经相当镇静了。原本,在意识到自己身上出现的症状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不安的。作为一个这样优秀的运动员,维克托把自己所有的热爱放在了这项运动上面,他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再也无法负荷这项运动、再也无法在冰场上跳跃旋转?同样,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维克托也把所有的感情都预付给了什么都不明白的勇利,他害怕会不会来不及,来不及让这只小猪回应自己的爱意? 这也解释了维克托为什么会在某几天突然开始有些特别黏在勇利附近。 可是,当维克托醒来的时候,虽然心脏里一阵一阵的抽痛都还没有完全散去,连手边的玻璃水杯都被他无意打碎,心里却安定了下来。雾里看花,虽然有些事情无法真切,但维克托也在这次的昏迷中,想到了从未在意的事情。 就在刚才,在维克托陷入昏迷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痛苦的感觉,心脏的疼痛有点像是火在燃烧,还像冰雪被融化的煎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可使疼痛却仍然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 水深火热!这下维克托终于明白这个词是什么含义了。 为什么昏过去了还是会感到疼痛呢? 就在连意识都要不见的时候,维克托突然间感觉到一滴粘稠的、像是血液的液体滴进了自己的意识深处。一片白茫茫的意识里,液体很快晕染开来,淡淡的带着近乎于粉红的殷红。 他竟然又一次看到了很久就再未见过的、记忆里祖父的俊美面容。那个早已不知所踪的长辈眼里满含期待,维克托看见他和自己一样瞳色的眼睛鼓励地凝视自己,好像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维恰……”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就如同昨天一样 ,“不要害怕暂时的虚弱……” 不要害怕吗?维克托仿佛感觉自己的思绪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句话啊,似乎很熟悉,小时候在哪里见到过吗?他不由得想到记忆深处,祖父所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记忆。 “一定不要害怕啊!维恰,你会更强大地归来,你是家族里最特殊的孩子啊!” “维恰,你会有一场转变,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你接触那个世界……” “想要追求的东西……维恰,一定要珍惜呢。” 一句接一句犹如惊雷炸在维克托的脑海里,让他忽略了早已缓解的悸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这一段话? 一定是见过的! 小时候? 还在家乡? 是……圣彼得堡?! 维克托想到这里,突然明白了,和祖父有关吧? 那个……已经在记忆里封存了很久的祖父…… 恍然间想到祖父留下的一本手记,维克托忽然觉得知道了什么。他的意识安静地待在恢复了平静不再波涛汹涌的脑海中,休息了一会,放松地真正睡去。 虽然心里不再像前些天一样,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的患得患失,维克托醒来之后,却还在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 按照祖父的话,这样的转变远没有到达一个临界点,也就是以后的一段日子之内还是会继续虚弱下去。这样……该如何瞒住勇利呢?尤里那边呆在一块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应该是可以凑合的。可是这边…… 维克托苦恼了半个小时,决定喝点水冷静一下。 然而虽然算不上生病,可是这样还是有暂时的副作用的吧? 比如现在,从昏迷中醒过来没多久,维克托自然是没什么劲儿的,于是,手上一滑玻璃水杯边被他碰落在地上……碎了。 无奈歉意地收回手笑一笑,维克托暗暗自嘲,果然无法适应力量这样的突然流失呢!以后还是要努力习惯啊! 他放弃继续喝水的想法,躺回床上,希望好好睡上半夜,以他的恢复能力,早上安排训练的时候应该不会被发现什么不对吧? 至于把祖父留给自己的手记翻出来认真查看一遍的事,那就留到以后有机会回了家乡再说好了。 尤里和勇利第二天来到冰之城堡的时候,维克托已经做完了本日的常规训练,站在场地中央等待了。今天维克托并没有额外练习,因为连日以来体力不断下降,原本把当日常规重复做两遍都丝毫没有问题的维克托,也不得不考虑到一会儿还要给勇利和尤里选曲而停了下来。 不然一会要是出现什么不适或者是其他的状况,可就是一件不好解释的事情了啊!究竟有什么转变,是要经过这么可怕的过程呢?虽然不想隐瞒勇利,但是……还是等这个什么转变完成以后告诉他吧!应该还有机会的。维克托忽略了自己心里隐藏着的忧虑。 这个决定维克托做的很轻松,但是到了后来,维克托才认识到“墨菲定律”是个什么意思。 勇利终于被允许上冰了,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有一些以前就常常出现的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非常非常的兴奋。 维克托站在逆光的地方,他十分庆幸,勇利并不知道这是他特意挑选的站位。 “我们先听一下决赛的曲子吧!”维克托适时地开口,成功地吸引了对面两个人的注意力,使得两人对他不怎么好的气色并未察觉。 在按下遥控器的播放键之前,维克托笑眯眯地开始解说,“这首曲子有主题不同的两个编曲版本。” 他说话的时候,虽说是对着两个人说的,但整个人却毫不掩饰的对勇利释放着属于一个男人的荷尔蒙。 “关于爱,占首位的是EROS还是AGAPE?你们关于爱有什么思考吗?”维克托故意这样问,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把荷尔蒙用在了懵懵懂懂、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勇利身上而懊恼的样子。 被这样询问之后,尤里第一次和勇利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一起摇头,“没有!” 维克托接着直视着两人继续问换了一种问法,“好吧,那听了这个曲子有什么感觉?”按下播放之后,维克托觉得刚刚自己第一次真是白问了,勇利怎么可能对爱情有什么概念呢?就算自己见识过他的理解力和代入音乐的能力,但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勇利怎么都不可能说清楚的吧? 乐曲声低缓而悠扬,就像是沉默的一个人站在灯下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投放在遥远的那个人的身影处,不分昼暮,不计得失,只是注视。沉默的深情、卑微的骄傲。 勇利扬着脑袋闭眼努力想象,“特别……有透明感,好像是不知道爱是什么一般纯洁无瑕的……” 在尤里“我就讨厌这种曲子!透着一个天真无辜的感觉让人想吐”的常规性狂躁之中,维克托趁他们没发现小小的闪了一个wink,他就知道结果会这样。虽然身体还不太舒服,但他还是想笑出来。你看看,果然被他说对了吧,勇利把一首曲子的意境解释的如此乱七八糟,但说真的,那些最深刻的感觉,虽然不会形容,意思却是对的。 是的,意思全部正确,没有半点错误。完全地隐去“我”的存在,像一个暗影一般爱得无我。 维克托不动声色。 “OK!”,他又按下遥控器,将音乐换成了另一个。曲调还是原来的曲调,没什么变化,但只是快了1.5倍的速度就让乐曲染上了难以忘之脑后的畅然快意。 “这次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呢!”勇利感叹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 而最出人意料的却不是速度改变所施与乐曲意境的魔法,当尤里表示想要第二种版本的时候,维克托说的话和做的决定让两个人震惊的都要石化了。 维克托估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体力,应该足以说完要说的好长一段话后,再分别为勇利和尤里做一段示范。然后,他开口解释这两个版本的乐曲,“第一首曲子名为[爱即AGAPE],主题是无偿的爱,之后这首[爱即EROS]主题是□□之爱。” 看到勇利他们两个点头,维克托接着说,“这两个有着对立主题的曲子希望你们分别各滑一首,那么曲子分配就这样吧,勇利是EROS,尤里奥是AGAPE!”他指着两个人提高声音宣布。 然后,维克托如他自己所想的,看到了勇利可爱的反应。 在面对某人“应该反过来,和自身形象差的太远”这种控诉的时候,他表示,“就是要和大家想象中相反才行,不然怎么让大家吃惊呢?这就是我的原则来着。” “而且啊……”维克托紧接着不给两个人说话的时间就露出了迷之微笑,“因为你们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庸没有个性,对于这一点还要更有些自知之明比较好哦!” 维克托倒是不担心勇利受到刺激,反正自己是对他们两个同时说的。作为一个前辈,这样和后辈指出问题,勇利那么敏感,肯定能够听出来自己的意思吧! 事实上,石化的勇利确实没有多心。他的内心活动是,维克托这么优秀这么好,他说的当然是对的! WOW!!!勇利你迷弟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要自己决定自己形象什么的,亏你们说得出口哦!”维克托接着单方面打压某人的傲气,为什么只是“某人”呢?很简单,勇利压根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呦! “在观众看来你们就是小猪和小猫!”维克托忍不住开启了毒舌模式,“在这一周内如果不能达到让我满意的水平,我是不会给你们任何一个编舞的!” 维克托之所以这么说,也有他自己的顾虑。现在,他知道是时候推勇利一把了。维克托希望勇利赢,但他更希望他的天赋完整地表达出来! 当然,勇利还是要经常鼓励的,所以眯起离勇利稍微远一点的一只眼睛,再次闪了一个wink,“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粉丝,所以肯定可以做到吧?” “知道了,那我就滑那个AGAPE,毕竟关系到我的成年组首战!”尤里首先表了态,“到时候要给我一个肯定会获胜的编组啊!” 维克托其实因为身体的原因,心情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对着勇利可以闪wink可以温柔的笑,不代表他现在对着谁都可以。 更何况维克托看到一边勇利的表情。 过了,实在有点过了啊!他突然不想放任尤里的任性给对面那个黑发的日本青年再带来伤害了,“能不能赢看你自己了,如果是我去滑,那肯定会赢就是了!”这个孩子确实需要更加成熟懂事一点。 这一次,维克托的语气难得的不再温柔了。 尤里火大地把冰面重重踢了一脚,“如果我赢了这家伙,维克托你就跟我回俄罗斯去!然后当我的教练,这就是我的愿望!” 维克托愣住了,他注视着勇利的表情,用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听出来的、虽然尽力保持态度,但是难掩敷衍的语气轻轻吐出三个字,“可以哦。” 尤里觉得自己得到了承诺。 维克托没有继续和尤里说话,而是皱了一下眉,转向勇利所在的方向。 “勇利,你呢?你怎么讲?这场对决,你如果赢了想要什么?”男人故作淡然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勇利有些难过,他想要什么呢?他突然觉得,只要有维克托陪着自己训练就已经很幸运了。这种感觉,就像毒瘾一样,慢慢的渗透,难以察觉。而现在这个问题突然被拉上了台面,勇利只知道,他不想让维克托走。 这些都是勇利脑海里的想法,虽然思绪转过了这么多,勇利却还是在一瞬间就开口回答,“我想和维克托……” 勇利停顿了一下,以前总是用仰视的目光来看待维克托,一直是觉得自己是用追随前辈的心情在关注他。现在维克托就在自己身边,那为什么有的时候还要患得患失?自己果然是没有认识到定位的调整呢。 好吧,勇利目前对于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没有认识的。 “……一起吃炸猪排盖饭!”他想来想去,只能用这句话来代替“不想让维克托走”这个愿望。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维克托走,只是觉得,有维克托的注视会让自己更加开心更加没有顾虑吧! 我们的勇利真的不知道,这种感觉的存在,已经很不正常了呢! 勇利的愿望说出了口,话音刚落,维克托的眼里就是一亮,他就知道,独自追求梦想到23岁的小猪是希望有个人陪伴的,而现在,这个人就是自己,多么神奇呢。 维克托真正地笑了,“不错哦,我最喜欢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各位看官们这就是今天份的啦~~~这几天剑落落要马上就考试了,好忧桑,委屈的咬紧小被子求安慰_(:з」∠)_ 第5章 平常中的异样 勇利觉得这些天的一切简直乱成了一团,为了不让维克托回俄罗斯当尤里的教练,勇利尽管从未接触过EROS这样让他害羞的主题,却还是自己对自己下了保证,一定会全力表演EROS! 爱上了某只小猪的维克托一清二楚,对情感这么迟钝,只会条件反射地害羞的勇利,想要找到这种感觉可是要下好大一番功夫啊!维克托同样一清二楚的是,如果可以很棒的完成这个节目,勇利身上,将会产生难以想象的巨大进步,兴许,也会对爱更明白一点吧? 其实呢,已经23岁的勇利并不是不知道爱情和□□是什么东西,可是从来没有怎么和人交往过的勇利不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应该是怎样的。举个例子说,一个从来都住在马来西亚的人,虽然知道冰岛的冬天冷的要死人,但当他要移民去冰岛的时候,对那里的冬天自己会出现什么不适症状、要穿戴什么样的衣帽、需要带生什么保暖物品,那是绝对没有一点数的。 所以说,勇利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维克托再次掂量了一□□力,嗯,给他们两个分别做一点示范,不全部跳完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得不说这就是战斗民族的优势所在了,在体力几乎流失三分之一的情况下,还可以做那么多训练呢!当然,维克托本人并不这样觉得,因为他平日习惯了过于出众的体力,这样快速地体力下降已经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了。 好吧,人家战斗民族所说的体力和我们的定义肯定是不一样的。 维克托让勇利他们到一边观看示范,自己将左□□叉在右脚后面,点在冰上。 “首先是尤里奥的,[爱即AGAPE]。”维克托背对着他们摆好开始的动作。 勇利按下播放之后,维克托滑动了起来。低缓的音乐声中,维克托挑选了一段没有什么跳跃旋转的进行示范。 在一段编排步法之后,维克托一边滑一边开口说,“AGAPE,无偿的爱,神所给予的无限的爱!那是一种自我牺牲且不计较得失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转身跟进接续步的时候,冰刃在冰面上旋出了不少碎冰,感叹着“天呐,这个好难,因为是维克托才能表现成这样”的勇利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在维克托状态好的时候,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片的碎冰溅出来。 看来,果然身体还是受到影响了啊!维克托示范完才来得及想到这个问题。 “尤里奥要怎样才能把这么难的动作记住啊!”勇利默默地感叹起来。 结束了示范动作,维克托不露痕迹地一只手撑上腰,“大概就是这个感觉了,怎么样?”他询问趴在那里穿着连帽衫的尤里。 对这个曲子全程表示“我很醉”的尤里:“啊!基本上记住了……” 尤里的表情又变成了QAQ! “好厉害!我看得好感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优子小姐鼓着掌惊呼起来。 没好气的尤里粗声粗气,“喂,那个女的是哪儿来的?” 勇利只好和尤里解释说优子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觉得这个凶巴巴的男孩很可爱的优子笑眯眯地再次开了口,“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练习了,因为实在是太精彩了不由自主就……”她觉得,有些时候,竖着一身毛的小动物还是需要顺顺毛的。 维克托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休息了一下,算是稍微缓了缓,“那么接下来是勇利,开始了哦!” 感谢及时出现的优子! 勇利干净利落的回答了“好的!”这是维克托只为了他一个人编的舞!勇利突然有了自己都觉得好奇怪的想法。 “[爱即EROS],”维克托说话的时候,音乐也比上一个版本快了很多,简单的出场动作,因为微微偏头和探出的舌头,显得格外色气。 咦?哪里来的鼻血呢? 喂!优子小姐你哪里去了,要不要抢救啊? 已经躺在地上的优子:“……” 维克托身上的感觉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那是,极尽欢快之能事的意境。 “EROS,追求□□的爱,紧接着快乐之后还是快乐,一味地沉迷于快乐之中!”维克托尽力的释放出自己的荷尔蒙,但他同样没有做跳转这样的动作。 “天啦撸,好帅!”勇利作为一个迷弟(你确定?)的内心是荡漾的,“这是作为男性的我都感觉会怀孕一样的EROS!” OK!这真的是迷弟的内心世界? 维克托舒展身体,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吸引力,并未刻意引诱,但那种感觉却一直存在着。 “咦……这个这么难……我滑得出来么?”勇利又开始紧张了,他可是知道,自己完全是没有任何经验的啊! 还没等他紧张完,维克托就停了音乐叫他回过神来,“刚才这套怎么样?你觉得……”他说话的时候还在微微喘着气。 勇利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述,“诶,这个……那个……”没有经验的勇利努力寻找一个词来形容。 最后,“非常非常的EROS!”勇利突然立正乖乖回答。 维克托依旧微笑,嗯,他看上的人果然是这么可爱啊! “对吧……”稳稳地撑住自己的腰,维克托开始问话,“于是,关于编组……你能滑哪几种四周跳?” 这个时候勇利的回答有些犹豫了,“后外点冰跳和……”看来还是以前太多次的失误给勇利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维克托不怎么意外地听到了勇利这样的回答,“后内跳的话练习的时候是滑得出来的,但是正式上场的话……” 太多的失误,小猪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啊! 但是,这个赛季勇利真的准备拼最后一次了,“那、那个,加油努力的话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所以,那个……” 维克托却不这么认为,要知道,形成一种束缚非常容易,但要是想打破它,就必须经过艰难的过程啊! “那么,勇利先做基础练习,我先教尤里奥吧!”维克托考虑过后这样作出了安排。“勇利现在做不到的事情我是不会教的呦!”他向勇利十分可爱地晃起一根手指。再者说,尤里的动作节奏比较慢,教起来也更为轻松,正好让他歇一天积攒一些体力才好给勇利教授EROS。 更重要的问题是,“你到现在为止,在正式场合失败过多少次了?明明有能够获胜的技术为什么发挥不出来?”维克托语气里夹杂了莫名的怒火。也不是怒火,就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那是……”勇利声音又慢慢变小了,“大概,因为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说着说着,勇利不自觉地对起了手指,看上去就差哭出来了。不就是这样吗,连自己都再明白不过的事实,一个软弱、自卑、容易发胖的自己? 维克托话刚说完就后悔了,他听见了那边尤里不屑而有着挑衅意味的嘲笑。再看看面前虽然就站在那里,却好像想把自己缩起来的青年,维克托第一次觉得应该把感觉往回拉一拉。 “没错,”维克托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人感觉到太大的变化,“让勇利拥有自信就是我最首要的工作。” 不过,这样的控制好像没什么用,维克托忍不住伸手抬起可怜兮兮的勇利的下巴,拇指在他的下唇上来回摩挲了几下,继而顺势向前滑了一点点距离。 该借机给勇利一点暗示了,不然,恐怕靠他自己过多久也不会懂得呢。 维克托靠近勇利的时候,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勇利褐色的瞳子无辜而又委屈地与维克托苍蓝的眼睛对视。维克托清楚的看到了他脸上泛起的红晕。 嘴唇真的好软,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勇利的反应真的非常可爱哦! “全世界的人都还不知道勇利真正的EROS,那或许是连勇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魅力,”维克托的目光在勇利脸上凝视,“希望你能快点展现给我呢!” 也许亚洲人都是含蓄内敛的吧,勇利脸上很快就变得更红了,维克托离他近得都能够看清他皮肤下细小的血管,香香甜甜的味道呢!维克托突然想要一口咬下去,嗯,字面意思的吃掉他。 光是看看就觉得非常美味啊! 但是,现在不行,勇利这么容易害羞,逼急了恐怕就要跑掉了吧? 勇利不清楚,并不代表着围观者也一点点察觉也没有。维克托又用上这种奇怪的眼神了!嗯,气氛怪怪的,还有点…… “喂……维克托,不是说好先教我的吗?”尤里粗着嗓门大吼。 维克托决定暂停这边更进一步的动作,恰到好处才是最有用的不是吗?“好!”他大声应了一句。 “那么勇利,对你而言的EROS到底是什么,要仔细思考明白哦!”维克托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他知道勇利对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他更想让勇利明白两样东西是什么。 这两样东西,其一,是爱;其二,是爱维克托! 在西郡豪不解的同时,勇利乖乖地进行了半天的基础练习,并且一边压腿一边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回答好友的问话,“嗯……” 对于西郡说维克托“肯定也没怎么仔细想过”这句话,神明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维克托不但想过,而且非常认真地想过,就剩把你的好朋友下锅吃掉了啊喂! “维克托是天才所以才行得通啊!”勇利十分认真地对维克托的决定表示赞同。 虽然说,勇利不知道自己的EROS是什么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首乐曲有独一无二的感触,这次的节目他是有想法的,那是一个已经隐隐成型了的故事,从一听到曲子时,就浮现出来,在脑海里盘旋。 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美男子来到一个小镇上。他接二连三地俘虏了镇上女人们的心,并把下一个目标锁定在了镇上第一美女身上,但是美女不为所动。然而在两人恋爱的博弈过程中,女人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力,终于还是爱上了男人。但男人却以腻了为理由,甩了女人,去往了下一个小镇。 勇利的陶醉是在西郡“哇”的一声中被打破的。不过,这个故事竟然让没有经验的他有了一点点代入感,竟然在休息室的长凳上做起了动作。 “哇!好帅!求抱~”西郡·熊队友·豪在一边起哄,然后一针见血,“感觉这也不像勇利你啊?” 谁知道勇利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理所当然地转了身,“对吧,肯定会被说更想看维克托版本的!” “但是啊,你模仿维克托的那个视频里明明也很性感啊!”听到西郡这么说,勇利立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应为一个好的花样滑冰选手,只是模仿是不行的,就算模仿得再像也不行,因为靠着COPY得到的永远不会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这样的复制品,是决定对不可能被人所接受的!真正的好作品,只有融入自身的情绪与体会! 而且,“只是这样是没法超过维克托的!” “好心的”泼凉水怀疑勇利是否真的觉得自己能够超越维克托的西郡先生,对着眉毛囧成了八字的勇利继续拆台,“更何况啊,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你,要怎么赢过世界第一受欢迎的男人啊?” 神啊,这样子还能继续当朋友嘛? 上午做了一上午的基础练习,勇利从下午开始终于可以跟着维克托开始练习动作。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太阳照进训练室的时候,尤里正在学习[爱即AGAPE]。 “STOP!STOP!”维克托总觉得有些不对。 尤里是不用他亲自示范的,维克托只要站在那里看,然后提出意见就好了。这确实可以很好地节省力气。 他所需要搞定的,就只是时不时的尤里式怒吼了。 就好像现在。 “明明和维克托滑的一样啊……”尤里又不愿意了。 “嗯,”维克托的话说得慢条斯理,“就现在的尤里奥这个状况来说,欲望的表现太过露骨了,完全没有AGAPE无偿的爱的感觉呢!”他适时地指出了这一点。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在这首曲子上并不应该表现出来呢!”维克托说的是在这场“无偿的爱”里,主人公把自己的地位放的是非常低的。 可是,尤里似乎并不理解,反而更加暴躁,“什么?在这之前都自信满满一路滑过来的明明是维克托你啊!” 对此,维克托无语到不行。果然是太年轻了啊,他的意思并不是自己要不自信,而是,作为乐曲中抒情的那个人,是没有自信的人哦。因为,这个人要追求一场无望而且难以实现的爱情呢! “那对维克托来说AGAPE是什么啊?”尤里一路吼,就这么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维克托反应很快得仰头,“这种当然靠感觉啊,怎么可能用语言说出来嘛!”不过,就是动作再快,想起在外面努力练习基础的小猪的维克托也没有时间把脸上扬起的温柔笑容完全隐去。 “滑冰的时候都在考虑这种事情么,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呢尤里奥!”他这么说着,然而脸上的笑容确实更加灿烂了哟。 最后,维克托给一头黑线的尤里提出了去寺庙的建议。 是的,维克托可以想到的就是寺庙。在寺庙里,宁静和谐,仿佛是远离人世的地方。在寺庙里,有一种氛围被称作“虔诚”。大概,虔诚这个词是最能让人放空所有的吧。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又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脑中了。 所以,维克托才会这样说吧,不过显然,尤里作为一个与维克托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俄罗斯人,能体会的不会很多。 与此同时,勇利也在思索着自己苦恼的事情,他到底也是个23岁的成年男性了,如果有心的话,成年人的性感应该不会有问题啊! 可是,他是真的不怎么懂呢! 连和尤里一起被弄到寺庙里回来之后,泡在温泉里的时候,勇利都在考虑这个事情。 他感觉,有一些东西似乎呼之欲出,他有一点点明白了。 对了,这两天,自从维克托和自己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说了话之后,似乎就有什么小小的变化? 太微妙了,勇利一时半会并不能抓住这种感觉。 真的特别微妙,以前他也觉得和维克托说话对视就会有些尴尬,现在依然会这样,可是是不一样的,尴尬也分个种类呢! 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想到维克托,勇利睁大了本来眯着的眼睛。 “话说话说,”维克托一直手里举着手机出现了,“我想把泡澡的状况传到网上,给我照张相嘛!”他另一只手里抓着毛巾,大方的秀着作为一个花样滑冰运动员紧实修长的肌肉。 依旧……□□! 勇利、尤里:“……” “抱歉啊,浴室里是禁止拍照的!”勇利无奈地打断维克托的美好愿望。 “REALLY?”他一挥手就扔掉了手里的毛巾。这两天比较放松,维克托的身体也就没什么不对,只是勇利觉得,他变得越来越爱待在自己旁边了,还很爱玩,爱吃猪排饭,果然是本性暴露了么? 还有,虽然都是男性,您老人家这么自然地遛……鸟给人看,真的好吗? 维克托默默表示,他就是给勇利看的,至于尤里,便宜他了! 吃晚食的时候,勇利和尤里一样趴在桌子上,尤里是被寺庙生活折腾的,而勇利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刚才某人在温泉边的样子。 不行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景象就挥之不去了。 勇利其实正在想EROS的事情。 “要在身体上表现出EROS,感觉也好遥远啊!”他不停地嘀咕着这个只有四个字母的单词,希望能有突然地福灵心至。 那是让人无法做出正常判断的东西! 让我无法做出正常判断的东西……就在从自己想出来的故事中得出这一点结论的时候,勇利的脑子里突然闪过维克托的影像。 “我知道了!”勇利站起来两眼放光。 他的EROS—— 是维克托!一瞬间,勇利惊恐了,怎么会是维克托,怎么能是维克托呢?维克托是男性啊! 也许只是自己一直追随维克托,才会在任何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他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勇利就想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看了看桌子上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炸猪排盖饭!就是我的EROS!” 顿时另外两个人什么动作都停止了,一阵醉了的安静。 “啊!对不起,不应该是这样吧!”不知道自己的掩饰有没有成功,勇利紧张了起来。 维克托倒是很快反应了,“OK,就这样吧,想法独特挺好的。”好吧只是捧个场。 在尤里“你疯了吗”的目光注视下,勇利难为情地带着马卡钦奔出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怕的小心思没有人发现了吧?勇利一边想,一边又开始纠结。完了,这下尴尬了,以后该怎么和维克托相处啊? 然而此时,勇利并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果然他还是有些单纯。 最后,他还是决定,以前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算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维克托呢?被发现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那是迟早的事情啊!更不要说,他的准教练先生还有所企图。 自从听到了勇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EROS之后,维克托就顺理成章地用起了“食物教学法”。 比如:“勇利,和鸡蛋更缠绵一点!” 比如:“想象一下炸猪排盖饭!” 真是千奇百怪。 那几天寺庙之行的后遗症就是,每次一提起寺庙,尤里就“轰”的炸成了一只小野猫。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气氛也越来越严肃了起来。勇利把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来做各种各样的练习了。 维克托照样以指点为主,在自己训练之后,带舞的时间也变得少了些。不过只要是他在冰上示范的时候,就一定做得完美无缺,惊为天人。 这种现状就像是一种平衡,而这种平衡自从瀑布修行之后就不复存在了。尤里自从那天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表演里有了情感,动作里也多了一种张力。 从那天在瀑布下失神开始,尤里就不一样了,像是突然的的升华。 产生了危机感的勇利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接收到了尤里的抱怨。这个时候,维克托正在吃长滨拉面。 勇利无比怨念,为什么维克托偏偏就是这样吃不胖的体质啊! 不过呢,福祸相依对吧? 维克托半夜的时候那些症状又突然发作了,因为知道自己家情况特殊,他再难受也忍下来了。 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特别严重,到了早上,他醒过来却根本无法前往冰之城堡,只好推说自己一直喝酒喝到早上。 第6章 温泉 on ice 等到维克托终于面色如常的推开门时,勇利已经在学习后内四周跳了。 “久等了哦!”维克托人还没出现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明显的一脸疲惫,“咦?你们刚才在练习什么呢?”两个人顿时光速跑开,确认动作去了。 想起了童年往事的尤里有了明显的进步,他已经找到他的AGAPE了。维克托自言自语的时候,却没看见以便已经走过来的勇利。 尤里已经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勇利擦着汗,他那些对于自己的一团乱麻的情感还没有头绪啊!勇利猜测起自己被名为炸猪排盖饭的EROS滑好之后的事情。 勇利对自己还有维克托的事情有了一些猜测,就像蒙蒙的云雾开始散去了一隙,很慢,但好过没有。 “还没有找到,贯穿这个节目的轴心一样的东西,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勇利每一次练习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空了一处的感觉。 这样的窘境一直到了比赛的前一天晚上。 “嗯!”乌托邦胜生的大厅里,美奈子一只手握着酒杯。丈夫不在,一个人待在长谷津的美奈子很喜欢喝酒,不过今天晚上她还是很有理智的。 现在,她就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所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明□□服怎么说?” 结果,对面吃吃喝喝嗨到不行的三个人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的确忘记了什么,然后毫无压力地承认这个事情他们完全忘记了,想也没有想过。 “我什么衣服都没带来!”尤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之后,维克托表示自己还是那么有先见之明,“这个不用担心,”他现在精神特别好,“我让人帮忙把我以前穿过的衣服全都寄过来了 !” 对于勇利迷弟的各种“睹物思人”我们就不做赘述了,明明维克托就在那里,一边尤里的吐槽已经被他完全屏蔽掉了。 最后,勇利几乎把所有衣服瞻仰过一遍之后,他拎起了维克托参加世界青少年大赛时候的黑色演出服。 维克托看到他这个样子简直想直接把人捞过来,笑眯眯地解释说,“因为那个时候还留着长发,所以就做成男女魅力都可以表现出来的中性服装了。” 是这样吗? 足以自建脑内点播器的勇利立刻就想起了那场比赛。还是长发的维克托美得像精灵一样,黑色衣服上的亮色镶嵌得整个人都美好而神秘。 维克托为什么要剪头发呢? “我就决定,是这件了!”勇利抱着衣服咧开嘴。 决定了衣服,可勇利还是无法睡着。 是什么感觉呢?不够,他仍然觉得不够,还是缺了一种感觉,就好像隔了一阵雾,雾里看花。 有一个美男子来到一个小镇上。他接二连三地俘虏了镇上女人们的心,并把下一个目标锁定在了镇上第一美女身上,但是美女不为所动。然而在两人恋爱的博弈过程中,女人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力…… 勇利一遍遍的重复这个故事。 EROS……诱惑与快乐……极致的……爱! 那么,如果这个故事的主角根本不是那个男人呢? 勇利突然间眼睛一亮。 之后,美奈子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受到了来自勇利的“骚扰”。 这时间,外面天色已经很晚了。 “啊,谁啊?真是的!”美奈子一脸困意地打开门,听勇利说想去舞蹈教室练习,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疑惑的看着门外的某只,“这个时间?” “美奈子老师,”勇利终于下定决心了,“有个东西希望你能教我!”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一切都是为了明天的比赛。 勇利认真地想过了,既然他还弄不清楚感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就代入那个镇上第一美女的感觉好了,或者是,维克托喜欢吃的炸猪排盖饭?勇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把那个接受诱惑的人自动带入成维克托,好像这样一想,他的表演就可以真挚很多。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第二天,冰之城堡外面围满了人,媒体也纷纷派遣记者扛着设备准时到位。其中,还有很多人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是的呢,日本花样滑冰特别加强选手和俄罗斯天才小将的对决,当然是会引起广泛关注的事情。 进行采访转播的时候,勇利又开始给自家乌托邦做广告了。不过已经无语的尤里根本没有想到,这种雷死人的事情,还真是无独有偶。 这两天维克托的气色照样不怎么好,不过今天倒是很不错的样子,问题是出现在众人眼里、摄像机前的维克托,竟然穿成了长谷津观光大使的样子。 “HI!长谷津超级棒,请一定要来玩哦~” …… 连一开始就打广告的勇利都看不下去了,“维克托你在干什么呢?” 尤里更是直言不讳对决会会被搞掉价这一点。 “我们之间的比赛,你会好好做评判的吧?”尤里接着特别严肃地问。 勇利昨天特训之后也更加有状态了,“会实现赢的一方的愿望的对吗?” 完全忘记了这茬事的维克托愣了一秒后点头,你以为他们发现不了哦? 勇利突然觉得,他的准教练先生真的是很可爱的啊! “今天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为您呈现,”广播中响起了甜美的女声。“长谷津表演赛[温泉On ICE],感谢大家光临观战!” 看台上美奈子正在感慨,“哎呀,真是厉害呢,长谷津的冰场多少年没有聚集这么多人了!” 准备室里,维克托靠在墙上休息。该死,这种不□□!维克托尽力稳定呼吸,这么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出现状况啊! 勇利和尤里都在做着赛前热身。维克托发现,勇利的身上似乎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 过了一会,优子小姐掀开帘子探进了头,“尤里奥,马上到你出场了哦!” 尤里答应着,脱掉自己的外套,淡定地看着优子花痴这件维克托小时候的传说中的半透明装。 维克托还是靠在墙上,似乎在想什么东西,或者,琢磨着一种预感。 外面开始介绍选手了。 “那么接下来,青少年大奖赛世界冠军连霸、成年组首战希望通过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编舞华丽登场的——尤里·普利赛提!” 闪着光的少年在追光之下滑行出场,迎来了满场的惊艳掌声。维克托也在幕布后面注视着尤里的表演。 少年一亮相,就和平时的感觉不一样了。比平时安静了很多,本来就精致的五官更是被冰白色的服装柔化了很多。 维克托走出了休息室,习惯性地把手指抵在下巴上。 很纠结啊,勇利那只小猪,到底能不能赢得过这么男女莫辨的尤里啊!维克托知道,作为评判者没有比赛就现有了预期是十分不专业的,但是,感情又怎么能讲道理呢?那种感觉,不是用语言可以说出来的啊! 报幕在人们各异的想法中开始了。 “曲目是,[爱即AGAPE]!” 乐曲声响满了全场,尤里流畅地开始滑行。他的这套短节目技术构成非常平均,跳跃好旋转动作被分散分布在了上下两个部分。这样好也不好,好的话就是每个拿分点之间都会有一点调整的时间。不好的话则是到了下半部分的跳转会非常耗力,会有很大的风险出现失误。 尤里的第一个跳跃是3A,阿克塞尔跳是很有难度的一种,需要选手前外蹬冰并且尽力控制冰刀发生刀刃打滑。 不过尤里完成得十分漂亮。还有流畅的编排步法,足以让观众被他吸引。 尤里顺利而感情充沛的前半场让勇利小声感叹了起来,想起了爷爷的尤里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全场又一次掌声如雷。 几个小跳步后,尤里完成了正式比赛一直封印的四周跳。从这个后内点冰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开始,节目正式进入了后半段。这样十分出色的初次正式四周跳,对身体素质要求特别高。 而尤里只有十五岁,就算他感觉上再妖孽,也无法完全像维克托那样两全其美。 他开始感到疲劳了,在做最后一个4T的时候,尤里尽管完成得干净利落,但他已无暇分神去关注情感表达上的事情。冰花溅起来了,场边的维克托依旧不动声色。 尤里在体力上是比不过小猪的,维克托这样想着。已经23岁的勇利的体力非常完美,甚至可以追的上开始转变之前的维克托。 “对不起,爷爷!”尤里到了越往后的地方,就越发的只能尽力保证自己的动作。 什么AGAPE,什么对爷爷的敬爱,他根本无法留心。 最后一个旋转,是他拿手的联合旋转,就是这最后一个动作,尤里拉住冰刃的手竟然打了滑。联合旋转中松手绝对是一个“大车祸”! “该死!”尤里继续做着动作,但那个失误,大家都可以看得出来吧?快点结束啊!尤里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在这之后,尤里的表演终于以一个双手高举相握,仰望天空的动作结束,在场的掌声响起。但是,“我才不是这样的啊!”,尤里知道,维克托肯定可以看得出来那糟糕的后半段。 嗯,维克托什么都清楚,不过呢,小孩子总是需要鼓励的呦! “尤里奥,这次是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最棒的哦!”他看到尤里一脸“算了吧你别逗我”的样子,又双手做话筒状喊话,“快,行礼啊!” 认真称赞的勇利根本不私心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可是如果他输掉的话,维克托就要回俄罗斯了。勇利最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赢,是必须的! 他正在给自己打气的时候,维克托的声音突然间在头顶三十公分的地方响起,“勇利,到你了哦!” 维克托脸上露出了一种不一样的笑意,了然,魅惑,又归为平淡。 勇利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红过,他直起腰来,“那个,我……”看到维克托充满希望的,好像在说着“勇利,你一定要把我留下,留在这里”的表情,勇利突然就坚定了,就算为了维克托表演又怎样?纠结不清的问题根本无法影响他追逐维克托十余年的事实啊!反正,不管出于什么,以维克托为中心,就可以表现的很好了吧?总之,勇利不愿意让别人分散维克托的目光。 “我会变成很好吃的炸猪排盖饭的……所以,请只注视我一个人!”勇利特别坚定地抬头。 这句话一出口,维克托的眼神就深邃了几分,这可是意外之喜呢,勇利有进步啊!不过,因为捞起了前额散落的碎发而成熟了不少的勇利,一说话就原形毕露了呦! 可是,他更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突然扑上来拥抱的勇利嘴里说着“说好了哦!”让维克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很清楚,勇利的感情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勇利已经开始有些放松和信赖自己了,但还没有到那一步,他不能吓到勇利。 毕竟,吓跑了就不好了啊! 他维克托是很有耐心的,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下定主意,维克托轻轻地回抱了勇利,并且意味不明地开口,“当然了,我最喜欢炸猪排盖饭了!”然后,果不其然相贴的另一个面颊上传来了升高的温度。 他什么意思啊? 可能是这一个拥抱成了勇利的定心丸,勇利出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一点都不慌了。 “那么,接下来介绍的是,代表日本的滑冰选手、大器晚成的新星——胜生勇利!” 勇利淡定地在对自己的介绍中亮相,开始了他的表演,[爱即EROS]。解说里还在讲着EROS和炸猪排盖饭之间的联系,美奈子默默想,勇利才不是普通的炸猪排盖饭哦! 勇利在灯光的中央,看了一眼维克托。好好看我的表演!他的情绪突然就被调动起来了。除了美奈子,没有人知道他昨天可是学了一个晚上女性的动作哦! 现在,他可以确定那个什么EROS根本和炸猪排盖饭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至少明白了一个事情,EROS是有挑逗性的! 我所舞是为谁?我很清楚! ——维克托,追随了十年的维克托! 勇利觉得维克托肯定觉得就自己就是一份炸猪排盖饭了?算了,既然这样,那么,让维克托觉得很好吃,就可以赢了吧? 他对趴在看台上的维克托侧过头,舔了舔唇,虽然他已经快要拨开这层雾了,但是,……还是弄不清楚! 现在,重要的是要让维克托觉得自己好吃。 而维克托的回应是一个口哨,小猪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么? 热烈的音乐瞬间响了起来,一开始就是一串接续步。勇利尽力的让自己变得看上去十分可口,他融入了女性动作的体态,仿佛一夜之间有了一种感染力,和……纯洁不知世事的挑逗性。这是一种大家都能看出的变化。编舞动作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但这和他的心情更相近了,希望维克托满意的心情。他的表演很漂亮,让人很难相信这是想着炸猪排盖饭滑出来的。 OK,本来就不是! 他的节目中,跳跃都放在了靠后的部分,一直到旋转,勇利的评分都很高。横一字之后,同样是阿克塞尔三周跳,勇利因为真正地心无旁骛而表现完美,而后内点冰四周跳意料之中的STEP OUT之后,那种魅力无穷的状态竟然并没有消失。 每次失误后都有的急切突然感觉不到了,勇利稳稳地完成了下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紧跟着的后外点冰三周跳也完美无缺。 在维克托好心情的看到勇利并不知道原因地想着自己成功的时候,尤里想到了什么他不愿意看见的事实,转身离开了。 勇利突然地,情感那么充沛…… 一直到最后结束的抱臂动作,帅气而妩媚。 喘着气,勇利看到了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回来”。他开心而羞涩的挥着手,从维克托刚刚的表情和消失不见的尤里来看,自己,应该适应了吧?而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样的勇利,见所未见! 这下真的开始期待下一个赛季了呢! “勇利!”他看见了维克托特别开心的挥舞手臂,咧着心形嘴。他下一秒就收获了一个期待中的熊抱。 “看起来这么好吃的炸猪排盖饭我第一次碰到呢!”维克托愉快极了。他终于可以把悬起来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太棒了!”维克托不愿意结束这个熊抱。 旁边的摄影记者实时转播这一感人场景。 “啊,谢谢!”勇利从维克托的怀抱里钻出来,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啊! 最近怎么那么容易脸红呢?自从维克托来了之后…… 然而,勇利还诶有来得及深究这个问题,维克托又说话了,“只是,我想多说一句……”,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勇利下意识的就觉得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在勇利表示让他说之后—— “那个横一字转到3A是怎么回事?练习到现在这是最差的一次,瞒着我跟尤里奥学4S这事我是知道的,但刚才滑的那是什么就那个程度俄罗斯的青少年组都能跳哦以前我就说……” 维克托顺利地说晕了勇利。 “诶,勇利?” 所以说,干嘛要指望这个风格多变的男人说出来什么正常的言论哦! 不过呢,维克托心情真是太好了,连他自己获得了世界冠军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于是啊,他就有想逗逗勇利的想法了啊!虽然说勇利这一次真的是超级棒,但他就是想折腾一下他怎么办呢?根本止不住的想法…… 看吧,哪家媒体胡乱报道,说你成熟的?至少在勇利面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知道自己失败了的尤里回俄罗斯了,他还记得勇利在做横一字的时候,维克托赞赏的、骄傲的、无法抑制的兴奋和惊艳的目光。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还看到了……爱意。尤里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反正今天的勇利压倒性的赢了自己,自己在这里还碍什么眼! 于是尤里拖着豹纹的行李箱走了,优子觉得,这样的小少年失落的很让人心疼啊! 冰场上,是最后宣布比赛结果的时间了。 “[温泉On ICE]最后的获胜者是胜生勇利选手!” 勇利抱着奖杯和鲜花,在发言的时候,又紧张了起来,毕竟,老习惯比较难改的。 他正“这个、那个”的不知道说什么,维克托安抚的用手从后方揽住他的胳膊。没有人注意到,维克托的这个姿势,似乎是欧洲人带着恋人出现在大街上时非常常见的一种姿势。 对了,维克托! “我会和维克托一起,努力在这次大奖赛决赛中争取冠军!”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镇定,“以后也请大家多多支持!”赌上了最后一个赛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啊! 勇利声音越来越大,迷妹们开始尖叫了。 他好像……真的有一点知道什么是EROS了,勇利突然有了一个猜想,要是,他一直喜欢的人本来就是维克托呢? 好吧,勇利觉得这个想法有一点不太切合实际。于是,他并没有抓住这个转瞬间的想法。 怎么可能?维克托也是一个男性啊! 勇利就这样错过了一个与真相无限接近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说,勇利获胜了,维克托也就在长谷津留了下来,以勇利教练的身份。 勇利非常开心,不只是因为他赢了比赛,还因为维克托也非常开心。 勇利第一次看见维克托因为自己赢了而这么开心,就算是在以后的以后,他在圣彼得堡的城堡里一个人看着维克托的睡颜时,想起的也总是[温泉On ICE]的最后,他那个无比兴奋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明天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_(:з」∠)_抱紧我的小被子ヾ(?A‘)ノ? 第7章 梦到□□怎么办 可能是因为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勇利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 !!! 这真是最可怕的一件事。维克托作为教练给自己训练的第一天就要迟到,这真是……大事不好了。勇利套上衣服就往出冲,只留下不知所谓的马卡钦还在床上摇尾巴。 等他一路狂奔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到冰之城堡时,维克托已经抱着手站在那里等他了。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勇利惊恐不已。 已经自己训练完然后没有做任何加训的维克托自认为神色如常并且不会吓到勇利,转过头来,“早上好,勇利!”然后是常规性吐槽,“能让我等这么久的,也就只有俄罗斯航空和勇利你了哦!” 不过,到以后他就知道了,什么俄罗斯航空,和后者相比快得简直是光速啊! 勇利听他说完整个人都成了五体投地的土下座状。 “哇哦,JAPANESE下跪!”好吧,不过是扑进来没扑好,维克托你看什么热闹呢?还拍手? 趴在冰上的时候,勇利突然觉得十分的不真实,维克托是作为教练留下来在长谷津这个镇上的,可是,与其说是教练,他为什么会有一种维克托是神明的感觉呢? 当然,勇利不知道,在欧洲的神话故事中,有一个神明,叫做繆斯。 勇利和维克托还是和以前那样相处,但有的时候,勇利会下意识的觉得,和以前其实是不同的。维克托是他的教练,每天只为了他一个人而存在,陪伴他训练,这种感觉让勇利骄傲又紧张。 然后,他就想到了教练费的问题。 QAQ! 人家维克托可不想让你用这种方式付教练费啊! 一开始,勇利总会去继续想自己奇怪的EROS,然后,他果然在跳跃的时候摔了出去,半天才爬起来。 “勇利只要一想事情跳跃就会失败呢!”维克托发现了这个规律。“是不是热了?不然勇利脱光了滑吧,这样一定就会开心了?”维克托故意往歪里说。 QAQ!在冰面上脱光光有谁会开心啦!勇利又说不出来话了。 可是维克托好像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我会很开心的哦!”某人十分不负责任地表示。 天哪! 在极其耗费体力的教授了一个礼拜之后,维克托试探的在温泉时间提出了一个建议,“勇利,要不还是放弃在自由滑里放三种四周跳吧?” “但是……”勇利转过头去,有瞬间转了回来,脸上的颜色堪比煮熟的蟹子。 天啊,维克托这次不只是大大方方地光着身子了,也不像上次那样,故意说着“哪一边更能让我满足呢”这种意义不明的话,他竟然还在劈大叉。不仅劈大叉,而且还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身体真是柔韧啊!勇利回头再快,也在慌乱之中实实在在地看了一眼。呃!果然是战斗民族的尺寸!虽然还乖顺地伏在那里,可是完全不一样好吗? “想要在大奖赛决赛里获胜的话不做到这些怎么行?”勇利捂着脸一连串的说。 直接看到这么有冲击性的一模,恐怕他晚上觉都睡不好了啊! 毕竟,嗯,斯拉夫人的开放对于勇利这个日本人而言实在是…… 维克托欣赏着面红耳赤的某人光洁的后背,表示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哪怕只有一种四周跳,只要节目内容分得到满分不就好了?”他说话的时候,还劈着大叉做某种腰侧肌肉拉伸练习。 其实,的确就像维克托所说的那样,跳跃旋转之类的技术动作要素得分与编舞、乐感、理解这样的演技构成得分相加,再扣去失误部分的分数,得到的才是最后的综合分数。而勇利也确实常常因为跳跃失败得不到技术分,但是他的表演分却常常得到接近满分的成绩,所以可以挽回一些。 但是,勇利自己心里却告诉自己,老是这样是不行的。他不能一直靠表演拉回来。自从维克托提出了这件事,勇利就感觉到了压力与其说是勇利想坚持下来不愿意认输,不如说是他想向维克托证明自己吧! 接下来泡在温泉里的时候,勇利一直心事重重地趴在露天温泉池的边沿,脑袋上顶着白色的小毛巾,连维克托已经站在了自己前面都不知道。 看着好可怜,维克托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突兀地提出这个问题。 “勇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接手当你的教练吗?”维克托在岸边蹲下身来,格外温柔地拉起青年的手。还是这么软软滑滑的啊!维克托这样想。 他决定告诉勇利一部分真相了,一部分关于勇利他自己的真相。 维克托拉近了青年让他与自己对视,“我被勇利你所吸引的原因其实是你的音乐感,是好像用身体在演奏音乐一样的滑冰本身。要充分发挥这一点编出高难度的节目,只有我才能做到,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这是维克托可以想到的最好的表达方式了。 “之前的短节目上也已经证明了我是对的!”维克托猛然用力。 勇利被维克托拉出了水面,与他对视的时候,勇利觉得维克托这样的自信真是非常迷人的呢!他现在已经崇拜维克托到了连这样不太正常的距离和态度都没有发现。因为他真的很紧张。 维克托伸手抬起勇利的左脚,修长的手指握住他光滑的脚腕。青年的皮肤没有欧洲人那么白皙,蜜色的感觉却让维克托无端觉得迷人。 现在还是要说正事,维克托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建设。 “接下来的自由滑节目,”他将勇利摆成了四位手的单脚着冰经典造型,“……就由勇利你自己编排试试看吧!”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勇利就顾不上害羞了。 “怎么这样?以前我连曲子都是由教练决定的!”他忍不住大声质疑。 “自己创作不应该会更开心吗?”维克托竟然将他的那条腿继续向上抬到了头顶的位置。而两个人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站在门外偷偷围观的一排顾客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了。 原来,跟着外国教练都是这么开放和认真的吗?连泡温泉的时候也会说着说着就开始做动作? 哦,维克托想的完全不是这回事! 勇利更加不自在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辩解,“但但但、但是……之前的教练……” “之前的教练是谁来着?”维克托没有任何察觉地问完,两个人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似乎,外面公共区的的水声都停止了。于是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透明的玻璃外面围观啊!有的大人甚至连小孩子的眼睛都捂上了? 手忙脚乱地从露天温泉的院子里回来,维克托已经换好中袖中裤的居家服整理东西了,勇利正挂着毛巾穿着底裤的时候,切雷斯蒂诺的电话打了进来。 “勇利!”切雷斯蒂诺的大嗓门隔着电话还是显得非常响亮,“Ciao,Ciao!上次说话还是大奖赛决赛的时候呢!” “啊!好久没有联系了!”勇利坐在座位上和他打招呼。 “听说你现在的教练是维克托来着?”切雷斯蒂诺好奇地一点也不介意地问。勇利急忙地道歉,当初他没能用一个好的成绩回报这位曾经的教练。 就在切雷斯蒂诺问他为什么道歉时,维克托抢过了勇利的电话,“Ciao,Ciao!切雷斯蒂诺!我是教练维克托!”这个男人又变的不成熟了起来。 切雷斯蒂诺好雅科夫一样,对维克托可以当好一个教练不甚赞同,“在日本玩教练过家家吗?别太胡闹了哦!”他问了一个十分尖锐毫不留情的问题。 心里有数的维克托完全不在意这个,“我问你啊,为什么以前你没有让勇利自己选曲子啊?”他是认真的,维克托一直这么想。 “啊?”切雷斯蒂诺这下诧异了,听维克托的语气,还是很严肃的,于是解释是很必要的,“嗨,虽然由我决定曲子的状况是比较多,但是有想法的话也会让选手自己选的啊!勇利只有一次是自己拿曲子过来的,印象中是他让认识的人写的曲子。虽然也不算差啦……”但是在他问勇利自己的意见是,勇利还是没有坚持。虽然他并不认为那样倾向于消极却又平淡了些的曲子可以让勇利获奖,可是…… “勇利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没有自信,我也一直和他说应该更自信一点……”切雷斯蒂诺再三的强调。 维克托有礼地道谢之后,勇利第一次主动加了一句,“那、那个,切雷斯蒂诺,我……会在大奖赛决赛上一雪前耻的!” 听到这句话,切雷斯蒂诺有些不是滋味,这句话要是在去年的大奖赛决赛上听到该有多好!难道,这是只有维克托才能带来的变化? 这边,勇利才挂了电话就看见维克托板起了脸叫起了自己的名字。“勇利,给我听听刚才说到的曲子吧!”然后某人甚至不满地嘀咕起来,“为什么都没和我说过,我可是你的教练哦!” 勇利除了习惯性的日式敬语“对不起”就说不出什么了。 而正巧的是,在俄罗斯的尤里也刚刚因为雅科夫厚着脸皮找了身为波修瓦芭蕾舞团前任首席的前妻莉莉娅·巴拉诺夫斯卡娃重新教授芭蕾舞,而陷入痛苦的回炉重造之中。不过,他去一趟日本发生了可喜的变化也是让人有目共睹的。 另外要提一句的是,因为这件事,雅科夫不得不每天面对前妻,想着要重修旧好,可是那一个似乎并不买他的账。 听过了勇利的曲子的维克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还让他考虑一下其他候补曲目。小镇的夜晚来临的时候,勇利没有和维克托待在一起。但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维克托。勇利开始对以前那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选曲方式有了想法。想起维克托,他会自己编舞,曲子也是新写的,也由此生出了一段段的故事。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复苏了,勇利回想起自己的梦想。原来,他也憧憬过未来有一天可以向维克托那样呢! 有了干劲的勇利开始做功课了,他甚至自己写了好几个文案,熬着夜思考这些重要的问题,有耐心的找人帮忙写曲子…… 趴在桌子上困得不得了的时候,勇利接到了曾经一起训练的伙伴‘同时也是好友的披集·朱拉暖回到泰国练习的消息。照片上,热爱自拍的少年皮肤是健康阳光的小麦色,他欢乐的样子让容易受到情绪感染的勇利都激动了起来。 和披集视频对话的时候,勇利问到了他以前的那首曲子,那首曲子是音乐大学的女生帮忙写的,形象的描绘的勇利从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情形。还没有发表就因为勇利的原因压了箱底。现在,勇利又有了想要一首新的曲子的想法,但因为觉得辜负了好意而一直不敢和人家联系。 披集立刻表示再去试探一下,看看那个女生有没有生气。 诚实地说,这首曲子勇利在心里一直放不下,因为这首曲子表现了他滑冰的人生啊!他不善于决胜负的人生。可是遇到维克托以后,事情发生了改变,勇利希望,这首曲子也能改变,变成自己现在拥有的、正在探寻的东西。 他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找到自己未来的核心,这也是这首乐曲的后半段主旨。只有如此,改变,才是有方向的!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维克托体力更加不如以往了。越发频繁的发作和开始出现的嗜睡,让他的精神疲惫了不少。 这一天,不舒服的他并没有上冰,只是在一边对勇利进行指导。 维克托想起曲子还迟迟没有决定的时候,看着勇利问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然后竟然用恋爱的感觉去启发他。面对勇利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维克托感觉自己好了不少,每次都是这么有用! “是哦,还没有谈过恋爱呢,勇利!”维克托扯着笑容提出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勇利立刻跳开了,刚刚维克托提到恋爱这个词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勇利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电光。 回家之后,为了尽可能补充精力,维克托睡得很早。而勇利决定还是泡个澡在休息之前。白瓷的浴缸不大但是勇利卧进去还是会有很多空余的。他把水放的热热的,不烫,却很温暖。 精致的浴缸把青年整个人都可以装进去,在跨进去的一瞬间勇利突然觉得,水温这么好,真是很舒服啊!就像维克托的怀抱。 这个时候勇利警觉了一下,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想起维克托呢? 可是很快他就想不起来这些东西了。 因为他更加无法控制地想起了维克托。躺在相对于温泉池来讲狭小了不少的浴缸里面,勇利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为什么呢?因为被这样的温暖包裹的时候,他脑袋里面装的全都是维克托的样子啊! 一开始,勇利还只是想一想维克托,长发及腰的维克托、刘海遮住半边眉眼的维克托、冰场上华丽的维克托、平日里抱着马卡钦卖萌的维克托,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勇利的思维转速很快就跟不上节奏了。 他觉得有些困,分不太清眼前的一切是醒着的想象还是在梦中。 这些天勇利太过认真,白天晚上都很少睡眠,一到有了放松身体的机会时,不管精神上再怎样激动亢奋都无法控制的身体进入梦境。而且,似乎把刚刚想着的维克托也带到梦里去了。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勇利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至理名言。 变得比刚才热了呢!勇利疑惑了,他记得自己是在泡澡才对啊!泡了好长时间,水的温度为什么还升高了?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慌慌的。 唔!有些难受的感觉。一开始,勇利是没有察觉这种感官上的变化的。这种感觉的存在从一开始的无知无觉,渐渐的一层又一层渲染。勇利被热腾腾的水汽弄得晕晕乎乎,脑海里维克托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了。 就好像在云雾中一样,但好像又还在自己的浴缸里。 昏昏欲睡! 维克托蓝色的眼睛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然而勇利并不明白。维克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想让我做什么呢? “勇利,不愿意给我看吗?”耳边似乎传来了维克托的声音。 给维克托看什么啊?我可是正在泡澡哎!维……维克托为什么会在我的浴缸里呢?勇利的思维断断续续的无法转过弯来。 眼前的维克托露出熟悉的、意味悠长的笑容来,似乎是被水沾湿的刘海向后捞起来,有莫名的气势,让勇利本来就当机的脑袋下意识地跟着他走。 ~~~~~~~~~~我是小和谐的分界线~~~~~~~~~~~~~~~~~ ………………………… ………………………… 概括大意:勇利泡着澡梦到维三岁坏坏的样子,然后□□给他看啦! ………………………… ………………………… ~~~~~~~~~~我是小和谐的分界线~~~~~~~~~~~~~~~~~ 闭着眼缓过神来,勇利在睁开眼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事情。 身上软软的没有力气,自己是还在浴缸里没错,可是根本没有维克托啊!浴缸中的水已经快要变凉,勇利想起来今天维克托早就睡觉去了。 勇利直到匆忙起来擦干身体,换上睡衣钻进被子里的时候,才认识到一个现实。就在刚才,他竟然想着维克托就想到了梦里,到了梦里还脑补了维克托和自己洗鸳□鸯浴。竟然……竟然还对着维克托的……了? 在梦里,竟然真的□了? 想到这个,勇利觉得以前的借口都无法对自己交代了。 怎么办啊?勇利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维克托。从第二天开始,维克托发现勇利总是躲着自己,只要一下冰场,他就会刻意的在非训练时间避开,就像—— “勇利,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吧?”维克托在休息室里喊他。 ——“不用了……” “勇利,我们来泡澡吧!”维克托在家里叫他。 ——“我先睡了……” “勇利,一起睡觉吧!”维克托带着马卡钦问他。 ——这次回应他的是干净利落的拍门声。 第8章 谈话?决定! 出了什么问题呢?维克托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勇利一看到自己就觉得怪怪的?他知道了什么?或者说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冷落,维克托失落了。失落的时候,经常发作的症状就变得有些难受起来。甚至怀里抱着毛茸茸的马卡钦都无法阻止,可能维克托自己都不知道熟睡时被泪水浸润了的眼角吧! 到了第三天,勇利索性连训练也躲着不去了。 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看见人来的维克托决定回家抓人。 勇利窝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这几天他看见维克托的时候自己越来越纠结了。明明知道不应该的事情,却总是无法抑制脑内的想象。怎么会这样?他和维克托的关系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虽然以前维克托也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简直没法承受啊这种罪恶感……”勇利卷着被子自言自语。 还没等他感叹完,房间大门就被打开了。听脚步声勇利就知道,没有等到自己去训练的维克托就站在那里。在这一刻,勇利可以发誓他感受到了一层不如以往强势的怒气,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惊恐万状地回头,看见虽然维克托状态似乎不太好,但他还是重新挂上温柔的笑意,“早上好哇,勇利!我们去海边怎么样?” 勇利无法拒绝了。 “……好……” 和维克托在他的要求下拉着马卡钦并肩走的时候,勇利发现维克托身上有些寒气,是温度上的寒气,隔着衣料传来。 维克托在冰场等了很久? 这个季节,日本的海鸥还没有开始迁徙天空是灰灰的雾蓝色。在晚几个月,它们会排成整齐的行列,鸣叫着往南方飞去。 勇利被维克托拉着坐在海滩上,海鸥的鸣叫声盘旋在头顶。他刻意的让马卡钦坐在自己和维克托中间。 “啊!是海鸥!”维克托像是想起了什么。 认真的勇利小声纠正,“是黑尾鸥!” 维克托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点什么情愫,“来到这个镇上以后,每天早上听到海鸥的叫声,就让我想起圣彼得堡。”可能人不是很舒服的时候都会有一点多愁善感吧,何况是维克托,如此细腻的人。 “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离开那个地方,也没注意过海鸥的叫声什么的……”维克托陷入回忆的时候,目光远远地落在海平面上,没有看向勇利,马卡钦也乖巧地坐在那里。“勇利有过这样的经历么?”他微微叹息地问。 到了这时,勇利才觉得,一味地回避是一件不公平的、伤害人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的第一次认真回话。“在底特律的时候,有个一直凑过来搭话的女生。”他抱着膝开了口。 “又一次,我的结对伙伴刚遇到事故,我当时很不安,在医院的接待室等结对伙伴的时候,那个女生打算用拥抱安慰我,却被我下意识推开了。”勇利其实一直有点自责。 维克托的话音里带上的明显的笑,“哇哦,为什么呢?”他又要知道关于勇利的、以前不知道的事了呢! “因为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我的动摇!好想让别人踏进我的心里一样,我很讨厌那样!”勇利这样说。也就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可以告诉维克托这些心事、可以放松地展现自己的不安,难道不是自己已经准许维克托踏进自己的内心了么? 维克托是不同的!勇利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一趟过去23年里一直引导自己的美奈子老师了。 也许,美奈子老师可以解开自己的心结。 嗯,一定要找个时间,去找美奈子老师! 在勇利说话的时候,维克托安静的聆听,没有打断。勇利主动地展现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很难得的事情,“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了,美奈子也好、西郡也好、优子也好、家人也好谁都没有把这么弱小的我当做弱者对待,都坚信着我会好好成长,也不会随意干涉我的内心……” 不习惯于展现内心的人,其实是很渴望有一个可以让自己觉得安全的人倾诉的。勇利一开口,就接着把心里存在了很久的感觉慢慢倒了出来。 当他声音变小的时候,维克托才出了声。勇利发现,维克托的声音里,不再是以往惯有的上扬语调,他认真得几乎有些严肃了,“勇利并不弱小啊!大家只是也都是这么觉得的而已。”他无法忍受勇利对自己近于严苛的自我批评,于是他平静地指出了23岁的大孩子从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为什么从某天起勇利开始躲着自己?今天早上推开他的房门时,他的反应让维克托似乎清楚了原因。 那就,再进一步吧!速度已经非常慢了啊! “勇利希望我站在什么样的立场面对你呢?”又变回这种尾音上扬的语调了。 “父亲一样的?”维克托问。 “不是!”勇利的声音轻轻糯糯,好像一团可爱的青米团子,说出否定的答案。 “哥哥?朋友?”双手撑在身后的男人步步紧逼。 青米团子非常迟疑地长长地“嗯”了一声。 听到勇利好像不怎么愿意的回应,维克托开玩笑一样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选择。“那就是恋人了啊?这个要努力一下!”他没想到的是,勇利的反应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你说反应大?哦,一蹦三尺高还不算么?连说了三个“不是”还不算么?好的,反应确实很大。 受到了最直接的刺激,勇利“腾”地立正站好,“我希望维克托就是维克托,”维克托和马卡钦非常同步地转过头来听他讲。“因为我一直都太崇拜你了,不想被你看到自己不好的地方……才对你那么不理不睬的……” 维克托捕捉到勇利红透了的脸,这样还不是什么?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口是心非的孩子啊,不诚实可不行呦! 然而,下一刻维克托就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听到,勇利说,“这些全部我都会用滑冰回报给你的!”这是小猪的宣誓,真的很有士气。微笑在脸上越放越大,维克托仰头向站起来的勇利伸出手,“OK,我可不会手软的哦!” 勇利缓缓握住那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耳边回荡起维克托的声音,“因为,这就是我的爱啊!” 维克托顺势站起来,海岸边、云天下、面对面,用成年人的方式握着对方的手。勇利心里告诉自己,对维克托敞开的心,他也会同等地敞开…… 维克托也真是,怎么可以那么说呢? 那些不明白的事情,今天回去就问一问老师吧! 这天维克托并没有叫勇利继续去训练,给他放了半天的假就自己回房间睡觉了。 感觉奇怪的勇利就趁这个空余时间去了美奈子的芭蕾舞教室。 在跳了两遍从小学习的天鹅湖之后,勇利终于盘腿坐在练功房的木地板上想起事情来。他刚才约了美奈子老师到舞蹈教室见面,美奈子总是能在他迷茫的时候指点他,提供一个正确的方向。可是,这次的事情又要怎么开口呢? 很难办啊! 当美奈子从自己开的酒吧来到芭蕾舞教室,并且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勇利把自己柔软的身体团在地上,皱着眉深思的样子。 “下午好,勇利!”美奈子一打招呼就更觉得不对劲。平时勇利只要一看见自己就会乖乖巧巧地问好,可是今天怎么回事?连着喊了两遍勇利才有反应,衣服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其实,从两天前美奈子就已经觉得异样了。自从维克托当了勇利的教练,这些时间里关系一直很好,勇利被维克托指导的时候也是很开心的。他就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什么情绪都可以从脸上反映出来。 可是这两天…… 不仅老是走神,还会比以前更早地埋进自己的房间,也不怎么出去和维克托玩了。不仅如此,说话的时候也不再看着维克托,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移开。 勇利在躲着维克托? 美奈子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一点。太过不同寻常的这一点! 在一开始,美奈子就自动排除了两个人争吵生气的这个可能。别说是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在维克托和勇利身上发生过,就单看维克托,还是整天凑到勇利旁边、温柔和气地对待大家、包容着勇利的别扭情绪。 那就是勇利这边的问题了? 勇利不是最亲近维克托了吗?关系越来越好就跟一个人似的! 等等,跟一个人似的?美奈子被突然飘过脑海的一个可能吓了一跳。 “勇利相信我吗?”美奈子也盘起腿,坐在了勇利的旁边。 勇利这个时候已经想起了自己拜托美奈子老师来的目的,点了点头。 这就好办了! 美奈子就像以前,勇利小的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问,“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勇利垂下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怎么知道呢?那么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事情就变成了这么样的局面。得不到答案的美奈子清楚,勇利的性格,直接换了另外一种方式问他。 “是滑冰不顺利吗?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勇利的反应是先摇头,然后又垂着脑袋继续发呆。 “那就是维克托了?老师早都发现了,你这几天为什么要躲他?”美奈子索性直截了当了。 这一次,勇利直接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我……”他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一大片,“美奈子老师,我……” “发生了什么不愿意说吗?不是你把老师叫来的么,什么都不告诉老师,老师怎么帮你呢?”不愧是勇利的人生导师,几句话就让勇利动摇了。 “那……美奈子老师,是一个意外,那天回来维克托很早就睡了,我就去泡了个澡。因为水里太舒服了我就迷迷糊糊的……嗯!就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然后突然就想到维克托了,就是以前的他、现在的他,全都想起来了。之后,不清醒的时候,就感觉看到维克托……”勇利快要说不下去了。 美奈子等他组织语言,也不催着他说。 等到勇利脸全红了,他终于接上了话,“看到维克托也在水里,还……让我对着他的……自己……然后我就、我就自己……弄出来了,清醒过来才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啊,是我自己做梦那个……” 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完,美奈子开始总结,“所以说,单身年龄和实际年龄一样的你是因为自己想着维克托自己做,然后□出来了,所以开始闹别扭不自然吗?” 本来就红的脸刷的一下红得更厉害了,“美……美奈子老师……你……”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没错,可是,美奈子老师怎么就这么直白地点出来了呢? 美奈子瞪他一眼,“怎么了?自己把我叫来,敢做还不敢听我提了?” 对于勇利的反应她简直都不想说什么了,可是人生导师还要继续当。“你对维克托到底是什么感情?”美奈子直接正中要害。 没有恋爱经历的勇利这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说你就是喜欢维克托,喔!大约是爱情的那种!而从来没有恋爱过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在你迟钝的感情细胞回过味来以前,你的身体就忍不住了呢!”看着本能地想要否定的勇利,美奈子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你追随他的脚步十几年,发现自己会想着他有反应之后就觉得自己做了不对的事情,所以开始躲他。对不对?其实对于这种事一点让我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人生中第一次谈及恋爱这个话题的勇利受到了惊吓,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那时起自己就变得好奇怪,情绪起伏变得那么大。“可是,我怎么办呢?他总是要……” 总是要回俄罗斯的! “勇利,你还没有意识到,在维克托的影响下,你比以前自信很多了,那么这个时候又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而且早就给你说过,维克托是被你吸引来的,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美奈子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勇利还在“可是”,美奈子早就急了,“谁不知道你惊慌无助害怕,从小就是这样,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去争取,这样什么都得不到的。维克托是你的教练,就跟人家好好学学。到长谷津来人家可是自己决定的,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要是担心呢就自己去问,要是愿意等呢就坚定不移地等对方先走出那一步。反正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应该的,这一点你必须得清楚。” “如果想得到一得好的结果,那就努力让自己更好,成为唯一可以和他并肩的人……”美奈子最后总结完,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勇利,与他对视了之后,便自己离开了。 刚才,勇利脑子里面全乱了,小心掩盖了三天的事情被他自己启封,又被美奈子老师直接暴露了出来。勇利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其实,勇利担心的就是维克托在以后还会离开,还有担心他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会不会觉得变态,会不会对别的人……所以他完全没有在状态上。 可是,美奈子老师的最后两段话狠狠地击中了他,让他猛醒过来。是的,自己这种纠结是没有意义的,维克托这么耀眼,能配得上他的人多少啊!那么为什么要这么不安呢? 勇利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上大学的时候早就听别人说过,感情是自己控制不了的,既然如此,那自己这几天的纠结就只是在浪费时间了。而总是被自己刻意回避的维克托也不开心了啊!他追逐了维克托十年,为什么要因此而松懈? 难道不是应该越来越努力才是?只有这样才可以和维克托并肩站立呢! 在想清楚的一刻,勇利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为什么不继续和维克托好好相处?勇利终究还是学会了快速地下决定,等待?可以的,现在他的内心沉静了下来,就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原来他一直为对一个男人发生反应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听了美奈子老师的话,也不是那么害怕了。虽然,害怕总是有的,他害怕的原因其实有很多,害怕被别人用不正常的眼光看待、害怕违背世俗的感情暴露出来、害怕人们铺天盖地的指责…… 当然这些都只是勇利的想象,他唯一不再害怕了的事情,就是喜欢维克托这件事本身。美奈子老师说得不错,从憧憬,到仰慕,再到喜欢上他,这么长的时间,不是显得十分正常吗?只是维克托是一个男性罢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问题呢! 下定了决心,勇利还是给美奈子去了电话,央求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决定靠自己的努力,直到有能力和维克托一起站在最高处,那时候,如果维克托还没有喜欢上任何人,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维克托。 不过,单方面决定了的勇利并不知道,他的俄罗斯教练似乎并没有拉长战线的打算哦。 这是后话了。 总之,解开心结之后,勇利心情格外不错。吃完饭后就给音乐大学的学姐发了邮件。勇利的身上发生了一个最大的改变,他开始知道,光是害怕被别人踏入自己的内心是不行的。上次披集帮他问过了,学姐真的没有生气,说希望胜生君继续努力。 勇利在邮件里描述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失去的、正在拥有的和渴望得到的,生命中重要的每一个人,尊敬的、亲热的、畏惧的、还有他最喜欢的那个人。他尝试着把自己心里的世界和感悟展现开来,只有这样,音乐中才会有一个真实的自己。 敲下最后一个字,勇利开始等待学姐的回复了。一直等到很晚的时候,他收到了回信,说答应勇利接着给他写曲子。 第二天在冰之城堡见到维克托的时候,勇利就忍不住把好消息告诉了维克托。 维克托对于那天勇利在自己去休息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是有数的,可是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反正是好的了。 “OK!我很期待哦!”维克托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 就在维克托抬步往冰场里走之前,勇利突然凑上来,用前所未见的决心紧紧地盯着维克托,“在那之前,那个……维克托能跳的所有跳跃动作,请全部教给我!” 维克托当然不会拒绝。虽然他不确定现在的情况是否能够支撑自己整个训练时间都在做跳跃,但是,勇利的积极和改变是不可拒绝的。只有,自己多调整了。 于是,在隔海的俄罗斯,尤里被“惨无人道”地训练的同时,勇利也开始了他的技术动作集训。 教勇利的时候,真的是超级累人啊。尤其是勇利还偏偏超级认真! 当然,勇利认真是一件好事,维克托也乐见其成。可问题是,在一天的高强度运动下,虽然总量不到以往的三分之二,但是…… 维克托的落冰开始不稳了,尽管运用他超强的脚腕控制能力可以勉强稳住,但状态已经不好了。从下午茶时间开始,阵痛和眩晕也又一次来临。 “维克托,刚才的地方请麻烦再重复一次!”勇利抹着下巴上的汗珠。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他还是没有学会维克托的最后一种四周跳——后内点冰四周跳。 维克托靠近冰场的边缘,一只手撑住看台的围栏,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冷汗从额头一直滑落下来,平日里垂下来的刘海也因为汗湿和弯腰仰头的姿势而微微向后,露出了饱满沾湿的前额。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再做4F了,不然真的在这里倒下去也不一定。维克托快速地想着,可以找到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的疲劳。 “哇哦,这都第几万次了?”维克托扶住台子。心脏一瞬一瞬传来的痛感让他不得不大口地吸气。他这样说着,一面弹去冰刃上的碎冰。 唔!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勇利看出来不对,不然对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维克托在勇利认真回答是第十三次的时候开口说,“以前我就觉得了,勇利你体力真好啊!”他的刘海湿湿软软垂在额前,借力靠在了台子上,竟是连身体都没有力气站直了。 勇利果然如他所愿觉得维克托跳了这么一天已经非常劳累了,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啊,我也就是有体力了……” 继续借助着支撑物,维克托继续掸着冰刀上粘连的碎冰,接着趁热打铁,让勇利的怀疑彻底消失,“勇利你也说过呢!比赛的时候就算只是紧张也会肚子饿,也没受过什么大的伤,不愧是比我年轻啊!”这句话半点不假,维克托那样炫目的五连冠,是不知道有多少的伤病换来的。每一个冠军的荣光背后,隐藏的都是伤痕累累的身体。 听到维克托这么说的勇利,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那……今天就不要再让维克托更累了吧!勇利看着眼前维克托因为难受得弯下了腰而展现在面前的头顶,发旋还算蓬松没有沾湿的银发一抖一抖的样子,自己没忍住,还未及有任何察觉地就伸手轻轻地点了上去。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在勇利惊慌的反应中,完全没有想到的维克托有点恍惚地用撑住身体的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头顶。 勇利这是…… 不能犯规啊! 维克托低声自语,“已经这么危险了么?”这句话不知道他是在说勇利还是在说自己身上奇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剑落落表示需要安慰_(:з」∠)_ 今天考了英语,哭唧唧?? 第9章 准备比赛 “NO!NO!EVERTHING OK!”勇利正想接着“粉饰太平”的时候,就眼看着维克托整个人直接让自己倒在了冰面上。 “受到了万点伤害,我已经没法振作起来了……”维克托趴在地上。难受是真的,用支撑身体的那只手捂了脑袋,现在他是真的没力气,只能这么一动不动的样子。他装作“我就是不想起来你怎么样”的架势,听勇利求自己快起来,说是“衣服要湿了”之类的话。等着自己觉得好些了,维克托才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什么嘛!这不是关系好好的在练嘛!”同样感受到了前两天勇利和维克托之间的古怪气氛的优子拖来了丈夫围观,可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都很正常。一头雾水的西郡摸着脑袋嘀嘀咕咕。 优子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又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勇利不再躲避维克托,就觉得很高兴了。 勇利架着自己认为是不愿意好好走,实际上是没力气走的维克托回家以后,就把劳累不堪的维克托留在了房间里睡觉,自己回自己的屋里等待约好了今天完成的乐曲。 等邮件终于收到的时候,勇利都快要睡过去了。可是当他一听到接收邮件的叮咚声,就一下子精神了。 “来了!”勇利按耐不住激动地一把拉开房门。 “维克托,快听!”勇利托着电脑冲进维克托的房间,三步两步直接顾不上害羞地跳上维克托的床。其间,可怜的马卡钦还被根本什么都不看的勇利踩到了尾巴。 天啊自己除了被那位大人命令在主人转化完成之前都要作为一只狗,还要被不定时地踩尾巴,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马卡钦的心情简直复杂得无法言说,只有吃痛地叫一声了。 “啊啊对不起!”,急三火四地把正在睡觉睡得不怎么清楚,在床上翻了个身半撑起手臂的维克托从被子里拉出来,勇利开始试图解释。“写好了哦,自由滑的曲子!”他给维克托戴上耳机,然后就开始放音乐。习惯裸睡的维克托刚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是朦胧着两只眼,过了一会儿就因为这首新写成的乐曲和皮肤接触的微凉空气而清醒了。 听到后来,维克托情不自禁地整个人都坐直了,他瞪大原本狭长的苍蓝色眼睛,几乎要和勇利脸贴着脸,勾起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真是一首很棒的曲子啊!起承转合出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正是一首欧亨利式的跌宕起伏的人生长诗呢。 听完曲子,勇利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而且因为从睡梦中醒来却收获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维克托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再加上斯拉夫民族的自愈能力并没有丢失,他第二天精力就恢复得很不错了。若不是这些日子里只有维克托自己知道、勇利也有一点点发觉更加冰冷的体温,还有消耗的快了些的力量出卖了他的状况,从外表看,维克托几乎就和转变开始之前别无两样。 对了,没有人知道他那天是真的快晕了就好。 第二天,感觉自己什么都好的维克托很早就开始思考动作编排,把包括跳跃、旋转、编排步法还有一些联合动作都按照顺序,在小本子上写了十多条。 并且,这个编舞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冰场。 因为编舞真的是一套自由滑中特别重要的东西,如果说主题是灵魂的话,那么编舞就是组成它最重要的骨架。只有拥有这两样,经过选手的表演附上血肉之后,才会呈现出生命力的质感。所以在训练之前,维克托索性和勇利一起延后了上冰时间,也要首先完成编舞和技术动作的设计。 现在,两个人正站在冰场外围的观看区里,对着维克托手上写写画画的小本子。 维克托习惯性地一首撑住下巴,“嗯,想要给人印象深刻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用笔尖点着本子纸。 “最后的跳跃换成后外点冰四周跳怎么样?”维克托在纸上把紧跟在勾手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后面的又一个3Lz划掉,写上了4T,又把本子放回了勇利手上。 勇利惊讶地看向维克托,“诶?放在最后?” 又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笑的声音了,“体力很好的勇利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维克托凑近来与他目光相接,“还是换别的?” “我能做到的!”勇利下一秒就喊了出来,他才不要维克托给他降低难度! “对了……”勇利欲言又止。 维克托抿着唇轻声笑了出来,“OK!”他走到一旁脱下身上的外套,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回过头来。“勇利,这首曲子的主题是不是换了?” 被提问的勇利又害羞了,“啊,那个……”两只眉毛可爱地纠结在一起。 “怎么了?”维克托的语气更加温柔了,勇利不好意思说啊?可是音乐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哦。 脸上都是冷汗的黑发青年纠结着张嘴,“主题是……”像是心理斗争了很久,勇利一股脑喊了出来,“……关于我的爱!”然后,一张小脸定的平平的。 他在一边祈祷,神啊,千万不要让维克托知道我真正的意思! 不幸的是,这个时候神明一定还没有睡醒,维克托下一刻就勾起了嘴角,“真是最棒的主题了,”他提高声音评价,“完美!”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完成解析的勇利也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那我们就一鼓作气把它完成吧!”维克托劲头十足。 “是!” 大概,中国人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维克托就和勇利做完了动作的编排。也因为这是讲述勇利自己的曲子,所以上手格外顺利,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已经基本上记住了整套动作。 现在,勇利比维克托刚来的时候线条明显了不少,但是想要一下子回到上个赛季的样子,却也没那么容易。维克托在基本讲清楚要点之后,将冰场的大部分地方让了出来,抱臂在一边观看。 勇利低头垂手,摆好了开始的姿势。他收回手臂抬头的一瞬间,就已经进入了状态。在空中的双手划过一个弧线,他脚下开始动了,这一部分展现的是以前的他。那个他,孤独又微小的他。 这个乐曲展现的就是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故事。 自从这套自由滑定了型,勇利就一直在打磨着[爱即EROS]和这个新节目。维克托也渐渐地从仍然需要在冰上示范一下动作变成了只需要站在一边看着他做出指点就好了。 而这种很好的势头一直保持到了分组结果出来。不,可以说这种状态一直都在,没有丢失。 大奖赛系列的分组出来的时候,美奈子正在自家的酒吧里工作,优子才睡眼朦胧地准备叫孩子去睡觉,而花滑三姐妹正挤在沙发上对着妈妈的电脑。 “你们几个知不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啊?半夜!知道半夜是怎么写的吗?”优子指着三个女儿抓狂。 空挧流、流丽、流谱三姐妹一点不挪窝,“妈妈,分组!” 听到是分组的事情,优子顿时很没有原则地放过了三个女儿,扑到电脑前围观,样子和女儿们简直一模一样。 先不说刚冲完澡的尤里如何关心“日本那只小猪”会去哪里,就光是长谷津这边,就已经非常热闹了。 胜生和西郡两家聚在一起专门开了一个“勇利大奖赛系列分组决定报告会”,还跟过节一样装饰了勇利家的客厅,做了美味的食物和饮料,更要命的是,还放起了彩花,然后各种鼓掌! 坐在中间接受大家恭喜的勇利都要惊悚了,“谢谢~”他突然感觉好奇怪! “那我就说明一下出场的比赛!”维克托不愧是维克托,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了。 就在此刻,古灵精怪的三姐妹却突然窜了出来,“在那之前,为了还不是很了解花样滑冰的胜生一家,我们简单的说明一下哦!” “啊呀,这真是帮大忙了!”勇利的父亲利也和母亲宽子以及姐姐真利确实不怎么了解这项运动,所以说明是很有必要的。维克托也就让她们说去了。“勇利所处的氛围真的很不错呢!”维克托托着腮如此想。 三个女孩深呼吸,甚至还拖出来了一块好几页纸的展示板,显然是准备说一长段话了,“花样滑冰大奖赛系列呢就是,根据前一年的成绩选出来的选手们去往世界各地,也就是美、加、中、日、法、俄比赛,六个大会中最多能参加两个。然后最后选出的六个人才能参加决赛,争夺世界第一!”她们说起来一点都没有停顿的样子,“于是这次,勇利被分到的首先是第三站——中国大奖赛。勇利的结对伙伴、泰国的披集也会参加哦!” “啊!披集也会参加?”勇利握起拳头来。 二十岁的披集是勇利在底特律训练时候的伙伴,也是他十分要好的朋友。披集的性格非常可爱,可以再中国大奖赛上见到披集这件事让他很是开心。 “再然后再然后,”花滑三姐妹把勇利的分组情况都说了出来,“还有一场是第六站——俄罗斯大奖赛,将要迎战的是宿敌尤里·普利赛提!” 勇利在尤里奥的迷妹真利姐“呀!尤里奥,GO!GO!”的无意义词语中暗想,“在俄罗斯站就要和尤里奥碰上了啊!” 当马卡钦的叫声引回了勇利的注意力的时候,维克托已经在给贵宾犬摸着头顺毛了,“赛季当中就要让你看家了哦,马卡钦!”被“呜呜”叫了两声的马卡钦伸出软软的舌头舔了舔面颊,他脸上的笑容柔软而又温情。 看家? 勇利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原来,维克托已经把这个小镇、把乌托邦当做自己的家了呢!怀揣着自己甜美磨人的小秘密勇利高兴之中又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维克托不会出现的大奖赛系列,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呢! “维克托作为教练同行的话,勇利就变成是把维克托从滑冰界夺走的人了呢!”早就和维克托关系不错的西郡这样说。 而美奈子则及时的跟着说,“”会被全世界的冰迷羡慕嫉妒恨什么的! 勇利的脸快要黑了。 维克托一只手摸着卧在自己腿上的马卡钦的毛,安抚地把胳膊架到了勇利的右肩上,表示不要慌,他们只是在吓人而已,还好优子小姐也好心地说他们都会支持,站在勇利这一边。勇利的表情才恢复正常。 美奈子表示要去勇利这个赛季的首战中国站给勇利加油的时候,三姐妹跳出来说了一句可以被称得上一盆凉水的话,“咦?勇利去年的全日本大赛……” “因为状态调整失败排到了第十一呢……”勇利蔫蔫地自己补充。 西郡君也想起来了,“这样啊,那还要先参加地方区域比赛才行啊!”这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从来没有经过这一过程的维克托往过凑了几寸,满脸写着“我不知道”,在勇利的耳边问。酒红色的薄T恤因为抬起胳膊的原因,拉起了一个皱褶,将脖颈上一圈欧洲人典型的白色肌肤露了出来。 勇利的脸上有些热,两只眉毛又快要纠结起来了,“啊,是在说全国大赛的事情啦!”他扭头对着在自己侧面坐着的维克托解释起来。 这件事优子他们都知道,因为在日本全国大赛中一败涂地,勇利失去了作为种子选手参赛的权力。所以,他今年要从预选赛开始参加才行。因此上,九月的中四国九州大赛才是勇利真正的第一站。 优子给维克托解释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感叹道,“简直就是凯旋比赛!”同时西郡也蹦起来袭击(拍?)勇利的脑袋。 然而……来自福冈的“九州的希望”——就是上次打败勇利的那个年轻选手NO1——南健次郎,也是会参加的。 想到这里,勇利似乎这才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从自己觉得已经结束了的12月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多了,而从维克托来到长谷津至今,也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三个多月,是有维克托陪伴的三个多月呢! 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鼓励自己的儿子,父亲利也也真心并不觉得这会有什么不好,他对于能看到自己家独子的现场比赛还是很高兴的。“这也挺好的哇,今年还能给勇利加油咧!”的语气里都能透得出欢乐的音调,“不加油不行哩!” 被爸爸感动的勇利来不及说什么,就惊恐不已地看着父亲母亲离开客厅后,又抱着一厚摞自己的照片印制的明信片和一捆吴竹软笔回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要多赚点哩!”胜生利也的语气仍然十分愉快。 “爸爸!”维克托跟着勇利也在一边签自己的名字,还学着勇利喊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就被宽子出房门之前呼唤,去签更多的名了。 在间歇的时候,勇利扭头向外看去,窗外夜色静谧而绚烂。澄澈的星空和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暖灯一起,组成了长谷津洗净人心的夜幕。穿过小镇的河流没有声息地流淌,载着黑夜里的点点渔灯,和桥上岸边的亮光一起,在微微有些不同于白日闷热的凉意、这独属于夜的凉意里,流向远方。 看着这样的夜色,勇利的心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从前的那些不安、焦虑还有一个人怀有某种小心思的急躁,都好像是被亦温亦凉的水流洗过一样,沉静了。 在以前,勇利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的,但自从维克托出现在他眼前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那些和从前一样的、不一样的东西,所有的都变得那么新鲜。 维克托会看着他做体能训练,会和他一起寻找美味的食物,还会两个人一起遛一遛马卡钦。 当勇利现在再踏上冰面的时候,他明白过来,已经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也许再如何争取都拿不回来,就像那些错失的机会还有小维,但是那里曾经有过什么,勇利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有了这些不一样的体会,勇利在合乐练习的时候,顺畅的动作里又带有了几分无法形容的感觉。不论这个作品需要打磨的地方还有多少,无法否认的是,这已经不是勇利在表演着什么了,可以说,这就是他。 至少,成型了! 维克托几乎不再额外的上冰,只是在一旁看着就可以了。 在勇利付出着的时候,所有参加大奖赛的选手们也在努力。就像熬过了莉莉娅的折磨,初具名家风范的尤里所说的那样,作为一个花滑运动员,他们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的时间或者说他们的竞技生涯其实是很短暂的,所以,他们必须利用上现在所能利用的一切。而在勇利看来,这一次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赛季了,而维克托能够陪伴他、让他注视着的时间还有多久,他的身体还可以坚持多久,这都是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神啊!只是现在也好,把维克托的时间都交给我吧!”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却不愿在没有追上维克托之前告诉他的勇利,真的是十分虔诚地在祈祷了。可是,此时此刻,脸上泛着红晕的勇利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似乎被神明庇佑的他面前这个成熟又孩子气的男人,会让他那样,在西伯利亚寒冷的夜晚,一声声呢喃着这个人无法听见的歉意。 那是很长时间以后了。现在的一切还是格外美好的。 为了下一个赛季,勇利已经在拼命了,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用上去练习。 那些耗尽全力之后流下的汗水、那些脚上被冰鞋磨出的伤痕和水疱、还有那些自己拔高了要求的训练计划,维克托都看在眼里。不忍心,却不能喊停他。因为,这就是一个花滑运动员所必须经历的。他只能看着,在勇利训练结束之后轻柔地给他抹上伤药,再擦去滴落的汗水。维克托现在保持着自己三个小时的训练量,保持自己的技术不会退步,但一天天发生的转化也没有给他继续加训的剩余体力了。 这样也好,维克托每次转化带来的副作用发作后,从意识深处醒来,或者是心悸头疼的时候都会想,勇利,身上发生着什么未知转化的我,可是在等你了啊!等你追上来,站在我身边,不要让我失望啊! 在完整地合乐滑完一次以后,维克托拿出被高速旋转磨得微微发热的CD,回过头看他。 “勇利,曲子的名字还没决定吧?”他的声音明快而宁隽,“怎么说?” 勇利拿起马克笔,打开笔帽的时候,过往的所有浮现在心中,他在维克托相隔不到二十公分的目光注视下,有些羞涩却郑重地下笔,写下那几个在心里很久了的词语——“YURI ON ICE”! 维克托的嘴角划过一个非常明显的弧度,他知道,勇利这时候也是很开心的。维克托清楚他的愉悦,也清楚他为什么而愉悦! “嗯,完美!”银发的男人最后做出了总结。 他在看到CD上可爱的字迹的时候,放大了那个难以掩饰的微笑。 是的呢,这三个笔触圆润的英文单词,就好像是给这个炎热的盛夏填上了最后一笔。当天气转凉,当秋风吹拂的时候,忙碌起来了的九月也就会来临了。 转眼间九月份就到了啊! 终于来了! 属于维克托和勇利的赛季即将开始了! 日本这个国家是注重冬季运动的,比如现在,就已经可以看到路上写着“把运动的力量送往全国”的标语了。这也预示着,战斗的序幕,真正地拉开了。 第一场就是中四国九州大赛,这也是维克托担任勇利的教练后,第一场正式的比赛。 在等待抽签的时候,成年组男性选手中年纪最大的勇利自顾自地处于神游之中的状态。将手伸进布袋子里的时候,勇利使劲祈祷不要是第一个出场。 在紧张认真地在袋子里摸了好久以后,勇利猛地把号码牌举起来。 —— 号码牌上明明白白的是一个“1”!嗯,好事来不了,坏事还是来得很勤快的,随叫随到!这速度,来得绝对比中国的那句俗话里说的什么曹操快多了。 “胜生勇利选手,第一个!”听到负责抽签的女士开始唱名的时候,勇利欲哭无泪,只能悲伤地捂住脸了。 神啊,这都是什么运气啊!又搞砸了! “抽签运气怎么一直都这么差,之前的日本全国大赛也是。”坐在最后一个位子上的那位选手都忍不住自己吐槽的冲动了。 勇利一脸无辜地看过去,却对上了南健次郎的憧憬脸。 长着虎牙的少年激动得脑门前面那一撮染成红色的头发一晃一晃的,双手在下巴附近的位置握成拳头,“又能现场看到勇利第一个滑啦!太棒了!”他整个人都激动得不得了。两只眼睛也瞪得圆圆的,一副迷弟的标准样子,跟与维克托近距离接触之前的勇利一模一样。 勇利眨眨眼睛,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迷弟了?还是上次比赛成绩比自己好的某人。 “那个,”勇利话还没说完,小南就开始脑补勇利是不是忘记了自己。 于是…… “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咩?太打击人惹!”南健次郎正在嚎叫,听见叫到了自己的名字,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是!我是南健次郎!” 第10章 开启中四国九州赛 “太棒啦!第四个滑耶!”看吧,人家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没办法!QAQ! 抽完签出来,维克托正靠着墙等在外边。一看到勇利出现,他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是里外足足围了三层的记者。 当记者们问到了比赛的状态时,维克托给出了十足的官方回答。“状态会按照大奖赛决赛的时间调整到最好的,请大家放心。”维克托声音平平地对着镜头。不到一分钟,他就又张开双手咧开了心形嘴,“今天应该会以放松的心态滑出个人最好成绩呦!” 对于经常会临场自由发挥,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的维克托,勇利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好无奈地把嘴角向下扯了扯,一步跳起来到维克托面前,挡住一堆镜头,满脸黑线,压低声音“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去年的日本全国大赛我可是做到了比没失误更难的全失误哦!虽然外界都担心我是不是有受伤,但很惭愧的是我身体状况完全没有不好的地方,单纯只是因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明明是获胜热门还输掉了比赛哦……”真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认真听,再让他这么满嘴跑火车,迟早得跑出个“大车祸”来! “哇哦!”维克托竟然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算了,说都说了。 勇利今天就要比赛了,从去年的日本全国大赛到现在,他都没参加过正式的竞技比赛,虽然和维克托一直练习到现在,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安的。这次比赛对他来说,也是要确认自己的状态有没有调整到能参加大奖赛的程度。 早上是正式公开练习。抽签之后,不只是勇利,维克托也在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 维克托陪他进入冰场的时候,套上了此前一直搭在手臂上的黑色外套。嗯,和勇利的演出服一个颜色的哦!他开心地对着勇利笑,举着仿照乖乖巧巧吐着小舌头的狗狗定做的抽纸盒,“马卡钦也在给你加油哦!” “啊嗯,可爱可爱!”勇利从抽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捏捏鼻子,擤擤鼻涕,有点无语的样子。 维克托不愿意了,“你再表现得开心点啊”明明自己就很开心的说!而勇利不甩他,直接去做开场前六分钟的练习了。他在场地里用平滑适应了之后,就开始练习自己的步法了,动作流畅轻松。他不知道,在维克托看来,小猪是真的像一个小王子了呢!23岁的他由于是亚洲人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 说实话,以勇利现在的水平,比赛在他眼里和其他选手已经没有太大关系了,这是他对过去的自己的一个挑战吧!看看自己能否把特别强化选手的水平发挥出来。话说,上个赛季那个样子还没有掉出特强,肯定是因为维克托来给自己做教练的原因吧? 那么,这一次,一定要靠自己了! 忽然,勇利感觉到有一道奇怪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不是维克托!维克托的目光是他早就熟悉的。那是谁呢?勇利悄悄地偏过头,就用余光看见了一个身影。 南健次郎在勇利身后滑来滑去,眼神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哦。是那个疑似自己迷弟,不绝对就是迷弟的小南啊!勇利又不习惯被别人注视了。 “小南,集中精神!”南健次郎的教练无可奈何地喊他回神。“回想一下日本全国大赛时候的精神集中的状态,不能输给周围的气氛哦!” 勇利也听到了这句话,他一下就明白了自已有些心中不定的症结所在,但是,这样一来,听到了这些话的他更加无法控制地想起了上一次连番失误的景象。 冷汗顺着额头滚落,勇利再三默念着“集中”,但如此并不是很有用。 情绪不太好! 并且,在这样的情绪下,时间很快过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冰场的人多了起来。从街上看,这座建筑物散发着莹白色的冷光。 属于冰雪的夜晚,即将开始! “哇!这里好多人啊!”美奈子老师站在候场厅里,对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的西郡豪嘟囔。 “从早上的正式公开练习开始就这么多人了呢!”西郡两手叉腰地感慨。 当话题引向勇利的时候,他们都有几分担心。虽说跟着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男人训练了大半年,但是他比赛前不总是容易紧张么?这样不会有问题吧?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勇利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他没有戴眼镜,头发也捞到了脑后,“你们有看到维克托么?明明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勇利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维克托。放眼张望,却听见了维克托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入耳中。 “久等啦!” 他抬头一看,维克托竟然穿上了一身非常正式的、镶了银边的西装,衬衫领带甚至是袖扣,该有的一件也不少。 勇利被惊住了,“为什么还换了身衣服啊?”明明昨天晚上维克托问勇利作为他的教练出道,希望他穿什么衣服去,他的回答是“普通的就好”啊!为什么一直带来的时候都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的维克托再出现就变成这样了?那围成一圈的冰迷们发出的尖叫勇利站在这里都可以听见。 稍微靠近了点,尖叫声更大了。维克托理所当然地说,“今天可是我首次作为教练的华丽登场,不穿一身正装怎么行” 听见这样的反问,勇利除了捂脸都做不出别的反应了,“对,您说的太对了……” 在包围圈外面,美奈子不满地撇撇嘴,“竟然比选手还惹眼啊,那个俄罗斯教练!” 八位裁判依次就坐后,比赛进行前的直播介绍也正式开始了。 “马上将要开始进行男子单人短节目的比赛,” 而维克托正在关心的问题是:“表演前教练送选手出去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好呢?” “我前面想了一下啊……”第一次当教练的维克托还在说。 就算是最崇拜维克托的勇利都无奈了,他直接把手中的冰刀套放到维克托挥动的两只手中间,让他帮自己拿着。然后就在听到广播的时候上冰去了。 平滑进入场地中央,勇利现在再上场的时候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大奖赛决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勇利很清楚,现在可不是紧张的时候! 可是,熟悉他的美奈子老师却知道,他越是这么说的时候,实际上就真的是紧张了。道理他现在比谁都清楚,可是心理上的事情,不是这么好解决的呦! 不过,勇利比起以前真是好了太多了,心理暗示多少应该还是会有些作用的嘛! 六分钟的时间是很短的,只能大概熟悉冰面的情况,就有机械化的女声说“请选手回到场边”了。 勇利果然是有些紧张了,这一点维克托也看出来了。在勇利回来喝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维克托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实际上,这哪里是紧张啊,维克托正在想办法安抚住这只紧张的小猪呢! 最后,维克托决定了。他在勇利仰头喝水的时候叫住他,“勇利,转过身去。” “诶?”某人自然疑惑不解。 有些没面子的教练又开了口,“听话,转过身去!” “诶……这……这样?”勇利立刻听话地执行命令。原本因为发型改变而变得成熟的气质一瞬间就恢复成小猪了。 “嗯!” 正保持着这种姿□势,背对着维克托,勇利忽然就感觉到一片温凉的触感。是维克托!维克托忽然就越过马卡钦抽纸盒,从勇利的背后把勇利抱住,修长的手臂几乎要把他圈进怀里。 勇利又要害羞了,他惊叫了出来。没有一次比这样、当着全场还有抓住这一点不停按下快门的摄像机让他更加羞涩。为什么会觉得单反发出的快门声更响亮了呢?几乎都要连成一片。 维克托闭着眼睛把头埋在勇利的后肩,深吸了两口气,在他的耳边低语起来,声音中带上了平时刻意收起的诱□力。“尽你的全力诱□我,如果你能演得迷惑到我,那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迷上你的。练习的时候我一直都有说的,对吧?” “……是”勇利在这个长长的被人注意着的拥抱里想,这……简直都不需要演啊!那么。是不是可以回忆着和维克托一起练习的场景,用自己的心情去带入进去呢?反正,维克托应该不会发现吧! 要回想起来,就像平时练习一样! 勇利按照抽签的顺序,第一个上场了。他被维克托放开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好了小算盘。向冰场中央滑去的时候,美奈子和西郡的加油声隔着透明挡板传过来了。 左脚虚点在冰面上,他微微地向右边歪过头,下巴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的身躯柔中带刚,形成一个S型的线条来。勇利的右手隐在正好勾勒出少年体态的半围裙摆后面,右手摆出有些力量造型。这样就是一个矛盾而和谐的综合体了。但勇利他自己不知道,就是这个动作,在维克托看来格外撩人。 滚动的音符想起在全场,勇利抬手从耳侧轻轻滑下,他转头,在毫不繁琐的开场动作中开始了。爱即EROS啊!现在开始,要呈现出最……对维克托的话,恐怕是最好和谐吃的一面吧? 嗯?最好吃的炸猪排盖饭哦! 认为维克托把这句“炸猪排盖饭”当真的勇利这样想。 还是熟悉的动作,可是感觉却不一样了。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勇利的变化,就好像把什么彻底放开了一样,维克托亦然。 刚开始就是热烈的节奏和音律,在短暂而自由的散板序曲之中,属于小镇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勇利落下手来,将目光转向维克托的方向,目光中带了些挑□的意味,从微微分开的唇间,可以隐约发现□红的舌尖。 怎么会?维克托难得一见地脸上变了颜色,尽管只是有一点,被他很好的控制了,但是若是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一抹不愿退去的可疑的绯红。不过这样紧张中却刻意表现着诱□人心的姿态的勇利,实在让他不想错过哪怕是一眼呢! 冰面上的青年依旧做着流畅的平滑,他的动作神态骄傲、轻柔、还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狂热。现在,伴随着小广板的是热情的接续步了,整个短节目里的第一个技术要点。连续的回身并不冗繁,反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的矛盾感。矛盾,但非常诱人。 镇上的第一美女用自己还不成熟的魅□,邀请着在边缘游走徘徊的美男子,纯洁却不给人任何抗拒的机会。现在,是她用自己俘获浪子的时候了,第一美女呢,那么多人追求,可是想钓到手的,只有他哦。 早就设计好的编排步法让勇利以很不错的角度舒展身体,自由地旋转之后,第一美女要展开自己的攻势了呐!勇利紧张了起来,虽然说是要给维克托看一个“最好吃的炸猪排盖饭”,可是到底怎么样呢?大家的反应都不怎么强烈啊,[温泉On ICE]滑这个的时候明明反响很好的…… 在旋转的过程中,勇利稍微有点分了神。 接下来是什么呢?第一美女的攻势终于让美男子开始动摇,动摇就是足够的了,这样的魅力没有人可以抵挡。那么,开始我们的欢愉吧! 勇利的慌张和焦急在他想着“如果是维克托的话会喜欢这套舞步”之后,被他很好的加以利用,化作了故事中第一美女的急切紧张。对了,就算是第一美女,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第一次对男人发出邀请,紧张是无法避免的吧? 冰面与刀刃快速的摩擦,旋出大片的冰花来。 合拢的双手向外打开的时候,勇利忽然想起了在冰之城堡训练的场景。是重复了很多遍的画面了,比现在圆润不少的自己在冰面上认真地练习着动作,伸手、旋身、倒滑…… 维克托的声音还是回荡着,哦,似乎是早已不再使用的“食物教学法”,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做炸猪排盖饭了? 那些话勇利早就熟悉了,最初练习这套短节目的时候,他一直都有听到。 “勇利,和鸡蛋更缠□一点!” 那是他在做一个缱绻的鲍步。 “想象一下炸猪排盖饭!” 那是他再做一套跃动火热的编排步法。 “勇利,表现得更□诱我一些” 那是他在进行合乐练习的时候。音调刻意的往上扬。 维克托的声音时而明快俊逸,时而低沉轻叙。想到他最后一句话时,勇利觉得维克托那天晌午,在午日的光影里隐去半边身形、只有右脸被偷偷跑进室内的阳光照亮的样子,又近在眼前了。他苍蓝色的眼睛被光线反射出湖绿的光彩。 看,这才是教科书一样的EROS呢,简直不能再美好了。 想到这里,勇利好像找回自己的目的了。被当成食物那就食物吧!对,我就是能够俘虏男人的魔性的炸猪排盖饭,勇利一边想,一边更加热烈地表演。 后半段要到了! 第一个跳跃是从横一字到阿克塞尔三周跳,落冰点恰到好处。观众们发出呼声了,维克托也一直动作都不变一下地盯着冰场中心。 好!开始翻滚的沸腾吧! 勇利安心了一些,趁着势头,下一个是后内四周跳。4S并不是特别难的一种跳跃,分值在六种四周跳中也比较低。但是勇利由于不常用的缘故,并不很熟悉。 勉强转够了圈数,虽然手触了地,但基础分是可以得到了,至于GOE的扣分,总比没有转够圈数好。再说,他的跳跃可是全部在后半部分哦。 勇利的情绪也被调动的激烈起来了,脑海里又回放起那次在家里的露天温泉池边,维克托自然地放下挡在身□的毛巾,拉着自己的双手,把自己从温泉里拉起来的样子。 那样近的距离,勇利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羞怯,这么近,真的是俄罗斯式的距离么? “勇利所吸引我的是,好像用音乐一样的滑冰本身,”现在,勇利全部想起来了,关于那些他疑惑不解的、为什么会喜欢维克托的事情,还有那些找不到原因的答案,他都想起来了。 右脚稳稳地落地时,勇利同时开始了一段呈圆弧形的倒滑。仿佛是维克托的心情真的传达到了勇利那里,他似乎听见银发的男人磁性的声音,“勇利做得真好,完美!” 最后的跳跃是能得分最多的联合跳跃,如果第一个动作不失误的话,所得的分数就是两跳之和。但遗憾的是,和每一次练习的时候不一样,4+3的动作被勇利跳少了一圈。 嗯,GOE的分数应该会被扣掉一分了。果然是紧张的。 勇利在做最后部分的联合旋转时已经意识到了。不过,故事还要继续讲下去的,第一美女成功地把美男子拉入了因爱而生的□狂,这一对男女最后…… 呃,最后怎么样了来着? 高速旋转的时候,勇利还在想着自己展现的故事。 对了,女人甩掉了追到手的男人,去忘了下一个男人身边。 完成旋转的勇利好不容易接着讲故事,表演着最后结局的他,并没有觉得这个结局的版本,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一直到最后旋身转过角度,双手交叠地环抱在胸前,左手已经搭在了后颈上时,勇利才发现,自己似乎讲错了故事! 眼光毒辣的维克托已经感觉了结尾处诡异的高傲情绪,这样啊!再结合勇利刚刚拥有了自己的迷弟这件事,似乎,不太好呢! 真是让人体会到了轰轰烈烈的□事啊。每个人都觉得冰上黑衣的青年展现的介乎于少年和少女的诱惑,太招人了!现场的掌声特别激烈,小南更是一脸迷恋地大喊,“勇利好帅哇!太棒了噻~” 剧烈运动完脸上泛着红喘□气的勇利正好听见了这一句,听着声音去寻找来源的他并没有发现,维克托有些危险的目光。 总算结束了,勇利在找寻无果后放弃了自己的行为,为完成了短节目而高兴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他撤脚微微倾身对场下行礼感谢的时候这样想。 一转身,勇利就立刻还原成了本来的样子,一门心思找维克托了。而维克托此时正夹着勇利的冰刀套,一脸无语的跟着用放慢了至少一倍的速度拍着手。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我看不怎么样”的意味。 到勇利接过冰刀套走出来以后,维克托就直接开始说话了。而别的选手和教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这么直接开始了。 “前半段滑得很好哦!”维克托欲抑先扬。“但是后半光顾着注意跳跃了,表演上就马虎了吧?”维克托胳膊上夹着的东西变成了他心爱的马卡钦抽纸盒,还托着腮露出了一个笑眯眯的表情。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呢!”对于这样的某人,勇利只能连连说是了。 这个时候,美奈子她们已经看出来了,“勇利为什么在被批评啊?明明观众都看得这么沸腾了!”她不满地抱怨起来。也知道一些原因的西郡豪只有挂着冷汗嗯了一声。不过他觉得这应该已经足够滑出个人最好成绩了。 所以说,这就是外行看热闹啊!维克托作为内行中的内行,当然表示要看门道了。不过,说是这样说,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勇利刚刚讲错了的故事还有才发生了不久的迷弟事件呢? 就在说话的几分钟时间里,裁判们已经打好了分数,给出了最终得分。标准的日语字正腔圆地读报,“一号选手,胜生勇利的得分是,”正在批评教育与被批评教育的维克托和勇利同时抬头向大屏幕和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94.36分,目前排名第一。”听到这个数字,全场都再一次沸腾了,特别是美奈子还有西郡。这一次,勇利的个人最佳得分可是被他往上提高了将近十分呢! 一直很重视勇利的电视台主播诸冈先生也在第一时间带着摄影记者堵住了刚进入k&c的他们两个开始报道。 “虽然不会被记入正式比赛记录,这是能进入世界前十的高得分,”诸冈这样说的时候,勇利有些无措的样子,站在鼓掌的人们前方。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又可爱地笑了起来。维克托轻轻哼了一个音出来,这么可爱的勇利全被摄像机拍到了啊! 不愿意让自己看中的人被拍给全日本看的维克托十分自然地举起马卡钦抽纸盒抢戏,“嗯,如果没压力的话明明可以上100分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 终于考到专业课了。。。基础课看的都要疯了。。。 第11章 自由滑的挑战 连同勇利在内,没有人看出维克托的真正目的。勇利站在维克托后面听到这句话简直不知道该不该搭理他。 “是呢,维克托是世界最高得分而且还在100分段往上刷了好几次呢!”拿自家教练毫无办法的勇利表情无法言喻。而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的维克托快速的转换了话题。 他一边说一边抱着自己的马卡钦抽纸盒往过转身,想要正对着勇利,“对了勇利,关于明天的自由滑,”勇利只能强行让“囧”字形的面部表情恢复正常。 刚严肃起来,维克托就倏地拉着马卡钦抽纸盒的两个爪子举在自己面前,对着勇利可爱地挥舞了两下,“希望你能降低跳跃难度,然后集中精力在表演上。” 勇利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他微微地愣住了。 “就算在练习的时候,你也没有从头到尾成功过吧?”维克托还是如此开门见山。“但是……”勇利并不想就这样放弃。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这首乐曲。这首全部都在讲述他的乐曲,勇利不知道有多希望在一开始就呈现出来一个让人夸奖的、与以往不一样的、变得比以前强大的自己。如果降了难度,那这又能算作什么呢? 可是,维克托显然不准备松口,他接下来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维克托继续笑眯眯地挥舞着可爱的抽纸盒,“在赛季的最初降难度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在详细分析的时候,他又向勇利的方向走了几步,逼得勇利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对勇利来说,按照大奖赛决赛的时间把状态调整到最好才是最重要的!” 银发的俄罗斯教练一语切中了问题的关键。本来就不是很有主见的勇利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动摇了。维克托说的也对啊!在这样一个状态下,保守一些只要不会分数太低不就可以了吗?万一因为一个四周跳而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似乎还是能进入分站赛就好了吧?为什么要强求这一次呢? 勇利打算听从维克托了。 然而真正使得勇利不再坚持的,是维克托的一句话。维克托用当时在冰场边上露出的那种表情深深地盯着他,“你是不打算听教练的话么?”说完还可怜巴巴地学了两声马卡钦式叫声。 外面传来了下一位选手藤原晃登场的播报,勇利低低得应了一声。他真的放弃了。算了吧,能拿到第一就好了,为什么自己还要追求表演出最好的[YURI ON ICE]呢? 勇利自从应了这一声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尽管一贯的习惯让勇利放弃了坚持维持原来的难度,但这几个月来渐渐地他也意识到这样是不太好的。而正因为这样,心中渴望坚持行动上却放弃了,是的勇利陷入了难受的矛盾里。 不管小南多么的为勇利从清新转变为惑人的风格而狂喜,为他刚才完美的阿克塞尔三周跳而简直想给他300分的执行分,此时休息室里面,却有一种尴尬的气息。 一直到诸冈先生在短节目比赛结束后追进来作特别报道之前,维克托和勇利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从维克托的角度来说,他参加了数不清的比赛,自然知道什么地方对于不擅长的东西,需要扬长避短,发挥出自己最亮眼的一部分。他也很清楚如何在必要的时候给自己省一分力。 而在勇利看来,这是他的“YURI ON ICE”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里,他当然想做出他所能做到的极致。这更加不应该打击他。 维克托也明白,这件事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否则,心思细腻敏感的小猪一定会认为这是在否定他,否定他的努力。只能靠他自己想清楚,作出决定。 “请谈谈之后对于自由滑的干劲!”诸冈主播自己担任了现场的出镜记者。 勇利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他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嗯……呃”他快速地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明天的自由滑,当然会让大家看到一个完美的勇利哦!”维克托今天很开心,摊开手在挡在摄像机前说。显然,对于比赛有关的采访,维克托也是驾轻就熟了。 本来采访也就是插空进行,就在说话的功夫,最后表演完的南健次郎也一脸庆幸地扶额走了进来。“好不容易阿克塞尔三周跳成功了呢!”小男孩看起来开心极了。他的教练加奈子老师也认可这是最好的一次。 然而,作为一个小迷弟,小南希望勇利可以看到他的表演这个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勇利有看到我表演的罗恩格林吗?”小南一脸憧憬。 才从刚才和维克托的话题里反应上来的勇利茫然地回了头,“啊刚才在接受采访就没看到,对不起!” 维克托也回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南健次郎。 小男孩失落极了,看样子懊恼得都快要冒出眼泪,捧心状地盯着勇利,“勇利的代表节目罗恩格林,为了表达尊敬还照着那个做了服装呢!” 某人说着就拉开外套拉链,展示给勇利看。 勇利一看见这个显然和自己当年那个一模一样、整个身上金光闪闪、从肩到腰像是画了一个大大的叉、腰部以下像印第安人一样围着类似羽毛一样下摆的服装,顿时其他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脸上完全地变红。 “呃啊!我的黑历史服装!”可能是太过惊吓,勇利这句话想都没想就喊了出来。 现在,维克托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丢人记录了!勇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还没有收回眼泪的南健次郎听到了,他认真地看向勇利,“勇利的黑历史什么的根本不想存在啊!请不要把一直憧憬追逐勇利的我当傻瓜好吗?明天的自由滑,我会尽我的全力去滑的,勇利也请拼尽全力和我一决胜负吧!”南健次郎竟然有一种下战书的意味,“要是放水的话我可不会罢休的!” 维克托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南健次郎这样说,勇利会不会……有一种小小的担心一闪即逝。 小南愤愤不平的样子让勇利真正惊讶了,但勇利也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现在,他是没工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因为一边诸冈先生又开始为了增加看点将刚才的一幕总结为“南选手的挑战宣言”。 听到耳边“去年日本全国大赛排位在胜生选手之上的南健次郎选手,成年组初次参赛就是赌上世代交替的真本事较量!在这里冈山,胜生选手将以首次公开的自由滑节目接受挑战!”勇利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不好了…… 维克托及时发现了勇利紧张到颤抖的样子,制止了继续采访,将他的包跨在肩上,拉着人离开。 说到底,勇利今天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害怕。已经经过维克托细心的“脱敏训练”,那些反应到了现在也只是余留的条件反射而已。在维克托明显低于自己温度的手拉住自己,把自己带离了休息室的时候,勇利就已经恢复了状态。 维克托还是紧张兮兮的样子,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勇利突然就释然了,按照维克托说的去做吧,他那么好,都在为自己着想,怎么会让自己做出不利于比赛的事情呢!反正,终极目标只有大奖赛决赛,应该弄清楚的啊! 也是因为打了这么多岔,这下也就索性不再提起自由滑的话题了。其实短节目得到了第一,维克托和勇利都很开心,再加上维克托这一阵转化似乎处于一个间歇期,不管后面会不会再出现一个高峰期,至少现在症状缓和了很多。维克托还有勇利为力了比赛时能有最好的状态,休息得也很充分,这样一来到了不同于长谷津的小城就显得特别愉快。 回到住的地方以后,勇利认真地放松自己的肌肉,泡泡脚准备明天的比赛,维克托竟然堂而皇之地趴在勇利睡的床上,用手机查起了周围适合游览的地方,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功课。 勇利坐在床边泡脚的时候,曾经尝试让维克托回到自己的床上趴着,可是并没有任何效果。勇利只能放弃了这一想法。最后,维克托在熄灯睡觉前,勇利万般提醒下,才不情不愿地抱着一直搂在怀里的马卡钦玩偶挪到了自己的床上。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比赛前勇利都没有再提维持难度的事,维克托看他不再提出异议也就放了心,以为他已经想明白,决定在自由滑的时候以表演为主了。 次日,照例是诸冈先生做出镜记者进行跟踪报道。 “中四国九州花样滑冰大赛,成年组男子自由滑比赛即将开始。”诸冈主播在准备室里说,“大家瞩目的胜生勇利选手和他的教练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在昨天的短节目中,以自身最好成绩的94.36分,遥遥领先其他选手位居第一。” 在被提到自己的名字时,维克托对着相机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挥手打招呼,“嗨~” 而勇利只是默默地做着准备,不去理会耳边对自己的介绍。 情绪有些平平的?似乎是在低落?维克托感觉到了一些。 诸冈的声音还在传来,“今天的自由滑中据说会挑战三个四周跳!”听到这句话,勇利的眉毛轻轻地拧了起来。虽然一直都不再提这个问题,自己心里也认可了维克托的策略,但到底是不太甘心的吧?勇利继续系着另一只脚上的鞋带,“虽然维克托说要降低难度,改成只有一个四周跳了……” 就在这个时候,南健次郎还有藤原晃他们三个听见了诸冈的介绍。 “四周跳,我今天也会挑战的!”小南士气十足的话引起了勇利的关注。他抬起头看不远处的三个小了自己几岁的少年。 大西悠人心直口快,惊讶地开口问,“真的假的,你在练习的时候不是也没成功过吗?”深咖色的头发一晃一晃,不可置信的样子。 勇利本来流下来了的冷汗在这个时候都被他忽略了。脑海里只有——“你在练习的时候不是也没成功吗?” 是了,至今阿克塞尔三周跳都没有超过七成把握成功的小南,四周跳怎么可能会成功呢? 可是小南说了什么?啊,对,他说今天他也会挑战四周跳!而且,有了他的带动,藤原和大西也都要尝试四周跳。 为什么? 这都是为什么呢? 南健次郎他们不想代表国家去参加大奖赛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为什么,愿意做这样明明不可能的尝试呢?连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小南都可以这样做,那么…… 勇利不想犹豫了。 他知道维克托是为了自己好,维克托一直在尽全力让自己离大奖赛金牌更近,他也常常看见维克托面色微微发白地揉着眉心。可是,勇利也知道,从自己的这一个角度而言,如果这一次自己真的像他所说,放弃了自由滑的难度,这样才是辜负了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的付出。 勇利不是一个决断果敢的人,但正因如此,才能够细致地体会到一些常人难以觉察的难以概括的东西。 某个决定在心里逐渐敲定,默默钦慕维克托的勇利终于做出了自己独立的首个决定。 尽管如此,内心对于付出与勇气的犹豫虽说有了结果,但他却怎么也无法解决不安忐忑的情绪。 这是一种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明的情绪。如果非要尝试去不太完整地表达的话,只能勉强说,先前的不舒服是因为如果不能把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成果展现给观众还有维克托从而导致的一种掺杂着不甘、伤心、羞愧情绪的缘故。而决定作出之后,虽然这种感觉上得到了安慰,可是这也意味着又回到了原来在后半部分放置三个四周跳的高难度格局。 现在,勇利该为自己能否成功而担心了。 这一切、包括自己的决定,他都习惯地没有和维克托讲。是故意的吗?或者是,或者不是。 他只是,想到维克托吃惊的样子,就觉得他有一些动力了。 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勇利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仓促。因为是花滑比赛中占大头的自由滑,再加上不管是短节目的成绩让人难免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还是其他的东西,使得勇利在这之后又开始紧张起来。心理素质不好的某人能做的就是板了一张脸,强装镇定。 几位教练都在与各自的选手交待着什么。他们十分微妙地正好一人占据一方,形成一个菱形。 播音员小姐一分不差地开始工作了,依然是标准的、清晰的日语播音腔。 “现在开始将进行,男子单人自由滑比赛!请选手们进场练习,练习时间为六分钟。” 此时,简单地做完热身之后,勇利按照指示将自己的冰刀套和往常一样递给了维克托。在其他的教练们继续对着自己的选手叮嘱这叮嘱那的时候,维克托看到勇利强行板着的面部肌肉,有些想要叹气。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个认识在南选手冲着勇利握拳加油又被他低落的情绪弄得也有些难过的时候,终于完全的形成了。诚实地讲,对于南健次郎对勇利近乎于迷恋的憧憬,维克托其实十分不舒服,脸色也微微变了一下。但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内心的其他事情都需要为状态调整让步。他知道了,这样的状况明显是勇利的低迷连天性开朗活泼的南健次郎都受到了影响。 朝着冰场一步一步走去的勇利没有看到维克托在他身后做出的动作。这是维克托陷入沉思时一贯的小动作,他的右手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也微微地半眯起来。维克托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看一看勇利练习时候的表现再说。 “不行不行。要集中精神只考虑自己才行!”滑入冰场的日本青年听了满脑子的吵杂声后这样对自己说。 如果和以前的任何一个赛季相比,勇利简直在心理上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就是连不再紧张到发抖,只是会比较不安这一点都是特别大的进步。然而,在维克托看来,想要拿到大奖赛的冠军,这样的心理素质不够,甚至可以说,远远不够! 如果可以适当的改变方法,是不是可以前进一步呢? 维克托希望自己接下来的想法不要是错的。 嘈杂的说话声还在灌入耳中,维克托听着冰刃滑过冰面的声音,有些沉重地哼了一声。仔细的考虑着分寸。 等勇利依旧板着一张小脸滑回来的时候,他敏感地发现趴在一边的维克托神色有些不对。 “勇利!”他从来没有听维克托这么平淡地叫自己的名字。 勇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嗯”了一声,耳中就想起了属于自己家教练的声音。“连别人的积极性都调动不起来的人,自己会有干劲么?”维克托只是转了转头,连单手撑着台面的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从未出现过的这样的维克托让勇利一瞬间就不安了起来,维克托从来没有这样用责备的态度面无表情地责备他,更不用说银发的男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重重地将冰刀套拍在了勇利面前。 “我对勇利真的要失望了……”维克托扔下这一句话,就拿起马卡钦抽纸盒离开了。他清楚对于勇利来说,自己的认可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话说的有些重了,维克托暗自想。 勇利愣在了原地,也就错过了维克托最后那句话的尾音里带着的几乎不可察觉的不确定和局促感。同样,他离开的脚步声,也并不是当你听到的时候第一印象里那样的从容不迫。 因为维克托其实是知道的,勇利是一个遇强则强越挫越勇的选手。可是这样的优秀特质却与他敏感软弱的性格矛盾的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这样就有些不好办了。要把勇利的状态刺激出来,但是又不能超过他的承受限度,然而这个限度是什么,还很难把握。 本来,在比赛前,他没有想就在这一次就使用这个方法,可是今天勇利的积极性和他竟然会影响到别人这一点,促使维克托有些仓促地下了决定。虽然他可以看得出来,勇利自身并不是那么紧张,可花样滑冰是一个讲究与观众互动的运动项目。也就是说,如果不能调动起别人的积极性,那么么就算自己是镇定的,也无法拥有一个好成绩。维克托十分清楚这一点。 一边走远,维克托听见了勇利的小声嘀咕,“被维克托把积极性降低到谷底的我该怎么办啊喂!” 现在他总算放心了一些。因为从有一点抱怨的声音里,维克托可以判断出来,自己并没有真的打击到勇利,大半年的时间,维克托已经掌握了规律,如果真的打击到了,那么勇利只会默默地不做声,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奈又有些委屈地自己抱怨起来。 事实证明,这一次维克托的感觉没有错。勇利虽然那么说,但他已经开始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播报选手信息的时候,勇利起身向休息室里走。 一个上场的是南健次郎,小南是博多滑冰俱乐部所属的,此时他的教练正忙着在他的眼前挥来挥去。 “你有听到吗?”小南的教练是一位可爱的女士,他的声音就这样飘进了勇利的耳朵里。“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说小南啊……” 勇利回过头来,听到女孩子们为小南加油的甜甜的喊声。原来,他真的让小南也开始紧张了啊!他想,他明白维克托的用意了。回忆起激动又有活力地说着“勇利的黑历史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啊,请不要把一直憧憬追逐勇利的我当傻瓜好吗?”的小南,勇利看着他在冰场上抖一抖手接着深呼吸的样子,刚想推开眼前的门,忽然就猛地转了身。 他把双手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也不顾自己和他还是同场竞技的对手,就这样吧加油的话喊了出来——“小南,加油……加油!” 大家都转头去看勇利,但他没有管这些,依旧大声地喊着话。 这样大的声音不用说也知道南健次郎听得一清二楚。他一瞬间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开始兴奋起来,连那一撮红色的头发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而格外飞扬。他夸张地双手捂脸,嗯,有一个中国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叫做“喜极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话的再来一更~ 快表扬剑落落嘛~~~ 你们看完请努力留言哦~ 剑落落很好调戏的~ 第12章 自由滑的突破 勇利喊加油的时候,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而刚刚看似生气离开的维克托,其实就坐在休息室中离门口不远的阶梯长凳上。勇利刚刚在门外喊的加油维克托听得一清二楚。 抱臂坐在长登上的男人翘起腿来微微歪过头轻笑,看来,并没有超过限度呢!勇利要改变自己的状态了。 他开始想以后是不是可以偶尔用一用这样的方法? 可是,维克托现在是这样一幅胸有成竹、笃定得不得了的样子,可是尼基福罗夫先生你忘了吗,刚刚强装淡定黑着脸的人是谁哦?不是还没有找到勇利的最低限度么? 这次偶然成功的维克托并没有料到,等他下次自己玩脱了之后会如何慌张。 好吧,这次成功了。 勇利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休息室外面观看南健次郎的表演。 瞬间精神起来的小南在欢快的爵士乐里与刚才判若两人,他轻轻巧巧的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这就是属于小少年的活力呢!他英伦风格的服装上和头发颜色相同的部分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彩,举起手打一个响指,就像燃放烟花一样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小南的编舞也是爵士乐风格的,再加上个头小小的小大人样子,简直不能更可爱了。观众们这个时候都开始跟着音乐跳动的节拍鼓掌。 “小南这么快就把气氛调动起来了,他那么受欢迎啊!”勇利惊叹地想。 南健次郎进入成年组不久,还没有掌握四周跳。在这套节目当中,他的第一个跳跃就是阿克塞尔三周跳。这个他并不是很有把握的3A做得出奇的好,落冰也很不错。看这个状态,勇利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下一个技术动作也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下一个动作南健次郎却决定尝试自己根本就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四周跳虽说是四周跳之中最简单的一种后外点冰四周跳,但毕竟四周跳所要求的腿部力量和起跳高度都是不同的,南健次郎没有摔倒,但圈数还是差了半圈。 但是勇利还是觉得小南很厉害了,这种势头,应该可以到最后吧? 原来,自己的状态真的可以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啊!某人吃惊地张大了嘴。 结果,小南在做下一个三周跳的时候,就结结实实地摔了。而且似乎还是脸着地的那种,勇利他们忍不住扶额。 问题就是,他的下一个跳接蹲转又完全没有任何失误了。 连扶额都无奈得做不出来的勇利突然感觉这种状态似曾相识,几乎都不用想就在心里默默承认,这种状态不稳定的感觉,好像就是以前的他自己呢! 有些不好意思,勇利好像感觉自己又明白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因为这样的小南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维克托是想让自己在意识到调动自己状态对效果的影响的同时,看一看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吧?现在的小南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虽然技术还没有那么高超,可是,作为花样滑冰选手必要的才能他已经具备了。 看完南健次郎的一个燕式旋转,勇利抿了抿唇,嘴角边终于勾出了一个坚定的弧度。 他转身走入了休息室中,脚步很稳。 南健次郎的编排步法在后半部分,连跳也基本保持得不错,不过这个时候勇利已经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动摇了,他戴上耳机,开始听自己的配乐进入状态,抱着自己的瑜伽垫去做热身的柔韧练习。 光听这喝彩声他就知道,小南已经把握住了表演中的主角位置。 还没有出分数的时候,小南在场上还没下来就激动得笑成了一直小包子,等他听到自己152.14的自由滑成绩还有214.97的总分的时候,要不是教练一直压着他的肩膀,恐怕这个个人最佳成绩就让他他直接要跳到天上去了。 这个时候,勇利在并场外的一处阴凉的地方做着韧带拉伸练习。场内的声音尽管不大,但还是可以听得清的。 吴东高等学校滑冰部所属的藤原晃是第二个上场,因为有了勇利带头加油的行为做表率,一向崇拜勇利简直到了极致的南健次郎也继续了他的做法。 18岁的藤原晃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身形,但他还是很难掩饰少年的性格,在听到加油声后显得很开心,连带着这一次尝试用欧洲十四世纪的古典音乐作为选曲,也得到了预想的效果。 就这样,勇利的一个举动,带来了出其不意的和谐氛围。就好像不是刀光剑影一般的对决,而是一种交流和切磋了,每个人都获得了个人最好成绩 勇利深呼吸之后,走进了场馆内。 正在为大西悠人不错的发挥兴奋着的小南听到脚步声,转头向右看。小孩儿瞬间就被勇利难得一见的气场镇住了。戴着黑色耳机的勇利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淡定,似乎是很安心的样子。 小南对着他坚定地鎏褐色眼睛,惊讶得都要开始神游天外了。以至于一看到勇利就会害羞脸红得比勇利以前看到维克托还要过分的南健次郎,在勇利快要走过他身边,并且腰上被勇利伸长手臂拍了一下,激动成了一道波浪线之后,他才傻乎乎地盯着勇利的背影,似乎弄明白了勇利是什么意思。 好像,意思是他干得不错? 南健次郎感觉今天的勇利君似乎特别不一样,竟然会主动对自己表示赞赏? 勇利径直走到准备的地方,大西悠人的表演已经到了最后了。虽然他知道维克托的好意,像他这么感觉敏锐的人,事后想一想也就洞察了维克托的用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刚刚生气地对自己说“失望”一词的这个男人,就是有一种不太高兴的感觉。有点尴尬,有点埋怨,又有点没有办法。 但话说回来,有用是确实有用的。 在维克托面前站定,勇利拉下套在身上的外衣的拉链,露出贴身穿的分体式表演服。他没有说话,保持着刚才的样子,直接把衣服递给了维克托。 服装是勇利以前没有穿出来过的一套小西装式的演出服。上衣的上半部分闪着亮光,印在藏蓝中加了一些群青的深色布料上,像是夜空中不停闪耀的星子。腰部富有民族色彩的花式,也使得他的身材被衬托得越发修长纤细。 “嗯,果然还是这个服装好……勇利穿起来最好看了!”维克托试着缓和刚才有些不愉快的气氛。 但是勇利破天荒没有接下维克托的话。 要是在以往,就算是磕磕巴巴不知所措,维克托说的话他还是回应的。可能真的有点……不过,和维克托下一次用这个方法的时候,得到的后果要好多了。 维克托急忙摸摸他的侧脸,凑上去仔细观察。“哦,嘴唇有点干了,”他找了个理由想安抚一下这个状态上来了但对自己一看就有些不乐意的青年。 这样说着从口袋里摸出自己一贯用的唇膏,没等勇利拒绝就伸出右手,指尖在唇膏盒里蘸了一些淡肉色的半凝固膏体,维克托十分自然地将食指点在勇利的唇上,涂抹起来。 已经进入了状态的勇利因为精神集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但是一旁才走过来的小南看到维克托前辈和自己的偶像这么暧昧的气氛,面红耳赤得叫出声,整个人都要抖起来了。 好吧,维克托有很大可能就是故意的。他确实不爽南健次郎看他家小猪的眼神了呢! 交响曲的最后一个和弦落下,接下来该勇利上场比赛了。维克托和上一场比赛前一样拥抱他,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就这样直接把站在自己面前,坚定得都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的勇利正面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这是一个信任的姿势,比勇利还高一些的维克托给与他这个拥抱的时候,却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拥抱的姿势是有很多种的,在大多数时候,年长的、有主见的男子总是选择采取包容的将人收进怀里这样的种类,这也显示了一种主导的作用。而维克托主动让出了引导权,虽然有勇利穿着冰鞋确实要比站在平地上的维克托高一点的原因,但他更希望勇利不要真的生自己的气,也相信勇利,相信他可以滑出最优秀最美的表演。 维克托的脑袋就靠在勇利的颈间,他整张脸都伏在勇利的肩头上。银色的头发柔软又有些毛茸茸的,在他的脖子上有些扎得发痒,但还是带着可爱的触觉。男人一只手扣住勇利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的后背慢慢抚摸,然后又向自己的方向收紧。 从未见过维克托为了谁可以这样不计较并且丝毫不论原则,勇利在得到这个拥抱的几秒钟后,轻轻叹了一小声,拉起一头银发的教练先森,自己用双手攀附上他的后背回抱住他。 到了这种情况下,小南光是在一边看着,就已经快要到达承受力范围的最大值了。甚至他抖得和筛糠一样的肢体语言和足够响亮的惊叫声,把周围的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了。 这两个人,一个无所顾忌一个毫无意识,根本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两个成年的男性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有着怎样的感觉。他们直到察觉到别人看过来,才松开环抱着的双手,结束了这个拥抱。 也就是这几秒中,大西悠人结束了自己的表演,开心地对着场下的观众们挥手致意。 是时候该自己上场了,勇利率先放开手,直起身来。维克托因为被离开了这个柔软温暖的拥抱,收回手的时候有些错愕,手臂还在空中迟滞了一瞬。 勇利走上了冰场,听脚步声,维克托就知道勇利领悟了什么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现在这种状态,用亚洲人都知道、而他新近刚刚学会的词语来讲,似乎是,叫做顿悟? 怎么讲,有一种一日千里的感觉吧。维克托肯定是不会读心术的,当然无法知道勇利顿悟了什么。不过,希望他知道了几分钟以后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要太惊讶。 现在,美奈子和西郡豪已经听说了勇利这次将会只留下开头地一个四周跳。两个人都担心地挑起了眉毛。 “那家伙可是很讨厌输的呐!”可是这样一来降低了难度又怎么办呢?西郡接过了美奈子的话头。 优子为什么没有来? 嗯,是这样,她还有冰之城堡需要管理,另外,家里可是还有三个熊孩子啊!怎么抽得出空闲呢? 其实,就连从小到大的伙伴西郡君,也不清楚勇利真正的魅力呢!如果维克托知道了西郡豪现在的担忧,一定会得意地这样想。 南健次郎也许是受到了勇利的强烈刺激,整场比赛都特别的激动和亢奋。“勇利——加油——”,他和大西他们两个都趴在冰场边上。似乎,在对着勇利喊加油的时候,声音还前所未有的大。 好吧,对于迷弟心理学,想来是可以写好几十篇论文的。 唔,也许不止这个数字! “四号,胜生勇利选手!” 勇利在广播声中进入了冰场。 没有任何悬念的,全场观众伴随着自己的掌声听到了诸冈久志的解说词,“今天首次公开的自由滑节目据说使用的是以胜生勇利自己的滑冰生涯为题而作的曲子。” 诸冈主播从一开始就十分喜欢勇利这个孩子,在他播出这一段比别的几位选手长了不知道有多少的解说时,两条原本平平长在额上的眉毛都斜向上飞扬了起来。 高兴激动的诸冈先生连新闻人冷静客观报道一切的准则和零度情感的新闻自由主义都忘在了脑后。他是在顾不得什么职业素养了,勇利超乎他想象的改变足以让他完全忘记了这些,只是发自内心的不住喜悦。 当介绍到“ [YURI ON ICE],由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编曲。”的时候,勇利张开双手滑向既定的位置。这一次,可能是他有史以来最从容的一次吧,虽然还有待进步,但滑入中心的动作舒展而流畅。还是原来那样张开双手平滑的上场亮相动作,但谁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次忽然就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注入了未知的力量。 维克托也是这样想。 抱着马卡钦抽纸盒的男人抿紧了唇,表情专注认真地盯住冰场中央黑色的人影。这种感觉他也感觉到了,维克托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了解勇利的,但并不是百分之百。 并不是! 他不清楚勇利到底会表现的如何,但他清楚的是,这一次绝对会不一样。维克托竟然感觉到自己比赛的时候几乎不会出现的名为“紧张”的情绪竟然出现在了此时此刻。 他注目凝视,一动都不动,平常的心形嘴抿成了一条线。 勇利,我看着你。 看你第一次讲述自己的灵魂和人生。 冰场上,勇利微微低头,前倾着身体,双臂在身侧后面的位置。像是初学飞翔的雏鸟收束在背脊的翅膀,没有支撑力,但显得充满希望。 斜向下25°的脸上,表情是平静又安宁的。现在,一切还未开始,他只是那个懵懂恬静的孩童,即将,踏上他未知的、新世界的征程。这是起始之时的静谧。 勇利第一次向别人讲述自己,但为他编舞的维克托却也认为,这又何尝不是勇利自己对自己的重新认识和定义呢?重新认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因此上,这第一次的成功与否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钢琴声带着少年时光特有的三连音的跃动,在整个冰场上空流淌,声音震动,从四壁纷纷汇聚到穹顶和冰面间的空气里, 开始了! 是少年的时光吧?低着头的孩子在时光之初的大海里淘起金沙,寻找起最吸引自己的一片贝。懵懂、彳亍、漫无目的。乐曲声渐渐呈现出了明晰的节奏,他抬起的手,似乎是捧住了什么。那是少年拨开一重重迷雾才偶然与冰结缘的回忆,少年抬起微垂的头,缓慢又试探地展开手臂。 目光一点点地聚焦,曾经的孩子啊,找到了不停追逐的方向。尝试伸展的少年开始了行动,怀着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开始滑行。曾经,在长谷津那个很小的镇子里,勇利和花样滑冰的一切,都仅仅是他、冰场。如此而已。 “这个节目是从勇利最初孤身奋战开始……”主播先生说的不错,最开始的时候,勇利所做的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迷茫了吗?但是不能放弃,趴在长桥的栏杆上看向湛蓝的夜空的时候,那些银白色的流星,多像那个人少年时的长发,在冰面上舞动时划过的流影呢? 是的,这个时候,勇利早已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这是一个他比谁都熟悉的、早已存在于他全部童年时光中的名字。 在短暂的停歇过后,勇利又开始滑动了,比刚才更加明晰和坚定。很快,学习芭蕾的少年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投身于冰场。颀长的手位有了属于花滑的力量。 首先是联合跳跃的4+3,倒滑的时候,速度明显开始加快了,这是后面跳跃的需要,同时也是,那个少年更加迫切的信念展现。 注视着冰场中央的勇利,维克托默默点头,这里练习的时候一直都能成功的。 勇利越发伸展了手臂,用右脚单脚支撑自己,滑行、借力、起跳…… 第一个四周跳非常稳,后面的连跳也如同平时那样成功了。不过按照动作设计,在这里第二个跳跃并没有第一个那么高。除了跳跃本身原因以外,此时,勇利只是一个辛辛苦苦地练习着技术,却因为小时候多次被嘲笑而没有信心的小孩。 不止年龄还小的小南他们吃惊地喊出了声,就连每天看着勇利训练的维克托也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从这里,维克托有了一种感觉,这样技术和表演都那么合拍的跳跃,就算是平时的训练中也是不常见的。 维克托更加敏感地体会到,一种勇利原来就有的,但从来没有人发掘出来的,连他自己都一无所知的特质,正在渐渐浮现出来。 可是,跳跃结构嘛…… 到现在,终于有人比维克托迟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勇利把三周跳变成了两周跳。维克托在发现的第一瞬间,就开始思考勇利这样做的原因。从动作的流畅程度来看,这绝对不是技术失误导致的全数不够。 所以说—— 勇利他竟然打算改跳跃构成么? 银发的男人盯着像一只独自冲奔在暴风雨中的海燕的勇利,开始了低声的自言自语。 维克托一开始想到的是,勇利是不是想在后半加三周跳,可是看到他坚定地抿着的嘴唇时,这个念头无法遏制地消散了。将之替代的,是一种更加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 他……打算回到本来的三个四周跳的节目构成吗? 勇利开始做跳接蹲转了,维克托依旧在不乐意地自己嘟囔。 “我不是说了,与其要为跳跃难度分心,”维克托表面上,至少是在其他人眼里是面不改色的,所以观众们也就认为在这个连跳中,本来就是一个两周跳,只是诸冈主播的一时口误罢了。除了美奈子还有西郡,他们压根没往勇利改过构成又自己改回来了这个方面去想。 然而,维克托还是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虽然说这样子有主见的勇利真的是与平常不同的迷人,可是,在比赛的时候,这样……“还不如提高节目的完成度啊!” 从比赛打分的角度,某人抱着马卡钦默默想,这一点,勇利他还记得不记得了! 勇利完成这组跳跃的时候,音乐声渐强了。旋律像是水流,从时间的高原上流淌下来,山泉汇成了清溪。这两个动作干净利落地完成,使得在场的观众们纷纷鼓起掌来。 有一点,沉浸在兴奋之中的观众不会也不可能发现的是,也许是太过执着于完成的技术动作,又或者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情,勇利此时的表情有一点点的僵硬。当他放下腿面朝着维克托的时候,维克托发现了这一点。 其实,这一丝丝小小的僵硬,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可维克托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除了照样越来越明显的症状之外,明显感觉自己敏锐了很多。 这种现象说不清楚是错觉还是因为和勇利待的时间足够长而出现的。总之就是,维克托现在十分诡异的,勇利脸上的肌肉牵动哪怕一点点,他都很清楚地察觉到了。 对于这个,渐渐充实着自己的情感的维克托没有任何担心的,反正可以更好地观察这只小猪猪了不是? 可是现在,观察得太明显可不是一件好事呦! 看到勇利感情并不是非常充沛的神态,维克托不高兴了。 可能维克托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担任勇利的教练以来,有一些以前全世界冰迷都没有指望出现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打个比方说,在有外人的公众场合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脸上带着微笑以外的其他表情什么的,都属于上面所说的范畴。 第13章 和维克托的第一个奖 “这里可是表现的我作为教练出现在勇利面前的那一幕诶,”发现了什么的维克托微微地在心里抱怨。 当时他可是直接从温泉池子里就那样站起来,对着勇利伸出手的。维克托才不相信勇利的印象会不够深刻。那么,就一定是走神了!如果不是知道勇利一走神就会不那么在状态,维克托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勇利不情愿了。 这个事情维克托你还敢说,当时是谁脸皮比中国的那种叫做长城的建筑物还厚的?果然是国际上[误]称得上名号的俄罗斯老流氓!你家[并不]勇利当时大脑差点重启了知道么? 不过话说啊,维克托你看出了这么多正常人都解读不出来的问题,真的没有什么不对吗? 好吧,专心致志上演内心戏的这个男人才不会发现这一点。 就在音乐随着编排步法渐渐从流水的感觉变成了瀑布一样的跃动时,勇利有些入戏了。 也不能这样说。 距离下一个跳跃越来越近,勇利反而又逐渐找到了回忆中的那种感觉。 解说中报出的是后内三周跳,这本是比赛开始前维克托特意找到诸冈久志说明过的。然而,几秒钟不到,看台上传出惊呼声了,维克托的猜测又一次成为了事实。 从跳跃的高度就可以知道,勇利所做的一定不是解说中出现的3S! “后内四周跳!” 虽然很遗憾的失误了,可是手触到冰面的四周跳也是一个四周跳呢! 这一回,勇利是真正全身心地投入了。失误仿佛对后面并没有多大影响。穿梭在迷茫的海雾中的雨燕啊隐约间感受到云层上方光芒的温暖和炫目,这之后的一组联合旋转温柔又有一种坚定。 看到这里,维克托忍不住用抱在手里的马卡钦抽纸盒挡住了脸,“果然是变回三个四周跳的节目构成了啊!”,明明这套节目其实并没有完整地把细节一一构建出来。 在移开眼前的毛绒物品的下一个瞬间,维克托又一次变了眼神。转换心情了?这是对的! 不得不说,很多个勇利身上的第一次都是在维克托的见证下诞生的。今天,勇利第一次在失误之后还可以保持那么好的状态,甚至是变得更好了。 自身、音乐、表演、技术,在此刻开始有了共鸣,旋转之后黑发的青年又开始平滑了,每一个评委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屏幕,等待他后续的动作。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首次看到勇利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维克托同样目光专注,十分习惯成自然地屈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他才不会说,这样的勇利尽管不完美,但是格外吸引人啊! 感觉要自己寻找才能找到,浓雾要自己冲破才能超越。冰上的那个人,在向着远方的目标前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过程中,仿佛明白了,只有不断追求卓越,成功和远方才会靠近哦! 完美的后外三周跳像是触发了何物的开关,勇利张开手臂滑动的时候竟然闭上了眼。他是开始陶醉了吗? 维克托最先发现了,这一段,是一只开始向自己吐露心绪的小猪啊!勇利在经历了最大的打击又振奋起来之后,因为家人、朋友、同乡的人们,更因为这个趴在场边的、平时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银发男人,终于开始察觉到爱这种东西。 因为每天训练的时候都待在一起,对勇利练习的情况不能更熟悉,维克托知道他已经有点吃力了,而这首[YURI ON ICE]的后半就从这里开始。 亚洲人的骨架本来就是偏小的,就算勇利已经成年,做起外刃横一字来也比欧美的选手多了一种柔韧舒展的美。不只是这一点,接下来的鲍步也是同样。 哦,对了,勇利从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就跟随美奈子老师学习芭蕾舞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呢!来自意大利和法国的高贵舞种,赋予了他这样干净的气质。 如此的美感,勇利开始感到愉悦了么?维克托竟然抑制不住地收紧了抱着日常伴手物的双臂。幸好被抱着的不是马卡钦本尊,不然就算不是普通的狗狗,也是会被憋死的啊! 直到勇利完美地撑住了后半程的第一个跳跃时,维克托才松开手。他握着拳头,如果不是理智告诉自己还不到欢呼的时候,他简直要开心地跳起来了。对于我们这位冰上的王者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低龄行为,诸君是不用怀疑的,你看,他嘴角的弧度勾起来了那么大,连苍蓝色的眼睛都要闪闪发亮了啊! 而这种情况,我们在维克托自己的比赛或者是说除了勇利以外其他人比赛的过程中,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看见的。 经过了模糊了视线的雾霭,雨燕终于将双翼探入了更高远的天空。那是一种格外旷远的境地呢!在困境的云层之上,鸟儿展开了从前因为有所顾忌而一直不曾完全舒张的羽翼,在这里,星辰万点,月光如银。 银色,是维克托的发色啊!也是雨燕越过大海穿过云层,却不忘追逐的月光。 累是肯定的,但在场的观众们也都知道勇利这次的节目有多么高的难度。在他的后内点冰三周跳翻了身,出现了小小的失误之后,被那种让人如临其境的心情感动的观众们仍然报以了热烈的掌声,甚至,比先前的时候更加热烈了几分。 看着勇利的身影,维克托的心情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地变化,为了他的出色而忍不住欢呼,为了他出现的失误而可惜懊恼,在明明知道勇利的急切和不平稳的心态时,仍旧无法停下自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人不敢眨眼。 维克托意识到自己也变得不一样了,除了看着勇利的时候逐渐可以感受到他皮肤之下跃动奔腾的活力之外,心里似乎。有什么封存了许久的东西再一次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此时勇利也似乎忘记了一切可以成为干扰的事情,微阖着双眼,表情中带上了一种虔诚。维克托知道,这是他陶醉了的状态,而此外,他还发现了收入眼底的面庞上,隐藏在深处的,可以被称之为眷恋的情愫。 只有他发现了这一点,只能是他才能发现! 冰面上,少年的旧影慢慢地幻化成了如今的青年,雨燕也已经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找到了蟾宫的方向。勇利感觉现在自己除了滑冰和维克托,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编排步法不再像起初设置的犹豫不定,从滑行到转体都利落而轻快。 每个人都被勇利吸引了,直到他在一个四周跳的落冰后直接稳准狠地砸到了冰场边缘的挡板上时,才被吓了一跳。 这个稳准狠,可不是说说而已,那一定得是结结实实的。之所以用“砸”这个词,是因为勇利真的是整张脸磕到挡板上面的。似乎,挡板上面还留下了什么红色的东西。 是……血的气息! 在其他人纷纷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时,维克托的感受绝对不一样。从猜到了勇利的想法的那一刻起,维克托其实就做好了发生什么状况的准备,不过,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往见血上想过。 只有两三滴血!维克托没有生气,脑中的第一反应是一个数量概念。 自己什么时候视力变得这么好了呢?这个问题他没有来得及问自己,就感觉到一种温热的、持续不绝的、无法消散的气味。有一点灼烧的感觉,似乎带着甜腥,又有点像是铁的味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半年前勇利因为尤里奥而伤到以后,每次他在训练之中受伤时这种异常就会加重几分。 立刻地,维克托抚上前额抱怨起勇利“不听话”,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又快速地把鼻子埋进马卡钦抽纸盒的绒毛之中,想着这只小猪偷笑了两声。 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种明显不在正常能力范围内的异样,联想起越来越频繁的症状、隔三差五的梦境、童年时期祖父异常俊美的面容,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还是要回去翻翻祖父的手记,这件事得抓紧了。 维克托的直觉告诉自己,也许,这就是自己身边之人,包括那对不曾亲近过的父母都对自己的身世和祖父的去向讳莫如深的原因。 这样的想法电光火石一般在维克托的脑海里转过了一圈,他就暂时把这件事搁置到了一边,继续被“勇利能不听教练的话到这个地步”吸引了。 并且,一直到勇利把最后一个联合旋转做完,隔着半个冰场远远地抬手遥指自己时,他才想起来“勇利的不听话究竟是像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啊?是像我啊!”维克托低声把正在想的话说了出来,一脸错愕。 青年停下了舞动的步伐,好像穿过风吹雨打的雨燕向着海湾彼岸,在云层之上最高的那棵红豆杉上,半敛起羽翅。 然而破坏气氛的事情紧接着就来了,刚才勇利不是整张脸砸到了挡板上嘛,当时就砸出了几滴血,但是因为勇利的动作有许多是抬着头的,就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现在停了下来,自然是…… 两只鼻孔一起冒血了! 维克托真的是要佩服自己了,虽然说现在并没有完全弄明白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具体的问题,但维克托倒也清楚,现在自己对血的气息变得比以前敏感了不止一倍。对遇到了这种情况,自己还要继续保持镇定,维克托无奈之下,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其实,维克托本人没有因为自己的新“技能”而感到不安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问到血液的味道就会产生那样的感受,他不介意用嗅觉记住勇利的血, 这种感受根本无法形容,但绝对不好过。怎么说呢,是一种带着诱惑的、充满吸引力的感觉。和炸猪排盖饭所带来的吸引力截然不同,这样的吸引力更像是来自本能,或者说是来自于这具身体。当然了这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快要变得浮出水面,比前段时间强烈了很多,但也没有太过诱惑。就连咽喉处的灼热感也是这几天才隐约被察觉出来。 只不过,维克托开始有一点“这不是一件小事”的感觉了,谁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呢? 好吧,只有祖父留下的手记可以寄予希望了。 发觉自己想着想着又绕回了原点,维克托强迫自己思考勇利跟着自己变得不乖了的事情,继续分散注意力。这个时候勇利指向维克托的手对于维克托有很强的暗示性作用,好像提醒了他自己本身就没怎么听过雅科夫的话。不过,他很快就不用可以这样做了,看到一边因为偶像的出色表现哭得稀里哗啦的南健次郎,维克托立刻别扭地把其他感觉都扔到了脑后。 冰迷千千万的维克托对此十分不满,怎么可以有人用这么露骨的目光看着那只小猪呢! 这种想法才冒了个头,甚至没有人来得及想想是不是有一点儿不公平,维克托就闭了眼失笑。 会有这种想法,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啊! 勇利还在向观众挥手致意,额前原本被捞上去的碎发可爱地掉下来了几缕。二十三岁的青年在这样少有的场合开心得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转过头看向进出场通道处的维克托,某人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样啊! 看来他还对自己刚才的疯狂举动有点意识啊,至少会不好意思? 维克托郁卒了,这次不是扶额,他直接无奈地捂住了脸。这样傻得可爱,真的好吗? 其实,维克托捂脸的时候,也在考虑应该怎样迎接勇利出来。本来呢,这个时候他是很想张开双臂,给勇利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可是,又考虑到这一阵血气对自己的影响…… 经过了几秒钟的思索后,维克托做了决定—— 他格外郑重地抬头,如我们前面看到的那样张开手臂。 于是,挂着鼻血的勇利顿时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就在诸冈久志和观众们的掌声中,咧开嘴又是哭又是笑地向维克托滑去。 大概,真的可以算是冲过去的吧! 嗯,鼻血也在空中划过了一条美丽的弧线。 就在勇利叫着维克托的名字扑上去的时候,维克托按照刚刚做的决定—— 他迅速地闪到了一边! 一边看着小猪趴在地上,一边不嫌事多地加了一句,“不行哦,有鼻血!” 勇利看着自家教练灿烂的笑容,郁闷得不行。 而维克托毫不在意,既迎接了勇利,又可以防止自己出现什么状况不是吗?而且,谁让勇利在比赛的时候给了自己那么多的惊吓的? 对于维克托要把受到的惊吓讨回来这件事,勇利真的是一点也不意外,从坐到等分区开始,他就摸清了维克托的这一部分意思。 正直的日本青年在维克托的孩子气这个问题上,就快要忍不住吐槽了。不过,在以后的以后,他就会意识到,维克托的孩子气是一种多么难能可贵的财富。 特别是,在那个他发现这个男人在流光的打磨下,仍旧执意为自己保留着这种自己所熟悉的孩子气的时候。而这些,都将是未来的事。 此时此刻,广播中已经开始播报勇利的得分了,165.21分并且综合以259.57分排名第一的时候,维克托迅速地拦腰抱住了用两只小棉球堵住鼻孔的勇利。 真的是从腰中间一下子勒住的! “就凭这样的跳跃只能是你才能滑出这样的分数呐,谢谢你证明了靠表演构成可以得这么高分……”维克托抱住勇利开始摇来晃去,几乎和标准的教科书上的简谐运动一模一样。 嗯,对!随时间按规律的震荡运动! 等到勇利终于开始听到勒着自己的男人附带在最后,明显属于赠品的“不能泄气加油得更高分”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虽然维克托的嘴上这么讲,其实他还是格外激动的。刚刚那些奇怪的条件反射统统被他忽视了,他依旧把自己黏在勇利身上,叫着自家学生的名字。 你看,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并且毫不介意身后快把自己和勇利戳出一个窟窿的目光。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又多了两只迷弟的小猪并没有觉得维克托的拥抱,在其他人看来是怎样的不对劲。当然啦,不是说勇利反应迟钝,而是这个银发的男人经常这样子,勇利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了。 中国不是有一个思想家在办报纸的时候说过什么“变骇为习”嘛,维克托这一点确实贯彻的非常到位。 这也就是为什么勇利弄明白自己暗恋维克托之后这么久都没有看出来,某教练的真实心思的原因。 合了影,头一回给别人签名,勇利紧张得两只手都有一点轻微的发抖,维克托看出来这一点勾起唇了然地一笑。从来没有做过这个,但勇利还是接过了快伸到自己鼻子下面的小本本,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勇利!”维克托等小南他们走了之后才笑出了声,用和以往一样的语调叫了他一声。尾音轻快地上扬,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勇利的感觉一向准的不像话,他侧过头去,果然发现维克托一副有惊喜的表情。 “怎么了,维克托?” 错开了一步但是紧紧跟在勇利身后的维克托笑得更开心了,一不小心连心形嘴也冒了出来。 “勇利,”他看向疑惑不解的青年,“勇利是第一次这样给人签名吗?” 下了冰场就重新变得软萌起来的勇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维、维克托,不好看吗?” 闻言,维克托的笑意就这样从话语里溢了出来,“怎么会,勇利的字非常可爱呢~~~和勇利本人一样可爱!” 作为一个已经23岁的青年,勇利郁闷了,被人说自己和字可爱这种…… 果然还是…… 一心逗弄学生的维克托教练到了走出场地来到存取衣物的暂存柜前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嗓子里轻微的灼烧感还没有过去,而且,这一阵勇利闻起来很香啊! 看到美奈子和西郡等在那边,维克托就到边上找水喝去了。 勇利一被雷达一样的两个人发现,就立时三刻地被他们连番轰炸起来。美奈子老师的高分贝和西郡豪的怒吼攻势真的是太可怕了,勇利差点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 不,他已经开始不停道歉了!不过想到他们是真的非常担心自己,勇利的“对不起”特别的真心实意。 “那个,”勇利试图解释,“最初是因为不想输就有点拼命了。”他从美奈子和西郡中间看到一旁仰着头喝水的维克托,那个人似乎是很渴了,连冰凉的水珠顺着唇边滑了下来都没有管,也不顾什么风度形象的问题。 维克托就是这么随性的人呢!勇利好像想到了什么,捏着自己的手指笑了一小下,“从中间开始,不知怎么就开心起来了……具体不记得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接在“不知怎么”的后面,放在心里想一想的“就想起来维克托的每一个样子”这半句话。 他是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好想把这个作品的第一遍完完整整地滑给维克托看的那种感觉。 维克托,真的是很美的人啊,就连不拘小节的样子都那么吸引人呢!勇利被年长的老师和朋友盯着没过多久就满脸通红了,而这个颜色,在维克托看来就像是一颗水蜜桃,粉红的、香香的、看上去很好吃的…… 停! 为什么自己最近看到勇利都有一种“他很好吃”的感觉呢?而且不只是那个层面上的,还有——字面意思的“好吃”? 等维克托喝完水,之后不久就该上领奖台了。其实喝水本身并不能缓解什么,只是在烧灼感过去之前凉凉的感觉可以压住不适感而已,而这一点,维克托同样没有告诉勇利。 这种觉醒的事情,忍过去就好了吧! 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勇利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至于把眉毛笑成了八字眉这种乌龙,鼓掌中的维克托表示根本不在意,八字眉的勇利也很可爱啊! 至于在俄罗斯接受强制性“改造”的尤里,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勇利飞扑维克托一边撒血的照片,一把把手机扔了出去,还被嘲笑并且被当做人形杠铃这种事,维克托表示自己不知道啊! 很无辜的,对不对? 第14章 回家,再出战 鼓掌之前,维克托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勇利的确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过他自己在冰场上这么多年,已经习惯性地以吸引观众与得分为重点,尽管他仍旧热爱滑冰且自己意识到的话绝不想这样,可问题是这渐渐消退的激情和奋不顾身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而勇利不同,他身上还存在着那种少年的锐气,这样的拼尽所能,让维克托恍若猛醒。 他是那么的不一样,经历过挫折依旧这样的……纯粹! 就在维克托沉思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勇利已经捏着证书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了。 维克托又笑了起来,“勇利,真是让我意外啊!”就在被他看着的勇利不自然地就要低下头的时候,维克托忽然凑近他,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触觉,“不过,这个惊喜让我很喜欢哦!” 天哪,勇利他又脸红了! 接到新闻发布会的邀请那天,维克托和勇利已经回了长谷津,按照惯例,这样的新闻发布会是要展示新赛季的主题的。勇利看看邀请函又看看正在狼吞虎咽、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维克托,心里偷偷有了一个决断。 “呐,这次的发布会维克托在……在家里看吧?”勇利等维克托放下碗以后说。 维克托果然一开始是不干的,他故意做出一副勇利在欺负他的样子,“啊,勇利不愿意让我跟着了啊,怎么办?” “不,不是这样,总之维克托在电视面前看着就好了嘛,现场什么的……有些难为情啦!”勇利急急忙忙地开始解释,好半天才让维克托同意了自己的计划。 被作为日本男子领军人物点名上前来的时候,勇利就有些不自然地抱住了写着今年主题的板子。直到被满脸疑问的主持提醒的时候,他才镇定地把手里的白板翻过面。 喔,板子上只写了一个字……爱! 乌托邦胜生里面,围在电视机前的大家,除了心知肚明一脸高深莫测的美奈子老师还算镇定之外,其他人都愣住了。 包括维克托。 他早就有预感勇利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这一出他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对于勇利对自己也有感觉这个问题,维克托是可以确定的,然而没想到勇利竟然会这么大胆。 现在的他,应该还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吧? 小猪似乎变得大胆了怎么办呢! 主席台下,看到了这个主题的记者们则是一头雾水了,外加无法克制冒出来的八卦好奇之心,一时间纷纷小声议论出声。 站在台下人的焦点处,尽管勇利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但他这一次没有向后退一步,穿着西装还看起来年龄很小的青年握着手里的话筒开始陈述。 “今年的大奖赛系列,我把‘爱’作为自己的主题,”勇利在闪光灯前讲述着自己这一年以来思考的东西,“之前的滑冰生涯,我都是靠着帮助一路走下来的,但我却一次都没有仔细考虑过‘爱’,明明处在一个很好的环境受着优待,却没有好好利用……” 勇利一说起来,就无法停下自己的思绪,“我一直抱着孤军奋战的心态……”他有些垂着头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承认错误的小孩子。维克托坐在电视前不愿意了,这是要让自己心疼吗? “但是,当维克托出现以后,我所看到的就完全变了。”勇利回忆起某个男人□□地出现在自家的露天温泉中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维克托此时一定就在电视机前看着自己说出每一句话,他想说明白又碍于记者们捕风捉影的能力,只能这样再次开口。 记忆中维克托的心形嘴可爱极了,而他的每一次温柔对待都足以成为记忆的天海中最温暖的星辰。勇利的眸光更亮了几分,“我的爱,并不是浅显易懂的那种,而是和维克托之间的羁绊。”是的,这样的情感,勇利只想到了羁绊这个词。这其中包括着爱恋、眷顾,但不仅于此。他不知道听到这句话的维克托是否明白,又会如何反应,想了想,补上了一句。 “嗯,还有对家人、故乡那份难以言喻的感情,”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了吧?勇利有点私心地把维克托算入了“家人”的范畴。 勇利在诸冈久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再一次提高了声音,因为关注了勇利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就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我终于开始发现身边那些‘爱’的存在了,第一次想要主动维系的人——就是维克托,”他心里有些忐忑,却还是直视着直播的镜头,“这种感情并没有既定的名字,但我想将它称之为‘爱’!知晓了爱而变强了的我,会用大奖赛决赛的金牌证明给大家看!”勇利乘着这股劲儿一口气喊了出来。 抱着马卡钦的维克托惊呆了,他瞪圆了狭长的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是一次难以预料的惊喜吗?维克托就连优子他们关于“成为了不可言喻的一部分”的吐槽都没有听见。 他没有听错吗?勇利竟然在公开的场合这样说。 他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啊! 看来,自己也要加紧步伐了。嗯,就从改变勇利的穿衣开始吧,让自己慢慢地浸润进他的习惯里。 “勇利,等回来了要让我把那条土掉渣的领带烧掉哦,中国站之前要买一条新的呢!”维克托自言自语。 说实在的勇利的那条浅灰色的领带也没有真的到不能看的程度,不过,到了维克托的眼里,就成了该被烧掉的那一种。 好吧,维克托的时尚感确实好得没话说。这一点让人怀疑,是不是没有当一名滑冰选手的话,他也许会是一流的设计师也说不定哦! 勇利一坐回自己的位置,维克托就发觉到他又开始咬起了下唇。耳边马卡钦还在不甘寂寞地叫着,他稍稍地改变了自己跪坐的姿势,看这个样子,勇利刚刚在讲话的时候那种冒出来的勇气缩回去了一点呢!不过,这个样子的勇利真的是很可爱呦! 勇利是在长谷津的红叶快要落满一地的时候回来的,虽然只过去了不到一个礼拜,可这个时候的小镇,却好像在一夕之间,被点染上了浓郁的色彩。 坐在电车上的时候,勇利担心的问题是自己会不会又被美奈子老师,拉着横幅大张旗鼓地迎接。可是,当他小心翼翼地走出电车站,并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拉着棕色的大号贵宾犬、穿着一身薄薄的大衣的男人时,他才发现,自己之前作出的一切猜想完全不对。 尽管是海洋性气候,长谷津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维克托就是在这样有着微凉和咸意的风中,挂着自己时常可以看见的,那种温柔的微笑,靠在人行道边白色的廊柱上。 几天不见,维克托显得更白了,银色的头发在吹拂下扬起光泽。勇利拖着自己的箱子,加快了脚步,向着维克托的方向几乎要跑了起来。 “维克托!”勇利叫了他一声。 银发的男人听见这个声音,抬头露出了开心的、惊喜的笑容,“勇利。欢迎回来!” 说着话,维克托就一把拉住了勇利的手。现在还没有到该戴手套的季节,勇利被他毫无阻隔地双手相握。 还没有等他有什么不自然的反应,就惊呼了一声出来,“维克托,手很凉?”,他松开手有些担心地与维克托对视,“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 听到勇利可以一次问出来这么多话,维克托在做出反应的同时难以掩饰自己的心情,“没有哦,勇利回来我很开心呢!有些太激动了所以……” 好吧,尽管有些怀疑。但勇利还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回到温泉旅馆的时候,宽子已经在做食物了。她听到打门被推开的声音,挥舞着锅铲冲出来的时候,维克托还有勇利两个人第一时间就味道了源自炸猪排盖饭的浓郁香味。 “妈妈,”勇利听见维克托又这样让他不好意思地乱称呼了,而那个男人却还是一脸自然的样子,“妈妈,我把勇利带回来了哦!” 宽子满面笑容地看看两个人,扬了扬手中的铲子,“勇利、小维,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泡一泡家里的温泉什么的。猪排饭已经在做了,还要稍等哦!” 她按照维克托特意嘱咐的,没有提起这些天晕倒在他自己房间里的事。 因为据维克托所说,这是家里遗传的小毛病,不会有什么大碍。也因为维克托很快气色就好了起来,对于白种人的肤色都是一个印象的宽子太太就更不会怀疑了。 就这样,勇利又错过了一个距离真相更进一步的机会。 维克托来到这个城下町后不久,就爱上了泡温泉,尤其是只爱胜生家后院里的露天温泉。他答应了宽子一声,就拉着勇利直奔更衣室去了。 十月底,是一个泡温泉的好季节,空气中的凉爽和温热里还有些微烫的温泉水在触感中汇合、交融,简直就是一种无法说明的灵魂享受。 露天温泉的水引自山中的天然泉眼,水流中氤氲着极淡的硫磺气息。 本来,每次和勇利一起泡温泉的时候,维克托都要扔两三个鸡蛋到温泉水里的。高温的温泉水,让鸡蛋由外向内变熟,这和在锅里直接煮熟成破坏蛋白质的固体不同,在温泉里面煮好的温泉鸡蛋是半透明的胶体,像是布丁一样的口感,还有着从蛋壳的孔隙间渗入的硫磺味儿,味道一点也不浓重,淡淡香香,是维克托每次都无法抗拒的美味。 不过这次,维克托却没有再有功夫去问宽子太太要几个鸡蛋了,一来是因为他非常想念的、出门快一个礼拜的勇利终于回来了,二来,勇利的妈妈正在做炸猪排盖饭啊! 炸猪排盖饭,那简直是神一样的食物! 勇利照旧顶着脑袋上白色的毛巾,趴在池沿上,维克托则大大方方地面朝着他背对的方向,靠在他的边上。 在这一点上,勇利和他家教练先生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在已经习惯了和维克托一起泡温泉的现在,怀揣着某种小心思的他还仍然会为了维克托优美匀称又蕴藏着力量感的肌肉线条而害羞脸红,看起来就好像被水温和笼罩在温泉池上方的热气蒸腾得一样。至于维克托,他表示只要勇利想看那么他就毫不犹豫的给他看。唔,反正收获一只薄皮红芯的小猪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这一阵,维克托比前些时候更加热爱温泉了,毕竟,在身体温度更低的情况下,对于温暖的环境总时更有趋近性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在温泉中泡着,气氛静谧而安然。 “呐,维克托……”勇利有一点欲言又止。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这样柔软的、半梦半醒的感觉,维克托意外地睁开眼睛,“怎么了勇利?” 勇利黑色的头发乖顺地贴在他的脑袋上,鎏褐色的眼睛里带着些朦胧的水汽,“维克托……我那样说,你、你会觉得麻烦吗?”他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自己在发布会上说出这种很有气势但有着暧昧的歧义感的话,说不定会被记者们捕风捉影,带给维克托什么麻烦之类的。 维克托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说了,之前还在奇怪他为什么一直不问,现在才弄明白,原来不是勇利不问,而是他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勇利,”维克托拉住勇利的手腕,将他微微使劲一拉,使得原本趴在池沿上的姿势变成了和维克托一样靠着。接着他又松开拉住勇利的那只手,改为揽在勇利的肩上。 “勇利,说的很好哦!”他看着勇利的眼睛渐渐睁大了,又温柔地笑了起来,补上了一句话。 “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终于有了一点自信了呢,勇利!” 他怎么会不知道勇利在担心什么,不过,勇利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啊!那就是—— 和日本王牌的夺冠宣言相比,那些记者又怎么会过多的关注其他事情呢? 被维克托的不在意安慰了的勇利还没有完全停止纠结,宽子的声音就隔着几道木质的门传了过来,“小维,猪排饭好了喔!告诉勇利,他今天也被允许吃猪排饭呢!” 宽子以为勇利又在泡温泉的时候睡着了,毕竟,她以前可是有好几次在温泉池里发现睡得呼噜呼噜的儿子,最后还要让丈夫出马,把水里的小猪捞出来。 不过这一回,勇利倒是醒着的。 维克托笑了两声,拍拍勇利的脸,表示安抚,“好了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他们更关心的是你的志向而不是其他,对不对?”维克托这个“其他”说的比较模糊,因为在这个情景下,在这个大奖赛之前这么紧张的时间里,并不适合捅破窗户纸。 “妈妈来叫吃饭了,今天勇利可以吃炸猪排盖饭呢!” 于是勇利就在维克托眼睁睁的情况下,快速地站起来,跑出池子到一边拿自己的蓝色浴衣去了。 维克托一边跟在他后面去拎自己的浴衣,一边想着,在勇利心里,炸猪排盖饭果然是很有吸引力的事物呢!大概,可以排到第三名吧,第二是滑冰,而第一,维克托大言不惭地表示,第一只能是自己! 咳咳,可是维克托啊,你没有发现,对于你自己来讲,最有吸引力的不也是勇利、滑冰还有猪排饭吗? 所以说,你看看,你自己跑得一点也不比勇利慢啊! 勇利一边奔向美味的食物,一边想着维克托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真是个笨蛋,不过,到后来他就知道自己有多么错误,比起现在来讲,傻傻地保持着现在的性子、展现着自己所熟悉一面的维克托,才是个真正的笨蛋啊! 坐在桌子边上,看到好长时间只能看得到吃不到的炸猪排盖饭终于在自己的面前出现,勇利这时候简直要泪如泉涌了。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不过也确实差不多,赢了全国赛一雪前耻之后,按照规定,是可以吃猪排饭的了。 笑眯眯地看着维克托和勇利像是立刻变成了电动的一样挥舞着筷子,宽子和利也对视一眼,两个孩子这么喜欢吃自己做的食物,宽子太太也是很开心的。 “嗯?很好的啊,感觉小维来了之后,”勇利的妈妈总是习惯于把维克托叫成“小维”,果然还是不太习惯俄式的发音吧!一开始勇利觉得好尴尬,毕竟,和曾经的狗狗一个称呼…… 胜生利也接过话头继续小声嘀咕,“小维来了之后,我们家勇利都变得更开朗可爱了呢!” 在狼吞虎咽的勇利君完全没有意识到爸爸妈妈的嘴里在说着什么。然而,维克托可是把这些话一点不差地收入了耳中。 看起来,勇利的爸爸妈妈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某人开始暗暗地琢磨了。 既然勇利在中四国九州大赛中获得了优胜,那么他就可以准备接下来的中国站大奖赛了。回到家的第一天好好地休息之后,就应该继续打磨仍然未臻化境的参赛节目了。 依然是和以前一样的常规训练,维克托说,到大奖赛之前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还是专注于调整节奏的训练方式比较好,因此上,勇利每天的训练时间并不是很长,实打实的冰上训练大概也就半天的样子。剩下的时间里,要么就是维克托陪着勇利在自家的院子里进行脚部力量的联系,要么就是他拉着勇利穿梭在小镇子里,美其名曰“减压散心”。 这样规律中带有一些惊喜的日子向来是过得很快的,不知不觉中,秋天就要渐渐地离开小镇了。做完训练,勇利在长凳上坐下,就坐在维克托的旁边。 傍晚时分的小院子也很美啊!天色稍微有些暗淡,远处的夕阳是一种昏黄却又耀眼的光彩。枝头早已没有树叶了,可是一院的枯叶却显得莫名的温馨。 “维克托……”勇利过了一会儿突然小声地叫了身边那人的名字。 维克托回过头,温柔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被注视的人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注视着落了满地红黄相映的树叶,“时间过得真快啊,维克托来的时候,樱花上的雪还没有落呢!”那个时候,一场奇异的寒流吹来了从来不曾一见的樱花雪,也带来了神一样的人——维克托。 “那么,勇利你呢?”维克托站了起来,看着坐在长凳上,看起来好小一只的勇利。 勇利吃惊地抬起头和他对视。 “啊?” 银发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那么,勇利你呢?你高兴吗?” 下意识地用力点头,勇利有些难为情地反应了过来。而那边,维克托已经自顾自地笑出声,咧出一个心形嘴,将他拉起来,“我也很高兴呢勇利!”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是可以分享心事的关系了啊! 参加了无数的比赛,维克托早就知道,出去比赛自然是不能带上一只狗狗的。可是每一次与马卡钦告别维克托都会格外不舍,马卡钦从祖父的身影消失后,就一直陪伴着维克托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虽然仍会想念马卡钦,可是维克托却安了心。 要乘飞机出发去中国了,勇利收拾好行李站在门口向家人告别的时候,维克托还在门厅里揉着马卡钦的脸蛋,一面嘱咐着马卡钦“看家就交给你了”、“不许偷吃温泉馒头”这类的话。 本质上和一般的狗狗并不相同的马卡钦心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想,好吧,就当主人是在关心自己好了!其实,它也舍不得主人走的呢! 勇利无可奈何地催促着自己“深情离别”没个完的教练先生,提醒他注意,不要忘记了还有赶飞机这回事。 秋冬之时,经常是雾气弥漫的,不过今天倒是还好,坐在飞机上如果向外看,便可以看到舷窗外面蓝白错落的天空。不过,显然这个时候他们两个是不会往外看的了,先前吐槽着很久没有坐经济舱和勇利竟然可以在这么窄的座椅上睡着的维克托,竟然整个人歪过来,靠在睡着了的勇利肩膀上,睡得比谁都香。 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是哪一个在说如此小的地方睡不着的? 作为同样位于东亚的两个国家,从日本飞到北京的距离不算远,甚至连时差都不用怎么倒。不过让勇利头疼的事,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始的比赛,记者们又要问自己关于爱的力量的问题了。 对于这个情况,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职业使然,但维克托还是很不愉快,于是他选择果断地催促勇利去吃火锅。 说起火锅,维克托已经关注了很久了,甚至从公布了分组情况的时候开始,他就对于这种美味念念不忘了起来。以至于他对于雅科夫的不以为然也做到了完全的无视。 看啊,民以食为天,中国人的这句话说的是不错的,维克托对此践行得十分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昂昂昂~~~ 还有最后一门专业课了啦~~~ 宝宝们你萌还爱我吗? 第15章 火锅店修罗场 终于好不容易离开了首都体育馆,维克托立刻拉着勇利去找那家他每次到北京来都要光顾的火锅店。 很难想象,北京是一个这样有着矛盾感的城市,现代的高楼林立和古韵盎然的传统气息一起,组成了这个城市不可或缺的部分。这一点,在勇利随着维克托穿过奔流不止的长长车队、七拐八弯地穿过大街小巷,又沿着不宽的胡同熟门熟路地摸到这家店面时,非常及时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一家有些历史的火锅店了,门口的青砖墙上甚至还爬着深绿色的爬墙虎,深色的削薄瓦片、字形优美的烫金中国字体、门口还挂着成对的红灯笼,在这个初冬的北方城市,显得分外温暖。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所以白日里暗淡的灯光也全部亮了起来。从外观上看,就像是勇利在上大学的时候,从图书馆里的书中看到的,这座城市古老的旧生活中,带着沉淀下来的历史气息的四合民居,如果不是维克托笃定地踏进门槛,勇利甚至到看见了赭石木色的桌椅之前,都不会猜到这是一家对外营业的餐厅。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维克托继续拉着他,十分熟稔地把他带到一个位置前坐下。这一看就是维克托经常坐的地方。 由于勇利从前很少来中国比赛,即使来了也不会毫无压力地寻找可以吃好东西的地方,因此上他对于北京可谓是几乎一无所知。所以点菜的任务就交给了现在完全是一门心思放在食物上的维克托。 银发的男人接过菜单就迫不及待地点了一个鸳鸯火锅的汤底,这是他最喜欢的汤锅了,既可以尝到三鲜味的清爽浓郁,同时又可以享受麻辣的红汤带给舌尖那一瞬间的刺激和舒爽。而且,重要的是,作为口味清淡却离奇的可以享受芥末这种调料的日本人,这两种口味,勇利应该都是喜欢的吧? 接下来就是各种蔬菜和肉食了,维克托几乎要把菜单上的大部分食物都划过一遍。这些都很好吃哦,他想把每一样都向勇利推荐。 就在这一本不算太薄的菜单快要被他翻到末尾的时候,维克托突然停下了动作。在倒数第二页上面,印着两幅食品展示图,瞬间向维克托释放了极大的吸引力。 于是,在十几分钟之后,出现在餐桌上的除了一碟碟用来涮烫的肉和菜之外,还有醉虾和鸭血,甚至以及一只红通通的大闸蟹。 和因为明天的比赛而坚持不吃生食的勇利不一样,维克托这个当教练的可是毫不忌口。 其实,作为一个正宗的俄罗斯人,维克托在自己的国家是从来没有吃过醉虾还有鸭血这样的食物的。斯拉夫民族根本不会想到这两样食材还可以如此调制。 那么相应的,就算是参加过那么多次比赛,来过北京那么多次,要不是今天突然涌起的奇特感受,他也不会品尝这两种食物。醉虾是符合俄罗斯人口味的东西,浓郁的酒味让维克托简直停不下来。这个时候,除了“好吃”这两个字,他说不出也不想说什么了。 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熟菜,勇利满脸黑线地看着维克托将鸭血一块一块放进汤锅里煮熟呈褐色,然后被夹进了自己的碗中。维克托在给勇利烫熟了一部分鸭血之后,见他那里实在堆不下自己夹过去的小山一样的食物,才停了下来自己专心地抱起了放着鸭血的食盒。 再来说说鸭血这样食物吧!说实话一开始吸引了维克托注意的就是这个。从前不害怕血但也不觉得这有多好看的维克托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竟然认为眼前漂浮在微红的清水中的半凝固血块,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美丽而诱人,微微有些深红的颜色让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画勾的右手。 整个人捧住食盒的维克托果不其然嗅到了在他的意识中非常好闻的气味。那是一种诱人食欲的香味,浓郁的甜香和淡淡的微腥使得很长时间以来维克托最近以来不是特别严重、但却比之前加深了的灼烧感有了不少的缓解。 勇利低着头专注于自己眼前成堆的食物,故而没有注意到维克托直接把夹着鸭血烫熟的步骤省略为在汤锅中的热水里略微地沾上一下,就捞起来送进了嘴里。 虽然还是有一些刚从汤中捞起的热意,可是维克托竟感受到了咽喉处的凉爽来。心里想着,这家店做的鸭血真是难得的美味呢,不知道其他店是不是也可以做成这么棒。 问题在于,维克托你是不是忘记了思考一下,这到底是鸭血本身的制作工艺出色,还是你自己本身,身体的问题呢?毕竟,想让一个正常的人把血液吃出甜甜的、凉爽的感觉,可是不容易做到的哦! 坐在他对面的勇利对于自家教练的心里活动却是毫不知情的,他今天好像有些不在状态,要不是维克托一直不停地给他的碗中加菜,说不定他连一桌子食物的一小半都吃不了。 他确实是有些心事的。 维克托心里很清楚,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压着勇利出来吃东西的原因。在他看来,吃点好吃的东西就可以散心了吧? 不过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比较有用的办法啊! 默默地吃了好久,勇利突然在一片热气蒸腾得眼镜上面蒙上一层白雾的时候抬起了头。 “诶,勇利你怎么不吃了?再多吃一点嘛!”维克托吸溜着嘴里的醉虾,极有修养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后问他。 勇利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眉毛也因为愁绪而皱了起来,“记者见面会的时候,我好像把大话说过头了啊!要是输了的话,不知道会被别人说成什么呐!”他黑色的头发有些可怜地贴伏在鬓角,显得十分柔顺。 所以说,果然不能指望勇利突然爆发出来的勇气可以维持到一个小时以上啊,就像灰姑娘听到十二点的钟声一样,一等到他回过神来,就又会回复原样了。 你看,他现在就又在担心比赛的结果了。 可是勇利啊,你一定不知道,有一句来自西班牙叫做“先把帽子扔过墙”吧?就是说越是当你立下了宏伟的目标,并且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的时候,你才越有可能成功啊! 勇利是习惯性地妄自菲薄,就算比起从前好了很多也依旧是有些这样的倾向。好在他并没有可以一直这样想下去,就在这些自卑的思想又要把他拉入过去的深渊的前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阳光而快乐,还带着一种活泼的惊喜意味。勇利惊讶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立刻被一种真心的愉悦所代替,他叫出了出现在面前的、那个男孩的名字——“披集!” 来自泰国的披集对于能够巧遇也在这里吃东西的好友而格外高兴,而维克托的心里此时却有一些复杂了。一方面,他为了勇利能在一个人努力的时候有一个可以照顾他安慰他的挚友而庆幸,另一方面,却又为了有一个人会在自己没有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能够分享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不太舒服。 那是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维克托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吃了醋。 不甘地想找存在感的俄罗斯教练向披集挥了挥手,对于“冰上的皇帝”主动给自己打招呼这件事十分开心,披集立刻用标准的泰式合手礼问他们晚上好。维克托就又把头转了回去,两个人一起看着勇利。 “我可以把Ciao Ciao也叫过来吗?勇利你也想见他吧?”因为和维克托并不熟悉,披集的这句话问的是勇利。 这个时候勇利终于回了神,和以前的教练切雷斯蒂诺见面什么的,勇利是没有想过的,因为解约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却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对自己很好的切雷斯蒂诺,这样的话,突然见面什么的,真的是很尴尬啊! 然而这一次十分不幸,在勇利从石化状态中解除出来之前,切雷斯蒂诺的身影和他标志性的问候声就出现了。 这下真的尴尬了,勇利有一点不敢看切雷斯蒂诺,但人已经来到了跟前,他只能呐呐地略微低着头问好。 知道勇利纠结的内心,维克托十分适时地举起一颗醉虾帮勇利解围,他询问切雷斯蒂诺要不要吃的时候,那只虾的尾巴还很有活力地甩动了两下。 对于这个,维克托也是毫无压力地,他可是早就从雅科夫那知道,这个来自意大利的教练是不吃这些东西的。 看到维克托又把筷子上跳动的活物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伸过来,切雷斯蒂诺急忙往后面退了几步。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吃这样凉凉的滑滑的、还是活着的东西。 正在这边鸡飞狗跳的时候,那边身为□□学生的季光虹正一脸兴奋地盯着做煎饼果子的摊位。一边等还一边在手中做好了的一个煎饼果子上咬了一大口。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17岁的光虹才升上成年组不久,所以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给人一种好小只的感觉。他像一只小动物一样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的食物时,突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听起来阳光而充满活力,和声音的主人给人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你果然在这里吃东西啊!”雷奥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谁这样”的表情。季光虹乖乖地给这位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好友打招呼。 今年即将年满20岁的雷奥代表美国来参加比赛,不过因为曾经训练主场有所重合,他和光虹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怎么形容呢,好到了用同一个色系的手机壳,互相了解得就如同一个人一样。比如现在,雷奥就可以在穿过了大街小巷七拐八弯之后,顺利地找到正在觅食的季光虹。可是当事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好友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事实上,两个这么大的男孩子可以要好成这样,就已经是一种不对劲了。 至于雷奥为什么会出来找他,事情是这样的。 在切雷斯蒂诺教练被拖到了维克托他们那一桌,仿佛是嫌人不够多不热闹,披集一个电话又打到了雷奥那里,甚至还打出了让光虹去火锅店做翻译的借口。 本来就爱玩的少年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季光虹一听到这个请求,就立刻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实际上是不太喜欢火锅的。他总是觉得吃火锅的时候满屋子的热气和油腻腻的感觉一起,不是那么的舒服。 不过,雷奥的下一句话一出口,他就完全不是这样的反应了。 “维克托也在哦!”年纪稍长的少年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就看见季·中华小迷弟·光虹倏地瞪大了原本就是圆圆的眼睛,连嘴巴都完成了一个大大的弧线。 雷奥心满意足地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喔,如果可以忽略他嘴角的一抹事在必成的笑意的话,就看起来真的想那么回事了。 不过他们计划着和维克托合照的时候,就在他们身后的格奥尔基·波波维奇完全不是这么想,已经25岁的他当然知道这个从来没有安分过的维克托会干出什么等级的事情来。 他侧过头去,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转瞬间就被北京初冬的寒风吞噬,消散在了夜空之中,并没有被两个少年发现。 “真是年轻啊!” 至于为什么现在波波正好也在这个位置,难道还不允许是一个“成熟的大人”的他出来感受一下北京的夜生活吗?好几年前不是还有一个很著名的中国记者,专门为此写了一篇特稿,叫做什么《北京零点后》吗?似乎,还被很多地方的媒体学习仿写过的样子。 问题是,当雷奥和季光虹从这里赶到火锅店的时候,我们就会知道波波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非常不幸,他们刚才的所有计划几乎全被打乱了,这就是骨感的现实。 毕竟,北京这个城市的堵车可是世界上都罕见的啊!你想想,还有哪座城市会出现传说中“每天堵一次,一堵一整天”的堵车盛况呢?现在的情况就是,当他们急三火四拍掉衣摆上扬起的尘土,一头扎进火锅店里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副难以描述的景象。 时间已经不早了,火锅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一共只有四个人造成的“作案现场”狼藉一片。除了可以看出来原来分量绝对不少的食物都只剩下了空着的一个有一个碟子、鸳鸯火锅的汤底只剩下了薄薄的一个真正的底子、整个锅里不算用来调味的葱姜以外完全找不到一个固体的惨状,还有极其危险地把自己艰难挂在桌子上,努力地不滑到桌子下面去的切雷斯蒂诺教练。 在场的人清醒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保存教练的黑历史不可自拔的披集,另一个就是红着脸的勇利。 到底还有两个人是未成年,他们一看见眼前的景象就愣住了。 只见维克托赤着上身,把自己整个人黏在勇利的身上。他原本的大衣和浅灰色针织衫都已经完全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并且,看这个架势,维克托似乎意犹未尽,还有要继续脱下去的意思。 这个男人,因为常年的训练和斯拉夫民族与生俱来的优势,身上肌肉的线条优美而富有力量,他两只手环扣在勇利的脖子上,使得内敛的日本青年心情特别的矛盾。 他又是羞涩,又是有一点点的不开心。毕竟,自己才意识到一直暗恋的人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把身体让别人看,就算是朋友,勇利也是不太愿意的。有的时候,勇利简直想挖一个大坑,但他也无法决定,到底是把维克托藏进去还是自己一头躲进去算了。 本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两个人对于勇利所说的“维克托喝高了”这个事情深信不疑,然而在季光虹眼尖地发现了桌子上还没有见底的第二瓶二锅头和看样子被灌了不少酒的切雷斯蒂诺教练,这个问题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问题就是,作为一向以酒量称霸全世界的俄罗斯人,维克托在伏特加都可以对瓶吹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被这两瓶不到的二锅头放飞自我,就到了发酒疯的地步呢?哦他似乎还喝了几罐啤酒吧!似乎不同的酒种一起喝确实会醉啊…… 好吧,发酒疯确实是这样,但是是真是假,就没有知道了,除了抱着勇利死活不撒手的维克托。 银发的男人这个时候还对长谷津的温泉念念不忘,他嘟嘟囔囔地喊着“大家一起泡温泉吧!”、“长谷津超级棒”这样的话,一面又开始伸手勾住了自己下的裤子。 心理阴影的毛线团拆开估计可以绕地球十几圈的样子,雷奥刚刚问完“这样子好成人的气氛,我可以传到网上吗?”就停下了动作,整个人都要石化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条黑色的物体兜头飞到了自己的脑袋上。软乎乎的布料顽强地与雷奥的头发做着摩擦,挂在上面就是不下来。 呃,这个……这个是维克托的底裤。 勇利在怎么喊叫也没有停下维克托想要脱衣服的欲望,就在这一瞬间,光虹的脑袋上也挂上了一片软物。。而且那东西的边缘正好垂在了他的额前——这个,是维克托的黑色三角内裤。他还没有说完的让雷奥忍住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半中截。 “唔!没想到维克托的内裤还是这样的禁欲风格呢!”披集不嫌事多地补上了一句。 这下,维克托是真正的□□了。勇利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是坐在靠过道的这一侧。因为这样,他还可以把全身□□的维克托挡住一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样子翻译是不需要了,大家很有眼力的把东西收好,披集还十分好心地替勇利结了账,各自离开了。离开前,他们还不忘丢给勇利一个同情的眼神。 维克托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叫他的时候也超级乖,像是不吵不闹的小孩,可就是一副听不懂自己的话的样子。没办法,这么个□□的样子也不能直接把人带出去,勇利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开始给这个男人穿衣服。 在身高上,维克托还是比勇利要高上七公分的,因此说来,想要给维克托把所有衣服全都穿上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对于这一点勇利压根就没有指望过,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的直接决定,给维克托套好外衣和外裤,就把这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教练先生拖到季光虹帮忙叫好的出租车上好了。 到后面勇利就会知道,维克托在他的脑子不当家的时候,也就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都是很乖很乖的。勇利现在记住的一点是,以后不论怎样都不能把不同的酒混起来喝,你看,连维克托都喝成了这个样子。 穿上大衣这种事还是不难的,然而到了裤子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当初维克托在露天温泉池边的时候,虽然该看的勇利已经看了,但那也只是仓促中扫到了一眼,勇利就急忙转过头去了。而现在,想要给维克托套上裤子,就算不是内裤,也需要把他那安静地伏在银白色草丛里的物什好好地顺进去才行。 勇利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面对着维克托那【咳咳】了,果然是战斗民族啊,他盯着那个尽管没什么动静却也尺寸惊人的物什,在前思后想做足了思想准备之后,他闭着眼睛一口气给维克托把裤子提上去,原本粉白色的脸上“唰”得红了一片,仔细看,仿佛都要滴出血来。 在这么不到一米的距离内,直面才意识到的暗恋对象的那处,简直不能更羞耻了啊! 由于难以抑制的害羞情绪,使得勇利血液循环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少,他本来就是那种一害羞就特别容易表现出来的人,这样一来带着他独特的微甜感觉的血香就这样,慢慢地逸出在空气之中,又渐渐地扩散开来。 当然也只有维克托可以感受得到,这也与酒精刺激之下放大了他的感官有关,要是在平时就并不会这样明显了。 空气里满都是这种十分有诱惑力的香气,很甜的感觉,尽管勇利自己半分察觉也没有,可是维克托却不自觉地又贴了上来。好吧,这个时候的维克托,果然理智是不怎么当家的。 “唔,勇利,好吃……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啊……”维克托好像醉得更厉害了呢! 这个时候,勇利艰难地拖着比自己高了一截的男人往出租车上走,把光虹留下来的酒店地址给了司机后,收到了司机大叔的一个及其同情的眼神。 勇利真的是哭笑不得了。他把维克托推进房间里,又把他简单地清洗过身体之后,就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某人伸手附上自己的小兄递时,飞快的逃离了现场。 也就是因为是强悍的俄罗斯人,维克托到了后半夜再次起来为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洗澡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醉意了,到第二天早上则更是神清气爽。 勇利这边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昨天夜里因为把维克托安安生生地照顾完了却了一桩心事,本以为终于完事了,第二天早上就又一次炸成了一朵烟花! 原因是他在偶然中听见了入场的冰迷们都在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披集昨天传的照片。 昨天…… 披集…… 照片…… 好了,这下时间人证物证都不缺了。再加上迷妹们如此激动的语言,勇利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某种不太美妙的可能。 果然,不用怎么刷首页,勇利就看见了那张带着披集的半张满满八卦的脸,主体部分被光着身子扑向自己的维克托和一脸羞涩惊慌的自己所占据的照片。 勇利的手都开始抖了! 而对面那三个互相拆台的始作俑者的解释,勇利他表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呐~~~剑落落考完期末考试啦~撒花花?! 第16章 试探 沉浸在自己不太正常的担忧中,勇利一直到自己的屁股被偷袭了才惊诧地回了神。好吧,能靠得这么近还像一尊人形荷尔蒙释放机,到处撩来撩去毫无节制的,除了那个瑞士的克里斯托夫,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而现在,这个人又像开关坏了一样在勇利耳边抱怨为什么没有带他去吃火锅了。 勇利叫他的名字时,声音都在打颤,完全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也是,稍微用大脑想想看,光是一个喝醉了酒就和平时的成熟优雅完全占不上边的维克托都已经让他们几个人仰马翻了,要是再加上一个不喝酒就超级危险的克里斯在,恐怕屋顶就要被他们两个掀了吧? 对于这位和维克托平时相比从不按套路出牌的克里斯前辈,勇利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怕怕的,完全招架不住啊!至于维克托,因为有暗恋和崇拜的双重光环在,勇利觉得,他什么样都是好的。 “你瘦了不少啊?”克里斯一下就点出了事情的关键,对于瘦下来这一点,勇利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然后下一句话就感觉不太对了,因为克里斯忽然靠近他意味深远地小声问,“看来,你的主人把你□□的不错啊?” 看不过去的维克托及时地出现了,他可是很清楚克里斯的脾性的。于是主动现身让他撩个够,然后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勇利面对着克里斯点明的“他抢走了世界的维克托” 这个罪孽深重的现实,耳边传来维克托从前那些队友的闲言碎语,仿佛有一次处于了那个独自一人的悬崖边缘,仔细想想也确确实实是这样啊!每个人都在盼望着维克托的回归,而自己,总是不被人们所看看好的那一个吧? 这场比赛中,披集是第一个出场的,这首[Shall We Skate]是他一直想要滑的曲子,披集很久以前就和勇利提过了。也许是因为好友的如愿以偿的愉悦和斗志,让勇利的负面情绪消散了很多。 是的呢,那样因为外界煽动起来的不安感,并不是失败的理由。勇利看到他又是挥舞着爪子又是比爱心的样子,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那些迷茫、那些阻碍勇利前进的雾瘴,都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不见了,也许,他永远不能使所有人认为维克托作为自己的教练是一件值得的事情,但是总有那些支持自己的人啊!如果因为顾忌的太多而又一次陷入失败,没有任何改变,这一定会让那些人失望吧? 勇利在不长的走道里来回地跑动了几下,这一点甚至引起了克里斯的注意,毕竟,这种赛前跑步什么的,也太不正常了一点。 决心既然从世界夺走了维克托,就索性让人讨厌个彻底的勇利好像突然看开了,在这场盛宴一样的竞技人生中,怎么可能面面俱到?以前,他是太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和想法了,这反而导致了一个又一个的失误。看清了这是完全没有用的,勇利就像被人当头棒喝一样猛醒。 隐隐地感知到勇利在想什么的维克托对于克里斯的问话,做出的反应是,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影响勇利的思考,这些天以来,他对于某一个范围内的身边人感觉越来越明晰,他可以感受到勇利正在酝酿一场华丽的变化,甚至说是一次蝶变也不为过。 这是一种化茧成蝶的过程。 维克托轻声地低语着什么,克里斯仔细听,才捕捉到了他所说的内容。 “这样的勇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啊!”维克托目光紧紧地定在勇利的身上,不肯移开。他知道,从前的心理障碍一直是勇利的一种瓶颈,平时渐进地改变着,到了此时,是时候一举突围了。屏障之外,又将会是一片广阔的天地。 那么,有一些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吧?那是维克托期待了很久的计划哦! 到了勇利最后上场的时候,维克托在冰场外围送他,银发的男人握住了勇利的手,将他镇定地握紧的拳头纳入了自己稍大一点的手掌心,慢慢收紧了力量。 这个他期待了这么久的转折点,即将来临,维克托用带着鼓励和一种暗含着一丝勇利无法看清楚的意味的目光,深深地盯着勇利的眼睛,“靠着炸猪排饭和美女来诱惑我的阶段以及该结束了呢!” 勇利有些难为情地惊讶起来了,原来,自己所想的小镇故事和所谓的美女的心理活动,维克托都知道啊! 其实,维克托知道的可不止这些,从一开始,维克托就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勇利搪塞他和自己的借口罢了,从现在开始,借此机会,把这层雾气散去是再好不过的了。 “勇利可以用自己的魅力来战斗了,”维克托的每句话都像是暗示了什么,“脑子里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对吧?”他这样说着,看似疑问,又语气格外的笃定;看似什么都没有提及,又好像什么意思都在里面了。 勇利感觉得到,维克托的食指在他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时,在自己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很轻,但有一种暧昧的鼓励,几乎无法被其他人发觉。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猜想,勇利难以想象地突然张开了被维克托握着的拳头,扣上了维克托的手指。不能再犹豫了,虽然自己还是不敢确定维克托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勇利还是趁着刚刚获得的勇气,将额头与面前这的人的前额相贴在一起。 勇利几乎有些不管不顾了,他的鼻尖顶着维克托的,温暖而坚定的巧克力一样的眼睛与不到十厘米距离的另一双苍蓝色眼睛对视,那一瞬间,维克托敢说,自己看到了多么宝贵的东西,那里面是勇利不加掩饰的情绪,还有……安心。 “一定只看着我一个人啊!”勇利这样说。 他不知道,这句话在维克托听起来,简直宛如最深情的告白。维克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抚摸着刚刚与勇利相贴的额头,琢磨着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这都是因为,勇利突如其来的醒悟,实在是太没有征兆了,而那个触发点,也是离奇的很啊! 维克托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样的变化就轰然发生了。 音乐响起的时候,还在失神维克托才反应了一下,勇利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那种舔唇的动作,如果说以前是打着伪装的小暧昧,那么现在就成为了公然的诱惑。侧头的那一瞬间,维克托连呼吸都是停滞了一下。 勇利好像一下子变得更加不乖了啊!维克托“哼”了一声,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心跳加速的欲望。 真好,勇利,我很喜欢这样呢!维克托听着广播中传来的、有些磕磕绊绊的解说和诸冈他们的猜测,心情大好。 也许是因为心结彻底的消散,勇利对于自己也有了更加明确的认识,原来,维克托的追求真的是正确的啊,新的自我,这就是不断进步的路标呢。 没有了顾虑的勇利动作更加的舒展自然,虽然还不是挑明的时候,但这样像是对上了暗语的感知还是让维克托非常高兴的。 他简直毫不在意自己形象似的,趴在围栏上捂着脸睁大了眼睛喊着“完美!” 其实勇利的特色就在于他的技术,以往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能发挥完整,而现在,他就好像一块经过了打磨的冰种翡翠,独一无二的步法就足以让他成为赛场上的焦点。 没有人的接续步可以做到这样的完美,就连维克托,都是在跳跃和旋转上更加出色一些。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勇利的不简单,连一向喜欢调笑的克里斯都不得不认真对待了。这样的特点,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呐! 每一个正在看比赛的人都在惊叹,包括在俄罗斯带着的尤里,虽然他仍旧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没还的小样子,不过,叼着空吸管还一个劲吸啊吸的样子,可是出卖了他复杂的心理活动哦。 这也难怪,没有了束缚的这个人,身上好像真的闪着光啊! 维克托又一次有了惊艳的感觉,不,可以说勇利的每一次比赛都有着无法预测的进步。 就像是这次,到了节目的后半段维克托目不转睛地托着下巴注视冰场中央,好像自己才是紧张的那个人一样。值得激动的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将[爱即EROS]完全变为了自己的曲子的勇利,连同在正式比赛中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后内四周跳在内的所有跳跃都获得了漂亮的结果。 勇利现在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和维克托在刚才谁都没有说出什么,但他又好像明白了,维克托他刚才含义模糊的话暗示着什么呢?还是说,维克托也…… 勇利现在似乎懂得了维克托话语间的未尽之意,他知道现在远没有到达一个契机,不过,维克托说,用自己的魅力去诱惑他,那么,就想着只有自己才可以满足维克托就好了。 现在不是管那些心思是或不是的时候,从维克托的话语之中解读出的爱意,全世界只有勇利知晓,只有,与从前判若两人的勇利知晓。 现在,就是现在,完成了迄今为止难度最高的短节目,勇利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出现在每个人面前,证明了爱将获胜的宣言。就连最后的谢幕也和以前不太相同了,他这分明就是在享受比赛了呢!无法想出这是何等的惊喜,像是长久蒙尘的美玉终于散发出久违的温软毫光,挂着自己的教练证和勇利的参赛证,维克托高高的挥舞起双手,兴奋难耐地仰头喊出了声,而这般已经可以被称作失态了的样子,在他自己比赛的时候可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啊! 维克托觉得,有一种缺失了很久很久的心情,又在这将近一年的时光中,开始渐渐地回流,虽然速度不快,但已经是一种未知的进步了。 好吧,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看看现场的坐席上,看看休息室的电视机前,看看长谷津的温泉旅馆中,就可以发现除了维克托的欣喜若狂之外,也有许多人是非常高兴的呦。 你听那全场经久不息的掌声,多像那八丈岛上冲击鹅卵石的海浪,祝贺他经过磨砺,铸就新的起点。 就像诸冈久志说的那样,他知晓了爱,所以蜕变自然眷顾了他。 勇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时候,下意识地寻找维克托所在的方向。而这个被他所寻找的男人又在做什么呢?他除了喃喃地叫着勇利的名字,嘴里来来回回念叨着完美以外,大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么多年了,还是维克托从来没有过的一种体会,那种无法比喻的热热的感觉,此时全部涌到了心里。 他甚至站在原地就向勇利张开了双手。 要不是克里斯提醒他,恐怕他都要激动得忘记了这里并不是k&c区这个问题。克里斯表示,对于现在在自己身边开心到冒傻气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无法直视啊! 与勇利偷偷地弯起嘴角不同,维克托把自己的愉悦完完全全表现了出来。比出一个爱心,维克托侧过头去,他形状优美的唇还是弯弯的勾起笑意,“勇利,滑得那么开心么?” 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比赛的时候想了什么的勇利,后知后觉地羞涩了起来,他不敢看身旁的维克托,回答着毫无说服力的答案,而他脸上那两团可疑的红晕,早已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 成绩出来的时候,看到106.84的历史最高成绩,勇利反而比较镇定了。和分水岭一样的脱变和那种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的心意相比,分数,反而不是什么大事了吧? 可是维克托比勇利还高兴啊!他又一次瞪大双眼拍起手,有狠狠地抱住坐在旁边的勇利! 手感还是软软的,真可爱呐! 趁着拥抱的姿势,维克托在勇利耳边轻轻回答他刚才的答复,“看了刚才的表演,肯定会开心的,那还用说?勇利是我最棒的学生了啊!” 后面的比赛维克托看得不那么走心了,比起清爽魅惑的这只小猪,现在在场上的波波画风还是那么诡异啊!维克托看了一眼就对他那奇怪的烟熏妆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抗拒。啊!真是一个“魔鬼”,还是继续看着勇利吧! 勇利下来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正巧就听见了季光虹嘟着小脸盯着电视机里的雷奥,说什么“好帅啊”之类的话,勇利因为自己和维克托的事情,一听到他这样的感叹就想到了什么,连带着自己也红了脸。光虹现在的表现,和自己前段时间还没有被美奈子老师一语道破天机的样子,,真是半分不差啊。 不过。光虹还是小孩子啊,没有意识到也是正常的吧!话说,按照中国的习惯,他还没有成年呢! 相比之下,披集关注的就是雷奥的编舞本身了。 在克里斯最后上场成功地挑逗了所有人之后,看直了眼的观众们并不知道,在休息室并不能出来送他上场的某个编舞教练面无表情地咬牙切齿着。 每次都这么散发着荷尔蒙,一脸要高潮了的表情,完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 好吧,我们又要为克里斯的手动作死默哀一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维克托就出现在了勇利身后,并且用一种轻柔的姿势环住勇利的腰,嘴上说着的话完全不妨碍他在勇利瘦了很多但依然软软的肚子上摸来摸去。 这种距离,看来维克托真的要展开某种行动了喔! 一直认真地听,并且赞同维克托吐槽的勇利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了,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问题。 短节目排名第一,让维克托完全不在意雅科夫把自己说成“三流教练”,这样的成绩对于勇利在大奖赛系列中也从未有过,对自己儿子最为熟悉的宽子有些担心了,毕竟,勇利这个孩子是不习惯第一位的呢! 这话说的没错,虽然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勇利和维克托都信心满满地表示会一起用爱的力量取胜什么的,真到了第二天勇利还是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和以前的区别是,这种压力里去除了曾经的不安,仅仅是非常纯粹的、来自首位出发的压力。 看着失眠得带上了黑眼圈的勇利,维克托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果断地把勇利带回房间,浑身上下扒得只剩下一件内裤之后,把他蒙上眼罩团进了被子里,蹲在床边温柔地拍拍勇利让他好好睡觉。并且为了防止勇利这个那个的不停多想,竟然爬上来隔着一层被子整个人趴在勇利身上,和他抱成一团。 结果,维克托倒是先睡着了,可心里又紧张又激动的勇利完全无法入睡。 比赛之前,看到勇利手抖得连水瓶都无法打开,维克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不允许勇利在六分钟练习的时候进行跳跃,同时也在思考着问题的解决办法。 昨天,不是还那么好吗?勇利他明明自己突破了那层障碍啊,今天为什么又…… 维克托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既然已经突破了,那么,今天这么紧张的缘故肯定和以往都不一样,真是,很困难的问题呢!意识到了别人都没有感觉的细微差别,他只能先不让勇利练习跳跃,以免失败了的话使勇利的信心受到影响。 呃!勇利他果然又不听话了! 所以,当季光虹在场上表演着来自上海滩的羁绊与暴力之美,脑中映射出雷奥的面孔时,维克托就一直观察着勇利。到了光虹在等分区懊恼地咬住小熊玩偶之后,他果断地拖着勇利来到了地下的停车场。 是的,维克托很担心,自从他走下了冰场,寻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东西,维克托就不只是冰面上的那个神了,走下了神坛,化身成人,也只有这个发着抖的人会让他如此担心。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压力的,但勇利这样不明原因的紧张……正是因为格外清楚勇利连切雷斯蒂诺都无法看明白的独特天赋,维克托在试图让勇利深呼吸没有成效后,再一次想到了那个中四国九州大赛时的方法。 勇利是遇强则强的类型,只是维克托还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这样很可能触及勇利的红线,可是,也只有这样了。 当他发现勇利还在听着场内的情况时,身上完全没有了那个一向从容不迫的维克托的影子,他一把上前拂去勇利的耳机,捂着他的耳朵,希望能够给予安慰。 维克托是很理解越年轻越容易受到其他选手影响这个道理的,但他并不能对勇利的害怕在心里给出一个最有说服力和可信度的答案。一直到了抉择的前一秒,维克托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先破后立,真的可以成功吗? 勇利提出回到准备室的时候,维克托下定决心了,上一次,并没有失败不是吗? 玻璃心的勇利,易碎的心灵,是该需要一次重新建立了啊!就像苍鹰一寸寸折断雏鸟的翅膀,再将其推出巢穴,断裂的肌骨在奋力振翅的时候不断充血,造就的,是有力的双翼。唯有如此,方能乘风飞翔。就算不忍,也不容许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软。 维克托非常严肃地叫住了一步又一步往回走的勇利,“如果勇利这次自由滑失败了,无法登上领奖台的话,我就引咎辞退教练一职!” 话音落时,除了静默还是静默,勇利好像是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维克托说完话也心里没有底。这一次,他把说话的分量加到了最重,勇利他,能和上次一样承受下来吗? 就在维克托额头的冷汗落到一半的时候,勇利终于有反应了。可是这样的反应,却吓坏了维克托。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满脸,说是泪如雨下也不为过。黑发的青年抽泣着问他为什么,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伤心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种话来试探我呢?”勇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他看来,昨天才对自己做了那样的暗示,维克托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相信自己啊! 呜呜呜的哭出了声来,勇利在听到维克托“不是真心的”这样的解释时,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他索性一口气把自己这几天的心事全都倒了出来。 “因为自己而输掉比赛,被别人指责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次的话还会连累维克托,我很不安的啊!”听到这里,维克托愣住了。他又听到勇利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担心维克托是不是有辞退的念头,一种陌生的疼痛在心里悄然滋生了。那是和每隔两三天发作一次转化症状截然不同的疼痛感,所有的疑问在这一瞬间都有了答案。原来,勇利的患得患失,现在完全都是因为自己啊! 现在,自己还让他这么伤心。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呢?”维克托急急地望进勇利的眼睛里。 回答他的,是这个一直平和温软的大男孩突如其来的爆发。“我当然知道了!”勇利掉着眼泪朝他大喊,在维克托说出“是不是吻你一下就好了”这样露骨的话时,也完全不是平时应该有的反应。 “才不是!”勇利平日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好像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你要比我自己更相信我会赢啊!就算是骗我也好……” 维克托明白了,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就在他听到那句“不要离开,待在我身边”的时候,一切都没有疑惑了。他的瞳子微微颤抖着收缩,耳边回放的尽是这几句话。 第17章 知晓 原来,这就是自己所没有的,这样不顾一切的情绪流露。 维克托抿了抿唇,他默默地陪着勇利回到休息室,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要怎样挽回自己的错误。被他揽住肩头的勇利虽然眼睛有点红,遗留下哭泣的痕迹,却意外地平静很多了,也爽快了不少。除了对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的不自然,让他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偏向另一边。 可是,勇利是敏感的,他怎么会忽视维克托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低落呢?维克托也是在为自己担心吧,自己冲他大喊大叫,是不是有些过了呢?勇利暗暗想着,琢磨起可以让维克托心情变好的办法。 维克托这个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连一贯从不离手的马卡钦抽纸盒都放在一旁没有理会。果然是第一次当教练啊,早知道应该提前问问雅科夫的。 从维克托抱住的抽纸盒里抽出纸巾擦擦刚才因为哭泣而堵住的鼻子,勇利紧接着就在将要吧纸团放进还在神游和自责的维克托手里时,狡黠的勾起了一直绷紧的唇线。他把手突然收回来了一点,在离维克托的手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就这么手中的纸团松了开来。果然,一直在责怪自己的维克托下意识地就去捞。 趴在台子上的维克托很顺利地把白色的纸团抓在了手心里,而勇利的小阴谋也顺利地成功了。趁着维克托整个上身趴在那里,勇利伸手轻轻点住他那银白色的发旋。 他在维克托的发旋上摩挲着,所有的话都无需言语。轻点两下足以传达想说的含义,勇利相信维克托是可以明白的吧? 点一下,是想告诉你,我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点两下,是想安抚你,不要如此在意。 勇利最后又按上了维克托的头顶,力度很小。维克托,请在那里好好注视,我心中的我和你…… 读懂了勇利这一连串动作的维克托诧异地捂住头顶,需要被勇利安慰的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啊! 但是,心情真的变好了呢,勇利又一次让他惊喜了。 开始表演的时候,状态变得正常的勇利又突然为刚才维克托不知所措的样子差点笑了出来,因为这样变颜变色的维克托,表情真的好好笑啊! 喔!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莫名非常可爱的维克托又要一头雾水了。也许是因为过早的踏入成人的世界,使维克托反而在有一些事情上,保留着一般人没有的单纯和率性。 勇利把所有的压力释放出来后,整个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轻盈而镇定,还有少见的放松。 是啊,作为选手的自己和作为教练的维克托都是不成熟的,一起加油就是了嘛!明明是维克托先来惹哭了自己,却好像他才是受委屈的那个,还需要自己去安慰他,真是个笨蛋啊! 勇利在维克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给他贴上了“笨蛋”的标签,谁让维克托的脑子里,那个稳重淡然的他老是溜得不见踪影呢! 维克托在勇利完成第二个四周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激动得叫着“完美”了,越到后来,他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夺人心神的画面。 除了在阿克塞尔三周跳中手触了地,勇利一直到最后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之前都完成的非常出色,掠过维克托所在的方向时,勇利突然有了想法。 不知道,要是换成后内点冰跳的话,维克托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勇利才不会承认,他觉得维克托难得一见地错愕表情、那种闭着眼猛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的样子真的是可爱死了! 之前勇利完成了3A+1Lo+3S的时候,维克托就已经在拼命摇自己的脑袋了,而在他看出来勇利今天直到后半也没有什么疲劳的感觉,将第二组连跳完美地完成的那一刻,就无法控制地捧住了自己的脸。 今天的所有,都如同勇利想的那样,全都超出了维克托的想象,他意识到,这个人、这个自己眼中独一无二的人,正从一个男孩,蜕变成一个男人,一个让人无法不去关注的男人。而自己幸运地作为见证者,看到了这些。 每一名观众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在全场的掌声中、汗水的飞洒下,在诸冈主播说出“下一个也就是最后一个跳跃应该是后外点冰四周跳”的时候,没有人想得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包括维克托。 他就这样看着勇利右足点冰,起跳时也改为了左后内刃起跳。但到底还是维克托,他只用了一个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又是目瞪口呆的样子了。 “这、这是后内点冰四周跳……”维克托从来没有想过,勇利会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这是真真正正的惊喜。后内点冰四周跳是维克托的代名词,但就是维克托,也没有过将4F放到节目的最后过。勇利虽然摔倒了,但是圈数是够了的。 不愧是体力超好的小猪呢!维克托无法相信自己在现在还可以分神去考虑这个问题。 看到勇利最后指过来的指尖,维克托感觉好像现场的解说激动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一波又一波掌声都听不见了,他捂住脸,这让勇利不得不猜测维克托现在的心情。 再回头时,他就看见了一个在场边向着冰场出口奔跑的维克托。事实上,维克托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转身开始奔跑,皮鞋底撞击着平整的地面,一声又一声,急促地,就好像是他现在的心情。 勇利同样加快速度向着出口的位置滑去,如同回应维克托的急切一样,往前一个劲冲,“维克托,我滑得不错吧?”他真的是满足极了,后内点冰四周跳,他真的完成了啊! 维克托,你看到了吗?我能够做到,我也的确做到了! 刚刚停下脚步的维克托只喘了一口气,连呼吸都没有变得均匀,就欢呼了一声朝勇利扑了过去。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勇利无所适从,他本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维克托的面前,然后告诉他,和他分享这份激动的。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傻乎乎地看着维克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是,当他真的来到维克托面前,发现了这个男人闪动着蓝色的眼睛,比自己还要激动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在真的是停不下来啊,滑行的速度太快了! 就连在比赛的时候,都没有用过这样的速度,这样近的距离,一定是来不及停下了吧?勇利已经做好了改变滑行的方向,然后让自己狠狠地撞上冰场边缘的准备。 然而还没有等他的脚下做出什么变化,勇利就看到了维克托突然前倾的手臂。那是维克托的怀抱,是那个上次比赛之前,他已经感受过了的、那个微凉却格外让人安心的怀抱。 从那个时候起,勇利就贪恋着那个拥抱,像是嗅进了罂粟花的迷香一样,明知是在被诱惑,却又不可自拔。 现在,这个怀抱又张开在他的面前了。 不,确切的说,不只是这个怀抱维克托整个身体都向这个方向扑上来。 说实话,当视野里的东西突然改变的时候,勇利是有些惊慌的。如果目光穿过维克托本应看到的观众们的身影在小于反应时间的一刹那就被淡金色的天花板所代替了。 天花板上暖色的顶灯不断地散射出明亮的光芒,在微醺的空气里晕开。和维克托的身体相接触的时候,这一切和没有平衡的不安感都让勇利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害羞脸红是不可能的吧?维克托在勇利因为惯性和反作用力要向后面倒下去的时候,敏感地捕获到了他突然放大的心跳声和好闻的血香。 不过,现在维克托的心思完全没有用来思考问题。和勇利的身子一起向下倒,在失去着力点的时候,维克托一只手环住勇利的脖子,另一种手稳稳的护在他的腰上。 从这一刻开始,每一分一秒都被放大了,似是某在一个瞬间掉进了时空的裂缝当中,无法分辨,今夕何夕。 突然间,勇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的感觉传达出这样一个讯息,那就是,维克托吻了他。这是一个掩饰得很隐蔽的角度,除了熟悉他们的家人,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这个拥抱里暗藏的秘密。而维克托又确确实实吻上来了,他制造出一个激动万分的拥抱场面,却抓紧这每一秒钟,在勇利的唇上流连。 看台上拉着横幅的美奈子老师是唯一完整知道所有情况的人,她一脸震惊,完全被维克托会这样做吓住了的样子。而同样是差不多猜到一些情况的、在长谷津的亲友们,反应就各不相同了。 维克托闭了眼亲吻他,勇利震惊的待在他的拥抱里。这个吻并不深入,只是唇瓣间的相互碰触,但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维克托原来就知道,勇利的唇非常柔软,饱满得像是仲春的桃花,而勇利却是第一次晓得,原来,维克托的唇是这样的感觉呢!凉凉的但又不很冰,凑近了就能感受到他全身笼罩着的那种冷香,连唇形也是最好看的那种呦。 直到两个人的倾斜角度再也挡不住一个吻的时候,维克托才放开了勇利的唇,紧接着,带着两个人的重量,他们倒在了冰面上。勇利眨了眨眼睛都没有回到状态上来。 虽然只是认为这是一个难掩欣喜的拥抱,场上的情绪却还是又被推上了一个高潮,在掌声和欢呼声纷然入耳的时候,维克托撑起手臂与依旧愣愣的黑发青年对视。 “要让勇利吃惊的话,除了这个我就想不出别的了啊!”维克托对着勇利笑了起来。很有成效对不对,勇利吃惊得到了现在还没有回过神呢! 抱着维克托的手不愿意放开,勇利似乎又多懂了一点什么,“这样啊……”他也笑了,果然是维克托喜欢的方式呢! 这次的比赛,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勇利超过克里斯收获了银牌,但更重要的是,他也收获了难以想象的东西,这些东西,将会让勇利在比赛生涯中走得更远。 在听见维克托对一群各个媒体的记者说“接下来的俄罗斯大赛肯定能取胜进入决赛”,又完全不避讳地说自己很期待作为教练去俄罗斯,在观看直播的尤里直接废掉了一把勺子,至于把人家打成罗宋汤这种事情,得了吧,维克托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等到终于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提刚才的事。勇利终于突然回了神,他惊慌失措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维克托,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怎么了勇利?”维克托把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两下。 勇利还是这个样子,“维克托……刚才,你的手……”他想起来,到在冰面上的时候,是维克托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整个后背。 知道了勇利指的是什么事,维克托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的,我刚刚也有带着手套,不会怎么样哦!”勇利可并不这么觉得,他难得很有气势地板着一张小脸对维克托。 “谁告诉你的,就是因为有手套,这样剧烈的撞击才更会受伤啊!维克托一定要让我看一看。”勇利死活就是不放手,维克托也只好脱下手套,把自己的手递给他看。 果不其然,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背上,如今分布着不深但还在渗血的红痕。勇利立刻就心疼了,他取出自己急救箱中准备的酒精棉球给维克托消毒清理,又在某个银发的男人皱着眉头想要说痛的时候,不满地一眼瞪过去。 哇哦,小猪学会瞪人了啊! 勇利看维克托毫不在意的样子,感觉毫无办法,只能给他贴好创可贴,让他把手塞回手套里面。 “下次……不许这样了!”勇利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并没有什么约束力的样子。维克托非常无辜地侧头去看勇利,“我想给勇利一个惊喜嘛……好吧,就听你的……” 勇利这才满意地冲维克托笑一下。 这次比赛过后,勇利的第二场分站赛在俄罗斯。就算那是所有分站中的最后一站,距离现在的时间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因此上,他们第二天需要马上赶回家,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对于不能和勇利一起在中国玩这一点,维克托还是比较怨念的,不过,比赛还是最重要的,他只能拜托要在中国逗留两三天的美奈子带一些好吃的东西回长谷津了。 从北京坐飞机到日本,需要四个多小时,勇利的好心情让他在飞机刚起飞后不久就睡着了。一边撑着脑袋观察勇利睡得天昏地暗的样子的维克托,也在眼睛不怎么眨动地过了快一个小时之后靠在勇利那边,抱着他睡了过去。 下了飞机,再回到小镇需要转乘一次电车。当两个人推开乌托邦胜生的大门时,已经是午后时分了。一进门,连行李都还提在手上,马卡钦就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勇利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抱马卡钦。而维克托也欢呼着扑向被勇利抱着的狗狗。 没办法,谁让他真的是非常非常想念马卡钦了呢! 这个时候,勇利还不知道,除了父母以外的亲友们,比如说真利姐、西郡还有优子和花滑三姐妹,已经在酝酿一场只针对自己的逼供大会了。 从看完直播以后,胜生真利就在计划着一定要把自己的弟弟审问一番,于是她还特地找了当时全都是一个表情惊讶得快要石化的西郡一家。然后,这群人一拍即合。 至于被审问对象为什么是勇利而不是维克托这个问题,她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说,要是真的有什么的话,勇利明显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而真利更是表示,和维克托相比,勇利还是更好吓唬一点,维克托在这一点上就绝对没有勇利这么好玩了! 所以才吃完妈妈准备的食物,勇利就被自家姐姐抓了过去。 被姐姐用几乎是拎着领子的方式拖到小院子里,勇利这才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此时此刻,西郡还有优子和三个小姑娘竟然都在那里,所有人的眼睛还盯在他一个人身上。 “唔……真利姐……西郡、小优”勇利有点着慌,他完全摸不清楚现在这算是一个什么情况。 “那个,你们怎么……” 勇利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流丽流谱她们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院子里,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到了长椅上。 “勇利,坐好,快点坐好!”这是流丽。 “快点说快点说!”这是空挧流。 “要诚实哦!”这是流谱。 最后三姐妹一起绕着勇利转来转去,“妈妈和真利姐问什么勇利你就要回答什么,听见了没有!” 勇利被她们三个绕得晕晕乎乎的,更加有点心虚了,他刚想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比赛结束的场景。那个时候、在冰场边的那个吻,冰面、天花板、灯光,还有那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触感…… 他突然就意识到,在比赛现场是架设着好几台录像机进行直播的,就算观众还有冰迷们都没有发现他被维克托亲吻的现实,可是,要想瞒过连自己多长时间吃一次猪排饭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的家人和朋友,这个,似乎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勇利感觉自己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弄出一副上公堂的严肃表情了。 这个时候,他也有点慌啊! 因为直到现在,他自己的脑子里都是乱乱的,像一团浆糊一样,有很多事情还没有理顺呢! 看勇利乖乖地坐在原地,真利就知道她弟弟肯定是心虚了。从小到大,每次心里没底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小样子。 “喂!我说,对我们你就实话实说听见了吗?”真利开门见山,先堵了勇利的后路。 勇利还是卡机了一样的反应,下意识地点头。不过,没准备好也是真的,他蒙蒙的像一个等待教导主任训话的小学生。 然后,他就听见了优子的声音。“勇利,虽然知道勇利可能会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真的好想知道,维克托到底是怎么吻你的……”优子一上来就扔出来一个重磅炸弹。 “唔……嗯这个,你们、你们都看出来了吗?”勇利突然想起来了这个问题,万一被所有人知道了,那么、那么会不会对维克托有什么影响呢?还有自己,爸爸妈妈那边…… 察觉到勇利的惊慌,真利完全是一副“你没事瞎操什么心”的表情,“别在那发抖了,也就我们熟悉你的这几个人看出来了,不信你问问家里的客人,谁会知道你们两个竟然大庭广众地做这种事?” 勇利回忆了一下,献花仪式后确实没有人在采访中提到这件事,稍微安了一点心。他想起刚刚优子问的问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是那样了……” “很普通的一个吻呀,不过,当时确实被吓到了,”勇利过了好半天才低下头回答,“真的吓了一跳,我……” 真利还是刚才的表情,她点起一根烟,靠在院子里的树上接着问。“那么就是一句话,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想和小维一起,我倒是不介意支持你的,毕竟,我可是从来没想过你可以带回来一个女孩子的啊!”真利的话说着说着就不那么对劲了。 偏偏勇利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听出来。 “勇利,你考虑好了吗?和维克托的这件事?”西郡有些严肃地问他。 听到这个,勇利忽然点了点头,非常坚定地开了口,“这两天,我和维克托都没有提这件事,但是,我不会后悔的。从小的时候起,维克托就是很重要的人,不是维克托就不会……” 对面的几个大人都点了点头,“那么维克托是什么意思呢?”优子拼命按住几个兴奋的孩子。 “维克托,我大概可以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过最近维克托一直都很克制的。昨天可能太开心了吧,话说,我从来没有像这次比赛滑得这么轻松啊!”勇利把话说清楚后,他的听众们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 这是一次非常顺利的审问行动,现在,法官们打算暂时放过可怜巴巴的勇利了。“嗯,小维做的没错,那么这个赛季的比赛结束后,我们再好好说这个问题。” 真利抬腿就要走出院子,却被勇利叫住了,“那个什么……真利姐,既然你们……爸爸妈妈那边是不是?”明显的,勇利更加害怕这个问题。 “爸妈他们当然发现了,他们笑得似乎挺开心的呢!”胜生真利这样回答。而只听到了前半句话的勇利直到维克托来喊他泡温泉的时候,还是不好了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放了假码文都很开心~~~ 第18章 回家浪费时间 一路跟着维克托走到温泉边上,看见维克托甩下浴袍就要跳进水里的时候,勇利才恢复正常。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一手拖住维克托的胳膊,把他拉住。 “维克托,你的手受伤了!”他还记得那双手上分布着怎样看起来有些吓人的血痕。对于维克托的不在意,他简直就说不出来什么,看来雅科夫教练真的很不容易呢,这样一个虽然又可以很有风度很闪亮亮,又可以很可爱招人喜欢,却格外的没有生活能力的维克托都可以顺利地让他安全度过每一天,也是非常厉害的。勇利自觉地认为,以后自己也许需要接手这个任务。 受伤之后,伤口是不能随便接触水的,更不能长时间的泡在水里,一旦伤口浸了水,在干净清澈的水中,也会存在一些细菌,感染了的话,是十分危险的。 所以勇利才眼疾手快地在维克托跳进温泉池子里之前把他一把拦住。唯一尴尬的事情就是,维克托现在已经把身上仅有的那件浴袍甩了下来。 维克托听完他说的是什么事之后,却摇了摇头,“不要担心嘛勇利!那么一点伤已经好了呢!” (◇)? 这下勇利是真的诧异了,他仔仔细细地盯着维克托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双手,为什么会这样呢?昨天明明看见他手上有那些皮肤与手套内其实十分柔软的面料在两个人的剧烈冲击下,留下的伤痕。虽然伤的不重,但是由于维克托是白种人的缘故,皮肤本就白皙得不得了,再加上由于剐蹭,那伤痕落在勇利眼中范围绝对不算小。 而现在除了手背上面还有点泛红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了,连细小的伤疤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点,几乎都要看不太出来了的样子。 “维克托!你、你这是怎么……”勇利的眼睛又瞪大了一点,“怎么回事?” 而伸着手的那个人心情很不错地随意晃一晃手,心满意足地按照原计划进到温泉池中,将自己胸膛以下的部位浸到热乎乎的水里,然后舒服地叹息一声,又把沾着水的一只手伸到勇利眼前让他看。 “不知道呢!可能本来就不严重吧,”维克托示意勇利也进来坐下,“今天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了,可以沾湿哦!” 本想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拧一下看看自己有没有做梦的勇利听他这么讲,想了半天之后,认可了这个答案。想来,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维克托受伤之后比别人更容易愈合一点,也是有可能的吧?于是他打算揭过这个话题了。 维克托还是很愉悦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和勇利一起泡温泉了。温泉果然是最棒的发明,和在浴缸里完全是天差地别的感受,泡一辈子都不会腻呢! 今天勇利一天都没有提过那个冰场边上的吻,但也不像要躲着自己的样子,和自己一起泡温泉他似乎也是挺情愿的,维克托一边把白色小毛巾挪到脑袋后面垫好,一边自己想。 尽管他是年长的那一个,已经看上去十分沉稳大气,独当一面的时候也占据了生活中的大多数。但无法忽略的是,因为祖父过早地失去消息,甚至到如今维克托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上;也因为双亲和家族的原因,身边并没有一个人可以手把手地教他关于爱情的那些事;更因为在27年的生活中,不管是只有冰场相伴还是一些旁的缘故,他从未有过恋情,以及爱和被爱的经历。 如今,在和冰场一样白茫茫一片的人生画卷上幸运地遇上了不一样的颜色,对于这个人、对于这个像来自暗夜的小精灵一样的勇利,维克托看起来游刃有余地主导着,可实际上,在表面的从容不迫之下,隐藏着的,是让他感到格外陌生的紧张和不敢确定。 不过,因为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勇利的心情,维克托思索了一会儿就不再担心。定下心来之后,就可以感受到,勇利的心里并没有负面的情绪。 那么,不想说这个,勇利应该是有很合理的理由的。 比如说,比赛! 勇利对这个赛季是特别重视的,维克托也一样,因此上他们都选择了还和之前一样的相处方式,有一些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那么往后推上两个月也是无妨的。反正,勇利这只小猪是不能逃跑了呢!维克托的心理活动如上。 所以,勇利被抢走初吻之后的半个月,生活的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以说,还是那种训练加上温泉再加上马卡钦的常规项目,发生改变的只有,宽子在招呼维克托的时候,变得更加亲切了。 就像真利说的那样,胜生利也和宽子在看直播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秘密的亲吻。而他们的第一反应确实不是这个。 在维克托在镜头里双脚起跳,两个人朝着对方的方向扑过去的时候,利也只是以为维克托要跳上去拥抱,因为在家里的时候,,维克托也经常这样来着。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这样了,虽然维克托混淆了所有人的视线,可是胜生夫妇却早已有数,他们家儿子在习惯了维克托表达心情的方式之后,如果只是一个拥抱,他绝不会是这个表情。更何况,宽子还发现他们的勇利在这短短的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眼睛瞪大了两次。 再看看优子他们和自家女儿那种微妙的表情,就立刻明白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宽子他们其实一点也都不意外,先不说他们看着勇利从小到大都念叨着维克托这个名字,所有的努力和喜悦都是因为维克托,房间里面也到处贴满了维克托的海报,这种迷恋被归为粉丝对于偶像的那种,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就单单是维克托忽然出现在小镇子里,送上门来当勇利的教练之后,那种莫名的和谐气氛、勇利每天都比原来开心了很多的样子、还有一日千里的进步,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而且已经人到中年且开着温泉旅馆阅人无数的胜生夫妇,早已看出来,维克托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他有着身为斯拉夫民族的一切优点,性格外柔内刚,而且非常精致美好,就像是闪着光一样。 平时维克托也会说一些小时候和长大后的事,说得不多,却也不妨碍形成宽子脑海中对维克托的印象。也许维克托在冰场下并不完美,甚至是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有的时候会迷迷糊糊,还会任性得一塌糊涂,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非常靠得住。 很细心、也很关心别人、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看出来,维克托对勇利是尤其走心的。勇利这样的性格,能找到一个人愿意陪着他,宽子和利也就不担心了。 当然,为了儿子的竞技状态,夫妇俩同样选择了先不提这件事。 半个月的调整和打磨之后,维克托带着因为念了十遍“谢列梅捷沃”念到舌头打了卷的勇利登上了飞机。 不管尤里这个中二期少年,在一下飞机就意识到自己需要面对一堆妈妈粉和姐姐粉时,恨不得直接开骂是什么情景;反正维克托他们这边还是比较和谐的。 勇利和维克托在尤里奔向他爷爷的同时,乘坐的航班就已经到了谢列梅捷沃机场。听到车载广播中传来的声音,还在青春期容易暴躁的尤里差点暴走。说什么“祖国的英雄作为教练回归”,切! 主办方照例,把落脚的地方定在了星辰大酒店。还没有进入电梯间的时候,维克托还没有摘下戴在脸上的墨镜,就被成群的记者围堵了,勇利只好溜着边先去等电梯,以免被人发现,那就很尴尬了。 维克托被围住的时候,勇利向维克托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用目光询问维克托,被耽搁在这里到底要怎么办啊?知道勇利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包围,维克托便让他先行往大堂里面走。 “现在你回到俄罗斯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一个从提问方式看就知道并没有多少媒介素养的记者一上来就问。还有心急的记者接着问他什么时候准备回归。 但因为和勇利一起回到俄罗斯心情还是很不错的,维克托也就没有计较这个,只是礼貌地拒绝了回答。 “现在我对勇利的滑冰感到了无限的可能性哦,在这次的大赛上,要多多关注勇利呐!” 维克托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没有看见那边挪动过来的尤里,已经因为相似的发音而停下了脚步,并且似乎有些火大的样子。 这句话出口后,立刻就有一名还算业务过硬的女记者知道追问了,“既然勇利选手有这样的魅力,您自己不想与他同场竞技一次吗?”维克托也在听完这个问题以后抿紧了唇线。 这个问题,是一个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啊! 可以说,原本维克托离开俄罗斯到日本去,本就只是为了寻找下一个赛季的灵感,没想到自从来到勇利家以后,维克托就被他和他家里的一切所吸引了。等到意识到自己对勇利的感情,他就更没有在考虑过离开的问题。或者说,在这个赛季结束前,他都不想考虑。最好,不要离开。再说,到现在自己也没有得到勇利的正面回应。 这个问题,维克托无法回答。 这个时候,维克托终于发现了几米开外停下脚步的尤里,“这不是尤里奥吗!”他成功地把记者们的注意力引向了一个人背着包的尤里。然后成功的获得了尤里打翻他手中咖啡的一个拳头,和明显不爽到了极点的表情。 尤里像发怒的小猫一样挠了一爪子以后扬长而去,留下了一群不知其所以然的记者脸色各异。而维克托确实不怎么在意的,左右过上几年毛就顺了。 至于勇利这边,情况就又不太一样了。 虽然在电梯间里没有其他人的干扰,可是与别的选手还是会碰面的,这对于一向不怎么擅长交流的勇利来说,就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了。 勇利在按电梯按钮的时候,就听见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在余光可及的范围内,他就意识到了来的人是谁。 来自韩国的李承吉属于那种有一点冰山加上面瘫的典型,而以勇利有些偏于内向的性格,自然和他也不是多熟悉。在这一点上,就不像披集,就算是人家不理他也可以开朗地打招呼,久而久之,和别人见了面基本上只点点头的李承吉,也会和他说两句话了。 因为和不是很熟的人待在一个地方,勇利还有些不太自然,但等到电梯门开了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宁愿退回五秒钟以前了。因为右边开了的那部电梯里面,米凯莱护妹狂魔的模式全开,正一脸愤恨地瞅着一边无奈又无辜的埃米尔“狂轰乱炸”。 哦,是语言上的! 对于眼前的场景,李承吉照样是没有表情的表情,而勇利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觉得,似乎自己get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勇利发现,似乎自己在美奈子老师的不懈努力之下,弄清楚关于自己的那点问题之后,遇到某些问题以后的思考范围就开阔了很多,似乎有点奇怪了呢! 接下来,被对面的女生突然叫了名字,勇利只能选择默默挪到了另一部电梯里面。天啊,千万不要被扯上了! 喏!那边完全不愿意和女生相处的承吉,就已经成为了怒火的聚焦点了,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 冰山不愧是冰山。 勇利趁着没有人注意就溜到了旁边电梯里面。 电梯门关到一半,就被突然卡进来的脚稳稳地挡住了。“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尤里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是单脚卡门这种事对于他这个俄罗斯人而言,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自从尤里回了俄罗斯以后,他可是好久都没有见到尤里了,在勇利看来,被自己和维克托天天称呼着“尤里奥”这个名字,尤里都没有炸毛,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呢! 还是恶狠狠的尤里奥,当勇利在电梯上行时对他说着加油的话后,完全不出勇利所料地皱眉,“哈?你会在俄罗斯一败涂地的,维克托会就这么留在俄罗斯的!” 勇利一直在抿着嘴笑。 他现在和[温泉On ICE]的时候,已经改变了很多很多了。他已经摸准了尤里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自己也比当初的承受能力好了很多。就是意识到,如果不滑出第四名以前的成绩,就无法进入决赛,而关于维克托的事情,也会变得无法收场,他也不再会像从前那样,陷入无法消除的恐惧和惊慌之中了。 也许还是不能完全的镇定下来,但起码与那时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第二天就是比赛了,勇利对自己所处的现状十分清楚,这是最后一场分站赛了,排名前两名的奥塔别克和克里斯已经拿到了决赛名额,而他们只有去争夺剩下的四个名额了。 但这一次勇利并没有多紧张。 事到临头,不得不奋力一搏的时候,他这样不算稳定的遇强则强也是很有用处的。虽然不是每次都可以保证这样,但起码在这次,勇利更有动力了。 维克托好不容易摆脱了对自己围追堵截的记者们,终于上来了之后,没看见勇利,不过行李已经放好了,并且浴室里面亮着灯,还有流水的声音。他边放下东西,自己靠在床上,边等勇利边想着今天的小猪没有那么紧张真是太好了。 因为今天的感觉还算好,勇利就十分愉快地钻进了浴室里。在他的认知中,以那群记者的数量来看,维克托因该需要挺长时间才会上来。为了腾出浴室,他就快乐的决定先把自己洗涮干净再说。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维克托还是在他没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进入了房间里面,并且因为花洒的声音噼噼啪啪,勇利并没有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 这就直接导致了勇利穿着自己带的和式浴衣,打开浴室门的时候,一抬头就赫然发现,维克托正倚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勇利的脸轰的一下就变了色,他猛地捞过自己的睡衣,转身又冲回了浴室里。 这件浴衣其实样式就是和一般的和式浴衣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方便携带,宽子就特意给儿子找了那种比较轻薄的材质的那种。因为本身有一点点透,勇利从来没有带出来穿过;而在家里的时候,又自己原本的那件,也根本用不上这个。 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件浴衣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行李中,并且替代了原本的那件。 也许是妈妈收拾背包的时候放进来的吧,勇利没有看见那边银发的教练先生在他回身跑进浴室的时候,嘴角勾起的笑容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有一种意味深远的感觉啊! 由于刚洗完澡,身上的水汽还没有太干,尽管勇利已经非常认真地把自己的身体弄干,还是会有一些水分沾湿浴衣。 浴衣被沾湿之后,虽不会像纱质的那样整个都透得不得了,但因为厚度的原因,也有一部分贴伏在勇利的身上。 维克托看到了什么是不可能有人知道了,不过从勇利换好睡衣第二次从浴室里出来之后,直接上床掀了自己的被子钻进去,然后翻了身背对着维克托的方向,没有再敢理他直接睡觉的表现,我们就可以看出来一个大概了。 其实他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已!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维克托还是主动凑上去哄了哄他,否则依着勇利的脸皮厚度,又要几天不理他了。 这一次比赛,因为是在维克托的祖国,再加上临近年末,美奈子也要开始准备酒吧里的新年祭什么的了,便没有一路跟到俄罗斯去。然而,当她大半夜里,隔着六七个时区的时差,对着直播不停掉线的电脑咬牙切齿,就差直接上去咬了的时候,就后悔为什么没有去俄罗斯了。 勇利是在后半场上场的,这样就使得美奈子有了折腾网络的时间。就连花滑三姐妹也是顶住来自妈妈的压力,专心的守在电脑前面。顺便还可以吐槽一下李承吉的面无表情和他那一身鸡毛掸子一样的表演服。 来自捷克的埃米尔是下一个上场的,虽然他自己表示在李承吉之后上场压力还是蛮大的,但是并没有人相信这一点,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紧张,这个时候冒出来?怎么可能?! 哦上帝啊! 埃米尔明明跳得那么好却表演得像一壶温开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啊? 勇利在休息室里面照例是听着音乐减减压,而维克托则一直靠在他身后的墙上盯着他看。 “大家都有听到吗?埃米尔的后外四周跳也成功了呢!”JJ突然出声的时候打断了维克托正在思考的关于勇利的事情,“鼓掌!”他这么一喊就惊到了耳朵里面带着耳机的勇利,维克托也有一些不高兴了。 怎么形容呢?张扬得过头了呢! 虽然维克托也并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分寸,还是把握得很不错的,他并不喜欢刻意地突显自己。 勇利发现JJ在前一刻说了什么话之后,立刻拿下耳机,还用上了标准的日式歉语,而JJ却并没有理睬他,像是很轻率地,直接越过了勇利去和维克托说话了。 维克托听见JJ直接对自己问,“你在去年的表演赛也跳过吧?我还想再看一次哦!”内心就感觉到一种恼火的感觉。雅科夫教练说的果然不对,和自己相比,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以自我为中心啊! 因为看到JJ并没有足够尊重、甚至是轻视勇利,维克托是很不满的。因此这样的情绪让他在回答的时候,也只是十分冷淡地抱着臂说“不记得了”,连目光也是冷冷的。就这样,人还是不错但每天常规找骂的JJ又一次撞上了枪口。 俄罗斯的银发男人一贯都是好脾气地笑着,显得风度翩翩,给人一副好相与的样子。但是有的人啊,偏偏就是记不住,这个男人平时表现得再和善,其本质都是一个斯拉夫人呢!那种来自西伯利亚的冰冷感觉,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如现在,他就表现出了不常被人所知的一面。 看出来维克托难得一见地低气压之后,JJ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不能随便招惹,也就耸了耸肩膀到一边去了。 场上的米凯莱在埃米尔复杂的目光中滑完短节目之后,就该第二组的选手参赛了,勇利也和维克托一起出来准备上冰练习。 全程想着妹妹萨拉表演出出色的骑士主题的米凯莱并不知道,他的妹妹仅仅把他当成一个很好的哥哥,如此而已。萨拉是很有理智的女孩子,似乎,也已经心有所属。 这下都是后话了,此时,在场的许多观众忽然都把眼神聚焦向勇利的这个方向。 第19章 喜悦与危机 因为观众们偶然发现,维克托正单膝跪在地上,为靠在冰场外的围挡上的勇利系紧冰鞋上略微松开的鞋带。从他们的角度,虽然不能看见维克托的表情,但从手上的动作也可以看得出来,维克托是非常仔细温柔地在系着鞋带。 维克托对勇利今天的状态是很有数的,他知道今天的勇利并不需要自己再说什么了,便只是微微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视作鼓励。勇利回以一个轻轻地却又很有信心的“嗯!” 但老话说得好,“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嘛,在幕侧的尤里却因为爷爷的没有到场而有一点点沮丧。 在练习时间开始前,还在折腾网络直播的美奈子并没有看见维克托给勇利系鞋带的一幕,否则,作为最早知道某个秘密的人,美奈子恐怕就要一把拍碎电脑了。 这个维克托,就仗着勇利喜欢你,不停地撩来撩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的是一个多么细心妥帖的教练呢! 还能不能好了? 索性美奈子看到的只是维克托一秒钟变成傻白甜,一个劲冲摄像头挥手,心形嘴又冒了出来,完全是“我家勇利真是棒棒的”这样的潜台词。 在现场的观众们因为有大部分都是俄罗斯人的缘故,对他们的英雄维克托的热情程度比起别国的冰迷,简直是高得一塌糊涂,甚至在勇利即将出场的时候,现场就已经响起了整齐的掌声。冰迷们还边鼓掌边叫着维克托的名字。 看到维克托对那些叫着他名字的观众挥起手,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勇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好了稳重大方的呢?现在这个傻白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今天维克托可以这么放松,,勇利的状态空前的好也是一个原因,不用太操心的维克托教练就这样放飞了自我。 问题在于勇利并不能知道维克托的想法,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就直接一把拉住了维克托的领带。 正在挥着右手的维克托直接被勇利拽了回来,他明显一脸诧异的样子。估计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勇利吧! “表演已经要开始了哦,维克托……”勇利虽然十分容易脸红,但还是凑近或者是说拉近了维克托,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维克托及时地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静默了一会儿,同样在勇利的耳边回应了一声,“嗯,是的呢!”他的神情有些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暧昧。话说回来,勇利的每一场比赛都有非常大的变化啊! 这个时候,勇利突然想要说些什么了。虽然有些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但是,他不介意提前让维克托知道一些事。他也明白自发地下定决心去维系一段感情,这对维克托而言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维克托每天都和自己黏在一起,有人陪着一起吃饭、泡温泉、滑冰就会这么开心,说明了其实维克托也是有一点不安的。 纵然维克托并没有提起过多少小的时候的事情,但勇利这么长时间也大约清楚了,他真的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只剩下花滑了吧?他不知道维克托的父母和其他亲人是怎样的,也不知道维克托童年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但是因为天生的敏感,他也知道,像维克托这样自立的性格,其实比其他人更加需要有人使他安心。 而勇利希望,通过这场比赛,让这个银发的男人真正不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患得患失。维克托是“冰上的皇帝”,那样在睡梦里哭出来的维克托,是勇利所不愿意看见的。“放心,”勇利在他耳边继续说,“我会让全俄罗斯都看到我的爱的!” 说完这句话,勇利没等维克托回应就转身滑入了场中,他的脸上微微地泛红,但已经不会像以往那样爆红了。 不过主动说这种话还是超不好意思啊!还是在维克托的祖国人民面前……但是,这次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被客场气氛埋没了。难以想象,就是思维还在断片儿的维克托也不会想到,勇利此时此刻,想的竟然是“用自己的气势震撼全场”! 今天的勇利又让包括维克托在内的所有人惊喜了呢! 现在这个节目勇利已经很熟悉了,吉他的前奏响起的时候,他除了比以往速度更快地投入了魅惑而自信的状态,看似与以往的表演并没有什么异样。就在评委们、冰迷们,特别是站在那里的维克托已经准备好才要在此接下勇利清纯却超级性感的一舔唇的动作攻势,就被下一刻发生的变化弄得心脏都快要跳漏了一拍。 勇利在本该轻轻舔唇的那个动作时,忽然浅浅地嘟起嘴,对着场下送了一个虽然不算响亮,声音也确实可以听见的、实实在在的吻。 啵叭! 勇利又想干什么坏事情了喔! 实际并不是这样,勇利只是想着,不能在这里输掉,否则这就可能是维克托作为他的教练的时候,最后一次滑这个节目了。他绝不想这样,也绝不能这样。直到现在,勇利一直都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获得胜利,这样的话,维克托就可以留在俄罗斯了。但他现在想到这些有一点紧迫感,更有一种兴奋的意思。如果可以滑好的话,世界上那么多人,都会是什么表情呢? 维克托感受到勇利的这种心理,才搞清楚他刚才本该舔唇的地方是出了什么状况。 遇强则强啊?看来勇利的特质已经被发掘得差不多了呢!没想到反而是客场不利的现在勇利有了最好的状态哦。 蹲踞式旋转之后不久就是横一字,接下来紧接着就是第一个跳跃了。这次的[爱即EROS],勇利把后内四周跳做得非常漂亮,出乎预料的clean,连维克托都在场边拍着手喊,“勇利,AMAZING!” 勇利是滑得非常投入了,每一个跳跃都毫无失误地获得了成功,这样的完成度,就是边上刚刚走出来的尤里,都没有再皱着鼻子表现不忿。 可以讲,抛却顾虑之后,勇利今天的表演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维克托的动作停顿了两三秒,似乎是需要一个反应时间,他开心地握起拳头举起来向上挥舞,然后才扬声叫起了勇利的名字,勇利听见维克托的声音抬头,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一丝潮红,他来不及吐槽为什么每次观众扔下来的玩偶大部分都是食物类,心里就被强烈的喜悦所充满。 滑成这样的话,就可以把自己的心情让这里的每一位听到了吧?维克托也会听到么? 从维克托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的确是这样。 他的嘴角和眼睛都弯弯的,笑得超级开心的样子,就差用两只手握成小喇叭了。“勇利,太完美了!”他踮着脚尖,一直不停地叫那个黑衣黑发的青年。 维克托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从身后的方向慢慢走来的,那个郁郁寡欢的尤里。 以他所受到的教育和培养,当然知道,当别人心情不怎么好、有烦心事的时候,在一边表现出愉快的样子,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因为这样一来,你越开心别人就会觉得,自己越没有好情绪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维克托才立刻适时地停下了自己的心情表达。尽管他仍然激动难耐。 勇利同样明白,他认真地捡了两个看起来实体应该会很好吃的玩偶,刚滑到进出冰场的出入口,就遇上了脸色不好的小少年。旁边是欲言又止的维克托。 尤里此时已经脱下了套在表演服外面的俄罗斯队运动服,一身银白色光晕的少年,纤细而柔软。服装上与底色极其接近的羽毛,在冰场边些微的空气对流中,微微地浮动。 勇利和维克托都看得瞠目结舌,没料到平常暴躁小脾气随时可以被点燃的俄罗斯小野猫,一脱下运动服,气质就可以变得这么……皎然? 简直不像平时的那个尤里! 那些散落的中长发折射着浅金色的光芒,和这一身装束一起,简直就像一个天使。 “一边去,小猪!”尤里心情不怎么好,他冷冷地开口让勇利让路。 勇利和维克托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把嘴张了足足有一个拳头这么大,看着尤里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过去。 尤里奥这样的AGAPA,真的是好棒呢!场边戴着猫耳应援的少女们尖叫得快要癫狂了。而维克托和勇利两个人自己欢欣鼓舞,毫无压力地欣赏尤里的背影,两个人一起挤进镜头,好吧,两半张脸而已。 尤里到底是个15岁的孩子,进入了冰场才开始紧张得变了颜色,雅科夫教练叫他不要紧张的话,他一点都没有听进耳中。莉莉娅老师和雅科夫教练的嘴在他的视线里一张一合,可是完全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意识中不停地放大。 以往勇利所做的、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的境遇,在俄罗斯大赛中,降临到了尤里头上。 他把目光投向k&c区,别的东西想听都听不进去,偏偏就听见了维克托“又更新了!”“好棒!”的叫声。这次的短节目。勇利的分数是109.97,他又得了历史中的最高分。 勇利倒是安安静静地笑着最在旁边,而维克托则像是比自己得了金牌还要高兴似的,冲着架在自己面前的摄像机,又开始招牌式挥手。 然而更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自己爱着的这个人,又给了自己一个这么样的惊喜,维克托实在是太过激动,一种情绪满满地涌向胸口,无法抑制。 他的确是很高兴的,高兴到无法自已。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维克托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当勇利看到维克托朝着自己单膝跪下之后,就有了一种不得了的感觉,整个人都感觉被定在了椅子上。 维克托托起勇利的右脚,像一个来自中世纪的绅士那样,在他的冰鞋上落下一吻。这个吻非常轻,但勇利因为在所有观众的面前,被维克托轻吻冰鞋的缘故,从脚趾尖都能够感到一种烫热的意味。 从他的视角看,维克托一身西装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动作温柔的不像话。用比喻的方式来说,就像是优雅的贵族,那种来自骨子里的温润柔和,让维克托看起来不像是平时那个孩子气的他。真是神奇啊,平时那个他,和现在这个让人心里狂跳的他竟然是同一个人,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呢? 维克托的这个吻持续了好几秒钟。久到勇利终于给出了一贯的害羞反应,他才移开了自己的唇。他的确是安心了,在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哪一次想得到,勇利会在赛前,那样给与自己安慰,明明就是自己错了,他却还是为自己考虑。 诸冈主播吃惊得连话语都打了磕绊,“喔!我的天啊!”他尽可能迅速地搜集起脑子里的词汇,不管维克托是什么意思,在俄罗斯这里就要给解释的毫无问题,“尼基福罗夫太高兴了。他亲吻了胜生勇利的冰鞋!”看!这样一说,这个动作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脸皮太薄的勇利非常敏锐地发现了来自冰场上的、尤里那边的视线。于是做出了在他害羞的时候经常做的一个举动——转移话题。 “尤里奥,加油!”勇利提高声音喊。 还在地上半跪着的维克托也意会了勇利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笑眯眯闪出来喊加油。 这么一弄,尤里倒是不紧张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烧死这两个人。未成年的尤里还不知道,这就是迎面被虐狗的感觉。 他才不要这两个混蛋给自己加油啊! 十分不爽的尤里奥,一扭头就转身冲进了冰场中央。留下场外看起来更加不爽的雅科夫教练一脸狰狞。 但这样从紧张的情绪里出来,尤里也无法更快地转入AGAPA的情绪中去。心里分神的他在第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时摔了一下,而这个动作尤里从去年开始都没有出现过错误。 尤里还清楚地记得,那次[温泉On ICE]的时候,维克托看向勇利时的,那种目不转睛的神情和完全被吸引了的感觉、那种专注而认可的意味。虽然说尤里并不崇拜维克托,可是,就这样被他这个“冰上的皇帝”否定,也是一件屈辱的事情吧! 尤里努力地调整状态,对自己分析过后,他很快就清醒地完成了后面的一组4+3,最后的后外点冰四周跳也没有再出现失误,这就是尤里的天分。不过,15岁就是15岁,尤里的体力并不能很游刃有余地支持到最后,在做蹲踞式旋转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感受到非常辛苦了。节目完成以后,尤里一直在喘着气。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副猫耳发卡,就趁着他亮相示意,和观众们打招呼的时候,从某一个角落落向了尤里,还顺着他滑滑的头发,正好带了上去。尤里的表情简直是满脸黑线,更有甚者还在叫着“好可爱”之类的内容。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把冰迷们扔过来的猫耳朵摘下来就是了,实在是一个好孩子! 他发现,下场以后,说着什么“女士优先”,手动作死的JJ,才是让自己最不爽的人!他发誓自己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把这个讨人嫌的加拿大人给打出去。 一副“我是大爷”的气势,尤里窝在等分区的椅子上,听到98.09分和排在第二名的时候,表情瞬间就换了一个画风。 正在陪着自己带来的薄皮小猪接受采访的维克托在听到这个分数的时候立刻想到,勇利的第一名算是保住了。他满脸笑意地勾起了嘴角,在勇利身后错开一步。不过勇利这位正主,似乎还是有点茫然的。 现在正在场上的是JJ了,听见诸冈主播在解说中讲,JJ在短节目后半设置的勾手四周跳,是维克托都没有完成过的,勇利有些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不管怎样维克托才是最厉害的呢!不管是从迷弟,还是作为一个爱慕者的角度来说,都是这样。 各有所长这句话虽然是没错的,维克托也并不是掌握了所有的四周跳,但勇利想,维克托这样一个如此渴望新鲜感的人,一定会是最先掌握所有四周跳的吧?甚至是至今还没有人构建出来的阿克塞尔四周跳,是不是也可以盼望一下呢? 这只是勇利因时而生的脑内剧场而已,但是,勇利应该不知道,在神秘的中华——这个东方国度,有一个流传了很多年的成语,叫做一语成谶。 有些事情想一想只是想一想,而另外一些事情不经意间从脑海中划过,却会变成现实。如果勇利此时此刻可以知道,在不到三年后的未来,维克托用那样的方式做到了自己想的这一切,是不是他就会祈求神明,将他刚才想到的这件事的历史记录,彻底的删除掉呢? 勇利才想到什么,一回头就看见了JJ亲吻冰面这种事……果然还是只有他才做得出来啊!这个时候,勇利的想法是这样的。 刚比赛完,勇利在他心情非常好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姐姐真利打来的电话。他没听几句,就变了脸色。 “马卡钦因为偷吃了馒头,哽住了喉咙,”在电话那头,真利姐语气非常急切。她说马卡钦现在已经被送去了医院,但马卡钦的状况十分危险,说不定会挺不过去的。 其实,真利姐说的不错,虽然马卡钦从意识上绝对不是一只狗,但现在接受那位大人的命令跟在维克托身边的时候,则确确实实用的一只狗狗的身体,除了不会像一般的狗狗一样只能活几年,其他的一切,包括身体构造,都与一般的狗没有区别。这样一来,他没有忍住人类食物的诱惑,一不小心吃得太多了些,就发生了意外的危险。 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马卡钦完全是有意识的,对于因为开心地获得了那个只有他能够看得见的没有完全化成人形,还保留着两只软趴趴贵宾耳的灵魂——马卡钦意识到那是灵魂的人形——同意,吃掉勇利供在牌位前的祭品温泉馒头,而贪吃到被送进医院,还关系到这个身体的生死问题,等以后回到族里还不被笑死?他算是知道厉害了,然而连哭都哭不出来。 勇利听着电话,另一只耳朵里传来JJ超过了自己的分数,可是这些他都来不及管了。面对真利姐的道歉和手足无措,勇利也慌了神。他在一个恍惚间,就想起了曾经自己的那只小贵宾。直到如今,名叫小维的那只狗狗还留在记忆里,它在地板上撒欢的样子、它在自己怀里呜汪呜汪叫着的样子、它叼着自己分出去的一小块猪排的样子,都好像还是那么熟悉。可是自己在外面待了五年,也忽视了小维五年。 直到今年再回家的时候,小维却早已不在了。那些鲜活的记忆,一旦化为了香案前冷冰冰的遗照,就在没有的回转和后悔的余地。仔细的想一想,在小维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会埋怨自己这个不称职的主人呢? 他常常觉得小维就在自己身边,但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事实归为了幻觉。 勇利绝不想让维克托也后悔,不想让这个人也尝到这种伤心的滋味,他放下电话立刻扭头直愣愣地,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你立刻就回日本去!”勇利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大小,“明天自由滑我会自己一个人去战斗!” 维克托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勇利这么独立的一面吓了一大跳。他怔然地瞪大了苍蓝色的眼睛,询问地对准勇利。 勇利不知道要怎样说出这件事,可事情的状况很紧急,却是容不得他迟疑的。“维……维克托,是家里面打来的电话,真利姐说……”勇利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 “真利说什么了?”维克托从勇利变了颜色的时候就开始思索。一定是家里出了事,否则勇利是不会脸色变得这么差的。可是,又是什么事呢?这个时间、这么紧张、又找的是勇利……“告诉我好么?勇利!”他希望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退无可退的勇利握紧了拳头,“维克托,回日本去,马卡钦出了事,它被噎住了,需要手术!”然后他接着一口气说,“快回去,去陪马卡钦,我这边没有事的!” 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果然如同自己的预感,维克托第一次脸上渗出了冷汗。马卡钦和自己待在一起十几年了,像是一个老朋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维克托一时失去了主张。 也是,一边是自己爱着的、正面临着一场重要比赛的勇利,一边是陪伴自己那些漫长岁月的马卡钦,犹豫这种情绪纠缠在他的脑海里,无法自拔。 勇利还在劝维克托回去,而维克托的脸色已经不大对了,他对于离开勇利自己先回日本,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把勇利一个人扔在俄罗斯,这怎么可以?可是,他又放不下在医院里面临生命危险的马卡钦,这样两难的局面,维克托无法同意勇利的决定。 勇利想告诉他,如果不回去的话,也许会后悔一辈子也说不定。这句话被维克托在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拦住了话头。勇利想说的事情,维克托心知肚明,可是,如果他离开了俄罗斯,第二天的自由滑,谁来看顾勇利呢?如果因为这个,而让勇利失去了进军决赛的机会,那维克托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真是的啊!维克托直到左心房又传来熟悉的阵痛时,都没有做出决断。他抬手在额头上轻轻按压,脸上显现出隐忍的神色。 那样明显的不舒服、而且有心事的感觉,就连跟着雅科夫教练和莉莉娅老师渐渐走过来的尤里都可以看得清楚,勇利有点慌了,他看得出来,维克托心里是非常难受的。只是他不知道心情影响的不只是情绪,还有维克托正在进行的,无人知晓的转化。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文文的宝宝们~也来和剑落落玩嘛~ 第20章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爱呢? 当维克托看见了雅科夫教练的时候,就好像在一片迷茫之中,终于找到了希望那样,睁大了眼睛,冰蓝色的瞳子也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喜似的,他一边说着“太好了”,一边向那里不苟言笑的中年人提快步速走去。 他微弯下腰,两只手扶上雅科夫教练的肩膀,“于我而言,教练只有雅科夫你一个人,”维克托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只是不明显的一点,和维克托一同居住时间不长的勇利作为亚洲人,也许并不能很好的看出来,但他也知道维克托这样的状态最好可以休息一下,否则估计回去就得坏事。 但白种人本身就皮肤白到不像话,这就是维克托可以一直得以掩饰,不让勇利怀疑的道理。 但从维克托几岁的时候就熟悉他的、同样是俄罗斯人的雅科夫就不一样了。 雅科夫几乎是把他从小带到大的人,虽然脾气不好、和维克托的分歧也很显著,就连现在都是恶狠狠凶巴巴地问“想回我这儿了吗?”,但他却看出了维克托差不多已经无法让人察觉的忍耐。 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雅科夫确信自己的判断。在他后面跟着的尤里都可以看出这个中年的小老头刻板得犹如刀痕的面容上,没有被掩盖完全的一种担心。 雅科夫感觉得到,他不仅脸色比平时白了一点,就是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也在发着抖。起初,他也只是以为只是出了什么事,后来看见维克托的嘴唇上没有了平时的光彩和血色,才发现不对。 可维克托明显没有让勇利知道的意思,雅科夫也就没有提起。 “就明天一天,你能代替我当勇利的教练吗?”维克托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勇利这边他真的不能放下心来,那么,不管做什么,就算是放软语调请求这种事,也是可以做到的吧?维克托有些豁出去了勇利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但在其他在场的人眼里,他说出的这句话,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了。 雅科夫看上去很凶又很暴躁,但实际上真的是一个疼爱晚辈的、心地十分善良的好人,就算是他对于维克托的不听话非常生气,但因为到底是心疼的,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且叫来计程车把这两个人送回酒店去。一是让维克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整理行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他这样不在状态的样子出什么事。 在车上缓了缓以后,维克托看上去好了一些,勇利帮着他收拾好行李箱的时候,就看见维克托在边上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般情况下,老是不说话的那个人,都会是勇利自己,而现在突然换了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维克托了。 勇利拖着箱子又陪他走出来,到了酒店的大厅里时,维克托不让他继续送出门了。他在门口的位置转回身来,站在勇利对面。脖子上,一圈一圈地围着勇利给他围上的针织围巾。 他一字一句地叮嘱勇利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都要去找雅科夫。勇利刚想说什么,紧接着维克托又走近几步,将勇利拥进自己的怀中,在他的耳边说,“有困难的话拥抱一下,他就肯定就会帮助你的哦!” 话是这么说,可勇利感觉维克托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汲取一个拥抱而已。他明明是比自己要高的那个,怎么这个时候却硬生生给人一股需要安慰的感觉呢? 勇利任他拥抱着自己,听着这个银发的男人在自己的耳边,低声说起表示歉意的那三个字,又听他反复叫起自己的名字。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叫出这么多的意味来,仿佛每一次都带着维克托那种来自斯拉夫民族的清寒,更多的是他那种复杂到了极点的心情。 “就算是分隔两地,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维克托在最后轻声呢喃,就像是情人间的那种呓语一样。勇利是知道的,维克托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的爱也和你在一起”这么突然的表白,知道维克托回日本的航班起飞后,勇利都一直没有回过劲来。 之前说好了一个人就行的勇利,到了真的开始采访,被诸冈主播问,为什么没有怎么和雅科夫教练说话的时候,就有点感觉不自然了。尽管,那只是和维克托训练时的一贯情况而已。 雅科夫是看着维克托成长为现在的这个“冰上的皇帝”的,不提老朋友的托付,就是多年的经历,都让他不会真的放任维克托的事不管。所以年纪还小的尤里,一点也不明白教练为什么同意了维克托的请求。 比赛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一个上场,埃米尔的四个四周跳都完美的完成了,就在他看到刚与妹妹争吵后出现的米凯莱之后,却一个晃神,在紧跟着的一组连跳上摔倒。但这些事情,勇利都没有怎么注意。 在波波坐在场边看出米凯莱表演中溢满的“爱”时、在米凯莱决定彻底地放手时、在李承吉因为基本已经失去了决赛资格流泪时,勇利一直都在想着维克托昨天晚上,对自己说的话,还有不知道有没有度过危险的马卡钦这些事。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镇定不下来了,特别是在尤里完美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表演之后。 这就是超越自己极限的表演,199.87分啊! 勇利又开始紧张了,这对于这个赛季的他,是已经久违了的感觉呢!他从一开始就在调整状态,但被维克托不在身边注视自己所影响,还是有了一定的失误。 可就是在回忆着和维克托一起生活的一点一滴的时候,那些维克托说过的话、自己曾经宣过的誓,都闪现在了脑中,感觉又回来了。 那种被维克托注视着的感觉! 对了,维克托不是说过,他的心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吗?勇利不再想那么多了,他找回了和维克托在场时一样的感觉。这个他世界上最爱的节目,他理应滑好啊! 只有在冰上才毫无保留地展现的那种爱意,还有突然的流畅感惊艳了几乎是所有人,包括刚才一脸无语的雅科夫教练。 话是这么说,不过到了k&c区的时候,雅科夫还是板着一张脸埋怨他没有把维克托编的这个节目好好利用什么的,“为什么没有做过万一跳跃失败之后的练习?”暴躁的小老头气哼哼地,看似责备却实际上表达着关心。接着话题就被歪到了维克托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上面。 在雅科夫的滔滔不绝中,勇利这下知道了,有其师必有其徒是个什么意思。和维克托一模一样,典型的k&c说教大会! 因为及时调整成功,勇利虽然有一点失分,但好在并不严重,172.87的分数和他短节目第一的109.97分一起核算,暂时排在第三,应该是,有可能进入决赛的吧! 勇利因为自己前半段掉的链子,又要向神明祈祷了。在他之后出场的,只有JJ了,那么看起来,进决赛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吧? 雅科夫别扭地吐槽着“比想象中得分要多一点”,忽然发现勇利老是拿余光溜向自己这边,他顿时扭过头来,刚问完怎么了,就收获了勇利的一个软乎乎的拥抱。 “СПАСИБО!”勇利小声地在雅科夫耳边说着从维克托哪里学来的俄语的谢谢,用力地拥抱这个口是心非的教练。和雅科夫的大块头比起来,勇利还是显得又小又可爱的。 他在滑冰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维克托马上就要回来了,对于维克托的告白和爱意,他想,他已经做好准备回应了。是时候,给维克托一个答案了,勇利意识到,不能一直被动地被维克托推着更进一步啊!一直让维克托等待,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呢! 勇利对自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也凭借这次与米凯莱同分的情况下,中国站第二名的些许优势,擦着边地进入了决赛。他已经恢复了这些日子以来形成的平稳心态。 在迎面遇到米凯莱和萨拉,并且看到萨拉给予自己那个祝贺的拥抱时,原本已经放下了什么的米凯莱习惯性地竖起眉毛的时候,勇利的第一反应就是——继续抱!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没有了维克托每次比赛前后都会有的一个拥抱,勇利在这个瞬间才想起来,没有抱抱,还真的是一件无法习惯的事啊!于是他继续一把抱住了正在狂叫的米凯莱。 咦,惨嚎声似乎更大了,这是怎么回事?哦,引出了一直对米凯莱超级伤心的埃米尔,勇利也就顺势抱了抱他。 等他抱完一圈,所有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拥抱大会吗?真是可怕啊!马力全开的勇利式抱抱什么的…… 恢复正常的勇利此时此刻趴在路边的栏杆上,俄罗斯的夜色总是很早就降临了,高纬度的冰雪国度,寒意总是过早地到来。站在飘了漫天冰雪的莫斯科街头,勇利看着一直向视线尽头延伸过去的路灯,在沿街一片清冷色调的光晕中,那些星罗棋布的橙黄色灯火,就显得格外的温暖亲切。勇利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这个时候,已经挺晚了,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勇利一个人想着自己还有维克托的事情,趴在护栏上也不动弹,从远处看感觉真是小小的一只。 大奖赛是最后机会了啊,作为爱着维克托的那个人,勇利开始考虑让维克托回到冰上了。既然爱着他,不管能不能拿到金牌,都不应该让自己成为他的束缚吧?维克托就应该在冰场上才对啊,怎么能…… 勇利的想法才冒出来一个头,就受到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尤里的暴力攻击。 尤里一脸不乐意地抱怨着勇利乱跑的行为让他找了好久。被踹在地上的勇利翻过身来,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是尤里奥啊!”就说呢,除了尤里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暴力得这么毫无压力。 “你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个很恶心的拥抱算什么啦?”尤里奥还是黑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不过完全是一副别扭着表达关心的意思。“还有你的自由滑,不要把维克托不在没办法认真作为借口啊!你可以找借口,我可是尽了全力还输给JJ了啊喂!”尤里看出来这块猪排饭并不因为进入决赛开心,于是十分不自然地想去安慰他。 “炸猪排盖饭可没有比我失落的理由好吗!”尤里说着说着就习惯性地一只手往勇利那个方向戳一戳。不过幸亏他及时想起来了自己出来找勇利,找了这么一大圈的目的。 一个牛皮纸包裹的包装袋被尤里扔到了勇利的肚皮上,“这个送你,不是马上就生日了吗!” 有些意外地拆开牛皮纸,勇利才发现那里面是尤里每次最宝贝的皮罗什基,听到他让自己在这里吃的时候,勇利惊讶地都忘记了爬起来。结果呢,一秒钟之内尤里就又变回那只炸毛的俄罗斯小猫了。 可是呢,勇利站起来在皮罗什基上咬了一口,才发现里面是炸猪排盖饭的时候,他可以保证,自己看见了,尤里奥的表情和“没错!”这个词的语气,可是超开心的呢! 尤里的爷爷亲手做的皮罗什基,超好吃的呢!勇利一瞬间就变得心情好了起来。 切!说什么23岁了,这副样子看起来还没有我年龄大啊!尤里看着他脸蛋圆鼓鼓的样子不停地腹诽。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勇利就坐飞机回了日本。本来维克托是和勇利说好了,想再赶回俄罗斯来的,但勇利脑子转过弯之后,没有让他这么做。回家什么的,自己来就可以了,维克托已经在日本了,让他这么来回折腾,虽然维克托是不缺钱啦,但是这样子完全没有必要呢! 勇利非常艰难地说服了维克托,不要去做乱花钱的事情,在机场等着自己就好了。而这个男人在马卡钦脱离生命危险后,自己反而一头栽了下去,使得意识全程清醒地发愁着自己现在这个狗狗状身体的马卡钦担心他,有没有撞到头。 马卡钦终于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让自己一定要在主人转化的时候,一定要看好主人了,因为,这真的十分辛苦吧!但是,这一次贪吃人类的食物,好像闯祸了怎么办啊啊! 维克托醒来之后,就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一点有事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至少是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没有感觉出来。马卡钦完全查不出原因地就突然脱离了生命垂危的境地,十分幸运地并没有做手术,只经过几次催吐,就捡回了一条命。维克托一睁开眼就抱着又活蹦乱跳了的狗狗。 他真的是很后怕的,现在他终于理解了,当年小维死掉的时候,为什么会给勇利那么大的打击。想到勇利,维克托放开一直被自己抱着的巨型贵宾,摸出手机给勇利打电话。 他是想立刻就见到勇利的! 然而勇利却劝住了他,让他接受了自己关于带着马卡钦到飞机场等着就好这个提议。 又一天的暮色布满天空的时候,有一肚子话想对维克托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勇利,在福冈国际机场的透明玻璃墙外,听见了若有若无的狗吠声。好像隔着什么厚厚的东西一样,听得不是很真切。 正在沉思的勇利抬起头来,就突然发现了那只已经安然无恙的狗狗跑过来,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整只汪都趴在玻璃上的样子。他也发现了马卡钦后面,坐在长椅上穿着深咖色风衣的维克托。 勇利的眼睛里,都泛出了水光来,鎏褐色的瞳子变得像热可可一样,散发着喜悦的暖意。而维克托也在马卡钦发出叫声之后向勇利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维克托站起来了!勇利愣了一两秒钟,他的意识才告诉他,维克托想要做什么。他拔脚向维克托奔跑的方向跑去,那里是机场大厅的门口处。 两个人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并肩奔跑,在这一个瞬间,勇利仿佛有一个错觉,那就是——他和维克托可以一直像这样,一起跑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黑发的青年拨下自己的口罩,柔软的黑色头发向身后的方向浮动飘舞,那边男人银白色的发丝,也在空气的吹拂下,划过了优美的线条。两个人都喘着气,可谁也没有舍得,放慢哪怕一丝一毫的速度。 出口的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间,已经在门口站定的维克托如同每次那样,张开了双臂。勇利一点都没有刹车的意思,他冲着维克托的位置就这么径直扑了过去。 在维克托的怀抱之中,勇利同样将他抱住。周围的人们还向他们投以探寻的目光,但现在勇利都不在乎了!马卡钦还在一旁摇着尾巴自顾自地和某个灵魂做眼神交流,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没有完全化成人形的小孩就是上升为“勇利主人”的黑发青年口中,那只叫做小维的狗狗了。灵魂的力量不强,只是跟着勇利主人而已,但有淡淡的同类气息,也许因为这样才能够变成现在的状态。 在这个悠长悠长的拥抱里,两个人不需言说,沉默中的空气都仿佛是在倾诉,单独作战的这两天,有什么样的思绪,还有心事。 很久很久以后,维克托还是先开了口,“勇利,”他的声音响在勇利的耳边,不是平日里的那种欢快,反而带着一种认真而宠溺的意味。他用那种比平时深沉了一些的声音轻轻开口,“我一直在思考作为教练,今后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我也是……一直想这个。”勇利非常安定地趴在维克托的肩头,这一回,他不再弄得自己脸红了。下定决心的勇利突然结束了这个拥抱,紧紧地攀住维克托的两个肩膀,神情格外的认真,“直到引退为止,我就把自己拜托给你了” 最近一直因为勇利的改变,受到了不小惊吓的维克托反应已经快得多了,他弯着嘴角笑出声来,从自己的肩头拉下勇利的一只左手,就这样在人流来往的机场大厅里,在他的无名指上印下一个亲吻。 “好像是在求婚呢!”维克托平常就很容易变红的鼻尖又出现红晕了喔! 不过,事后才知道不好意思可能是勇利的一大特点了吧,他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然后又往前蹭了两步,继续刚才的那个拥抱。 耳边响起维克托“勇利要是一直不引退就好了”的话,勇利到底是忍不住了,泪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先是带着鼻音和哭腔说“大奖赛决赛的时候,我们一起拿下金牌吧!”,最后,又在这个更长时间的怀抱里,把脑袋深深地埋住。 “维克托……”勇利在马卡钦把爪子搭上来的那一刻,叫了他抱着的这个男人,“维克托,我有没有……对你说过爱呢?”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有消失,维克托就把勇利抱得更紧了。 “你现在不是就已经说了呐!勇利!”打着卷的尾音昭示着银发的男人开心激动的心情。 自己的告白得到了回应的维克托自然是很愉悦的了,然而就在他凑近勇利想要吻上去的时候,却被勇利红着脸推开了。 “维克托,你要做什么?”勇利只能这样问没有用处的话。 维克托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去拖回早已被他们两个遗忘的行李,回来以后直接握住了勇利的手腕,“你觉得呢,勇利?回应了我的爱意,还不能做这个么?”这么说着,他还是直接带勇利离开了机场。 跟着维克托一路走,勇利一路纠结,过了一会儿他才在没有人的地方拽住了维克托的衣襟,“那个,对不起,只是刚刚那么多人……现在,随你了维克托!”眼看着勇利一鼓作气地就把所有的话喊了出来,维克托觉得他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勇利果然是日本人呢,不要对不起啦,我会考虑勇利的想法哦!”维克托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把勇利拉到自己跟前。 勇利没有抗拒地被维克托圈住,就听到他像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问,“那么现在,胜生勇利先生,可以吗?” “你……维克托你……”勇利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话——“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随你便啦!” 于是,下一刻,勇利感觉自己与维克托的距离又近了些,就像那次一样,鼻尖都快要挨到了一起,他怔怔的样子让维克托笑得似乎更开心了。 维克托微微低头俯下身,用带着凉意的唇触碰勇利紧张得有些颤抖的唇瓣。 连勇利自己也没能够料想,与维克托真的吻上了的时候,心里面那种无措感反而消失了。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他觉得特别的安稳呢!勇利在维克托吻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点晕晕乎乎的了。 起初,维克托只是浅浅地在勇利的唇上流连,但和那次冰场边不一样了,温凉的触感来回盘旋,像是初冬时分落在唇上的一片轻雪,半融半凝之间流淌出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度。 温柔,真的是独属于维克托的词语,他明明是那样强势的一个人,却又温柔到极致,动作里还夹杂着可爱的孩子气,似是很想狠狠地咬一口好久都没有让他吃的食物,却又不情不愿地只是舔□□弄就放了过去。 当然,维克托才不想就这么委屈自己地放过勇利,他只是在等罢了,等着勇利的主动回应。他渐渐开始用很小的力度吮吸起那两片柔软的唇瓣来,时不时地噬咬一下。 勇利被他弄得更加迷迷糊糊了,维克托的唇美好而诱惑着自己,他似乎都闻见了空气中,那一缕冬樱花的香气,是来自维克托的身上,还是因为不远处的转角,哪一户人家才从花室购置的插画,勇利已经无暇分辨。 维克托的唇,香香的又有一点凉,一定很好吃吧?对好吃的东西让人意外的执着,勇利就这么试探性地伸出小舌动作很小心地舔了舔。趁着他这样冒着傻气的动作,维克托突然地卷住了他的舌尖,带着一种挑逗的意味轻轻咬了一下,勇利就立刻全身有点发软了。 这个时候,勇利再想做其他的动作就完全没有机会了。维克托用舌将他又软又滑的那一小块软肉纳入自己的口中,温热又清纯的感觉。他占据了主动的地位,带动着那条小舌,在自己的主导下慢慢开始交缠。勇利看起来生涩得不行,但他时不时地一小点回应,又似乎是非常大胆的。 维克托的气息浅淡而清郁。原来是这样啊!勇利半梦半醒地想着。 知道怀中的人已经比较在状态了,银发的男人猛地扣紧了拥在勇利腰上的手将他压向自己的方向。 第21章 是恋人了 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勇利条件反射地想把舌尖收回去,但想想也知道,维克托怎么可能让他得逞?顺着勇利的动作,维克托没有让他有时间反应,就直接乘虚而入了。 那还在勇利腰间的手悄悄地挪了一只到他的后颈处,又一次逼近了,原本的吮吸变成了一种噬咬和扫荡,维克托直至将他吻到完全没有力气站稳,整个人都被维克托的双手托起来的时候,才停下了不停追逐的舌,将他放离了这种他根本无法抵御的气氛。 被放开的勇利大口大口地努力喘匀气,不过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维克托看着他又勾起了嘴角,今天他可是才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勇利在接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会忘记呼吸呢! 勇利的脸上还泛着因为刚才的深吻,而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失的红晕,尽管是在光线不那么好的夜晚,维克托也可以看见,那团红晕,渐渐有了不断加深的痕迹。 心情颇好地盯着已经又从害羞转入了当机状态的勇利,维克托本想继续欣赏这只就差被自己写上“维克托所有物”的小猪,但不幸的是,如果再不去车站,就要错过最后一班到达长谷津的列车了。 于是他拖起勇利的行李,非常敏感的那个人果然被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惊醒,“勇利,要习惯哦,这个对于恋人来说都不算什么的呢!”维克托不着痕迹地拉过勇利的手,带着他向一边的车站走去。 “哦!习惯啊……现在我们就已经是……”勇利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他低声不知道说着什么,“已经是……是恋人了么?” 这些嘀咕全部被维克托收入了耳中,他在有行人路过的时候放开勇利的手,又在没有人之后悄悄握紧,在等电车的时候维克托还凑近了勇利的耳边,“勇利,还没有这个意识么?” 勇利摇摇头,“啊!不是这样,就是……感觉,很不真实啊!”他有些迟疑地扭过头去看刚刚成为自己恋人的教练先生。而维克托很快给出了回答,“怎么会?我可是就做在这里哦!”男人晃一晃夹着车票的两根手指,“不真实的话,是因为勇利刚才没有呼吸吧?” “下次要记得用鼻子呼吸呢,不然憋到了自己就不好了!”维克托还在说着什么,而勇利在刚刚的那一秒,脸颊上就“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没了面子,连里子都被维克托研究得一清二楚,勇利扭过头去,打定主意暂时不搭理他了,维克托怎么哄都不管用。 但这个暂时也没能延续多久,到了长谷津的电车站,由于回到家里的放松气氛,勇利还是妥协地和在边上委屈到不行的维克托继续继续说话了。他倒是也知道,维克托绝对又是装出来的,不过他每次还就是吃这一套,也是没办法啊! 维克托在心里偷偷笑起来,勇利就是这么容易心软呢。 不过,看样子也不能再逗下去了,不然真的惹生气了,可就不好办了!维克托适时地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勇利,你看美奈子也来了哦!” 勇利顺着维克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美奈子在那边虽然没有像上次那样拉起横幅,但也是踮起脚尖快要做起芭蕾舞的动作了。不知道为什么,勇利从向美奈子老师问好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心虚,所以他一直乖乖地不吭声,基本上都是维克托在和美奈子说话。 呼吸到长谷津的空气,比起俄罗斯而言温暖了许多的湿润感,让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消散了不少,勇利跟在维克托旁边,一直在想以后自己该怎么办。 从今天起,他和维克托突破了从前教练与学生的那种关系,对于父母那边,勇利根本没有主意。他感觉非常抱歉,可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来,又如何告诉爸爸妈妈。 就在他又忍不住开始多想后没多久,就被维克托发现了。维克托并不知道勇利早就和美奈子老师说了所有的事情,于是非常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安抚他,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美奈子也就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已经互相告白了的事实。只是觉得,勇利今天安静得有些异样。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但维克托还是坚持把勇利拉进了露天的温泉池中。难得地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个劲儿地调戏勇利,维克托十分认真地把自己泡在温泉里,又看着勇利慢腾腾地踏入水中。 勇利这才意识到维克托和平时泡温泉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的反应。他靠着池沿在维克托边上坐下之后,银发的男人还是沉思的样子。勇利叫了他几声,但他好像并没有听到。 就在他怀疑维克托是不是因为自己路上的沉默和不吭气而不太高兴时,维克托终于是出了声。 “勇利,又在想别的事情了吗?”维克托拨开额前的刘海,将头发拢向头后的位置。而后他又继续对身旁沉默着默认了的那个人开口,“总是爱这样呢勇利!在机场的时候可是勇利先告白的呢!”这个俄罗斯男人似乎是在低落着被勇利抢走了他的第一名。 终于感觉有什么不对,勇利瞪大眼睛朝着维克托望去,“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是维克托先……” 先吻我的! 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把这几个字说出来。 听到这儿,维克托才笑了起来,“我那么做,可是为了让勇利你安心呐!” “明明不是这样,我……”勇利想要反驳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除了自己多想了其他事情,真的是像维克托说的那样。 维克托在回家的路上,也看见了勇利皱得紧紧的眉头,稍微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的确,家人朋友的态度、自己该如何交代、他们两个人所处的文化环境……这些的确都是不容忽视的事情。但维克托并不打算让勇利来焦虑这些,在他的认知里,爱上一个人,然后宠着他,不让他操心这些事,才是理所当然的。处理什么的,有他自己就够了。 再者说来,现在可不是为这些事烦心的时机啊! 勇利感觉到了,维克托在水面以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然后余光里这颗银色的脑袋就向着自己的方向转动了一下,“勇利,抬起头,看着我好吗?”他一句话一个动作地照办,然后就看见了维克托在水汽氤氲的作用下,比平时还美上十分的面孔,和好像用目光安慰自己的、因为水雾而变浅了些的眼睛。 “交给我,勇利!”维克托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仿佛是想让勇利感受到最大的力量。“不要太早想这件事,除了我们的关系,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的!” 他不急不躁地等待勇利,直到勇利轻轻地“嗯”了一声,才继续说,“现在,勇利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大奖赛么?虽然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了勇利,可勇利还是进入了决赛,”维克托定定地看着勇利,等他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勇利应该考虑着如何在决赛胜利哦!”勇利若有所思地听着维克托继续说。“如果因为这个勇利没有发挥好,那就是我的错误……” 这话还没完,勇利就急急地封住了维克托的话头,“不是的,不会是维克托的错……”维克托早就知道,每次自己这样说,勇利就会听话地停下胡想乱想的内容了。 “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的,一起得到最好的成绩再说别的吧!”勇利的眼睛圆圆的,现在满满地闪着光芒,“维克托,明天一早就去训练吧!” 咦?勇利不要歇半天吗? 维克托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又过头了,勇利现在一门心思全是大奖赛决赛了!不过,总比分了心要好不知多少了。 本来维克托在俄罗斯站以前已经想好了,趁着这次的机会,回家去寻找祖父留下的手记。这本手记以前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也就是因为时常回忆起祖父在自己小的时候常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才使他想起了这些本已被生活所磨灭的细节。 对祖父的去向一无所知,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未知转化,以及所有人缄口不提的自己的身世,都昭示着解开谜团的迫在眉睫。维克托离开日本的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由于马卡钦的那个意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距离决赛只有几天,这样的时间并不充裕,维克托也不能专门飞一趟俄罗斯。于是他就决定,至少等到这个赛季结束以后,再找个机会回家去找了。 再说,时间久了,原本症状出现时的不适感也就渐渐习惯,身体温度也是慢慢地微降,也就不怎么感觉得出来了。甚至,没什么问题的时候,还是可以上冰的。 既然这样,就远没有到祖父的话中透露出来的那个地步,维克托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勇利的训练上了。 仅剩的这几天,勇利抓住了可以利用的任何时间练习。就连过生日那天,也只是吃了妈妈做的红豆饭和年糕,就继续练习去了。 倒反而是维克托,跑到镇上唯一的偶社,完全照着小维的样子定制了勇利的生日礼物。当然,这一切勇利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那一天维克托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就自己训练去了。 连续几天维克托跟进他的日常训练的时候都一点异常也没有,但在离前往巴塞罗那还有两天的时候,维克托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那是在勇利又一次练习后内四周跳摔倒之后,呼吸间又一次传来了熟悉的气息,是一种非常非常淡的鲜血气息,不用说,是来自勇利的。 坚持着不出声叫停勇利,维克托直至他完成训练任务坐在休息室里的时候,才看到了勇利微微有些红肿破皮的左脚。见到他又把自己练到受伤,作为恋人,维克托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作为教练,却也不能就这么降低标准。只好几次三番叮嘱他一定不要过了头,要为两天后的比赛考虑。 又是两难!他发现自从来到长谷津、和勇利共处之后,似乎自己就经常陷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面。 好在勇利自己注意得非常好,除了那天破了表皮,让维克托捕捉到了非常淡的气息之外,都只是微微的红肿,这才使他放了心。 前往巴塞罗那的时候,已经是深冬了,维克托和勇利对于决赛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就是在离开长谷津的时候,维克托蹲在勇利家的门厅处,叮嘱了马卡钦就用了半个钟头。上一次马卡钦出事,绝对是把维克托吓到了,他再三叮嘱巨型的贵宾犬不要偷吃东西,才舍得出门。 其实呢,勇利早就告诉妈妈和真利姐把马卡钦看住,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了。不过维克托蹲在地上不放心的样子,让他感觉特别的可爱,也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他了。 和以往一样,勇利在上了飞机没多久就被晃得进入了梦乡。维克托倒是不急着休息了,像这样二十多个小时的国际航班,一般来讲睡了醒醒了睡才是正常的事啊!于是维克托抬起座椅间的扶手,一只手揽住勇利,让他向自己这边靠一靠,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等维克托终于有了困意的时候,勇利已经睡了一两个小时了。这也就是勇利醒来的时候,可以看见维克托还在睡着的原因。 在一般的时候,维克托不是早早地等在冰场,就是一大清晨就跑来勇利的房间,用各种方法把他弄醒,因此上勇利并没有多少机会,看到维克托睡着的样子。 哦,维克托刚刚来到长谷津的那天除外。 勇利迷迷糊糊地睡醒,刚想抬手揉一揉眼睛,就发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这种触感有些微凉,还沉沉的。他低头看下去,就注意到了把自己的脑袋整个靠在肩上、两只手圈住自己的、熟睡的维克托。 他睡着的时候,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啊!这是勇利一动不动地观察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勇利不敢随意变换姿势,就怕把维克托吵醒了。 这个时候的维克托,平日里总是嘴角上扬或是咧出心形嘴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不再是那种可爱的感觉了,反而和眉眼的清冽与鼻骨的俊挺一起,让勇利感受到了一种有些伤感的意味。 不知道维克托梦到了什么啊!勇利盯着他眼皮下眼球偶尔在动,心里这样想。 勇利看着看着,就有些入了迷,一直到再次就着这样的姿势入睡,他都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抵达巴塞罗那的时间不算早也晚不到哪里去,但因为隔着好几个时区的缘故,并不习惯于倒时差的勇利,被维克托好歹半梦半醒地拉上了计程车,就又呼呼大睡了。最后下车还是维克托直接把他抱下来,扛回了房间。当然,不用说维克托收获了来自其他人的奇怪视线。 大概是因为倒时差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维克托又不舍得用传统的方法——不让睡觉,来让他把时差倒过来,所以就只有让他多睡一会再叫醒了。 在把行李放好之后,维克托在勇利的床边坐了一会儿,用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身上滑过。勇利黑色的软发在枕头上乖顺地散落,摘下眼镜之后显得这个亚洲的青年更加清秀了。 维克托感叹着勇利真是一个睡美人,起身找点有意思的事做。他突然想起这家名叫“Prince”的酒店是有顶层的室外景观游泳池的,便任性地不顾巴塞罗那12月的天气,翻出了自己的泳裤。维克托看床上睡着的青年一时半会不会睡醒,就十分愉悦地换了泳裤,抽上一条房间里的浴巾,到游泳池那里去了。 对此,维克托表示要是勇利醒着的时候,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游泳的。 唔!不过现在嘛,就游一小会儿总是可以的吧? 然而说是只游一小会儿,事实上维克托也并没有真正游几下。记得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水和静谧时常会勾起回忆”,他在这样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而显得宽敞的泳池里,很快就因为思绪而停下了动作。 将自己在水中放空的时候,是一种远离喧嚣与繁忙的感受,这是平日里久违了的悠闲。忙里偷闲的维克托开始盼望,什么时候能有几天时间和勇利一起度假了。 很难得有这样的时候,不去想比赛、滑冰,只是思考关于人生,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事情。维克托伸展手臂和双腿,让自己平躺在水面上,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就浮现出“Live”和“Love”这两个单词来。这两样东西,是很久很久以前祖父说起过的。 那时候,维克托还很小,他只记得那个名为西里尔的人把他抱在手中,走过故乡的某一个花园,望着不知是哪一个方向的天空感慨,“维恰,看到了吗,天上的云变成了‘L’……曲折而又至简,这就是爱与生活……” 这句话当时的他不可能听懂,后来因为这个人的消失,就再也没有人说过。所谓的双亲对他一直是客气多于亲昵,雅科夫叔叔也变成了雅科夫教练,自然而然的,对于“Live”和“Love”的好奇与疑惑,就失散在了年复一年的日月循环当中。 虽然不想承认,可那些东西,是真的消磨在了独自一人的时光中,黯淡了颜色。人真的是有惯性的生物,一旦习惯于过什么样的日子,就总是难以跳脱出来了;就像维克托习惯了空白的无色时光,也就把“Live”和“Love”弃之不顾了。 但幸好,他遇到了勇利,这个让他着迷和惊叹的青年也许不够强大,他的耀眼也并没有展现在世人面前,可他难能可贵的将这些维克托渐渐尘封的东西,就那样完好无缺地保存了二十多年。 这是……多么美丽的瑰宝啊! 回想起将近一年前,第一次到勇利的家乡长谷津——这个在他的认知里天国一样的小镇,到现在竟然已经度过了八个月。在这八个月的日出日落里,维克托几乎天天陪着马卡钦,可以每天都在比浴缸大好多的温泉池里泡澡,还有最好吃的日式食物,这才是拥有暖意和温情的生活啊!也是因为这样,勇利才能在这么可爱的地方,一直保存下这么可爱的“Live”和“Love”吧? 这就是一个维克托从未踏足的新世界了,这是一种他从未理解的新鲜感,在迟到了27年后,终于到他的人生中报了到。 想着心事在水里泡了好久,维克托光荣地打了一个喷嚏,才发现12月就算是这个城市也是很冷的,就听见了克里斯的声音从身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他还在说猜中了维克托这种俄罗斯人一定会在这个时节跳进游泳池里。 对此我们要怀疑一下了,已经习惯了这个温度的俄罗斯人怎么会被冻得打喷嚏?恐怕,应该想一想是不是刚刚克里斯在背后说他是个笨蛋导致的? 人家克里斯可是带着瓶酒想要来裸泳的,不嫌事多的维克托爬出来,顶着浴巾窝在躺椅上,一边给他拍照一边吐槽,为什么当年那个绕着瑞士花田奔跑的少年,会长歪成这个样子? 在露天游泳池裸泳,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克里斯的外形条件和比赛成绩还是很好的,就是那种连冰场都收不住了的色气,简直让人无法可想。还有啊,据维克托所知,每次他这么胡来,回去之后都有他好受的,这个家伙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那位舒尔茨先生担任克里斯的编舞教练之后,才把他教成了这个画风?不得不说,维克托的怀疑非常有道理。 看在克里斯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竞争对手和还不错的朋友的份上,维克托似乎不打算和他计较,上次他拍了勇利的屁股这件事了。 维克托开始考虑关于这次决赛的事了,他从就在自己面前的克里斯开始,把勇利以外的五个人数了个遍。都是很强劲的对手啊!先不说这个所谓状态不好也进了决赛的人形荷尔蒙发射器,就是那只暴躁的和JJ他们一言不合就开始吵的小猫、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有气势却人际交往约等于零的奥塔别克、还有勇利曾经的那个很好的结对伙伴——自拍狂魔披集…… 他习惯性地托住自己的下巴,忽然就被水泼了一身,“维克托教练,不准备回去看看你的勇利吗?可能快要醒了哦!”克里斯冲他眨眨眼睛。维克托被这么一泼立刻冷得发起抖来,裹着短短的浴巾就开始往回冲。 事实上,勇利也并没有睡得太久,只是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困意才离开他而已。他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暗暗的一片,黑乎乎的,勇利有点不在状态地去摸自己的眼镜。 他实在有些糊涂,之前不是还在飞机上面么?怎么一觉睡醒就到了酒店的房间里,还时间这么晚了? 勇利戴上眼镜坐起身来,屋子里没有开灯,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就去寻找维克托的身影,在找寻无果之后又发现了散落在旁边那张床上的,属于维克托的手套围巾和衣物。 清醒了一些之后,勇利打开手机,没有刷过几张ins就看见了克里斯发的照片。随后,勇利就发现了维克托去了游泳池的事实。去都去了,勇利心里嘀咕着这个天气千万不要感冒了,倒也拿他毫无办法。 这个时间披集早就跑到圣家族大教堂去了,对勇利一睡就是一个下午毫不知情,披集在酒吧等的团团转,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为了能够早一点开始拍照,自己跑到外面玩去了。似乎,现在连照片都发到了网上。 看到JJ和他未婚妻戴着一对戒指秀恩爱的这一页时,勇利似乎产生了什么想法。不久前,维克托说过想要一个金色的、圆圆的东西,勇利还想了好长时间,现在,他好像发现了谜底,会不会 ……是这个呢? 他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才向下一页翻过去。 也没有看完所有人的ins,勇利就失去了兴趣。维克托不在,房间里又这么安静,勇利扔下自己的手机,把自己的身体也重新扔回了床上。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回想起赛季开始前自己的宣言,和上个赛季最后全失误的记录,用金牌证明知晓了爱的强大吗?勇利又有了一种自己说了大话的感觉。拧过腰将脸埋在枕头里,紧紧抱住软软的枕头,他的声音因为枕头的缘故,听起来闷闷的,“维克托,救我啊!”就好像带着哭腔。看来,上次的失败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啊! 要是维克托在这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一定会惊呼一声,“喔!小猪,你的腰真的是很诱人啊!” 然而,下一刻,勇利就有没有空想这些让他焦虑到不行的事情了。 因为房间的大门突然之间,就被那么踹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哪~~~宝宝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22章 巴塞罗那之夜 破门而入的那一个就是维克托没错,他一边叫着勇利,一边跺脚,旁边还站着满脸“我不认识这个笨蛋”的表情的克里斯。 “好冷好冷,快点让我泡澡啊!”银发的男人裹着一个酒店里的那种一点也不大的浴巾,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泳裤。他本来是不会感觉冷的,可是被克里斯那么一泼,水被微风一吹,就冷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可怜的样子。而边上的克里斯则好整以暇地穿着自己的浴袍,站在那里。 勇利听见了维克托的声音,从枕头上抬头来,结果就被维克托甩掉浴巾扑过来的造型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克里斯还在一边添着乱。勇利拼命把扑过来和自己玩叠罗汉游戏的冷冰冰的两个人推开,完全没有理会克里斯要喝咖啡的这种无赖请求,拖着维克托把他推进了浴室,然后砰的关上了门。 被塞进浴室的维克托还在不情不愿地说什么“勇利为什么不陪我一起”、“今天怎么这么凶啊”、“一点都不温柔了”,外面房间里,勇利已经开始和克里斯大眼瞪小眼了。 “哇哦!维克托很听话嘛!这可不像是一个主人哦”克里斯吹出一个口哨,故意提高声音说。 正在泡澡的维克托听见他的话,隔着浴室的门只说了一句话,克里斯就小声说着“我怎么会怕他?”,脚下不停地回自己房间了。而勇利,还坐在自己的床边一头雾水。 因为刚刚维克托说的那句话是—— “不过你不介意,我给海因里希说些什么的话,那可以继续哦!” 听起来,这个海因里希先生似乎是维克托和克里斯都认识的一个人,而且,似乎克里斯这么“成人”的都可以拿他来要挟? 是个怎样的人呢? 似乎是知道勇利的好奇,维克托听见关门声之后,在浴室里朝外喊了一声,“勇利等一下哦,出来之后再和你说,很有意思的事呢!”于是勇利就只好等着维克托不紧不慢地泡好澡穿好衣服。 看见维克托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勇利在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地赞叹一下他的皮肤和身材,就很快找回了主题。 “维克托,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呢?能让克里斯那么……色气的人,有这种奇怪的反应?”勇利问出这句话之后维克托就特别开心地笑了。 维克托一笑成心形嘴,勇利就知道有什么他觉得很有意思的事了。他裹着浴衣在床上盘腿坐好,往勇利的方向挪了挪,一口亲在勇利的脸颊上。等到勇利被他亲过的地方又开始泛起红晕,才开始解释起勇利的疑惑。 瑞士分为四大语区,这一点勇利是知道的,所以维克托就省略了科普这一步骤。“海因里希是瑞士德语区人,全名是海因里希·F·舒尔茨。” 因为中西欧的人名和东欧地区不同,名和姓之间的部分不是父称而是颇具私密性的中名,因此上维克托也并不清楚,只是偶然听克里斯叫他的时候才知道,那个F似乎是“费弗尔”。 “海因里希是克里斯的编舞教练,就是那天你在休息室里跑步的时候,站在走廊那头的人。”维克托提醒道。“至于为什么克里斯是这个反应,因为每次在场上无限制地释放荷尔蒙,克里斯回去之后就会比较悲惨了。” 黑发的青年并没有意会维克托话里的深刻含义,虽然说,他已经是一个24岁的成年人,但他之前的生活一直太过单一和禁欲,所以即使他并不是不懂某些东西,却也花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努力的忍住没有脸红,勇利也往床中间移了移,勾起腿趴在被子上,“那克里斯他们也是……”勇利没有问下去,维克托就猜到了他的问题。 “嗯,他们和我们的关系是一样的!”,维克托强调着这一点。“而且因为编舞海因里希与我交流过,比较严谨的一个人,大概是德裔的原因吧!不过从每次克里斯的样子看,那方面还是相当厉害的。”说到这里,维克托又开始笑了,“克里斯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比赛的时候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着还要,一到回去被海因里希修理的时候,就比谁都乖了,然而从来没有见他哪次记住过!” 到底是日本的男孩子,勇利对于克里斯的这种属性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倒是对他和舒尔茨先生的关系关注得更多一些,然后和维克托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是不是海因里希把克里斯弄成了这幅色气的样子。 “勇利,比起关心他们的事,我更希望勇利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来吃一口呐!”维克托再自然不过地吻过勇利的唇,然后在勇利动作不大的挣扎中,直接愉快地去拉被子。 后天就是大奖赛决赛了,两个人尽管已经在飞机上睡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但因为时差的缘故,必须接着用睡眠来调整,养精蓄锐,才好准备迎接比赛到来呢。 就是因为维克托有意识地说了一些放松心情的事,勇利在比赛前也没有上次因为太过重视而产生的紧张了,第二天公开练习的时候,心里似乎也非常安稳的样子。 前几天加大力度练习的时候,勇利为了增加获胜的可能性,把从未成功过的后内点冰四周跳放在了最后的段落中。虽然维克托已经指出了前面所有动作就算一丝一毫的失误也没有,基础分也不会比JJ高,但勇利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坚定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JJ这个人是非常自信的,大概自信到了张扬的地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次尤里一见到他,就想冲上去把他单方面的打一顿,再附加上一顿骂! “尤里,我们再确认一下刚才的动作!”,雅科夫教练及时叫回了想要打架的尤里。 维克托听到雅科夫叫尤里,并且像是较劲一样也叫了一声自家那个,名字发音相同的勇利的时候,勇利正扶着他的肩膀,在往刀刃上套冰刀套,“后面有什么计划吗?”维克托抱着手里的毛巾问。 “我是觉得为了明天的短节目多休息一下比较好哦!”维克托反而有些严肃的样子。 维克托的这句话钻进勇利的耳朵时,勇利居然更加认真地放下脚,他站起身来盯住维克托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他本来是想要把食指抵上面前这个银发男人的唇,但在最后关头想到了,这里是冰场,还有些人没有走,有些动作做出来可能会让人怀疑吧! 于是勇利停住竖起食指的那只手,但还是十分认真地对维克托说,“事到如今就不要说这种像教练一样一本正经的话了啊!” 真是的,自从和他告白以后,只要不是在训练的时候,这个人只要和自己单独在一起,就那么坚持不懈地撩拨自己,现在还来这样说,勇利愤愤不平地想着。 然后他难得任性地决定了,“维克托,我第一次来巴塞罗那呢,带我去玩吧!”勇利知道维克托参加过那么多次大奖赛决赛,又是爱玩的那种性格,一定对巴塞罗那熟到不能再熟了。至少是对旅游景点还有什么美味的食物,以及其他好玩的东西,肯定是熟得很的。 偶尔任性一下的恋人真的是太可爱了,维克托的鼻尖又变得红红的,他惊讶了片刻,看见勇利抬起头很是期待的样子,瞬间就转变了心情,“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哦!” 维克托惊讶是有道理的,这一次勇利一点紧张的样子都见不到,也是让人很意外呢! 半天的时间加上晚上,时间虽然不充裕,但游览一下还是够用的。圣家族大教堂在白天显得十分雄伟壮观,哥特式的建筑把两个人衬托得小小的。围观了圣家堂门廊立柱下的一只海龟一只陆龟后,冲进一家餐厅里分享了一份超级足量的海鲜烩饭,两个人又沿着玛丽亚·克里斯蒂娜王后大道走到尽头的蒙杰伊克山上,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山上的加泰罗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 像维克托还有勇利这样的花滑运动员,对艺术都是有些感知力的,因此一进入博物馆,就被其中蕴含的千年艺术时光所吸引。从罗曼艺术到哥特艺术,再到中世纪,直到两个多钟头后,维克托才拉着勇利出来。 出来以后,沿着来的路返回加泰罗尼亚广场,向下一直延伸的就是著名的兰布拉大街了。出来玩逛街是肯定不能少的嘛,更何况兰布拉大街上布满了各种商店、餐馆,街道上还有各式各样的行为艺术家和五花八门的“真人雕塑”,每次来这里都可以发现好玩的新东西,维克托自然是要拉着勇利来逛逛了。 勇利这次见识到了维克托的又一大技能——购物。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维克托已经扫荡了四五个纸袋子,和他一起提到街边的长凳上了。勇利上气不接下气地在长凳上坐着,维克托则兴高采烈地在旁边转圈圈,“耶!逛街这种久违的事情果然很开心啊!” “等一下……让我休息休息……”几乎没有这样逛过街的勇利瘫在椅子上,维克托怎么有这么好的精力啊!他还说本来想在欧元更便宜的时候再买呢! 不过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维克托恐怕就买得更多了吧? 意识到勇利似乎并没有过这样的购物经历,维克托这才发现看起来对于勇利来讲,买的东西有些多了? “勇利,这样可以了么?”勇利果然乖乖巧巧地嗯了一声,又乖乖巧巧地点头。 维克托想想勇利提出来让他意外的游览散心这件事,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一点紧张的。可是勇利现在算是自己的了呢,当然什么都要买最好的给他啦!于是维克托想到了什么就拉起勇利,手忙脚乱地向一个方向跑去。 “再给你买一件西装当做生日礼物吧,勇利!”维克托的声音里都是愉快的心情。“之前见面会的西装领带还是烧掉比较好哦!” 好吧,想让维克托不毒舌估计是比五周跳都难的事情了,勇利万分无语地想。 之前不是定制了小维偶形吗?维克托表示反正他还没有告诉勇利,送两次生日礼物也是可以的嘛! 勇利被维克托拉着在后面跑,还提着手上的所有纸袋子,“哎!不用了啦!那件西装我还挺喜欢的啊!”奔跑中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手上的东西轻了不少。 等发现少了坚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了,连街角的路灯上,铁艺灯饰都散发出清冷的反光。沿着原路找了一圈无果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一开始放东西的长凳边。 那是一个茶色的袋子,上面印着绿色的字样,维克托似乎看起来并没有勇利着急的样子。“对……对不起,我完全想不起来丢到哪里去了……”因为自己提东西弄丢了坚果,急得快要哭出来,“我还是去刚才的店里买个一样的吧!” “不用了,勇利!”维克托却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 “坚果店肯定已经关了啦!” 他看得出来勇利已经非常抱歉了,但也只好问问他是不是累了。听到维克托说要回去,勇利心里莫名的就别扭了起来,维克托还说自己累了什么的,在他看来就是有些怪自己了嘛! 不过维克托说得倒也是真话,不想找了也并不代表他生了气,只是勇利太过敏感,才会在一瞬间产生这样的想法。 气氛有些沉默了,两个人就这么走在圣诞节前的巴塞罗那街头。其实维克托是知道勇利的心理的,也就选择顺着他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就陪着勇利穿梭在灯火璀璨的街道上。 街道上的圣诞街铺十分热闹,熙来攘往的行人和追连成串的小彩灯一起,显得这里充满了节日的气氛。叫卖声、音乐声、烤制食物的滋拉声,形成了一种喧嚣但并不觉得吵闹的感觉。 勇利的小别扭很快就忘到脑后去了,他并不清楚坚果的那个关于梦的含义。或者说连维克托本人也不清楚,在潜意识里,自己拥抱了什么,又放下了什么。他们两个都不是太喜欢民间故事的人。大概 ,只有等以后勇利受到维克托寄来的那一堆东西和一袋一模一样的坚果时,才有机会查询到坚果的特殊含义了吧! “维克托,你生日是圣诞节对吗?”勇利突然测过脸去问。 像是在找话说的样子,按照勇利一直到维克托成为恋人之后还依然坚持不懈的迷弟思想,怎么可能不知道维克托的生日。 维克托应了一声,但好像有一点点的失落。在被问及生日礼物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 生日礼……物吗?虽然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寄来礼物,甚至是从世界各地寄来的东西,但是,因为每天的训练并不会因为生日就停下,空出一天的时间来,他也就不过生日了。再者说,祖父自从那一年冬天,将自己送到雅科夫教练家里,就再也没有见过。 在这之后,雅科夫这样连自己的生日都想不起来过的,忘记给他过生日也是理所应当吧?再到后来搬出了雅科夫家一个人住,就更没有了庆祝生日的理由。父亲和母亲吗?从小就没怎么和自己亲近过。维克托很小的时候就从祖父那里知道,自己和被称为父母和弟妹的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因此上那些人一直对于被要求单独谋生心存不满,也就当然不会关心自己的生日了。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也不想让雅科夫感到愧疚,现在,他同样不想让勇利为自己难过。“在俄罗斯,生日是不怎么庆祝的呢!” 这句话他是在回答勇利,也是在说给自己听。想来,习惯了也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吧? 但他还是有些期待的,是不是从今往后,可以有勇利给自己过生日了? 在俄罗斯,世界普遍意义上的圣诞节反而是不太庆祝的,作为主要宗教是东正教的东欧国家,一月七日是他们自己的圣诞节。勇利还是才从维克托那知道的。并且,他现在已经对战斗民族用酒来做饮料见怪不怪了。 虽然维克托话是这么说的,勇利还是感受到了他心里,哪怕只闪过了一秒的不高兴,更想给他送一件生日礼物了。他一路盯着街边的店铺,眼睛里好像在放着光,映得本来鎏褐色的眼瞳都好像颜色变得浅了一些。发现了勇利小动物一样的目光,维克托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些米拉她们经常看的小说中,称之为探测术的东西。 暂时观察着勇利寻找的东西,维克托与他并肩在不宽石板铺就的步行街上慢慢前进,突然间勇利就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突然惊喜的视线看过去,维克托一脸诧异地看着店门上“MARIA DOLORES”的字样,就被勇利这么叫进了这家卖金银饰品的店里。 接着又看到勇利请店员拿出柜台中从右数第二个对戒,并且毫不犹豫地分期付了账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惊喜的心情了,只能呆呆地微张着嘴,看着前面黑发的青年,那可以被称为流畅的动作。虽然这只小猪说是想给他和自己一个护身符,不过,维克托才不会在意呢!自己怎么理解勇利都不会介意的吧,这可是勇利送给他的戒指哦! 对了,勇利以为,自己说的金色的圆圆的东西是这个吗?才不是这样啊!要送戒指也应该是自己送吧? 夜晚的圣家堂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淡黄色的平静柔光,祈祷的唱诗班也吟唱出让人安心而宁和的曲调。勇利竟然出乎维克托预料地带着他又回到了白天游览过的教堂。 在那个人执起他的右手,脱下这只手上的手套,为他戴上戒指的时候,维克托有一点笑意掩盖不住地跑了出来。看来,勇利是真的不清楚俄罗斯的习俗啊! 也是因为东正教的缘故,在俄罗斯关于怎样戴戒指、戒指戴在不同手指上的含义这些事,和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家也是不同的。 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这一点,还是真的不知道,勇利在教堂的圣钟敲响前,坚定地将戒指套上了维克托的无名指。 “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了,”勇利似乎这时才想起来慌张,语无伦次地承诺着明天的比赛。当他说道“保佑的咒语”时,维克托轻轻地温柔地托起他的右手。 “可以哦,给你让你什么都不多想的咒语……”说话的时候,教堂里映出的暖光,将维克托的左脸照得安宁而美好,在自己的手指被套上另一枚戒指的同时,勇利听见了有生以来最为缱绻的话语,“明天要让我看到,能让我断言,自己最喜欢的人就是勇利的表演啊!” 是的,有的时候,缱绻就来自生活中,那些在平常不过的话语。某个时间、某个场合、某个对的人,就可以让人记住,一生一世。 现在,一生一世还是一个太过遥远的时间概念,但这毫不妨碍勇利在维克托鼓励的目光中,眼看着就要哭了,却突然咧开嘴笑起来。 “只有这样,勇利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拿金牌吧?”维克托的声音,和巴塞罗那的雪一样,在夜空中,久久地回荡不散。他完全相信勇利的决定。 维克托很自然地提过勇利手边两堆纸袋子中的一堆,勾起勇利的脖子,朝着原路返回。迟疑了一会儿,勇利就任他揽着自己,没过多久又伸长手臂搭在维克托的背后。至于顾忌什么的,他现在完全不想去理会了,哪怕就是一小会儿也好。这样繁忙的街道上,应该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自己和维克托的吧? “我有点饿了呢!”现在小别扭完全消失,心情特别好的勇利说话的声腔中,尾音都是上扬的,特别可爱。 心情同样很好的维克托立即带着勇利,寻找食物去了,他唯一没有告诉勇利的就是,在俄罗斯,右手戴上戒指可是结婚的含义呢! 等勇利和维克托一起寻找着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跟来巴塞罗那的美奈子和真利姐正整个人趴在橱窗上看着什么,就连勇利在几步开外喊着打招呼,也差点没有听见。 维克托一眼望过去就发现了,尤里这个暴力又高傲调皮的家伙,竟然在与哈萨克斯坦的奥塔别克相安无事地聊天?还似乎是挺高兴的样子。终于交了个朋友吗?维克托这样想,完全不知道眼下尤里和奥塔别克这种战士的友情来自于之前的一场闹剧。而这场闹剧经过无数个镜头,最终演变成了英雄救走了妖精的诡异版本。估计尤里看到之后又要扔他的手机了。 半个钟头后,勇利一脸尴尬地与维克托还有披集、克里斯、尤里和奥塔别克一起,坐在一家餐厅的八人桌四周,他们六个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坐在另外两个座位上的女士们泪如泉涌。 这个架势,吓到了餐厅里的其他顾客不说,要是季光虹看见了,那么恭喜,他们就可以学到一句标准的中国俗语了,那就是——“水漫金山”! “喂!为什么非要集合啊!就这么高兴?”尤里一张凶巴巴的小脸,没有任何压力地吐槽。 勇利其实也是这样觉得的,因为就他个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喜欢社交活动或者是聚餐的人,就算是在遇到维克托这么久以后的现在,也依然不太能接受这些人数较多的场合。 “话说比赛之前聚在一起好奇怪啊!去年的时候,就连banquet的时候我都一直一个人,完全没跟维克托说上话呢!”勇利笑眯眯地捧着维克托专门给他换掉啤酒的果汁,完全赞同的样子。 然而维克托却瞬间把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全部喷出来,这个小笨蛋,敢情是忘了啊?维克托的眉毛都飞上去了,去年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克里斯是一脸玩味,而尤里则是就差撸起袖子上去打人了。这下勇利立刻就感觉情况有些不对的样子。 难道……并不是这样么? 第23章 遗忘的banquet与决赛 似乎有情况不太妙的征兆啊!因为勇利的印象里,除了自己一个人喝了不知道多少杯香槟以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其他事了……吧? 千万不要让他们说出来什么丢脸的事情! 可是,这次高天原上的神明一定全部是在打盹儿,并没有一位听到勇利的祈祷。 听,克里斯已经在说了,“勇利当时喝香槟都能醉成那副样子”,他的语气特别正常,可是勇利却感觉到情况越来越不对。 “啊!勇利还跳舞了呢!”克里斯明显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在场的诸位都看到了吧?” 如果说在克里斯爆料的时候勇利满脸尴尬,那么从尤里那里听到他对于斗舞的吐槽是就已经是震惊了,最后,还被半裸着跳钢管舞这一点会心一击,勇利已经整个人都混乱了。 他的父亲胜生利也先生就是这样,不仅性格。连酒品都是标准的九州汉子状,一喝醉了就会借着酒疯各种跳舞,简直胡闹得没有限度。现在看来不幸的是,勇利完美地遗传了他爸爸的酒品。在这个时候,真利也已经想到了什么,目瞪口呆的样子。 当时,在banquet上的时候,维克托就注意到勇利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在当时充满了装饰性的笑容的这种社交晚宴上,勇利恐怕是唯一一个真真切切地表露着自己心情的人呢! 一开始,勇利在维克托心里的印象只是一个影子,并不那么深刻,他大概知道那是一个第一次进入大奖赛决赛,最后却排在了垫底的第六的选手。这还是因为勇利一脸被教练硬拉来的表情。 可是,在大多数选手和教练忙于交际的时候,勇利却一个人缩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喝酒,桌子上几分钟的功夫,就多出了一长排的空酒杯,这就稍微引起一点维克托的注意力了。 他好奇地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六杯那么多吧! 没过多久,勇利就醉醺醺地扯下了领带,摇摇晃晃地一下子扎入了中间,还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喝醉、斗舞、钢管舞、半裸……有了这几个关键词,勇利已经不敢想象具体的情况了。 维克托很愉快地摇一摇手机,“那时候的视频我还有哦!”他其实早就发现勇利酒醒之后就忘了个干净,不仅忘了斗舞,就是之后整个人挂在自己的腰上,软乎乎地蹭着自己抱抱,还满脸红润的醉意,邀请自己到家里玩、并且超级可爱地喊了一声“Be My coach!”的事也不记得了。发现这一点之后,维克托也没有告诉勇利。每次想起当时的场景,已经爱上了勇利的维克托还是会忍不住,一次次地心动哦! 至于当时的具体情况,就让勇利自己去发现吧! 等勇利以后发现了一定很有意思呢!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而事实证明他一向正确。 “我这也留了不少照片!”克里斯在有热闹看的场合,永远是少不了的那一个人。 为了阻止克里斯把照片给每个人看一圈,勇利猛地扑过去,整个人扑腾着挥舞双手,“不许看!”勇利还在叫着“不要这样啊”的时候,克里斯敏锐地注意到了自己眼前不远处,那两只不算骨感的小爪子。 好吧,勇利的手和他们欧洲人比起来,也就只能是一个小爪子了。 克里斯本身就是那一类人,他只看了维克托一眼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你们两个的戒指是怎么回事?”听见克里斯的发现,每个人都是十分惊讶的表情,只有美奈子在维克托和勇利的身上来回看过来再看过去,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作为知情者,她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样连戒指都带上了的。维克托这么快就把勇利拿下了?勇利不是好几个月前还在纠结着喜欢维克托的这个事实吗?如果让美奈子知道是勇利买的戒指,那就有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了,比如下巴掉下来这类的。 勇利这会儿才意识到刚才犯了一个多么重大的错误,他还在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什么,维克托却是很开心有人发现的,“我们是配对的哦!”他大大方方地亮出手来,还用另一只手捉住勇利的那只手,凑到近前的位置,展示给他们看。 将近半分钟的时间都是沉默的,似是在考虑到底对此该说些什么,勇利看见披集突然瞪圆眼睛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勇利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披集已经开始激动到不行地拍手了,“恭喜你们结婚啊!”从这句话开始,事情已经向着不可控制的地方滑去。 “各位,我的挚友结婚了哦!!!”披集直接站起来对着整个大厅的人开始喊。勇利实在是慌了,他虽然并不是不想将他和维克托的事放在明里,但在这个时候,如果被认识自己或者维克托的人爆出来,又会怎么样呢?勇利本来就是会习惯性地考虑很多的人啊!虽然大厅中的顾客们都在祝贺,但是不安的感觉还是会有的。 在真利石化、尤里看上去想要卷起袖子点起火把、克里斯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还有美奈子老师跌破眼镜的表情中,维克托完全不着急地抬起那只戴着金色戒指的手,“不是这样哦!” 勇利的那种预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维克托停顿了一下,托着腮一本正经,“这个是订婚的,等拿到了金牌才是结婚哦!” “是吧,勇利?”他还故意这样问,声调轻而上扬,尾音向上卷起来,莫名的有一种暧昧的意味。 这下倒好,金牌二字成功的引去了他们的注意力,再被尤里他们的目光快要戳出一个窟窿的时候,勇利才意识到维克托刚才的一本正经,简直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明明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更何况,现在提什么金牌啊! 典型的拉仇恨,他可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拿到金牌呐! 在引发了一整轮的血雨腥风和乱入的某人之后,维克托终于消消停停地带着勇利回酒店去了。 “维克托……”勇利在他们与其他人告别以后,轻轻扯一扯维克托的衣角,“维克托,还是不要……那么说了吧?” 走在他旁边的银发男人低头看着他,“为什么?你不想?” 勇利摇摇头,与维克托对视,“也不是这样啦……就是,很难为情啊!”他皱着眉头,半天才接上了下一句话,“而且,在这个时间提这样的事……太快了啦,有些不合适啊……” 感叹着某只小猪的薄皮,维克托将银白色的脑袋故意耷拉在勇利的肩膀上,嘟嘟囔囔地在他耳朵边不远处说,“嗯呐,勇利竟然觉得太快了啊……都不愿意和我结婚。啊!好伤心!好难过!简直要死掉啦……”然后就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勇利身上。 被吓了一跳的日本青年想要跳起来,但肩上还挂着一个银毛的生物,没办法只好手忙脚乱地去推他,还在慌里慌张地解释,“啊呀不是啦……维克托不要误会,不是这样的……只是,不要……我也不知道啦!” 勇利真是好小一只,虽然已经算是很瘦了,但全身的骨架上还是附着着一层软软的肉,连肩膀上也一点都不硌人。维克托带着他沿着灯光显得比较暗淡的地方走,然后顺手搭住了勇利的腰,死活就是不松手。 维克托的手才放上去,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下方,勇利的肌肉十分明显地绷紧了几分,一直等维克托吃了会儿豆腐,才心满意足地站直了好好走路。勇利这才从胆战心惊、害怕被别人看见的心理状态中解脱出来。 回到酒店之后,勇利很快就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初晨的阳光穿透一片雾气,经过窗户上的玻璃,折射进室内,驱走了黎明前的一片昏沉,在戒指上反射出一点耀眼的金芒时,睡在床上的黑发青年依然安安稳稳地睡着。 看勇利实在是睡得很香,维克托也就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一个人披上大衣,去了临近酒店的海边。这几天他一直太过高兴了,反而没有时间安静下来。就连那天在游泳池里的时候,有些东西,都未曾完全明晰。 想着这些事情,维克托连自己穿的是勇利的衣服都没有在意。 嗯,反正是同款来着。 清晨的巴塞罗那,静谧之中又蕴藏着白日热闹的痕迹,空气中的冷意对于维克托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阳光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照射过来,在云层与水面之上,显现出彩虹似的光泽。 维克托对着海天相接处的光芒伸出右手,手指上戒指的存在,使得原本偏冷的金属光泽格外温暖,一点也不刺眼,就好像梦境一样。 这是一个美妙的早上啊!再一次回想起一年前的自己,维克托有些感慨起来。是的,如果忽略某个小野猫的暴力攻击,这个早上一定会更加美妙的。 一直把尤里当成一个小孩子的维克托并不在意自己被踹了六脚这件事,他转回身,在一片阳光下的暗影里安静地看着暴躁的少年。不知怎么,尤里突然觉得,维克托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感觉更镇定、更优雅、更不真实得有一种欠揍的感觉。 好吧,尤里一看到他这个按照季光虹的说法,需要叫一声师兄的人,一种全身都有点闪闪发光,还笑得无比满足的样子,就想狠狠地打他一顿,最好打成皮罗什基里面塞着的那种陷。 “照顾那么糟糕的家畜为什么还这么满足,哈?”尤里一点不怕维克托生气地抬头瞪着他。 那么如他所愿,维克托确实有些沉下了脸来,“你是想和我战斗么?”他的声音里透露出危险的信息,弯下腰与尤里对视。 尤里完全没有理解维克托这个“战斗 ”的含义,维克托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而已,简言之就是,“你要和我打一架吗?”然而尤里理解成了冰场上的那个“战斗”,成功地又惹怒了原本就觉得自己比勇利大了那么几岁,十分不愉快的维克托。 果断上手用不小的力气捏住尤里的脸,迫使他抬头的维克托总有一天会知道,在未来,勇利与自己的那一点点年龄差。将会近似于忽略不计,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时候的维克托还是对这件事十分较真的,再别提,尤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鼓着被捏到变形的脸,对他说从勇利那儿得到的戒指不过是破烂玩意。 这一点简直是不可饶恕! 当然,维克托也没有幼稚到真的去和尤里打一架,在听出了不懂事的小野猫不过是为了表达不屑和一定会赢的宣言之后,他也就放开了尤里。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转身回去。海浪渐渐开始翻滚了,沉睡一夜的大海像是终于苏醒了过来,遛狗的当地人沿着海岸线清闲地漫步。维克托自己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尤里奥在他不在俄罗斯的时候,是这么有斗志,虽然不懂事得厉害,但也充满了活力。而自己呢?更是这样吧! 在俄罗斯那种毫无热情的、像是宿命和诅咒一样,只有滑冰的生活,在没有发觉的时候,尚不觉得。一旦有机会远离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环境中了。而且,原来的那种生活中没有勇利啊! 阳光渐渐落满了维克托的整张脸,也就在海风吹拂起他的发丝是,尤里气势汹汹地往远处走了,走到一半,还回了一句,“这里很像长谷津的海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维克托弯起嘴角,从昨天起他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不是景致真的有多像,而是一种放松的愉悦的心情和感觉吧! 目送着海鸥成群结队地飞越过岸边深入海水中的廊桥,维克托看见了天边上那一轮跃动着从地平线下显出身形的红日,还有清晨尚且熹微的晨光。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还睡得沉沉的勇利。 勇利不就像这样的太阳么?明明那么温暖,带给身边的人那么难以忘怀的两个“L”,但他自己却从不觉得…… 到了比赛前,进入场地的时候,维克托在和勇利经过印着他那套EROS的表演服的立式海报时,维克托一见就勾起了嘴角。 “勇利还真的是EROS啊!”维克托半是陈述事实半是调戏地说。 而勇利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现出羞涩的激烈反应,维克托就知道,在这个时候,勇利到底是有些紧张的,毕竟,马上拉开序幕的是这个赛季最后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这个时候,埃米尔还是一步不离地跟着妹控后遗症还没有好的米凯莱,李承吉还是一副冰山脸,雷奥还是和软萌可爱地光虹通着视频电话,波波还是愈挫愈勇地约会着…… 而参赛的选手和他们的教练马上就要入场了,这是平凡的一天,对于他们也是注定不凡的、重要的日子。 因为是决赛的缘故,这次的解说特意请到了同样来自日本的前辈织田信成。 勇利虽然有些紧张,但他的眸子里闪着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惊人的亮光。维克托发现了这一点,也由此看出勇利的压力已经完全化为了动力,也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在六分钟练习之后,勇利因为排名的原因,需要第一个出场。其他选手离开场地的时候,他就留在了冰场上做准备。因为稍微有一些压力的缘故,他在维克托叫他名字的时候,非常条件反射地就答了一声“是”。 维克托在全场的注视下,轻轻牵起唇角,很是坦然地用自己的右手与勇利的右手相握。他俯下身去,拉起勇利的手,将唇印在勇利手指的位置上。这个吻落在闪着柔顺金芒的戒指上的时候,全场都在沸腾。尽管诸冈主播把这个动作解释成“祈祷胜利”,可事实上,这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场下还是沸腾依旧的样子。 这个指根处的吻,维克托停留的时间很长,勇利也忽然重新归为平静,就这样十分镇定地看着场外与自己一栏之隔的男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起昨天,在圣家堂的那一幕,还有维克托极尽温柔的话语,就好像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像潮水一样退散了。 向着维克托的笑容握紧右拳,勇利主动展现出他自信的一面,然后,上场! 那个主播说的一点错处都没有呢!回看过去的一年,勇利真的是像重生了一样啊!但无论是哪个勇利,维克托都很喜欢呢!她轻轻在自己手上的戒指中央落下一个吻,心中不知何时就被温暖的那些记忆充满。 也许,有细心的观众注意到,在冰场中央的勇利,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更多的人没有注意到。 也可能,这样的细节根本就是没有一个人发觉的,只是勇利与维克托从未言明,却也心照不宣的交流方式。 几乎是同时亲吻戒指,似乎两枚对戒间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不需说明,便知晓一切。这一切里,包括你的祝福,我的信任!心情就像是晨阳微升时的海面,波澜渐渐归于平静。 在曲目的最开始,如同之前的动作那样开始。不只是不是特意的设计,勇利每一次的舔唇都向着维克托所在的方向,他轻启双唇,露出一小点淡粉红色的舌尖时,实在是不能更撩人了,尤其是对维克托来说。 这一次,勇利的技术动作更改,因为早就下定了主意,为了更高的基础分,在俄罗斯站的比赛结束之后,是提前做过说明的。 但技术动作的分布没有改变,节目的前半段依旧是勇利独一无二的步伐占据着观者的目光。这套节目原本是冰迷们非常熟悉的了,现在听诸冈久志和织田信成说有了变化,都不禁将原本盯着冰场上黑发青年的目光,又专注了几分,牢牢地黏在了那不断旋转滑行的身影上。 别的人不知道,但勇利心里十分清楚,上次俄罗斯大赛结束,和维克托挑明了关系,在除了美奈子老师以外没有人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就这样成为了恋人后,心里的感受就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表演EROS的时候,是一种带着单恋意味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烟花。努力地绽放最绚烂的一面,想要让维克托驻足。但烟花的绽放有些太过短暂,一瞬的烫热之后,便已成冰凉。原来丝毫不知道,维克托早在他动情之前就已经有意,勇利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想的吧! 而现在不同了,勇利与维克托之间的所有都已明朗,EROS也就真正成为了最EROS的存在。当然,这种心态上的差别外人是不可能察觉出来的,也只有维克托体会到了这其中的意味。原本的烟花在一个瞬间化为了星光,也可能并不耀眼,但恒久绵长。一颗闪着亮光的星星,在正确的人眼里,永远都是最耀眼勾人的那一颗。 即使是和维克托成为恋人的现在,勇利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出色,就算他在维克托眼中已经足够出色,他也依旧这样认为。 然而不论怎样,勇利可以在其他人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大明大方地在滑冰时表现自己的喜欢了。为了好好表现这一份喜欢,用优胜为之纪念,勇利提出了更改构成的想法。 按照原有的技术的话,5.22分的基础分差距,他滑出个人最佳成绩也不能在跳跃的基础分上获得优胜。所以,在维克托客观地对他从未完全成功的4F提出疑问的时候,勇利选择了坚持自己所想。 “为了获胜而提高精确度,突破自己的极限,这就是我在决赛中,战斗的动力啊!”勇利当时的眼睛就和上场前的时候一样亮。他甚至描述着GOE+3的4F落冰的瞬间,“维克托,你不想看吗?” 于是维克托在听到他描述的一瞬间,就改变了立场,“超想看呢!”他扑过去将勇利从头到脚抱住,一瞬间变得超级开心。 勇利在场上回想着这些可爱的细节,虽然短时间里并不能将后内点冰四周跳的成功率提高多少,但他还是因为维克托同意他几乎可以称得上任性地选择跳这个,而不知道怎样才好。 在维克托看来,勇利的性格也在不断发生着细微的变化,现在的勇利,已经不会对自己决定了的事感到哪怕一点点迷茫了。但他自己却被勇利调动出了这辈子都没有出现过的紧张情绪。维克托感觉心跳得已经不能再快了,甚至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引得本就不怎么规律的阵痛有隐隐冒出头来。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严重,只是维克托激动得感觉心脏像是要爆掉了一样。 从第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成功的时候,维克托就已经在小声叫好了,以这个动作前后衔接的难度来看,GOE加分是跑不了了。 而勇利在冰场上却并没有想这么多,这次表演的心理感受与以往都不尽相同。属于勇利的[爱即EROS],干净利落却带着清纯的挑逗意味。维克托,这样的爱,你满意了吗? 在这之后的一组四周跳的联合跳跃,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提前绷紧了,就好像要跳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不,就是他自己跳也从来不会如此激动和紧张! 也许是寄托着维克托的一分信任和期望,4S+3T也完美地成功了。勇利这时候已经越来越兴奋,就像真正在挑逗维克托,做什么羞耻的事情。他的心情从胸腔里跳动的器官传达到最末梢的指尖上,维克托差点要捂住脸了,这可是平常那个害羞的勇利小猪从来不会做出的事情啊! 没有以往的哪一天比赛,可以比今天更让人期待了! 因为已经备报的缘故,勇利把上次那个临时起意的后内点冰四周跳固定下来,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勇利,期待着他的下一个跳跃。 当然,还有一部分观众是看着场边的维克托的,毕竟后内点冰四周跳是维克托的代名词。 于是,下一刻这些注视着维克托、或者是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轮着自己的目光的观众都傻了眼。 为什么呢? 哦,上帝啊!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冰上的皇帝”在护栏后面,稍微压低了重心,然后,旱地拔葱似的直接同步起跳了! 平地上四周肯定是不够的,可是那也有很多圈了。 一圈两圈三圈……好吧,平地三周跳,不愧是维克托。 勇利这一跳虽然手触了冰,但也算得上是和平时相比最好的了。 值得一提的是,勇利的旋转非常漂亮,他在做燕式旋转的时候,动作非常的流畅标准,蹲踞旋转也十分优美。又是四级的评分了,这大概就是勇利独特的优势吧! 这一组旋转也是最后的一组技术动作,最后亮相之后,现场竟然传来了声音不算小的……真正意义上扯着嗓子的那种尖叫? 这样就是彻底放开自己、超越了极限的感觉啊!勇利累得站都站不住,他索性跪坐在冰上。这种又兴奋又想哭出来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他握紧拳头伏在那里,整个人都因为激动得颤抖而无法控制。 第24章 决定和泪水 好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勇利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被维克托接出了冰场,坐在了k&c区的长椅上。 勇利用了一年的时间,给了他和世人一个崭新的自己,一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维克托想起自己、想起去年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在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下一个赛季的事情。 当时他沉默了,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之后虽然巧妙地将话题带了过去,但终究还是没有答案的。维克托一直认为只有一直以崭新的心情去滑冰,才可以使观众有出乎意料的感觉。可是在每次的获奖、表演、甚至亲吻金色的奖牌,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的时候,这样的信条,就也成为了一种禁锢或者说是枷锁。 犹如牢牢地押住犯人的囚具,紧紧地套在脖子上,让他无法逃脱。在当初决定去日本之前,维克托独自一人,带着马卡钦在圣彼得堡城郊的山林里散步,误打误撞回到了小时候一直居住的地方。那个地方在维克托心目中一直是美好的,尽管在他的祖父不知所踪后,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沉寂起来,可维克托一遇到烦恼和苦闷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会想起那里。 东欧式的建筑在漫天星光中,散射出微冷的银光,维克托在那个远不如记忆中富有生机和色彩的花园中,在祖父曾经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望向东南方向,温柔的与坐在怀里的他说话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时候,那个和维克托同样发色的人曾经一遍遍地念着一个词。后来,他才知道,这个词是一个名字——叶菲姆。 在维克托看来,这里是可以让自己沉静下来的地方,他想了很久,决定自己去发掘,自己新的力量。所幸他去了长谷津,遇到了勇利,而勇利也如他所愿的那样,验证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思绪再次回到现实的时候,比分已经快要计算出来了。勇利这个时候才感受到了出来的比较厉害的那种紧张不安。他紧紧地攥住手中白色的毛巾,由着维克托带有安抚意味地揽住自己的后背。 听到得分出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齐齐抬起了头。97.83分虽然已经是比较高的分数了,但还是没有达到期望中的100分以上。可能是因为想了事情,表演分欠缺了一些,虽然并没有太大的技术扣分点。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勇利其实还是有些失落的,但也没有到什么悲伤的程度。可维克托明显比他要失落得多,那种感觉,大概有点像考完试没有交好答卷的小学生的样子。 维克托收拾好心情再看向勇利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惊讶。勇利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曾经的那种,因为成绩不够理想而产生的低迷和迷茫了。那张依旧小巧的侧脸上,透露出一种神奇的、充满力量和信心的神情。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平静。 对!就是平静! 平静地接受已有的现实、平静地反思需要提高的地方、更平静地定下下一步的策略和计划。 这就是,勇利现在所拥有的平静。 在这种平静的带动下,维克托内心深处的那最后一点失落也终于消失无际。现在他知道了,因为勇利,有一种他从未触及也没有意识到的情绪,又回到了他的心里。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对勇利的感情,可是Love这种东西已经被封存太久了啊!为谁的开心而开心,为谁的难过而难过,对于维克托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感情。 是该想想未来的事了!其实他真的很想和勇利一起出现在冰场上啊! 在勇利之后上场的就是他热爱拍照的好友披集。作为披集的挚友,勇利自然是要认认真真地看他表演的。不得不说,作为泰国人表演这首主角就是泰国人的[Shall We Skate]确实是非常出彩的,勇利看到披集在冰场上这么开心的样子,就想起在底特律的时候,他和顶着三只仓鼠的披集窝在沙发床上的时候,披集就说起过他的这个梦想。 现在,在这个可以说是最大的世界舞台上,披集滑出了这首曲子,没有任何失误地完美表演直到最后一个动作,勇利是特别为他开心的。还有,一起登上世界舞台的约定,应该是实现了吧?真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今天的这场比赛让勇利和维克托都感悟到了一些崭新的东西,而感悟的代价就是,他们被似乎早到在冰之城堡比拼的时候,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尤里,一点都不犹豫地踹出了长凳,理由是他们占用了等分区。 好吧,酷爱仓鼠的披集·软毛控·朱拉暖已经笑得超级甜的样子,抱着四只仓鼠公仔,向这边走过来了哦。就连是在等分区的时候,也忘不了自拍呢! 果然像维克托说的那样,在自拍上,没有人可以比得过披集! 之后尤里的表演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出色了,也许是因为没有了俄罗斯站时的紧张情绪,也许是经过这个赛季他找到了值得奉献的感情,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由对抗而生的惺惺相惜…… 他学会了承认别人,也被人所承认。明亮的星星也只有在愿意照耀天幕的时候,才会被人间发现星子的耀眼。 看到现在冰场上的尤里,雅科夫教练有那么几秒钟,就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维克托。 “维恰……”明明他们是两个性格那样不同的人,可又是那么的相似。当年那个少年的维克托,还没有在那件事的促使下剪去那一头的银发,在冰场上旋转跳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情流露。只不过那时的维克托,所热爱的,只是最纯粹的滑冰。 维克托对新事物的追求几乎要变成一种偏执了,但雅科夫很清楚,最初的维克托并不是这个样子。虽然老朋友不知去了哪里,维克托的父母也几乎没有看望过他,雅科夫却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滑冰是多么的痴狂。这样的痴狂,足以让他觉得,每一天地训练、每一次的表演都是崭新的。 可是,但凡是人都是会发生改变的,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短暂,所以即使只过去几年,也会有不可修复的变化。那种每一天都曾如约而至的新鲜感渐渐不再光顾了,是因为一日日循环的比赛和拿奖吗? 雅科夫觉得自己不懂维克托了,可他确实又是最懂维克托的人。他只是一个教练,或许,在从前,还是维克托口中的雅科夫爷爷。 但只是以前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维恰的雅科夫爷爷了。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教导维克托,让他成为长期占有冰场之王的皇帝。这也是为了老友的嘱托! 可这也使他没有能够注意到维克托的改变,当维克托被磨平了棱角学会从容不破地面对媒体时,当维克托亲吻金牌渐渐不再走心时、当维克托开始刻意地追求新奇时,以前那个真正温软的少年也开始不见了。 对待外人的时候,他变的越来越温和,但那不是走心的温和,也只有在熟悉的信任的人面前,他才是那个孩子气的维克托了。 雅科夫也许足够负责任,但他从来不是一个足够细腻的人,就连当年自己参加比赛的时候,也不是以情感表达见长,直到维克托离开,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想一些事情。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有一点,这个凶巴巴的小老头终于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妥协。 雅科夫从那个拥有阳光、午后的空气以及少年维克托的回忆里醒过神时,尤里的表演已经进入了后半,没有任何人、除了雅科夫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刚才他一闪而过的思绪。 整首短节目尤里都完成得非常完美,维克托认真地观察着少年的动作。等勇利接受完采访的时候,才发觉维克托并不在这里。他甚至不知道维克托是什么时候离开休息室的,原本维克托坐着的椅子上,只有那个马卡钦的抽纸盒,孤零零的趴在那里。 尤里的短节目完成后,勇利也顺着楼梯延伸的方向看到了维克托的背影,身材俊挺的男人伏在看台的围栏上纹丝不动,看到这个画面,勇利本想脱口而出的话,也在降低声音喊了声维克托之后,咽回了嗓子里。 维克托看到尤里用最高的难度挑战技术动作并且超过了自己的历史最高分的时候,非常少见的沉默了。这一次,他有点犹豫了。虽然说,爱着勇利、留在勇利身边的决心他永远不会质疑,可是,尤里的表演也促使他想到一个问题。 他知道他们喜欢的都只是对方这个人而已,勇利也并不是只被他身上的荣誉和光环所吸引。可是,就这样放弃比赛,放弃继续取得更高的成就,只是停留在勇利的旁边,对他就真的公平吗?勇利喜欢在长谷津陪他的维克托,也喜欢称霸世锦赛的一众比赛的他,就算是维克托他自己,又怎么能有权利夺走勇利憧憬的那个冰场之上的他呢? 维克托不是自傲的人,但他也一直不避讳承认自己的才能。就在刚才尤里又一次超越自我的时候,维克托突然发现,也许自己做错了决定。 勇利也一直有和自己同场竞技的愿望吧?就这样残忍地让他失去实现愿望的机会,又是一种不公平啊! 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维克托太过的投入,以至于他并没有听见勇利叫他的名字。愣了半天他才回神,而就是这一会功夫,造成了一个结果不轻不重,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的误会。 迟疑了一会,勇利才看着转过身来的维克托,“啊,那个,比赛怎么样了……” “接下来是克里斯,过来吧!”维克托沉浸在刚才考虑的问题里,因为顾忌了未来对勇利会不会不公平,反而忽略了现在这个已经开始闪过什么想法的勇利。 黑发的青年并没有抓住自己一闪而逝的念头,他跟着维克托,在看台上的位置坐下。可是,在后面克里斯还有比赛时维克托脸上明显兴趣满满的表情,和深思中的状态,连勇利看着他都没有发现的样子,让勇利不得不想起了关于他、维克托和比赛的事情。 勇利其实也是很佩服克里斯的色气,自从他从维克托那里知道了克里斯和他那位编舞教练——舒尔茨先生的关系后,就渐渐觉得这个人也是很厉害的,能给克里斯编出这样色气的舞来啊!不知道在日常生活中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但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维克托眼中燃起的战火,对于熟悉他的勇利来说,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也是想比赛的吧?与自己相互喜欢这方面,勇利是相信维克托的,可是,这会不会是一个连维克托都无法控制的意外? 如果维克托是真的想离开赛场了,勇利虽然遗憾,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如果是因为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喜欢上自己,而使得维克托改变了原先的主张,而放弃了继续留在冰场上的话,自己又怎么担得起这份责任呢? 听到克里斯的比分,被他超过这一点勇利并不奇怪,但看见k&c区除了克里斯的教练以外还坐着一位褐发男子,勇利还是惊讶了一下,这位就是舒尔茨先生啊! 当然,认出了维克托描述过的那个、克里斯的编舞教练兼恋人,并没有让勇利彻底停止那么想,要不是尤里看不过去,借着给奥塔别克加油的时机一脚蹬过去,架在椅背中间,还不知道他要因为这一个可能性自我检讨到什么时候。 这一下,倒是终于让勇利认真地开始观看比赛了。奥塔别克展示出来的是一个充满力量的自己,基本上没有练习芭蕾的奥塔别克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也可能是这种一往无前的杀意,使得全场都感受到了蓦然升起的凛然冷意。但在冰场上的时候,并没有那样让人产生畏惧的感觉,只是让人意外的力量感,从头到尾。 这也是奥塔别克一贯的武者风格。 “啧,又要超过勇利的得分了!”尤里开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然而,这的确是事实。 那一边维克托还在说“这样的异国风情很不错呢,好新鲜的感觉!”他身旁不知道新鲜感对于维克托已经近乎于偏执的勇利,却感受不是太好。 可是勇利并不是感觉最不好的那一个人,奥塔别克收束不住的杀气,在他下场的时候,这种意味不加控制地冲着冰场出入口边站着的、等待最后上场的JJ,像是利剑一样刺过去。 这是一种极端危险的气息,如果不直面此时的他,也许也不会这么强烈。平时他也很注意在很少的与人说话的时候,收起自己的气势,所以说,今天JJ只能说是无辜中枪了。 其实,分数最高的选手在最后一个出场,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先不说这次整体得分都比较高,就是奥塔别克还有前面的尤里超过110的分数,就足以构成一种强烈的心理压力。 也就是这样,从来都是绝对自信的JJ竟然开始轻点额头和胸口,祈祷起上帝的保佑来。 之前,JJ在两个分站赛上获得了两连胜,几乎全部没有失误,这在其他选手看来,可以说是上帝的眷顾了。不过,上帝可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这一次,那个伟大的神明似乎并没有把JJ的祈祷听进耳朵中去。 还是[Theme Of King JJ]的前奏声响起,非常宏大的背景音效,JJ的这首曲子表达的就是称霸世界的决心。也就是在这样帝王开始发力的时候,可能是刚才奥塔别克的杀气使然,第一组后外点冰四周跳的联合跳跃,因为在起跳一瞬间的犹豫,变成了一个单独的动作。 看台上的人,包括各自沉思的维克托和勇利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JJ一开始并不在意这种意外,在他看来这并非不能补救,只要把后半段的一个四周跳变成联合跳跃就可以了。但让他从未想到的是,这第一个跳跃的失误,就像是一个诡异的开关,一旦触碰,就很难再次合上了。 第二个跳跃也从阿克塞尔三周跳变成了一周跳,之前的几次表演中想象的美好画面渐渐开始扭曲、旋转,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以他为中心,吞噬着脑海中的画面,直到,化为黑洞,开始吞噬他本人。 如果没有经历过,其他人永远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不停地坠落,向着没有尽头的深渊,而峭壁之上站着的,赫然就是JJ的竞争对手们。 人在极端激烈的情绪中时,很多画面都是异化了的,就好比是现在,JJ的脑海中,悬崖峭壁之上,克里斯、尤里、披集、勇利、更重要的是奥塔别克,都带着一种邪魅的笑意,充满不屑地俯视向下自由落体的他。 虽然后来他积极地做出了挽回,可是想要很快地逆转也是不现实的。后面的勾手四周跳变成了一周跳。 这样几乎是全部的失误,就让人跌破眼镜了,勇利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变化,现在的JJ,不正是像极了去年大奖赛决赛上的他么?这一年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学会了如何冷静地分析自己、面对现实,除开比赛结果,这大概就是在维克托的指导下最大的收获了吧! 但JJ也不完全像是去年的自己,在面对几乎不可挽回的失误时,JJ没有停下拼尽全力的脚步。而这一点,是自己在经过了这整整一年之后,才开始渐渐学会的。 因为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嘲笑他。谁说喝彩只能给予优胜者呢?更何况只是短节目,一切都尚未见分晓。 短节目的结果出来之后,勇利排在第四名的位置,在他的前面是克里斯、奥塔别克,还有尤里。面对这种有点尴尬不上不下的排名,勇利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原来面对镜头的他。“我肯定会去获得自由滑的胜利……”勇利终于跨出了那一步,可以不为既定的事实所困扰,一心一意地向着更高的目标前进了。 一直到晚上回到房间前,勇利的想法都不是很清晰,而维克托则是因为近在眼前的自由滑比赛,而暂时把其他事情扔到了脑后。 可他不想不意味着勇利不想,等维克托在浴室里,借着温热的水流带走一天的紧张感时,因为勇利的比赛而刻意不去关注的那种,一直持续着隐隐地不适感又回到了神经连成的传输路径上。这半个月来,明显比前些时候要严重一些。如果说将以前的感觉比作沿海地区的陆地上,偶尔翻滚起来的洪水;那么现在就成为了本就充满海水的洋面上有时卷起的浪潮。 也就是说,就算在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也有一种隐隐的痛感,但因为其持续性,也就渐渐习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如果不提这个,放松一下身体的感觉还是非常舒适的。 于是里传来哗哗流水声的时候,勇利的思绪也像流水一样丝毫不停。当维克托裹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拧开门把手,就看见这个还是少年模样的青年衣服和鞋都没有换掉,还保持着刚刚自己洗澡之前的姿势,坐在正对窗台的床沿上。 勇利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心思却一点都不在朋友们的活动上面。面对着十分自然地在自己对面坐下的维克托,勇利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这很可能会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只能说些ins上看到的消息了,比如美奈子老师去和切雷斯蒂诺教练喝酒的事。 维克托没有忘记自己进浴室洗澡前,勇利很小声地和自己说想要谈谈的事。当时他微微地一愣,就看见勇利转过身向床边走去。 之前说的不大不小的误会确实是有的,维克托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到赛场时,可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这份感情考虑,至今还没有任何结果。可勇利确认为维克托是想回赛场的,甚至还觉得因为与自己的喜欢而耽误维克托是一种罪过。现在,这个误会并未被两个人发现。 “勇利,刚才你说想谈谈……什么呢?”维克托扯起浴巾擦着自己被水打湿的头发,那样的银白色,顺顺地贴在维克托的脑袋上。 这个问题被维克托先提出来,是勇利从来不会想到的。其实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准备好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维克托已经问了出来,那么就说了吧!早几秒晚几秒也都是一样的。 勇利握紧了本来就攥着的拳头,低下头没有去看维克托的表情,“维克托,以前的一切,就结束在这次的决赛吧……” 猛然间这样一句话入耳,银发的男人呆呆地只回应了一个语气词。他睁大了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神色里又惊讶、错愕,甚至还有隐隐约约不甚分明的茫然。像是没有反应上来,又似乎是不想往某个方面去想。 “维克托已经为我付出的够多了,因为你,我才能尽自己的全力去挑战最后一个赛季。”勇利一连串的话,维克托好像每一个词都能明白,可汇集在一起,却成为了他不太清楚也不想清楚的意思。 “一直以来,都要谢谢你了,维克托!”勇利忽然对他用起了正式的日式致谢,“做教练辛苦了!”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这下维克托终于明白了,这样明显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是可以明白的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种时候,这样的话,这样的感谢,根本没有其他猜想的余地了啊! 其实,维克托的理智也告诉自己,勇利并不是否认这份感情,而他自己也确实想过继续参赛。然而,在感性上讲,自己意识到是一回事,从恋人口中听到让自己回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不明白是难过还是生气,维克托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剔透的液体就这样一滴两滴地砸落在他的脚上。勇利蓦地抬起一直低着的头,他也想过维克托听到自己的话以后,会是什么反应。他想到过这个男人可能恼怒地瞪着自己,可能会小孩子一样的不愿意走,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维克托的这个反应。 泪水一下子从苍蓝色的眼睛里渗出来,在眼眶中汇聚在一起,闪动着有些颤抖地打着转,使得那瞳子的苍蓝,都变得浅淡了很多。维克托一直没有说话,任凭眼眶再也盛不住的泪水,溢出狭长的眼,顺着睫毛,从脸颊上滑落,砸在皮肤和地板上,没有任何响动,悄无声息。 维克托在勇利迟疑地叫自己的名字时也没有说话,理智和情感冲突着,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低落。 “啊……没想到胜生勇利竟然是这么自说自话的一个人……”他没有精神地垂下头,睫毛在脸上投射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太大的不对劲。 勇利感觉有些愧疚了,但他还是做不到让维克托因为自己失去桂冠这种事,“是我自说自话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引退!”说完,他就看见自己对面的这个人,眼泪掉得更多了。 第25章 (两章合一)哭泣之后的事 此时,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恋人虽然一贯气场强大,可也是很容易被惹哭的。他高兴了会哭,难过了会哭,甚至气急了也是会哭的。只是,以前几乎没有人可以让他表现出着一点罢了。 到了现在,维克托是真的生气多一点了,特别是勇利还试图拨开他的刘海,想要凑近了观察。 “勇利,你在做什么?”是这只小猪弄错了什么吗?“我可是在生气的啊!”维克托拍开了勇利的手,他刚才听见了,勇利自己要退役,来让他回到赛场上。虽然原来是说只当一个赛季的教练,可自己这两天考虑这么久是否回去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让勇利可以实现与自己战斗的梦想吗?早就不是因为那个时间期限了啊!如果勇利退役了,而自己留在冰场上,这又算什么呢? “我以为你会需要我更多的帮助的。”维克托这样轻声说了一句,平时上扬的语调也微微地低沉了下去。 那颗才抬起来的脑袋又低了下去,不去看维克托了,“难道,你不想回归竞技么?”似乎是为了让维克托不再顾忌自己,勇利说了一句话——“我的事情,你就不用在意了!” 这句话勇利这辈子就只说了两回,这一回,让维克托说着“亏你说得出口”,直接把他推到在了床上;下一回,则让他永远记住了,这十一个字带来的不可想象的伤害。 维克托将勇利压在床上的时候,哭得更加厉害了。明明还做着这样强势的压倒动作,他此时却让人感觉美得不像话。明明哭泣与这个人的气场这样的矛盾,但又让勇利在一个瞬间就失了神。 原本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动一下的男人突然俯下身来的时候,勇利直接没了反应,等他再次想起什么的时候,维克托已经直接用自己的唇,堵上了勇利的唇瓣。 --------------------------------我是某些过程的分隔线----------------------------------- ……………… ……………… 情节概论: 生气的维三岁推倒了某小猪, 并且他们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维三岁并没有做全套╮(╯_╰)╭ ……………… ……………… ---------------------------------我是某些过程的分隔线---------------------------------- 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维克托怀里。维克托温柔地细细密密地轻吻,勇利实在是累得很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第二天,勇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维克托不在房间里,但他的身体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 点开手机,上面是维克托发来的留言,“勇利,好好休息,中午的食物已经订过了,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不要担心。” 勇利差点忘了,他们昨天暂时搁置了那个重要的问题,但从维克托的留言看,这个男人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镇静。但他还是禁不住地担心,可巴塞罗那这座城市他还没有维克托熟悉,也不可能找到他。这个时候,他只能相信,相信维克托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和为他考虑的心情。 傍晚的时候,维克托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勇利已经按照他后来发的信息早早睡了,只不过一贯睡得老老实实的这个人,却抿着唇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维克托轻轻地为他盖好被子,自己掀开另一张床上的被子窝进去。 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夜,维克托到了翌日凌晨,就有不舒服的感觉了。整个头部一下一下地抽痛,其他地方的隐痛也轮番上阵,像是一边破坏一边重组那样,就连心口那里也针扎一样疼。 情况果然又严重了几分,而这样的状况,到了下午要去比赛了的时候,还没有完全的消退。 虽然身为俄罗斯人,但像这样一夜未眠再加上转化进行到了一定程度,很容易因为疲劳或者是情绪的原因出现什么症状。 之前训练的时候,勇利就差点发现了,维克托好不容易才让勇利将信将疑地到底还是信了,他不过是普通的生个小病的说法。 不过,勇利啊,你也不认真地想一想,一个正常的斯拉夫人,真的会这么生病吗?他可是战斗民族啊,这样的频率对于普通人算是很小的了,可对于他们这种人还是非常高的啊喂! 上午陪着勇利训练,一直到和勇利进场的时候,维克托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意外地遇到被特别邀请担任解说的史蒂芬·兰比尔——这个他少年时期结识的朋友时,都是一副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好久不见,”维克托的状态连兰比尔都看出来了,“今年也拜托大家给勇利继续加油哦!”不过就兰比尔个人来讲,显然还是比较关心维克托这副样子的。 还是一句话,也许,这大概就是中国老话中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按照比赛的规定,勇利应该是第三个上场,JJ还有披集比赛的时候,勇利在休息室里穿上了冰鞋,维克托在一边单手撑住头,明显是在忍住不去想自己的心事。 勇利忽然就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让维克托辞退教练的意义了,就算大奖赛结束了,可战斗是并不会结束的。如果自己的退让,让维克托不能开心的回到冰场上,那怎么能达到自己一开始的初衷呢? 这两天维克托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每对自由滑有更多一点自信,他就更加怀疑那个决定一分。其实,哪个人愿意故事就这样完结呢?恐怕没有什么故事比永不完结的那种更有魅力了。如果有可能……有可能什么呢?勇利想不明白,也就一心一意地想起了一会的比赛。 现在是披集的时间了,没有人知道,在隔了两个内海三个半岛两个高原一个盆地外加一个平原的某个地方,有人多看了关于他的信息一眼。 而此刻勇利已经开始热身候场了,维克托安静地站在一边,和以往一样陪他进行准备。想起当初在机场,和来接自己的维克托说的那句话,还有维克托的回答,勇利就想起了当初马卡钦出事之后,维克托的样子。 和这几天的他真的很像啊,都是一副没有人要了的表情。 努力地清空自己脑子里的思绪,勇利集中了精神,向幕布走去。要认真滑啊,得到优胜的话,他们两个都可以开心一点了吧? “没问题的。勇利的话肯定能拿到金牌哦!”维克托和勇利已经有大半天没有和对方说话了,这对于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临上场前,维克托这样说。要说是安慰,还不如说是借着这个机会和勇利说几句话。“你要相信自己!”维克托握住勇利的左手,戒指冰凉的金属感贴在勇利的手背上。 扶着护栏一直低头不语的勇利突然出了声,“呐!维克托,我以前也说过了吧?我希望维克托就是维克托,”刚才,他忽然想到了自从那天自己提出结束后,维克托无比分明的郁闷,也不抬起头看他,有什么话就这样冲口而出,“事到如今就拜托你不要再说那种教练才会说的话了!” 微凉的右手被温暖的手指反握住的时候,维克托做出了一个经常出现在勇利身上的反应,趁他愣住了的时候,黑发的青年又用力握住了那只比自己大了一些的手。 不要说那种教练的话吗? 维克托俯下身贴近了勇利的耳朵,“那你听好了,”这句话是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说出来的,从之前公开训练的时候他就开始想了。原来因为勇利遇强则强想出的办法一次成功一次算不上失败的失败,这让他犹豫起激将的分寸来。 “让世锦赛五连霸的我休赛来当你的教练,到现在一个金牌都没有拿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维克托拿出一个竞赛者的气势了,他知道,勇利应该是可以明白他的话的,包括他的犹豫、他的骄傲、还有他的无奈。 而那个人真的懂了,他睁大了原本就有些圆圆的褐色眼睛,与维克托对视,足足有五秒钟。 银发的男人用目光将勇利锁定,“你打算预演到什么时候?”他这样问着,在无数观众和摄像机面前,将他心爱的青年拥抱起来,“好想亲吻一下金牌啊!” 勇利微微地侧头看那双苍蓝的眼睛,忽然又把自己埋进了维克托的颈窝,继续那个拥抱。结束这个拥抱的时候,两只戴着对戒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直到限定时间快要结束,才主动地放开了维克托的手。 似乎,这几次都变成勇利先放开手了啊!真的是成长了很多!维克托的手停滞了一会,才慢慢收了回去。 就是因为维克托的这两句话,勇利表演起来似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音乐还是熟悉的钢琴曲调,乐曲中他还是那个从云下直到清霄的雨燕,但终究是有的东西不一样了。动作流畅而利落似乎雨燕在独自飞行的时候,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犹豫也不见了。在这个时候,他就成为了那个从来不曾迷失的、方向坚定的勇利。 开始跳跃的时候,勇利的脑海中都是当年少年时的维克托。刚刚维克托说的话,他不仅不会难过,相反还有点开心。维克托终于从“竞赛者”而不只是“和勇利相互喜欢的人”这一个角度想了。他可以想想他自己,这真是太好了。 4T+2T落冰非常干脆,勇利甚至还微笑起来。他的人生有一半以上都在追逐维克托,那些谢意与喜爱,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只有藉由音乐和表演,一一倾诉。 小提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缠绕的藤蔓,一寸又一寸卷上钢琴声铸就的花树,后内四周跳在特别训练之后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完成度上了一个台阶,每次几乎都会出现的失误也没有了。 如勇利所想,在他用一个后内点冰三周跳换掉了原来的后外三周跳后不久,维克托就发现了这一点,有一种隐约的预示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之前勇利就提过,如果只是没有失误是拿不到金牌的,那时候他还一直认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自由滑,他想要挑战和维克托相同难度的自由滑,来为自己的竞技生涯画上句号。或者说,直到今天以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今天他却犹豫了,现在滑着滑着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早就下定论的,现在才明白过来,这样除了伤害维克托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后半段的3F被勇利换成了4T,观众席里的欢呼和喝彩声丝毫掩盖不了诸冈主播震惊的语气。场边引发的教练先生一下就想到了,勇利应该是想要再多加一个四周跳。 现在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心去滑了,勇利突然间把那些事全都放下了,只是得意地想维克托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与滑冰相伴,又怎么想轻易放弃呢?在放空一切的时候直视内心,勇利也是想和维克托一起滑冰的啊! “结束”这个词,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难受,可是,让维克托不再参加比赛,这种事就是在抹杀他的才华,这是勇利更不想看到的。想来想去,他只有让维克托自己选择,但是,维克托,请好好看看他内心深处的自己啊! 向世界证明,来当他的教练是正确的决定吗?维克托撑着脑袋心情豁然间明亮了,勇利在宣告他的唯一性啊! 是的,全世界只有这一只小猪是独特的。能够这样扬长补短的选手,维克托真的是没有见过的这样无人出其右的步法和clean的跳跃,维克托的眼睛渐渐亮了,说实话,他好像把小猪揣在袖子里带走啊! 最后一个后内点冰四周跳完美地成功的时候,维克托又哭了,他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这样明明笑着却眼泪到处飞。没笑一会儿,又哭得捂住了嘴。他才不想承认,勇利将手指向自己的时候,他竟然想一个少女一样捂着心口红了脸。 可是,想法也渐渐清晰了。 把小猪揣着带走么?他抓住了这个想法,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诸冈久志在话筒前说的“滑冰生涯集大成之作”什么的,勇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实在是太累了,感觉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一样。 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泪水合着汗水飞舞在微冷的空气里,勇利的眼前一片朦胧的水雾,努力地看向维克托的方向,也只看到了一个似乎是捂着嘴的、泛着朦朦胧胧的光的轮廓。 维克托……他也是在哭吗? 他看见维克托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冲自己张开双臂,听见了维克托在叫自己的名字。 勇利忽然不想回等分区了,回去了,就无法挽回了吧?就一切都结束了?自己都那样说了,现在后悔,又能怎样呢?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 他这么转着头,看着与自己相隔半个冰场的维克托,好长时间都没有动。 到了k&c区,这种害怕又期待的心情,让维克托都看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还是安慰着这个把脑袋埋在膝盖间的小猪。 广播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胜生勇利的得分是,”勇利迅速地抬起头,和维克托一起望向大屏幕。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一个分数——221.58。 “自由滑,221.58,更新了长久以来都没能被打破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所持有的男单自由滑最高得分,和短节目合计得分319.41!”勇利被维克托揽着肩膀站起来的时候,明显还没有回过味来。刚刚收回眼睛里的水光又在打转了,勇利侧过去看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含着自己已经非常熟悉的笑容伸出手来。手指上,金色的戒指在赛场的顶灯上熠熠生辉。 不理会广播中继续说着什么,维克托在勇利将手搭上来的时候,顺势把他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或者也可以说是他拥抱了正一脸蒙圈的小猪。 “恭喜了,勇利!”维克托在勇利的耳边开了口,“你们都更新了我的记录,作为编舞和教练都会无法形容的高兴,但作为竞技者来看,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呢!”他之所以这么会说,是因为就在刚才,因为自己突然想到的一条出路,事情变得豁然开朗了。 勇利从维克托的拥抱里把自己放出来,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这……也就是说……回归竞技?”他不是为什么要高兴,之前明明在后悔啊!维克托了然的笑了,之前他怎么没有想到“揣着走”这回事呢?他悄悄地给勇利一个一会有惊喜我们单独说的表情,就在等分区玩拍照玩的不亦乐乎。 那个地中海的摄像师真可怜,为什么他还要负责用维克托的手机给他们两个拍照啊! 在直播电视机前给克里斯加油的时候,两个人之前几天,那种别扭的气氛一点都不见了。就是,那个从电视里传来的美奈子老师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唔,花环、尖叫、挥舞手臂,好吧,勇利不得不承认美奈子老师的花痴迷妹本质了。 克里斯的分数并没有超过勇利的,不过,维克托高兴就让他高兴一会吧!克里斯并不在意这一点,反正那个男人都听话地陪他上等分区了,其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除了很可惜以外。还以为没有维克托就可以得到金牌了呢! 好吧,其实还是有些难过的…… 那边已经确定可以登上领奖台的勇利又被记者们围住了,而已经想到出路的维克托没有和勇利提前讲,而是在长长的走廊上堵住了雅科夫教练。 雅科夫教练还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埋怨着维克托打扰了尤里的上场。 维克托没有管这些,直截了当地说了回归竞技的事情。雅科夫依旧态度很不好,别扭地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总之我打算先配合全俄赛做准备,”维克托毫不在意的继续说,但他在说到关于勇利是不是会引退这件事情,却像是卖关子一样的有所保留。 其实,尤里并不是不喜欢和自己的名字发音相同的勇利,相反,从他第一次关注到勇利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实力了。明明那么多失误,可是步法确实无人能及的迷人;明明在场上那么美,平时却笨的够可以。尤里越是好奇他没有失误的表演,就越会对那个胆小爱哭的他恨得不行,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想法一直到尤里上场的时候,还一直存在着。 勇利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这种感觉在现在越来越强烈。尤里觉得,如果勇利真的退役了,那他也就不值得自己对他有所期望和看好了吧!这种意思,却被15岁的尤里表达出了一种深仇大恨的感觉。 和从前相比,现在前方的迷雾散去,维克托也看得更开了,曾经的纠结与前后两难,说到底只是进入了岔路而已。过去之后再次回望,其实海天宽阔,至少,他再不同意雅科夫的观点,也可以不像一年前那么冲动了。 “现在出发,去追寻你想要的吧!”拥抱着鼓励尤里这只小野猫的时候,维克托这样说。这句话很突兀,却又很顺理成章,尤里把这句话记了很多年,等尤里成功地追求到了他此生最想要的什么时,早已忘记今天这件事的维克托气得牙都要痒痒了。 虽然“牙痒痒”这个词,听起来很不绅士很不维克托,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又一次发现孤零零的马卡钦抽纸盒的勇利这才意识到,维克托刚刚说的,那个要和自己说的秘密,恐怕并不那么简单。他想起来了,刚才他的余光看见了维克托走向雅科夫说了什么,然后那位来自俄罗斯的教练先生竟然露出了受到惊吓一般的神情。 尤里在后半场的第一个条约后外点冰四周跳摔倒了之后,紧接着的一个燕式步非常优美,状态也一点没有受到影响,再次挑战双手上举的难度,仿佛将勇利刺激到了。这就是尤里奥啊!勇利一瞬间看到了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妖精身上,永不止步的……信仰! 就是信仰! 现在引退的话,怕是要后悔一辈子吧?维克托也会很难过的,可是到底怎样做到两全其美呢? 第26章 决赛的银牌 尤里完成表演的时候,全场都在鼓掌,但这一切的声音已经无法进入勇利的耳朵了。他这么敏感的人,怎么会体会不到尤里是在借着这个机会,来提醒自己。只不过,这种提醒,更像是一种刺激。 勇利其实就是缺少这种,让他从犹豫不决中挣脱出来的刺激。现在有了,他也可以安安心心等着维克托的结论了。尤里表演结束跪在地上哭的时候,勇利才惊觉,原来这个什么时候都自己可以扛着的少年也会喜极而泣。这是一种,比拼尽全力之后更进一步的喜悦吧?勇利突然明白了。 不是视觉上的感受,而是精神上的冲击。 毕竟是年纪还小,尤里也许在技巧上的确是个天才,然而在表演上并不能超过勇利。不过,凭借短节目的优势,他在自由滑200.97分的情况下,最后以0.12分的优势超过了勇利。 这个结果,勇利说不满意但还是很满意的。 银牌啊! 这可是他第一次登上决赛的领奖台,这是一年前的他还有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 不过,既然不是金牌,那么维克托就没有完成承诺吧?也就是说,可以在向他要一年的时光了?毕竟,相互喜欢和可以每天待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领完奖牌回到冰场边上的时候,勇利一秒钟又变回了那个软软的可爱的青年。他嘟着嘴低头举着那块银晃晃的奖牌,“这个……虽然不是金牌,但是……”看上去既高兴又紧张,完完全全是小孩子的样子。 “不是金牌我可不会有心情去亲吻哦!”维克托马上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勇利有一点发愣。 维克托怎么每次都喜欢捉弄自己,然后看自己表情变来变去的样子啊!还没等冷汗冒出来多少,勇利就被前倾着身子向自己逼来的银发男人吓到了。 “真想亲吻勇利的金牌啊!”说的太直接了啊! 还有,一边说“现在这样是不是失职的教练”,一边俯下身是怎么回事? 勇利被他盯得一步又一步往后退。退不可退的时候,勇利向后弯着腰看维克托,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然后刷得回过身去。现在他们两个的姿势,眼睛看着眼睛,脑袋之间的距离连15厘米都没有,胯骨贴着胯骨。 这个姿势很暧昧啊!就差搂着腰了吧?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更不要再说维克托还在说着什么,“勇利你有什么想法么?能让我心扑通扑通跳的那种\\\\(^^)//!” 于是,在维克托又开始问勇利在想什么的时候,勇利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竟然直接不管把奖牌扔到了哪里,一把按着维克托将他扑得坐在了地上。 维克托被吓了一下,茫然地待在这个由勇利开始的拥抱里,听见他带着颤抖还自己的名字,“维克托,再和我一起继续一年的竞技生活吧!”双手撑在维克托的肩膀上,勇利又补了一句,“一定会拿到金牌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想困难总会可以克服的吧! 睁大眼睛看着眼睛里闪着光亮的勇利,维克托实在是没有想到,他是找到了出路没错,可是勇利这么快就会自己提出来,继续留在冰上,这还是他没有料到的。 “好啊,再喊一遍!”心里放松下来的时候,维克托过去留下的、属于少年的可爱和轻快就会再次冒出头来。 “边当教练边回归竞技,能不能回到以前那样,我也很不安哦”,他捡起被勇利扔在地上不管的银牌,套上他的脖子,一边用只有在勇利面前才会出现的、絮絮叨叨的语气说,“如果不让你拿到五连霸,岂不是太不合算了?”维克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冲勇利笑。 诶?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勇利抓着他自己脖子上的银牌,又开始哭了。 是……太感动了? 银发的年长恋人把流着眼泪点头的青年拉进怀里,也不急着站起身来,只是充满爱意地拥抱他。虽然这时候,冰场上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但是被维克托拥抱的勇利完全不管这些,过了好久才吸着鼻子,不太好意思地从维克托的怀里钻出来。维克托发现,对于勇利来说,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张开双手抱抱他。这个方式,简直不是一般的好用。 其实,他前半句话说不安也是真的,虽然他还没有看过祖父留下的手记,但从这几天莫名其妙的什么事都没有,他也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要发生了。这个赛季的回归,还有继续当勇利的教练,确实是让他不安了,他似乎意识到记忆中那个俊美的祖父提起的转化,和自己一开始想的并不一样。 那么有些事情就需要着手做一些改变了,具体的等回到俄罗斯再做定论吧! 因为献花仪式本来就比较晚,再加上两个人又到最后才离开冰场的,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左右了。这个时候,勇利才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一样,拉住了想要推着自己往浴室走的维克托,“维克托,明天……表演……” 勇利见维克托一直不提关于表演滑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哪知道这个男人回过身来,就反手将他拉进了浴室。 “勇利放心好了,明天的表演滑,那一首怎么样?”维克托朝他露出一个wink的表情,又提示没有回忆起来的勇利,“就是你吸引了我的那首!” 为这个俄罗斯人的开放和毫无顾忌,勇利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嘴巴却不听话地喊了出来,“[伴我身边不要离开]!” “我答应你!”维克托突然接了一句。几秒种后,勇利的脸就是在没有开灯的浴室里,被仅有的屋里的灯光微微照亮的地方都可以看得出泛红了。 “勇利的[伴我],是完全复制我那首的,如果是勇利的话,是可以一点失误都没有的吧?”维克托“啪”得一声打开了灯,带着勇利走进去。 埋怨着维克托老是找机会占便宜,勇利倒也点点头。在正式场合滑这首曲子,他也期待了很久很久了啊!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 “维克托,表演服怎么办?”勇利提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听到维克托说他已经都准备好了,勇利这时候发觉他个人本就是早就有了主意,不过,维克托想看自己滑[伴我],那就滑吧,这也是他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趁勇利正在想事情,维克托将自己和勇利脱下来的外衣随意地扔到沙发上,就把他往浴室里推。还没有习惯和维克托一起共浴的勇利面皮又改了颜色。 “勇利答应滑[伴我],我真的是很开心呢!”维克托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手将他抱进臂间。直到胸前的敏感之处被一个温湿柔软的所在,隔着衬衫的布料包裹起来时,他才猛然惊觉。 带着明显的不好意思,勇利还是抱住维克托的腰,他又是犹豫,又是忍不住把左胸口的那一点向前送上了几分。 津液润湿了衣料,轻薄的呈现出引人遐想的半透明色,若隐若现的,十分可爱地挺立在那里。 维克托开始为勇利脱衣服了,不知道匆忙和难为情之下,勇利误碰了什么开关,温热的水从花洒中淌下来,淋湿了两人身上的衣服,同时,勇利的衬衫也被银发的男人脱了下来,随意地扔了一地。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勇利由于全身都被浸湿的缘故,更加不好意思,于是让维克托站到另一边去洗澡,并且不许他转过身来,想一想之后,还拉上了隔在中间的一道浴帘。这个方法的确是不错的,勇利也才得以安安稳稳地洗了个澡,不然,恐怕就要被维克托彻底吃掉了吧? 想到以前了解的那些知识,还有明天的表演滑,勇利怎么说都还是有些怕那件事的。 等到第二天上午练习的时候,勇利才看到那件表演服。那是一件比维克托去年自由滑的那件略小一些的表演服,不同处只在于绯红色的薄纱被湖蓝,绶带也从金色变为了银色代替而已。 “勇利,那件我也带来了……”维克托在勇利穿上冰鞋的时候低语了几句,“真的很想和勇利一起滑的啊!”他压着语气,非常期待地又把心形嘴咧了出来。 现在勇利已经知道了维克托一贯喜欢这样,明明是独当一面的人,在面对自己还有在长谷津的时候,就会做出这样小孩子的样子来。不过,这件事他还是有些顾虑的,以前,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 虽然说,在表演滑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同性双人滑的先例,并且就是在表演滑的时候,然而他和维克托滑[伴我]的话,虽然不会有人多想什么,维克托作为教练和自己一起上表演滑,也是说得过去的事情。问题在于不管怎么说,这样明明白白倾诉衷肠的节目,真的是很让人害羞啊! 就像是在隐身状态下,明明知道不会有人看见的情况下,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一样。 可是,真的很想和维克托一起在冰场上表演啊! 维克托是知道勇利那种容易害羞的特质的,但他也知道勇利一直都想这样,“勇利不要担心,别人不会说什么的。他们都知道我是看了你的[伴我]才当你的教练的,”他将表演服放好,合上储物柜的门,又接着说。“所以我来和你滑[伴我]才是正常的。” “不然,你可以说我是你表演滑的道具,也是可以的哦!”维克托这样说,勇利倒是想明白了,于是点头同意,不过还是默默吐槽着这个男人。 其实,一开始勇利为了比赛一直在准备短节目和自由滑,并没有专门为表演滑准备其他不一样的东西。维克托现在提出滑这个,也是考虑到勇利当初完全地掌握了这一整套节目,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双人滑练习好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双人滑,也就应该做一些变动了,“对于双人滑的编舞动作我早就想过了,勇利的动作基本上不用变,我这边的话,勇利要配合我练一下托举哦!”在两个人分别熟悉了一下动作编排之后,维克托让勇利滑到自己这边来。 “为什么是我被举起来啊?”勇利靠在冰场边上的护栏那里,有些气哼哼地抱怨着。 他不知道,维克托最喜欢逗弄得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不满的小样子特别可爱!“勇利可是比较轻哦,你可以举得起我吗?” 然而再可爱,也是比不上维克托的心形嘴可爱的,如果勇利知道维克托这么想,一定又会这么暗自腹诽了。 维克托的确没有料错,一个上午的时间,勇利有些委屈地和维克托练好了托举,还和维克托一起合了几遍音乐。音乐的曲调是勇利熟悉的,但不知何时加上了另一个声音。二重唱的这个版本是维克托一年以前就请那位作曲家写好了的,顺便写的一个版本,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可以派上什么用场。但现在,显然刚刚成为恋人的两个人都更为喜欢这一个版本。 不得不说,像勇利这样临时才重新排练表演滑节目的,也算是非常少见的了,甚至在冰场都没有看见披集克里斯他们,可能还在休息或者出去玩了吧。 下午两点,大奖赛总决赛的表演滑正式开始。在更衣室换好表演服,维克托给勇利整理好里层的黑色衬衫,又把外面湖蓝色的透明衣料抚平。这样黑色的衬衫,是维克托专门准备的,一开始明显和维克托的白衬衫相对的颜色还让勇利咬着自己的唇,欲言又止了半天,维克托才同意自己也换成黑色。整理肩上的绶带时,他趁在勇利耳边说了一句,“是不是很像情侣装啊,勇利?” 他没料到的是勇利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原本他以为勇利一定又会红透了一张脸,然后就可以逗逗他之类的,结果勇利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对维克托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对哦,本来就是这样的呢!”然后得意地看了愣在原地的年长恋人一眼。 所以我们可不可以说,勇利在撩拨对方这个方面,也是遇强则强的啊!明明平时想亲他一下都会给自己那么青涩的反应。意识到这一点的维克托很无奈地扶额。 根据勇利的名词,他本来应该在中间出场,但维克托在去找了一趟组委会之后,就出来告诉勇利,他们被放在最后出场了。而在此刻,刚刚接到通知说向前提前一个出场的尤里,暴躁得想要立马跳出来,“啧,老头子又想做什么!就应该和那只猪一起被削成洋葱圈!” 就在尤里快要暴走的时候,莉莉娅的声音及时让他乖乖地熄了火,“尤里!不可以用不优雅的词语!” 唔!小野猫也是有克星的! 按照预先排演的那样站在没有灯光的冰场中央,勇利就像一年前那样的姿势,微微低头站在那里。 灯光像是熹微的晨光那样渐渐亮起来了,勇利听到了报幕的声音,又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相似的曲调,熟悉的音乐,穿上表演服的时候,勇利就告诉自己,这和一年之前不一样了。而现在,他更感觉如此。 “男子单人银牌,日本,胜生勇利,”这样的介绍让人有一种恍惚的、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体会,大概对于这一年的变化,勇利还有感觉有一点点不真实的。 钢琴的声音空灵而又缥缈,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前奏了,没有了原来那个版本的抑郁,多了几分甜美和诗意。和以往无数次做的那样,勇利仰起头来,微微闭了双目。手臂拂过脑后的时候,他转身将双手在胸前合拢,犹如祷告。 他抬起手滑向前方的时候,追光跟着他的步伐而移动。明亮的光线,将他被风托起的纱制布料照过,在白色的地面上,映下了一片轻薄的阴影。也就在这个时候,渐强的男高音由低渐起,像是清溪边上,逐渐盘绕生长的藤蔓,盘旋环绕。 看到勇利表演已经确定回归竞技的维克托上个赛季的自由滑,原本还在议论着什么的观众们,顿时没了声音。就像原来美奈子老师醉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她曾说过的那样,勇利这样一个清纯的可爱的男孩子,真的是很适合这首曲子的。明明是一样的转身和起手,但在勇利做起来,却给人一种还未来得及消退的少年气息。 蓝衣的少年轻轻地抬起手臂,又沉肘单膝跪在冰面上,和大胆邀约一般的请求,又似乎是在寻找可以为之驻足的人或事物。 和那时相比纤细了许多的身躯,做起连续转身的步伐以及上身的动作时,勇利一直最吸引人的步法完完整整地发挥出来了。伴随着时而沉稳时而高亢的男声吟唱,勇利将这首曲子烙上了自己的风格。 勾手四周跳!这个跳跃的高度和落冰还有流畅的前后衔接,都引来了一片热情的掌声。 第二个四周跳并没有间隔太久,只有不到两个乐句的时间,就是那个维克托最擅长的后内点冰四周跳。完美地落下的瞬间,扬起的燕尾,在一片灯光中,显现出一种矛盾的魅惑。倒滑、接续步,这些都是勇利最值得称赞的步法。 另一束追光突然亮了起来,维克托突然出现在勇利的身边时,整个看台上都要沸腾了。这件事的确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之前除了组委会以外,维克托和勇利谁都没有告诉,所以冰迷们对于表演滑的顺序调整也就没有往深里想。 于是现在场下简直一片混乱,鼓掌尖叫什么的此起彼伏,不说是维克托了,就是换个人也没有直接把个人当成小道具拿上去的。 维克托是在勇利落冰的瞬间滑进冰场的,他轻轻握住勇利的右手,扶住他的腰侧与他对视。这样的对视不同于以往,在冰场中央,灯光一片明亮朦胧,这是一种不曾有过的体验。 女中音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响在耳边了。 转身变为十指相扣的倒滑,勇利心里有一些小小的紧张,但更多的是愉悦的心情。他回过身,感觉到维克托把双手搭在自己的腰间。这是一个托举的准备,对于维克托而言,现在这样纤细的勇利实在是挺轻的了,毫不犹豫地拖起青年的身体,然后旋转一百八十度轻轻放下。 最近他的身体很奇怪,已经持续了近一年的症状和不适感突然完全消失了,就像是算好了一样。但维克托并不为此而高兴,因为这段时间逐渐增强的感知能力让他感觉,这很可能不是结束,而是在酝酿着最后的一次反扑。 但最起码在现在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现在,揽住勇利的腰,让他把自己的重量斜斜地挂在自己肩头这样的动作,估计在前一阵就吃不消了。 顺着这样的动作,勇利站直后贴近维克托,相对的眉眼、执起的手,还有他抚过他侧脸的一刻,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这些动作做出来,自然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从身后揽住腰,维克托与勇利一同滑行,再到并列的燕式、鲍步,因为当年完全模仿维克托的缘故,而今双人滑的默契也将美感放到了最大。托住维克托的手时,勇利与他不约而同地抿着嘴角笑,靠近再分开,就像是代表着命运的轨迹,但始终不会滑出对方的视线。 三点半表演滑结束的时候,还没等被维克托和勇利这一手弄得现在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朋友们围上来,作为知情者的美奈子老师就在休息室的门口,拉着真利姐一起,气势汹汹地劫走了这两个人。 “你们又来这一出!是嫌别人不知道吗?”美奈子一上来就直接挑明了怒气冲冲的原因。最早就什么都知道的她当然不用和维克托客气什么。 勇利有点傻了,没想到美奈子老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说话的声音立刻就消了一半,“这……这个……那什么,美奈子老师,不是……” 还没有说完美奈子就瞪了他一眼,“不是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不是观众没有发现么?” 话完全被抢了去,勇利在真利那里得到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只好又看向走在自己身侧的那个男人。 维克托看勇利又变回了又软又可爱的样子,一边想着小猪在场上的气场,为什么下场后额前的碎发一放下来就变得那么可爱,一边露出一个安抚的表情,“不要担心嘛!反应很不错对不对?再说作为勇利的教练,助阵表演滑也是可以的吧?” 然后他又在美奈子还没消火却偏偏挑不出什么错的时候补上一句,“表演之前还在给勇利说,当成是道具也是可以的……” 这下美奈子彻底没话说了,真利姐在一边翻了一个不小的白眼,“哦,我第一次知道,道具还有自己会动的!”然后和美奈子一起无奈地放他们俩离开,还一边继续嘀咕着以后小心一点什么这样的话。 一般来说,表演滑都是比赛之后第二天下午两点到三点半左右举行,而banquet则要到晚上了。这之间的三四个小时自然不可以浪费,嘱咐他们几句后,勇利还没有听完美奈子扭过头又对自己说的话,那两个人就杀向步行街,购物去了。 维克托听得明明白白,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其实这些他早已考虑过。 他可是已经想过这样一定不会引起别的什么争议,才提出和勇利一起表演的,毕竟,俄罗斯和日本都不是非常开放的国家。除了本身就和他们性质差不多的克里斯可能自己已经发现了什么以外,更是谁都没有告诉。 更何况,他还有进一步的安排呢? “勇利!我们去玩吧!有没有想要去吃东西的地方?” 第27章 轻松 维克托带着勇利又一次去了兰布拉大街,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勇利玩的时候也轻松了很多,这一次和之前放松压力的观光完全不同了,他和维克托勾着对方的肩膀,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享受这几个小时的午后时光。 那天他们已经买了许多东西,因此上今天并没有什么采购的计划,维克托特意注意到,美奈子再三叮嘱不能长时间拉着勇利的手这一点,改成了勾着肩膀或者就这样并肩走着。否则,以他的性子,拉拉勇利的手什么的诱惑,简直让他无法拒绝。 不过美奈子说了,既然会关系到勇利的风评,那还是勉强自己忍一忍吧! 最后,经过高迪设计的巴略特公寓前,勇利在加泰罗尼亚广场附近的一扇古朴的小门前停住了脚步。这是一家有些历史的咖啡店,门口还写着“4cats”这样的logo。勇利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安静自由的气氛的,“维克托,去喝咖啡好吗?” 维克托当然不会拒绝,通过他的介绍,勇利这才知道,这家看起来古朴陈旧,从门上就可以察觉到巴洛克风格的小屋子,就是一个多世纪以前,毕加索与高迪经常光顾的咖啡店。 推开镶嵌在砖红色围墙里的玻璃门,门上的铁艺挂牌在风中摇晃,夜幕降临后才点起的夜灯也安静地沉默。二层的小阳台上,爬山虎的枝条一缕又一缕垂到门前,和木质的门框一起,既大气稳重,又不显得沉郁。 勇利被门口贴着的涂鸦吸引了注意力,趴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门里,是一片不大的空间,没有几张桌子,墙上的挂画、吊钟还有装饰的瓷盘子,充实而不繁乱。 听说平时来这里的游客和当地人都是很多的,今天大概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午后四五点,所以倒是只有几位顾客,也都在小声谈论着自己的事情。 晚上还有banquet要举行,因此上现在也不需要提前吃什么东西。勇利盯着单子看了半天,正准备问问维克托是不是喜欢口味偏苦一点的Café solo,就听见维克托的声音,“那就和勇利一样好了,”他转头又去招来年轻的侍者,“两杯Café bombón,谢谢!” “那个……之前、那次你不是……”勇利诧异地看着向自己露出笑容的男人,“以前那次,在柏林,电视上拍到的……你不是喝的Aeropress吗?”他一说起这个就越来越底气十足,维克托来到长谷津之前,他可是每一条有关维克托的信息都不会放过的。也可以说,直到一年以后的现在也一直保持着同样的习惯。  Aeropress其实是一种制作咖啡的特殊滤壶。精通设计的德国人为了不错过哪怕是咖啡粉末中的一点香味,因而构思出这个器具。在使用时,将研磨细腻的咖啡豆粉末放入玻璃的滤壶中,注入热水,静置后按下气塞,强大的气压再次透过粉末压入杯中,使得咖啡变得更加香醇。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工艺,使得这种咖啡比其他种类的更苦上几分。 因此上很早就留意到维克托捧着一杯Aeropress出现在镜头前的勇利,就认为维克托一定是比较喜欢偏苦一点的口味,现在他突然和自己一样要了一杯配有高甜度浓缩牛奶的Café bombón,这才是不太正常的事情。 正在桌子上点着手指的时候,勇利忽然感觉到面前多出了一片阴影,维克托惊喜地凑上前来,“哇哦!勇利是怎么知道那次我在德国的?那次我确实喝的是苦咖啡呢!” 他朝勇利摊摊手,“其实甜食也是不错的,特别是和勇利,当然要甜一点的Café bombón了,对吧?” “唔……”勇利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再想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低头去啜一口刚端上来的热烘烘的咖啡,尴尬得不敢看自己面前那个,靠得很近的银发男人。 毫不在意地对着不时轻轻向自己瞪一眼的勇利送去一个wink,维克托感叹着这只小猪竟然学会这么软这么软地瞪他了,在他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好容易开口解释,“不要生气嘛,勇利!知道勇利这么早就喜欢我,我可是很开心的哦!” 勇利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嗯了一句。 随后,他又抱着一直捧在手上的杯子,侧过头去看墙上的挂画,就是不去看维克托。然而还没多久,维克托的话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勇利!”他有些郑重地叫他,“昨天,有给你说过,我准备一边回归竞技一边当你的教练对吧?”听到维克托不再像刚才那样逗弄自己,勇利也把那颗黑色的小脑袋转了回来。 他从昨天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如果按照维克托说的那样,同时做选手和自己的教练的话,还留在长谷津肯定是不现实的事情,既然回归竞技,那么维克托的教练肯定要是那个暴躁的雅科夫先生。雅科夫先生在勇利看来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常常口是心非不愿意把自己的好表现出来。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关键在于如何实现两者兼得。而这一点,似乎维克托心里早就有了想法。 窗外的斜阳又秾丽了几分,维克托托起自己面前的咖啡,认真地看着勇利的眼睛,“所以,勇利,你愿意跟我到俄罗斯去吗?”这句话一个词一个词从维克托的口中说出来,带着正式地邀约意味。 “这是上次说的秘密吗?”勇利一边想一边问维克托,“去俄罗斯的话,爸爸妈妈、真利姐……还有美奈子老师这边……”这么问是因为勇利自己是很希望和维克托在一起训练的,然而他又觉得自己五年才回了一趟家,现在又要离开的话…… 对于勇利的顾虑,维克托也是清楚的,像勇利这种乖乖地青年,没有比他更善良可爱的了。也许在勇利看来维克托自己也算一个,但是维克托现在并没有把自己给数进去。 他并没有再怎么劝勇利,因为就这个问题而言,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劝。“勇利,你之后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就不要再想了,这件事让我来说好吗?”他让勇利今天先好好放松一下,等回去了再想这个问题。 于是,勇利就真的认认真真把这个问题从自己的脑子里赶了出去。 巴塞罗那的咖啡味道是很不错的,高纯度的浓咖啡与微微有些甜腻的浓缩牛奶混合成深褐的颜色,比勇利的眼睛颜色稍微浅上一点的那种。 两个人在这家咖啡店里靠近加泰罗尼亚广场的窗边坐了一个下午,时不时聊上几句,在一个赛季的紧张和忙碌之后,难得地放松也是不错的选择,这种时候,就应该寻一个安静的地方,也是再好不过了。 加泰罗尼亚广场上,有许多只圆嘟嘟的鸽子,这里的鸽子一点也不怕生,有几只甚至就这么飞到勇利他们这边,隔着玻璃窗与他大眼瞪小眼起来。 街边的风景总是不停地变化,加泰罗尼亚广场周围总是琳琅满目的各式小店。行人、店铺、天色每一分钟的变化,都可以组成一幅美丽的油画。 十二月末的季节,就是温带海洋性气候的这座城市也还飘着雪花,一直到五点以后,勇利才和维克托乖乖地被雅科夫一通电话叫回酒店,去准备banquet的西装领带去了。 维克托接完电话各种无奈地向勇利转达了即将重新成为自己教练的那个小老头,隔着电话都能传出来的暴躁指令。这架势让勇利突然有点瘆得慌,如果到俄罗斯难免维克托恢复训练的时候顾不过来,把自己交给雅科夫教练,想一想,还真是很有压力啊! 不过雅科夫教练这么关心维克托,真的是很好的人喽。勇利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认定自己要去俄罗斯了啊! 鉴于上一次在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勇利的那套他自认为还不错的正装给了维克托比较大的冲击,这次他在比赛前那天就给勇利很有先见之明地买了一套西装。 虽然维克托十来岁的时候就被扔到了雅科夫那儿,但品味什么的还是从小就被祖父熏陶出来的,这一点勇利不能不服。他常常想,如果维克托没有成为一名花滑选手的话,是不是也许可以做一位最棒的服装设计师呢?毕竟,他的时尚感就连绝对外行的勇利都可以一眼看出来啊! 被维克托套好全身正装之后,勇利和他一起出了门。在宴会上,鉴于上次勇利大胆斗舞的光辉事迹,一向嫌事不够多的克里斯和第一次参加banquet的披集想要用各种办法要把勇利灌醉未遂。勇利坚持着一口香槟都没碰,因为前几天才知道的斗舞什么的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得亏尤里有雅科夫教练看着,披集也被切雷斯蒂诺转移了注意力,克里斯一向随意释放的色气,也因为今年舒尔茨先生的存在,而因为及时地被舒尔茨先生拖走无法继续。不然勇利就真的要担心自己九州汉子的本质会不会暴露出来了。 维克托除了挡酒就是向老友们不要钱似的甩出眼神飞刀了,勇利的醉态什么的,还是留到两个人单独的时候,在床上看比较好吧!绝对不能给这群家伙们看,维克托暗戳戳地想。 宴会结束之后,勇利打算先把一身的酒气和汗意洗掉,然而他一点都没有想起来几天前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维克托把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好之后,一进浴室,就看见了正准备洗澡的某人。 “勇利,我们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好不好?”维克托很是直白地问他的青年。勇利整个人就是一僵,光从后背看,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线条优美的肌肉颤了那么几下。然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过了好久,才几不可闻地轻轻哼了一声。 这种事总是要做的嘛,勇利自己说服自己,他做了半天心理工作,到底是答应了维克托的这种要求。 得到应允的那个男人又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也不管自己还没有脱下来的衬衫西裤被蒸腾的水汽濡湿,就这样向勇利伸出了手,“来吧,会让你很快乐的哦!” “这个时候……你、你还……” 还说这种话! 勇利恼羞成怒地转身朝他喊,却在清晰地看到了维克托身下已经精神起来了的某处时迅速侧过了头。维克托完全不去在意自己现形了的小维恰,等着勇利自己又羞涩地转回头来。 被维克托吻上来的时候,勇利很快就被这样的攻城略地引起了感觉,但在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维克托向后退了一步。 带着就像那次在冰场边朝一脸鼻血的勇利伸出手,再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坏心地挪开时一样的笑容,维克托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上的扣子。 他好像是故意放慢了节奏,衬衫之下的肉体比属于一般斯拉夫民族的皮肤还要有一种白得禁欲的感觉。明明维克托他才是更加招人的那一个,勇利在心里反驳着之前维克托说的话,自己根本没有招他才对。 维克托脱下衬衫又解开皮带挂在一边,然后……就这样非常坦然地松手。 于是面料轻滑的西裤直接滑落到脚踝处,被维克托任性地踩下来,踢到了一边。 --------------------------------我是某些过程的分隔线----------------------------------- ……………… ……………… 情节概论: 决赛之后放松下来的两人压马路等活动后 回房间洗澡并且他们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维三岁如愿以偿做完了全套╮(╯_╰)╭ ……………… ……………… ---------------------------------我是某些过程的分隔线---------------------------------- 勇利实在是骨架很小,维克托差不多可以把他完全圈在怀里,他细细地与勇利亲吻,而勇利没有顾上事后害羞,就阖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维克托抱他回到浴室,放好温水将体内留下的东西清理干净,才把他又重新塞回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勇利身后没有什么很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微微的发胀,痛感也不是很强烈。一定是维克托在自己睡过去之后,给自己清理了他射进里面的东西。 这样一来,昨天事后的那种羞耻感倒是不那么强烈了,勇利刚掀起被子,还没有摸到眼镜,就听见了维克托的声音。 “勇利,这么早就醒了,不要再睡一会么?或者喝点水?”维克托的声音有一点紧张兮兮的,似乎是在担心昨天做得太狠了。听维克托这么说,勇利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喝过维克托倒来的温水,洗漱的时候勇利在浴室里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眼镜,听到维克托刚才的话,再加上想起昨天的场面多么激烈,按道理说,勇利这个时候应该害羞了,可是他竟然睁着一双才睡醒的眼睛,不满意起来,“维克托不要小看别人的体力啊!” 维克托也没有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直接笑了出来,“什么啊!勇利竟然这么说!”银发的男人一只手习惯性地捏着自己的下巴,凑到勇利面前。 “那么早饭已经送来了,勇利要吃吗?”维克托示意勇利看他手中的餐盘。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勇利并没有多难受,除了因为这第一次□□而有一些腿软以外,身后的痛感对走路什么的没有什么影响。于是维克托也就没有来扶他了,本来想扶,结果被他家勇利一个小眼神就制止了。 也对,这可是体力很好的勇利呢! 不过,维克托还是考虑到勇利昨天刚刚经历过第一次,返回日本的机票定在了中午,因为有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最早也得第二天下午才能到长谷津了。 这次回家和一年前大不一样了,除了离开日本和维克托去俄罗斯的事让勇利还有些纠结以外,一路上都还是很愉快的。特别是在维克托愉快地做好决定之后。 第28章 跟我回俄罗斯 维克托在飞机上一路都没睡太长,大概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考虑两件事。 最重要的便是他还有勇利下一步的安排,这件事也是勇利一直有些纠结的事情。他是想要跟着维克托一起滑冰的,可家里那边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说,离家五年,才回来了几个月就又要走。因此上这个问题还是由维克托来说比较好,至少勇利就不用这么矛盾了。 勇利到了俄罗斯,自然是会得到更好的指导的。因为维克托回归竞技可能会顾不过来,势必会请求雅科夫教练进行指导。这样一来他等于有了两个教练。 当然了,维克托现在以恋人的角度来想,就这么把他从父母还有亲友们所在的地方带走,确实是有些…… 这样想一想,反而是维克托开始犹豫了。 勇利一觉醒来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三个多小时,他转过头就看见维克托撑着头皱眉的样子。 “你,还在想怎么给妈妈他们说吗?”黑发的青年声音小小地问他。在听维克托说完自己顾虑的事情之后,这个一开始先纠结着的人反而不像一天前那样了。 说是不要想,但他后来也想过。虽然自己没在家中待满一年就要走,爸爸妈妈、真利姐、美奈子老师还有关心自己的朋友们会想念和不舍。但是,维克托的那个不能被叫做家的住所,才真的让他心疼啊! 作为维克托长达十几年的迷弟,勇利自然是收集过维克托“家”的图片的。打上双引号,是因为那个地方,入眼就是一片灰白的底色,说是家,倒像是临时居住的客房一样。 从原来他就知道维克托是需要人陪伴的,虽然这个人那么优秀,也比勇利更有主见,但谁规定了这样的一个人,就不能让他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呢?相信这一点妈妈也看出来了,不会怪自己的啦! 完全不矛盾了的勇利,极其认真地看着维克托,“去俄罗斯的话才是最好的选择吧?维克托不要光从纠结的那个个角度想,也要有教练的样子啊!” 用这种方式打消了维克托的顾虑,这样,两个人才达成了一致。这两个人,也就是因为关系到对方,才会这么思前想后。 拖着箱子一路回到长谷津,时间已经很晚了,夜班的电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勇利坐在维克托的对面,谁也没说什么,就是面对面地勾着唇微笑。 然而,走出站台的时候,不只是勇利,连维克托都吃了一惊。 不,也许用吓了一跳这个词更加合适。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车站,现在挤满了人。 长谷津只是一座一点也不大的城下町,但一下子半个小镇的人都挤在车站,也足够把出站口这里内内外外围上好几层了。镇上的人们一看到勇利还有维克托的身影,就举着横幅欢呼起来,并且拉花什么的都对准了他们两个。 勇利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维克托却是一种惊喜的神情,“哇哦!勇利,大家真的是好热情啊!”长谷津这个小镇民风淳朴,他是知道的,可是这样半个小镇的人都来欢迎,还是让他很惊喜呢! 勇利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今天来举横幅的美奈子老师正准备抬腿,想到这位老师每次来接自己都是标准的单足立加上五位手,勇利还是硬着头皮冲过来制止她。 “啊、那个,美奈子老师,这是……”勇利成功地让邻居们免于被美奈子一腿扫倒。 唔,开个玩笑啦! 总之对乡邻们的热情和关心,勇利也很感动就是了。 好容易从车站告别大家回到乌托邦胜生,已经是快一个小时以后了。维克托拖着两只行李箱,和勇利一起,跟着美奈子推开木质的院门时,就发现院子里也同样有好多人。 真利姐、优子、西郡、花滑三姐妹,连小南都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大西悠人还有藤原晃叫上,一起从自己家赶了过来。更不要说马卡钦也在院子里挂着的彩灯彩旗下面一个劲地叫唤。 马卡钦被放在这个狗狗的身体里,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作为另一个身份而言,它的年纪实在也不算有多大,这样带有日式风格的庆祝还是它这个纯欧洲血统的“狗狗”从来没有见过的,当然要叫上几声了。而且,勇利一回来他就又可以看见小维了哦!这是只属于他的秘密呢! 嗯,看到没见过的事情叫几声绝对是正常的狗狗会做的事情,听说在俄罗斯正南方,那个叫做“瓷之国”的国家里还有一句俗语叫做什么来着?大概就是蜀地的狗狗没有见过太阳,看见了就会叫! 好吧,那是“蜀犬吠日”!(=皿=) 勇利觉得今天自己受到的惊[jing]喜[xia]好像有些多了,让他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真利姐,小优、西郡你们都在家里?” 没等真利张嘴说话,和已经显露出成年体态的大西悠人还有藤原晃在一边闹着的那个、还是个少年的南健次郎,就比谁都快的冲了过来。 “嗷嗷嗷勇利前辈!前辈你没有看见这么可爱的我吗?真是太伤心了……”少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勇利急忙开始解释,“那个,对不起对不起,这里人这么多呐!” 还是大西和藤原他们两个过来把因为维克托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南选手要好好长个子哦,这样我们勇利就可以更早看到你了”,而鼓着脸一脸内伤的南健次郎拖回了队伍当中。 南健次郎看看勇利前辈以及维克托大前辈,突然就想到了两个多月前中四国九州大赛的时候,维克托大前辈就毫不避讳地为勇利前辈涂上唇膏的举动,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不服憋着”的正确含义。 不会……维克托大前辈和勇利前辈真的是那种关系吧?想到某种可能性,小南觉得这种爱豆伴随着冰冷的狗粮的生活,简直是没有光明了。 过了好几分钟小南跑偏的思想才回到正轨上,“勇利前辈,恭喜在大奖赛获得银牌!”那边流丽流谱三个圆圆润润的小姐妹已经举着拉花筒过来了。 勇利一向是不太习惯好多人围着自己转的,但是今天和以往不一样了。第一次在回家的时候,收到这么多的祝贺,虽然不是金牌,但并不是铩羽而归的难过了。他的心里有好几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内向的性格带来的不安,已经被挤到了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去了。 其实,还是希望这样的热闹吧?毕竟被亲人和朋友们关心和在意,又有哪个人会不愿意呢?以前的逃避和抗拒,是因为自己并没有一个满意的成绩啊!在一切都不尽如人意的情况下,过问越多,才会越难过;在失败面前,越多的安抚只会成为越大的悲伤。 现在,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成绩,但这块银牌,已经是他突破内心的最大见证了。这是维克托带来的改变,让勇利学会了面对从前不敢面对的东西。换个角度来想,这样的庆祝场面,也是很让人开心的不是吗? 抱住猛地扑上来的马卡钦,勇利露出一个微笑,转头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几秒钟以后才问,“爸爸妈妈……不在这里吗?”他的话音刚落,利也的声音就从房子里传了出来。 和式的木地板后面,木质的屋墙上窗户被从内打开了,勇利看见爸爸从房间里面伸出头来,“勇利和小维回来了啊!等等,你妈妈还在准备食物,今天有你们最喜欢的炸猪排盖饭哦!”利也的声音慈爱又欢快。 “哇!炸猪排盖饭,神一样的食物!”维克托先欢呼了起来。 勇利笑得更开心了,一回家来,那个在外面沉稳的维克托就不见了啊!他开心地和大家道谢,然后跟着已经欢呼着进了屋门的维克托,将大家招呼进去。 “砰!”这是拉花筒被打开的声音。 不知是谁打开了客厅的灯,勇利和维克托头上都挂上了拉花的时候,两个人终于看到,客厅里也被布置成了像是节日一样的场景。 因为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宽子并没有给两个人准备太多的猪排饭,毕竟是比较油的食物,吃得太晚了对身体并不是很好。就是这样,等送走了优子、西郡,还有美奈子老师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以后。本来打算和勇利泡个温泉的维克托只好和他冲了澡,至于将主场搬去俄罗斯的事情,就只能明日再议了。 “勇利!早点睡觉了哦!”宽子招呼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儿子。 大声地答应着母亲,勇利脸上泛起了一点潮红,提起睡觉,让他想起来这几天在巴塞罗那的时候,维克托都是十分自觉地钻到了自己这边的被子里。虽然说,维克托的体温温温凉凉,怀抱也十分舒服,可是,每天被抱着睡觉,这么快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吗?作为有些保守的日本人,勇利在想,如果一会维克托还跑过来,明天被爸爸妈妈发现了,那会很羞耻啊! 不过,勇利不要忘记,你和维克托可是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做过了呢!也没有什么比这个发展的更快了吧? 他刚想往自己的那个小房间走,就听见了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莫名的有一种害羞感,勇利没走几步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熟悉声音,“一起睡觉吧勇利,我洗完澡了哦!” 要命的是,维克托说这句话的声音绝对不算小。 天啊,希望不要有人听见!勇利并不是害怕被爸爸妈妈听见,反正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他只是单纯的不好意思,一起睡觉这些话,听了是会想多的吧! 勇利愣愣地转过头,就看见维克托穿着绿色的睡衣,站在那里,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他看着维克托的视线盯着自己开了一个小缝隙的房门,忽然就想起来了什么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猛然间拔脚冲进房间,看到墙上大大小小的长方形白印时,勇利才反应过来,他原来贴的那些海报都被自己收起来了。就是那次,维克托想要和自己一起睡的时候。 松了一口气,勇利想要把刚刚锁上的门打开看看,谁料到一打开门,还没有来得及把门再掩上,就看见一团褐色的毛卷了过来,然后一只爪子就搭在了自己的门框上。 抱起扒在门口的马卡钦,勇利顺着它跑来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维克托光着脚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笑眯眯地冲自己比出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向自己走了过来。 “你……维克托你,怎么来了……”勇利没有说完维克托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有马卡钦的帮忙,他很容易地就进到了勇利的房间,彻底关上门以后,才开心地扑向勇利。 “刚才爸爸看着我回房间了,所有人都睡下了,所以没关系啦!”维克托很高兴的神情,“一起睡觉好不好?”因为光线的问题,维克托并没有看清墙上的痕迹。 维克托已经进来了,勇利当然不能让他再回去,更何况他自己本来就不排斥这种相拥入眠的感觉。这几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让勇利习惯了维克托的气息,那种像是淡淡的雪松一样的体香。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勇利在被维克托揽进被窝中不久,就乖乖地睡过去了,平时显得已经瘦得有点尖尖的下巴又圆润地微微嘟了起来,完全是还没有长大的样子。看着怀里的恋人可爱又安静的睡颜,维克托开始考虑明天早上自己需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再若无其事地出来了。 翌日早晨,维克托醒来的时候,勇利还在睡着。拨开窗帘的一角,银光从窗外闪进屋中。维克托迅速地放下了窗帘,但这也不妨碍他看清楚,窗户外面,落了一地的雪,积雪将拂晓的月光肆意反射,就好像已经天亮了一样。 时间还很早,维克托轻轻地将窝在自己手臂间的青年放回床上,又同样轻柔地在他的面颊和唇上轻吻。在将勇利露出被子外的手小心地放回去以后,维克托悄悄下了床。他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温泉旅馆里黑黑的一片,没有人起床的样子。 勇利慢慢地睁开眼睛,还没有摸到自己的眼镜,就发现维克托已经不在自己房间里了,他迷糊了好一会儿,才穿好衣服下床来。洗漱完毕循着妈妈做的早餐香味在桌子前坐下的时候,勇利才发现,维克托已经吃完了,他和马卡钦一起坐在一边,看到勇利出来,一瞬间就笑了起来。 “早上好,勇利!”维克托的嘴咧成了心形。 勇利声音又轻又软地问早上好,然后又循着香味坐下开始消灭食物。还是家里熟悉的青豆饭团和味增汤最好吃了,勇利吃着妈妈做的早餐一脸满足。 真是很可爱啊!坐在边上喝着日式卡布奇诺的维克托托着下巴想。 勇利吃完早餐以后,维克托把他叫去,说是要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恢复原位,他也需要询问一下勇利,在提出将主场搬到俄罗斯的时候,需不需要勇利也在场。对于这个问题,勇利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从厨房里出来,宽子和利也就被维克托叫住了,“小维,勇利,你们是有事情要跟我和爸爸说吗?”宽子太太一眼就看出了勇利紧张兮兮的表情,和维克托有话要说的样子。 “嗯……嗯,是的,让维克托来说吧!”勇利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胜生夫妇带着两个人到自家的小院子里去了,在长凳上坐好之后,维克托开了口,“爸爸妈妈,”他还是随着勇利乱叫,“我们想将勇利的主场搬到俄罗斯去,可是,这样一来勇利就又要离开长谷津了,他觉得才回来一年都不到就走这样不太好……”维克托没有把话说完,他知道宽子和利也一定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是因为小维要回归竞技的事吗?”宽子笑眯眯地问,“完全不用担心呢,看直播的时候我们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哦。”这样的回答是勇利没有想到的。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家妈妈。 宽子太太这才解释说,那天看到表演滑的直播时,诸冈主播说维克托确定要回归竞技,家里就在考虑勇利需要怎么办了,因此上今天维克托和勇利给出这样的方案,也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特别是听维克托又说了,勇利可以接受雅科夫教练的指导,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勇利还想说些什么。 胜生利也和宽子表情一模一样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勇利得到更好的成绩,我们都会很高兴的,而且,勇利还是可以回来看我们的嘛!” 宽子也跟了一句,“勇利也不想和小维分开的对吗?” 维克托愣住了,勇利更是愣得什么话也说不上来了,“爸爸……你……你们、我……”他慢慢地低下头,手指也不安地拧在了一起。虽然真利姐她们早就说过,爸爸妈妈早就知道了自己和维克托的事,可是这样直截了当地提出来,特别是爸爸还带着那种调侃和轻松的语气,勇利越想就越不轻松了。 “抱歉,和勇利的事情,一直瞒着爸爸妈妈,我给勇利当教练,将近一年的时间勇利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包括已经丢失很久的感觉。”维克托则直截了当地起身道歉,勇利是胜生家唯一的儿子,维克托也知道,对于这样传统的日本人那家庭而言,观念还是要比欧洲更加保守的,他也清楚利也和宽子的同意意味着什么。 现在一想,他也明白了勇利的爸爸妈妈恐怕是那次中国站后,自己有些失控的在场边扑倒勇利时,就已经看出来了呢\\\\(^-^)// 原本,维克托早已考虑过如何向他们说这件事,可所有的可能性中,就是没有想到竟会由妈妈主动点明出来,虽然提出这样的事是一件无论如何都过意不去的事,但他还是握住了勇利的手,“妈妈,将勇利交给我好吗,我一定照顾好他!” “维克托你、你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勇利窘迫的不行,“爸爸,还有妈妈对不起……但是,但是我是真的爱他的……那个”,他渐渐握紧了拳头。 “请同意我和维克托去俄罗斯训练,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他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爸爸妈妈。 到了这时,宽子和丈夫才笑开了,“我们勇利又是这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要多向小维学习,小维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呢,是吧?”妈妈把低着头不再说话的勇利拉到身边,“我们都不是那种传统的家长呢,再加上勇利你可是24年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和维克托一起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啊!” 好吧,至今仍是初恋的勇利觉得自己的脸简直没有地方搁了。 “小维你也不要觉得把勇利抢走什么的,我们早就该知道这孩子的心思了,从小到大他房间里可是贴满了你的海报。小维早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嘛!”宽子太太仍旧用那只小狗狗的名字称呼维克托。 在勇利天塌下来一样的惊呼声中,他亲爱的母亲大人就这样把他丧心病狂的迷弟行为全部告诉了维克托。勇利捂住脸,现在的气氛倒是不尴尬了,可是他自己好尴尬怎么办啊喂! 最后还是利也发话,让他们两个好好的,去俄罗斯训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多谢爸爸妈妈了!”勇利拉着维克托标准的日式九十度大鞠躬。 “好了好了,这么正式!你们去吧,马上要有客人来了哦!”爸爸妈妈带着笑意的语气,看着维克托拉着自家儿子向着温泉池的身影,“AMAZING!勇利墙上的那些痕迹真的是我的海报啊!真高兴……”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维克托的坦白会这样顺利,勇利这时候才发现了自己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推开想往自己身上挂的维克托,勇利低声嘟囔着,“不要这样啦,就算是说出来了也不要这么明显……”然而这句话对于维克托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第二天早上,勇利很早就被美奈子老师叫去了芭蕾教室,她今天才听宽子说了勇利要换主场的事,就急三火四地叫走了他。对于这样一个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一清二楚的人来说,她想到的和胜生夫妇完全不一样,恐怕不是因为兼顾竞技和教练职务加上感情因素才决定去俄罗斯,而是因为这份感情才想到了这么一个既当教练又回归赛场的办法吧? 思及这一点,美奈子觉得有些事情必须问问勇利了。这些事情她必须要亲自告诉勇利并从他的口中亲自确认一些东西。 而勇利离开家门之后,维克托则趁这个时间找上了西郡家。优子将三个女儿送去幼稚园后,回家没有多久就听到了规律而绅士的敲门声。打开门看见维克托站在门外的时候,优子和刚吃过早餐的西郡豪都是意外的表情。 “维克托,怎么没有和勇利一起来?”西郡一看见维克托就这样问。 维克托走进屋里才开始解释,“勇利被美奈子叫走了,你们应该也听说勇利要和我一起回俄罗斯的事了吧?” “是啊,那么勇利和维克托你……”优子睁大了眼睛问眼前的这个银发的男人。然后,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来自维克托的肯定答案。但当两人知道了维克托的来意时,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你是说,你与你的祖父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失去了联系,但根据他经常告诉你的话,在你的身上会有一场转变发生,是吗?”优子一下就抓住了维克托说的主要信息。 维克托点了头,“或者可以说,这场转化已经发生了,”他将自己身上超过一年的异常详细的说了一遍,“这场转化我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只有回去看到祖父的手记才可能找到答案。”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美奈子老师,利也君他们……还有,为什么不告诉勇利呢?”毕竟,虽然维克托是优子的偶像,但他们和维克托实际上并不熟悉。 听到优子的问题,银发的男人神情又严肃了几分,“西郡、优子,从我的记忆中,祖父说过这个家族中的特例就是我,而他的失踪也可能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有些苦恼地撑住头,“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通过ins联系,但总之,在结束以前,无论怎样都不可以告诉勇利!” “至于爸爸妈妈那边,不能让他们担心呢!美奈子啊……他把勇利叫走了,再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就指望你们二位劝住她了。”维克托这些时间已经看出了美奈子泼辣的性格。 “我只能告诉你们了呢!”银发的男人苦恼了起来。 这个样子的维克托,优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他对勇利,爱到了这样的地步啊!她这个时候忽然放心了,“好,我们不会告诉勇利的。”但优子没有说,作为深受《源氏物语》影响的日本少女,唔,曾经的少女,她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大概,这是一种叫做“潜意识”或者是“第六感”的神奇技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忘记了更新? 果咩那塞! 今天补上【土下座】 第29章 新的征程 那边勇利推开芭蕾教室的门,美奈子正在教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做最简单的Battementtendu,小男孩看见勇利进来,虽然眼睛里都亮起了光,但还是坚持认认真真地练习。半个小时以后,他上完课才乖乖巧巧地向美奈子老师和坐在地板上的勇利鞠躬告别。 “美奈子老师……”勇利和小时候一样等着美奈子讲话,一般老师十分正式地把自己叫到芭蕾教室的时候,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给自己说了。 而这次,固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美奈子一进来,还没有坐下就开始问盘着腿的青年,“勇利!今天怎么这么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啊?是因为宽子他们同意了你和维克托的事,还是要和你家男友去俄罗斯太高兴了呢?” “诶!你、你也知道这个了?” 勇利惊讶地抬头,看着美奈子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挺胸抬头一点啦!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美奈子完全是想要逗逗勇利的表情,“我可是早就料到了呢,勇利这样的性格,还是像女孩子多一点啦!” 当对面那个青年将脸微微嘟起来,拧到了一边,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时,美奈子才满意地安抚,“不要当真啦!我们勇利是可爱的男孩子哦!” 听到勇利小声地说什么“什么可爱啦”、“我已经是24岁的成年人了”这样抱怨的话,美奈子笑得更开怀了。不过玩笑片刻之后,她就恢复了正经的姿态。 “不过勇利,有的事情还是要告诉你的!”她用眼睛看向自己的学生,希望得到他的重视。果然勇利听话地停下来,和原来一样乖巧地等着她说下去。 但她并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对于美奈子老师的过去,勇利其实是不太清楚的,因为怕触及到什么伤心的事情,宽子太太也从来不让勇利多问,于是他安静地等待着。 “勇利,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或者说是爱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这句话问得简直不像平日里那个风风火火又爽朗的美奈子。没有让勇利做出回答,她又自己说了起来,“你要学会信任。” 停顿几秒后她又继续开始说话了,“信任对方,信任你自己,有些时候,如果可以再信任一下,很多问题都将不存在,记住了吗勇利?”一开始还是郑重地叮嘱,到了末句,也许是觉得太过严肃会吓到勇利,美奈子换上了和平常一样上扬的语调。 “爱与信任可是不一样的东西哦!”美奈子试图尽量轻松地叮嘱勇利这个问题,之所以只和勇利一个人说,是因为他早已看出,像维克托这样缺少Love&Life的、甚至因此出现类似于皮肤饥饿症的人,就如同渴水的鱼一样,一旦认定就会是全然的相信与爱维克托那边。 不是说他们两个谁对谁喜欢得更多一些,而是来自过去的影响,使得性格不同而已。在美奈子眼中,勇利从小时候就一向有一点自卑,不愿意和别人交流,也很难相信自己。他比任何人,包括维克托自己都要喜欢维克托,但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想法,即使是在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的今天,都依旧会冒出头来。然而这一点,在感情中是一种障碍,这也是美奈子必须提醒勇利的事。 爱情是一辈子的事,两个人相互适应,相互改变,这一点美奈子其实已经从维克托和勇利的身上看到了,但作为看着勇利从小长大的美奈子,她认为还是有必要叮嘱再三。 至于维克托那边,她也是有必要亲自去说说的。 勇利听她这样郑重地对自己说,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但也认认真真地记下了这几句话。 “美奈子老师,我会努力做到的!”勇利点点头,然后被美奈子撵回家去找维克托了。反正,总有一天勇利会明白这些话的含义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而已。 也许,需要时间来见证。 美奈子几乎每次都能在事情发生前提出忠告,不过,她还是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勇利回到家的时候,维克托还没有回来,但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了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伴随而来的就是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勇利转头看向门口,就看见刚才还在前院里扑雪的马卡钦已经十分乖巧地蹲在了门口,在它的后面,就站着笑得明晃晃的维克托。 看到维克托回来,勇利也朝他笑了起来,他们到家里也就是前脚后脚的事情,对于这个,嗯。心有灵犀,勇利还是十分愉快地,“维克托,你也出去了吗?” “嗯,是的哦,”维克托一面在门口脱掉鞋子并且整齐地码好,一边回答他,“勇利都被美奈子老师叫走了啊,要是不出去的话,真的会很无聊啦!”为了不说露那个未知的转化,他选择不把刚刚去找西郡和优子的事情告诉勇利。 如果说了,那还会起到什么不让勇利担心的作用呢? 维克托一踏上木地板就开心地张开手臂向勇利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由于维克托是直接冲过来的,勇利差点被他撞得向后躺下去,又被他拉回来,结结实实地拥抱了一下。 “维、维克托,不要这样啊!那个……”勇利的面皮又开始变了颜色,被点到名字的那个人听话地放开他,又悄悄捏起了他的手,“勇利还真是很容易害羞啊!要习惯哦,欧洲人大部分都是很开放的呢!” 勇利瞬间极其认真地点头,“嗯,我一定会努力习惯的!” 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维克托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做什么这么认真啊,勇利好严肃地说这种话好可爱的!” 还是利也的一句话结束了勇利不停脸红又被维克托逗得更加不好意思的循环,“对了小维,你和勇利商量过,什么时候离开去俄罗斯这件事了吗?”维克托和勇利并没有马上回答胜生利也,怎样安排时间的确是一件需要计划的事情。 勇利爸爸的话给两人提了个醒,现在也是应该计划的时候了。就如同维克托之前给雅科夫教练说的那样,大奖赛决赛之后一天,全俄赛也即将落下帷幕,根据维克托的计划,雅科夫咬牙切齿地配合全俄赛的结束放出了维克托确定回归竞技的通告。 下一个赛季,紧接着到来的是一月份的欧锦赛和四大洲赛,三月份的世锦赛,还有大奖赛和全日全俄都在十一二月。因为恢复训练和控制体重都需要时间,再加上原本准备的短节目给了勇利和尤里,维克托自然来不及准备上半年的比赛了,不过勇利还是要备战即将来临的四大洲赛和世锦赛的。如果算上更换主场的适应时间,那么他们过不了几天就要准备启程了。 和来的时候一样,维克托先把自己要带回俄罗斯的东西还有勇利的要带走的那些一起装回箱子里,先寄去了圣彼得堡。维克托趁着勇利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件薄薄的浴衣也塞进了行李之中。他看着勇利把衣服叠好往箱子里放,暗暗下决心,等回去以后,一定要给勇利把从头到脚的这一身全部换掉,改善小猪的时尚感也是他义不容辞的工作呢! 虽然很想短暂地休息一下,但还有一个月不到,就是四大洲赛了,这样的时间安排,紧凑得不容许他们有什么松懈。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勇利和维克托登上了飞往俄罗斯的航班,也许是心情愉悦的缘故,一向磨磨蹭蹭让人等得心焦的俄罗斯航空,都显得没有那么让维克托郁闷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两个人还是睡成一团,肩膀靠着肩膀,维克托还隐隐有一种把勇利拉进怀里让他靠着的架势。 还有两个小时航程的时候,维克托就醒来了,他调整了坐姿,让勇利更舒服地靠着自己的肩膀,四处打量一圈之后 ,还是把视线落在了勇利身上。 飞机快要落地前,维克托叫醒了睡得超级可爱的勇利,顺便还在不太清醒的某人脸上啪地亲了一口。勇利立刻看向周围,似乎在没有开灯的机舱中,并没有人发现维克托刚才的那个小动作。 在俄罗斯和别的国家不一样,在其他任何地方的冰迷都没有这里的对维克托如此狂热,这一点从维克托被奉为什么民族的英雄就可以看出来了。一旦被战斗民族的冰迷们发现,那就绝对不要奢想自己可以轻易地离开机场。其实维克托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追星一样的待遇,不过每次他都能够得体地应对自如就是了。 这个情况下,VIP通道的作用就可以展现出来了。勇利跟着维克托离开大厅,刚刚走出机场大厅,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抱着胳膊的尤里。 “喂!猪!你和这个老爷爷真是太慢了,”金色头发的少年拧着眉毛,不满地瞪着维克托和勇利,“雅科夫又不知道什么情况,非要我来接你们两个!啧!又不是不认路……”他一边又瞪了他们两个好几眼,一边一手抢过了勇利手上拖着的箱子。 “慢死了,再让你拖着比蜗牛还慢!”说着尤里大步地往前走。 维克托轻轻地勾起了唇角,在没有人发现的时候,拉着勇利跟了上去。 下午四点不到,勇利他们就从圣彼得堡普尔科夫机场直接被拉到了雅科夫那里,维克托给机场去了电话,将那堆小山一样的箱子寄回了家中。一走进冰场,勇利就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勇利说不清楚。就是看到了维克托从小训练的冰场,突然就想起了很多记忆中见过的场景。 雅科夫教练还是凶巴巴的那个小老头,他看见维克托就咆哮着快步走了过来,维克托还在心里吐槽雅科夫一定是太胖了跑不动,才会这么走过来,下一秒他听清楚了雅科夫嘴里说的话,“控制体重!你怎么回事?” 被无声地点名了的某个男人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自己,然后抬起头来弯弯眼睛,“没办法呀!勇利家妈妈做的炸猪排盖饭实在是太好吃了嘛!尤里,对不对?”他弯下腰扶在雅科夫的肩膀上,“唔,雅科夫你想不想吃啊?” “吃!你还敢说吃!”雅科夫一把拍下来那两只似乎感觉上要把自己压得更矮一点了的手,“你以为吃不胖的体质就真的不会胖,随便怎么吃都可以了?这一个月别的不要想,只能吃蔬菜水果沙拉了!” 维克托听到这样的命令,做出委屈的样子瘪了瘪嘴,表示自己受到了来自雅科夫的伤害。 勇利看到他这幅神情,忍不住抿着唇偷偷笑了起来,然而悄悄地一笑还是被雅科夫的火眼金睛抓了个正着,“笑什么笑?维克托是你的教练和我来管你没什么两样,后面马上就是四大洲赛,要是没拿个至少是银牌的成绩回来,你就给我试试……” 现在下午的训练时间还没有结束,在旁边围观的米拉、波波这些相对熟悉一点的几位,还有一些并不认识勇利的小选手们正向躺了枪的勇利送去一个又一个同情的眼神,勇利突然惊讶地抬起头来,然后竟然傻傻地露出一个笑容,很开心的样子。 他这么聪明敏感,怎么看不出来,雅科夫教练这是答应维克托,要帮助他接手自己的训练了! 所以在尤里一脸鄙视地想着,这只猪在雅科夫凶成这个样子的情况下,还可以笑得出来,是不是坐长途飞机睡坏了脑子,真的傻了么!勇利却麻麻利利地九十度鞠躬,“那就拜托雅科夫教练还有大家了!” 雅科夫哼哼唧唧地口是心非,说什么“我才不是想要帮你们”,维克托又凑到了勇利身边,“那我呢,勇利?”银发的男人这样问他。勇利把他往一边推开,“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维克托在心里欣喜地惊呼了一声。 他带着勇利在外面吃了晚饭,才一起回家去,勇利在以前见过很多次维克托住的地方,有时是在他的ins上,有时是在播出的采访上,但总之,他还没有到这里来过。 被维克托按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勇利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这里和维克托是一个色调的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家,反而,给人一种比酒店还酒店的既视感。以前不是也说过吗,勇利的感觉是非常敏锐的。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察觉到,这种异样的违和是由何而来的。 看见维克托将自己的行李往他的房间里拎的时候,勇利忍不住从沙发上挪了下来,“那个,维克托……”勇利有点纠结是否要把自己想说的内容就这样说出来,“维克托,我、我应该住在哪里呢?” “当然是我这里哦!”维克托这种回答让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傻。 勇利跑过去几步拉住维克托的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睡在那个房间啊!不是早就说好住你这里了吗?”黑发的青年睁大了一双鎏褐色的眼睛。 那边维克托已经把勇利的箱子拖进了自己的房间,“嗯,就和我一起睡吧!勇利每次不是都很愿意的么?”某个人一脸正直地说着一句一语双关的话。 回应他的,是勇利的一声——“啊……”。维克托放下手上的东西,又朝着勇利扑了过去,“勇利!没有开玩笑呢!不要总是这么害羞,我可是很认真的,”他完全是一副撒娇的样子,和平时在外面比起来有一种反差的萌感,“好像让勇利陪我睡啊!前几天勇利都那么好的同意了的……” 好吧,维克托就是吃准了勇利最招架不了的就是他故意卖萌撒娇的样子,勇利立马什么异议都没有了。看着勇利乖乖地让自己把行李箱推进屋里,维克托在勇利的旁边悄悄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带着勇利在家里将每一间房子转过,勇利一下子就盯住了料理台上跟新的一样的厨具。据维克托给他解释,以前因为一直跟着雅科夫训练,平常饮食什么的都有专门的运动营养师,根据他们几个各自的身体状况,制定专门的饮食计划,就连日常的饮食,也总有随队的配餐师供应,因此上基本不会吃什么营养餐以外的食物。就算是休假期间或者是过节的时候,也多半是去雅科夫家拜访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解决,就更不会自己在家里做什么吃的了。 因此上,不光是厨具一直没有用过,连料理台也从来都不曾弄脏。勇利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了,不是“跟新的一样”,那本该用来做饭的地方压根就是新的才对! 勇利有点心疼维克托了,怪不得成绩那么好,都吃不了好吃的东西真是好可怜!只是,勇利的关注点怎么就是那么奇怪呢?维克托自己其实也懒得自己学做饭吧?更别提战斗民族的男人们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下不了厨房的啊,别再提雅科夫,如果当初雅科夫不下厨房,那么他自己和年龄还小的维克托就要一起饿死了。 夜色降临,维克托理所当然地要带着勇利出门找吃的去了。 “维克托,要出去吃东西吗?”勇利有些诧异。 然而维克托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拉着他向电梯间移动,“对啊!除了皮罗什基,勇利还没有吃过正宗的俄罗斯食物吧?” 勇利听见他这样问,自己也有点好奇了,他点点头,眼睛里亮出光来,然后又认认真真地想着什么,“可是,雅科夫教练不是说,维克托只能吃沙拉了么?”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维克托表示完全不是问题,开始控制食物和酒以前,最后在享用一次也是可以的嘛!反正也不会点什么油腻的食物,大不了吃沙拉也是可以的。俄罗斯的沙拉也是一大特色呢! 所以,勇利还是愉快地和维克托一起寻找食物去了。 晚餐之后,两个人捧着布林饼和果子露走在圣彼得堡的街道上,沿着一路淡黄色的路灯走回家去。天上半轮月亮,拉长了他们身后的影子,那散发而出的光晕里,闪过微微的暗红,在轻松的氛围下,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因为一直坚持常规训练,维克托恢复训练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近半个月虽然不适的症状十分突兀地消失了,维克托还是没有贸然给自己加上以往的额外训练。 如此一来,在雅科夫忙着尤里、波波他们参加欧锦赛的时候,他就可以由额外的时间去指导勇利参加四大洲赛了。按道理说,四大洲赛的参赛资格应该从除欧洲外的12个国家各选三位选手,然而今年恰好与大奖赛发生了冲突,再加上勇利得到了大奖赛银牌的成绩,便也得到了参赛资格。 比赛的举办地设在了大洋洲,减去从圣彼得堡去悉尼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天不到了,因此上这些天里,除了第二天由维克托介绍,把日后需要相处的伙伴见过一遍,勇利按照日式礼节给大家说“请多关照”之外,基本上就是维克托的恢复训练和勇利的适应性训练。维克托在中午以前完成自己的训练量之后,就会去勇利那边,验收他上午的训练情况,外加根据实际给勇利调整状态。 顺便的,勇利还得到了女生们“可爱的小勇利”这样的称呼,虽然他真的已经24岁了! 在时间这么紧的情况下来到俄罗斯,其实不论是勇利还是维克托都是有压力的,但好在勇利对于新的环境适应得不错,大概是因为维克托在身边的缘故吧。 这次比赛,除了勇利之外,代表日本参加比赛的还有南健次郎和大西悠人,这两个少年看到维克托和勇利一起走进酒店大门,大西悠人还好,而早已闯进新世界的小南整个人再次不好了。 他费了九牛之力才克制住自己往某种真相上想的冲动,规规矩矩地叫勇利前辈还有维克托大前辈,这反而让勇利觉得,今天的小南似乎有一点怪怪的。平常不都是标准的迷弟模式吗,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正经了? 由于四大洲赛的门槛比较低,虽然参赛人数众多,但对于勇利来说,真正在一个实力层面上的,也就披集、奥塔别克还有李承吉他们几个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李承吉可是对这次比赛十分期待的啊!至于是因为谁还是什么原因,这就弄不清楚了。 勇利这次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金牌,披集是第三名,亚军则属于了奥塔别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一枚金牌的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大概是因为上次大奖赛决赛时的动作编组被确定下来后,又经过了强化练习吧!这也算是厚积薄发了。 献花仪式的时候,勇利经过李承吉身边入场,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个韩国少年又一次受挫的低沉心情。但他的余光没有错过,走在后面的披集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估计是在开解他吧,披集从来都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好孩子。 好吧好吧,勇利啊,你们两个不愧是曾经的结对伙伴,都可爱得不要不要啊! 之后,勇利发现,披集难得地拍了一张有李承吉的自拍。 颁奖之后,勇利没有等维克托伸出手臂,就急忙蹬地向冰场的出口滑过来了。他一把抱住维克托的脖子,就差整个人都跳上来了。 维克托轻轻笑出声来,“嗯,勇利今天这么开心啊?” “维克托,那个、金牌我拿到了……虽然不是大奖赛的金牌,”勇利举着手中那块金灿灿的物体,对一件宝贝一样地拎到维克托的面前,“所以,我会更加努力的,维克托,这个金牌……” 可能不算吧?毕竟这只是四大洲的金牌,勇利盯着维克托看了好几秒。 “啾!”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瞬间就愣住了。 银发的男人低下头,闭着眼在那枚金牌的正中间落下一个小孩子式的吻,“勇利,我可是说话算话的哦!这可是勇利的第一枚金牌呢!”他认真仔细地和上回一样,将悬挂金牌的带子整齐地挂在勇利的脖子上,又忍不住低下头去,在勇利胸前的那一个金色物体上再次轻啄。 将主场换到俄罗斯以后,勇利经常怀疑是不是在长谷津的这一年,将维克托养得越来越往小里长了,回圣彼得堡之后不久,他竟然在洗完澡之后抱怨这里没有温泉泡,因此还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维克托自己并不这么认为,长谷津本来就是一个那么好那么好的地方呐!回到圣彼得堡来,想念那里的炸猪排盖饭,想念那里的温泉,想念那里的忍者城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了。直到现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会咕哝“长谷津超级棒”呢! 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世锦赛就要开始了,为了准备下半年比赛的节目,维克托并没有要参加这一次世锦赛的意思。原本,他是想以爱作为主题,用[爱即AGAPE]或者是[爱即EROS]作为短节目的选曲的,但自从勇利这个主题之后,维克托就知道,这样的爱是独属于勇利的。如果自己还想保留原来练习的自由滑节目的话,就必须将主题在更换短节目的时候一并升华。 “维克托,这次……单独去比赛吧,维克托不用跟着了!”但相当意外的,独自出战世锦赛是勇利提出来的。比赛前三天,他对刚刚收到新曲目的维克托提出了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正式开始俄罗斯生活啦 今天份的剑落落也请你们继续宠爱哦~ 爱你们? 第30章 分头行动 银发的男人诧异地抬起头,“嗯?为什么啊!勇利每次比赛都是我陪着一起的,作为教练怎么可以缺席呢?”维克托十分不愿意这么做。眼看着他又要开始展开某种孩子气的攻势,勇利急忙解释自己的想法和原因。 他安抚地摸摸维克托的手臂,凑过来说话。 “维克托,据我所知,维克托刚刚拿到新的曲子吧?还要编舞和练习,会非常忙的,世锦赛什么的,雅科夫带队去也是可以的吧?”勇利的眼睛里几乎要闪射出光芒来。 维克托忧心忡忡地撩起额前的刘海来,“可是,勇利你要是比赛前又开始紧张了,我不在的话又要怎么办呢?”他真的是很担心的啊!听到这句话,勇利反而是更淡定的那个了,“不要担心啊,维克托好歹是教练,对学生的进步要有信心啊是不是?” 勇利都已经这样说了,维克托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留在圣彼得堡为新的短节目编舞。 这一届世锦赛在中国上海举办,勇利作为日本的特别强化选手,是跟着雅科夫他们一起去的中国。因为去年的世锦赛中的成绩,俄罗斯今年拥有三个参赛资格。 在上海国际饭店住下之后,勇利一觉睡到了中午,才被敲门声震醒。然后披集就把勇利他们几个叫了出去。 第二天才是公开训练,披集就拉着勇利跑到南京路去了。夜晚的步行街灯火辉煌,上海不愧是近一个世纪以前的摩登都会,属于江南水乡的小巧与柔软中,还有着无法被人忽略的大气。但这又不同于纽约、巴黎这样完全外向型的城市,上海给人的感觉是独特的,传统却又格外新潮,这样矛盾的气质,却又如此意外的和谐统一。 沿着南京路,顺着灯光一路往前头,一直走到了这座城市最著名的地方——外滩。因为历史的缘故,这里就像是误入了某个位于欧洲的时尚城市,但这些被彩灯照亮的欧式建筑,倒映上黄浦江的水波时,那种镌刻在中国东南沿海的温柔,才柔化了巴洛克式房屋外观上,大理石材质的深刻和冷硬。 自从巴塞罗那回来,勇利就发现在比赛前观光一下是一个自我调整的好方法。在披集要求下,他和披集在新月型的黄浦滩边各种自拍,看着披集十指如飞地发着ins、推特,勇利简直目瞪口呆,等他拍几张夜晚上海的风景,给维克托发过去,披集的自拍已经让所有他在玩的社交网站的首页布满了照片。 对于披集的自拍技能,如果他是第二,恐怕也就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了。 维克托一看到勇利发来的照片就给他打了电话,当勇利接到了这个电话时,他正和披集各自对着碟子中,那只正中心插了一只吸管的灌汤包。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叫做“灌汤包”的食物,面制的皮软糯筋道,包裹着用蟹黄制成的肉馅,就连内里包裹着的汤汁,直接用吸管吸食起来,都烫热粘稠,入口时香中带甜,却一点都不觉得腻。 “唔!”勇利接了电话,赶快把刚刚进嘴的热汤咽下去,“维克托!你看到我拍的照片了?” 维克托闷闷地嗯了一声,“本来可以和勇利一起去的!”就是隔了小半个亚洲,还隔着手机,勇利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男人的表情,肯定又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了。 对于和维克托在一起这种事,勇利是不打算瞒着披集的,虽然披集嘴上跑起火车来,常常是收也收不住,但勇利还是觉得,不应该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的挚友。于是接维克托的电话时也就没有回避他。 听到他的反应,勇利只好开始安慰他“受到暴击不好了的心灵”,并且承诺一定带些好吃的东西回去。 这样维克托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那好吧,勇利,我可是很想你啊!勇利你都不想我……”他那边似乎是才昨晚下午的恢复训练,勇利这个时候才听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里,有一些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不是啊,那个,维克托……”勇利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一听到维克托的名字,就意味深长地满眼发光,向自己盯过来的披集,只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反应。 “维克托……嗯……其实还是挺想……的!”勇利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然后跳开这个话题,“还有,你的短节目怎么样了啊?” 这样明显的转移话题,维克托十分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又迅速地在勇利恼羞成怒之前开始进入正题。 这一次的短节目,维克托同样采用了同样曲调两个版本的编舞,他告诉勇利,现在暂时定下的版本,是流畅舒缓的那一版,命名为[Melt before midnight]。他现在也意识到,勇利可能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接电话,于是便没有详细地解释。 他静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口,“勇利!”此时他的声音比起刚才郑重了几分,并且有了一点沉隽的味道。勇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着维克托继续说下去。 “勇利,不要慌……”维克托停顿了一下,想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开了口,“我会一直注视你,就算不在身边……”后一句话几乎无法听见,但还是被勇利收入了耳中。 勇利扭头看向另一边,然后点点头。他忽然又想起来,在电话的这头点头,电话那头的维克托是看不见的,于是匆匆嗯一声,就和维克托说了再见。 刚才把手机放下,披集就两眼发亮地凑了过来,见识过披集是如何八卦的勇利立刻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披集你……”勇利觉得,如果继续下去再不阻止披集的话,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无论是哪国的神明都没有让勇利如愿。 “勇利!刚刚是维克托给你打电话吧?他说了什么?你怎么脸都红了?还有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上次都忘了问,你们怎么戒指都戴上了啊?”披集的一连串问话就这样,像冒泡泡一样,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被他的这一大串问题吓得差点向后面仰过去,勇利盯着他缓了缓,就在披集以为勇利绝对不会给自己答案的时候,他的挚友突然出声了,“那个,我和……和维克托在一起了……” 这一回轮到披集目瞪口呆了,原来他祝贺结婚的时候,只是一时激动外加头脑发热,过后才觉得有些不大可能,因为自己这个挚友的性子披集一清二楚,要发展也不会这么快吧? 不过显然,披集·一脸蒙圈·朱拉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开窍之后,能够产生的巨大变化;他也没有想到,虽然勇利不是很主动,或者说一点都不可能主动得起来,但直到去年的最后一天都住在勇利家里的维克托,他可是一个无比主动的人啊! 头脑发热地告诉了挚友之后,勇利就开始脸上挂不住了,他现在知道,来自披集的“审讯”自己是跑不了了。 果然,当披集咽下最后一口灌汤包,就把勇利拽出来到了大街上,老实地交代了大概的事情,勇利突然感觉脸上发热,“不要告诉别人啊!”他认真地叮嘱自己的挚友。 而披集也很知道轻重,平时他欢脱得不行,但在面对这样的重要问题时,也不会把好友就这样卖了。披集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说出去,又非常搞笑地做了一个在嘴上拉起拉链的动作。 南京路是正对着外滩的一条步行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场景。趁着这样的环境,披集像好奇宝宝一样问个没完。比如说勇利是怎么和维克托在一起的、和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感受之类的。 直到他认为勇利绝对说不出来什么了之后,才把自己的好奇心吞了回去。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是公开的练习时间,现在跳跃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肌肉从某种意义上是拥有记忆的,一次完美的成功就足以带给大小肌肉群正确的感觉。而且在这十多天里,勇利又加强了这方面的练习。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维克托不在出口的方向,他该如何去适应呢?等以后到了全日全俄扎堆举办的时候,恐怕他和维克托还是要分开行动的吧?这样的话,那么在自由滑的结尾,他的那一指到底该指向什么地方? 其实,从最后的衔接来讲,指向哪一个方向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问题在于,如何将对维克托的那种主动维系的感觉传达出来呢? 勇利一来到冰场上,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好在他在原本维克托应该站着的出口位置旁,稍微偏了二三十度的地方,看见了不止一台正在调试的摄像机,好几个国家的工作人员和节目人员正在结合看台上下的环境条件,架设明天的直播设备。 这样就很好办了,勇利认出了一堆摄像机里有俄罗斯国旗标识的那一台,离原本指向的位置不远,所以只用在最后,将手的方向稍微转过这个小小的角度,就可以了。 一般来说,世锦赛的公开练习时间之后,按照比赛顺序,男子单人都排在晚上七点半的时间。北京时间的七点半,对于地处于东三区的圣彼得堡而言,正是中午十二点出头的样子。 维克托一点多才捧着自己的奥利维药沙拉坐到电视前面。在他看来,没有克里斯他们那几个人、特别是没有勇利在的组别,根本不能引起他观看比赛的兴致。 但对于勇利所在的这个组别,就完全是不一样的了。维克托吃着已经连着吃了三个月,不管怎么改变花样都毫无感觉了的沙拉,眼睛一刻也不想离开地看着墙上55英寸的屏幕。 勇利开始六分钟练习了,维克托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这就包括了在进入冰场的那一瞬间,勇利回过头,向着镜头露出的一个腼腆又镇定的微笑。 没有维克托陪着的战斗,勇利实际上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想到他刚刚收到的那个,从7020公里以外的某个男人那里发来的短信,他的心里就安定了很多。 恢复镇静地上冰练习,勇利的变化都被镜头那边的维克托看到了。他刚想点头表示满意,就看见勇利又非常不太听话地开始练习跳跃。按理说,维克托不让勇利在比赛前练习跳跃,就是怕他因为万一出现跳跃失败而失去信心。可是勇利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乖乖地听话。 好在这个后内点冰四周跳没有失误地成功了。维克托松了一口气,这个不听话的小猪,弄得人比他自己都要紧张了啊! 银发的男人自从勇利出现在了屏幕上,就叼着手上的叉子,停下了动作。对于一向优雅的维克托来讲,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这样失态的表现吧!虽然维克托坐在离电视最近的位置,根本没有人看见他这时候的动作和表情,但这样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就足以引起一同训练的同门们注意了。 “维克托,两个YURI可是都进场了哦!”没有参加世锦赛的米拉把最后一点果子露吸进嘴里,敲着桌子,“天啊!波波的造型又发生了什么?哎你快看,真是好好笑啊!” 米拉喊完才发现,自己的分贝都已经高到连自己的耳朵都受不了了的地步,而维克托还是没有反应。她无可奈何地绕到维克托的近前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一下,桌子上才被维克托放过一命的叉子跳了三跳,这位正主才终于回到状态中。 他迅速地转头,看到来人之后,又迅速转了回去,“中午好啊米拉!勇利可是很快就出场了呐!”然后就继续盯着电视屏幕不放了。米拉见到他这样的反应,诧异地朝维克托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大大地耸了耸肩膀,“知道知道,你就看可爱地小勇利来着,维克托教练?” 没有意识到米拉调笑的口吻,维克托顺口答了一句,“作为言出必行的好教练,我可是答应勇利一直只注视他一个人啊!”然后就专心地盯着勇利,不再管理会一旁那个,听到这句话以后,本来还想继续调侃着,就突然感觉自己受到惊吓的米拉了。 因为,维克托的语气和态度,怎么看都显得不太对啊! 有一种违和感,好像自从维克托回来之后,就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根据小组内抽签,勇利是本组第四位出场的选手,但因为之前确定短节目的分组,是用本赛季参加其他比赛的积分从低到高排位,每六个人分为一组的,勇利在所有选手的出场顺序中,已经可以算是最后的几个人之一了。 这样一来,同组的倒也基本上都是比较熟悉的人。 结束六分钟练习回到休息室里,披集半路上就自来熟地和李承吉搭话去了,勇利从雅科夫教练那里接过自己的冰刀套,套好不久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克里斯,还有走在他身边的那个,比克里斯要高上一点的男人。 “呃,嗨!克里斯……还有、舒尔茨先生……”勇利想起来维克托在巴塞罗那的时候给自己说过的事,有些尴尬地一边的那位克里斯的编舞教练也打了招呼。 克里斯似乎真的也知道什么,他有些暧昧地笑了一下,随即开口,“不用叫他先生了吧,喏,海因里希就行了!”他似乎在勇利这里一点都不避讳,压低了声音问,“不过勇利,你家那位皇帝怎么没有见到?看你的进度,皇帝已经把你吞下肚里了?” 这句话除了在调侃维克托“冰上的皇帝”这个称号,还好不隐晦地问了一个让勇利尴尬得要死的问题。 勇利立刻仰起头瞪他,然而不幸的是,这并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反而让克里斯笑得更开怀了。 “是勇利吗?”海因里希并不打算让克里斯一直玩下去,这样总有一种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就叫名字就行,维克托电话中经常提到你!”说完就礼貌又迅速地带走了还想继续逗人的克里斯。 等到勇利出场的时候,已经是快半个小时以后了。 “日本选手,胜生勇利![爱即EROS],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编曲。因为维克托正在准备为下一个赛季的短节目编舞,所以这次世锦赛中,胜生选手提出了让教练安心编舞和练习的方案,自己跟随雅科夫教练参加比赛!”主播在镜头中这样解释维克托的缺席。 这样哪能够安心啊!维克托不满意地盯着已经进场的恋人。 他进入冰场的时候,维克托就在期待了,即使是这个赛季都快要结束了,维克托都还没有在电视上看过勇利的短节目呢! 自由滑的那首[YURI ON ICE]倒是在那次马卡钦出事的时候,在长谷津的家里看过一次。和在现场看完全是两种感受,真实感稍微少了一些,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梦幻之美。镜头总是这么一样神奇的东西呢! 这一次的短节目与大奖赛的时候相比,完全没有什么变化,这个节目也算是比较成熟的了。但怎么说呢?应该是这次的摄像师找了一个比较好的机位吧,维克托清清楚楚地、并且超近距离地看清了勇利的那个舔唇的动作。 这个动作,维克托在冰场边上已经看过了很多次,每一次勇利都是不一样的。有时他只是浅浅地露出粉红的舌,有时他在上唇扫过一片水润的光晕,有时他还坏心地嘟起唇,“啪”的隔空吻出声来。这些维克托都是见过的,然而他每次都是隔着半个冰场,从来都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特写镜头。 现在,维克托看到了,摄像师似乎十分懂得如何吸引电视机前和电脑前的观众,他在这几秒钟给了勇利一个面部特写。 镜头从远处拉向了冰场中央的青年,将画面定格在了那张仍未褪去少年痕迹,但格外俊秀清朗的面孔上。只见他变换姿态伸展手臂,之后看向左侧,再轻轻地转过了一点,然后就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地探出了一截粉红色的小舌来。带着浅浅润润的水光,扫过自己的上唇,然后又迅速地收回了口中。 音乐的一开始就是勇利最不用让人担心的接续步,这也是勇利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不管以往因为各种原因,再怎么失误,在步法上面,不论是乔克塔步、莫霍克步,还是成组的编排步法之类的,都从未出过差错。 这种神秘的美感维克托感受得更加清楚,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在场边和电视里的感觉又会不一样了。在场边的时候,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诱惑,让人有微微的窒息感,仿佛是金色龙舌兰一样,清香纯粹又让人无法不被他吸引。 而坐在电视前的感觉就不同了,更多的是一种梦幻的神奇,黑发的青年,就犹如误入地狱的天使,即使媚意如此,却也不能忽视内里的干净。如果依旧以美酒做比,那就好像是在白葡萄酿造冰酒已然成为不争的惯例时,以红葡萄酿造的一支最独特的冰酒。这样的酒液清甜润滑,但又甜得很舒服。 弦乐器的声音隔着镜头传了出来,维克托知道,这已经到了中间的部分了。勇利的跳接蹲踞式旋转干净利落,他看到了勇利因为旋转而飞扬起来的半边裙摆,喔!勇利的腰真的是蛮细的呐! 紧接在大一字之后的便是阿克塞尔三周跳,勇利的这一跳,起跳高度和落冰都有了!维克托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后面坐着的两位女士叫他不要挡住屏幕都没有听见。 自从大奖赛之后,勇利就好像是突然开了窍,后面的4S+3T也是同样的顺利,就看接下来的后内点冰四周跳了。银发的男人似乎都想钻进电视里面去,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液晶屏幕。 右足刀齿点冰! 换脚后内刃起跳! 逆时针旋转! 这个跳跃除了落冰不稳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不得不承认,在大奖赛决赛的时候,还手触了地的勇利,进步了不是一点半点。落冰不稳虽然会扣一些分,但是比起原来还是非常不错的。 勇利的旋转一向是四级的定级,这个维克托是不担心的,然而过了几秒钟,这个男人又不开心了。因为此时,摄影师将画面切向了观众席上。虽然说,在这短短的五秒钟时间里,维克托一眼就看到了三个月没有见面的真利姐和美奈子,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可是,关键在于,这五秒钟没有勇利啊! 整整五秒钟没有勇利的镜头,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等到镜头切回来的时候,联合旋转已经做到了后一半,反直立旋转是这组旋转中的的最后一个技术动作,也可以说是整套节目的最后一个技术动作了,勇利的结束动作照例是背对着原本维克托每次站着的地方。 但有了摄像机就不一样了,维克托第一次看到了勇利刚刚表演完EROS,背对着自己的表情。和以往不一样,结束的时候,他好像在看着镜头通向的某个地方,看着一个远处。 因为运动负荷的缘故,勇利清秀俊朗的脸显得有些“狰狞”,维克托自己在心里开起了玩笑。不过这么拼命一样努力地青年,确实很招人啊! 没错儿,就是这个形容词,简直不能更招人了,维克托这才坐回凳子上,捏着拳头等勇利的分数出来。 103.42分被报出来的时候,坐在等分区的勇利抬起头来,连他自己都有一些不可置信的感觉。这可是勇利的个人最好成绩呢!维克托在电视前,左一句“AMAZING”右一句“PERFECT”,全部都冒了出来。 结束了这个比赛日的任务,勇利从休息室里出来,坐在看台上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又少了几分。这样的成绩,应该是排名比较靠前的了吧! 等到镜头从勇利的身上切走,维克托就从全身绷紧的状态中放松了下来,他做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把自己放松地扔在座位上,一边继续看比赛,一边考虑起了自己短节目的编舞。 勇利之后出场的是韩国选手李承吉,也不知道造型师和他有什么仇,反正当维克托看到他一身中国鸡年春节联欢晚会开场舞彩色的羽毛表演服的时候,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和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开始笑。唔,这个不能怪他,谁叫他这身表演服实在是…… 维克托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好好地看比赛。 平心而论,这首[Almavivo]还是很不错的,小号的solo有一种狂野的魅力。而李承吉表演的时候那种冷酷的眼神,也正好阐释了这个赛季他以“贪婪”命名的主题。但是,总感觉他少了什么。 勇利皱着眉头认真观察,他看见,似乎在自己之前就比完赛了的披集也有同感的样子。 李承吉掌握了后外四周跳,这是他可以在世界上战斗武器。但怎么说呢,这种曼波舞,还是少了一股劲儿的感觉呢!毕竟,性格如火的拉丁民族,他们所创造出来的音乐,本身就是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啦~ 第31章 披集的友谊 事实证明,不止勇利和披集感觉得到,李承吉表演时过于冷静了,他也属于步法很厉害的那种,并且技术一点也不差,可就是欠缺这一点。如果要说,大概可以被称为“零度情感”吧! 但因为这一次跳跃没有发生失误,因此上也滑出了他的个人最好成绩,94.72分。然而,李承吉对此并不满意。 “我过去一下啊!”披集戳了戳自己身边坐着的勇利,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座位上站了起来,“李承吉似乎还是听人劝的,上次我和他说的这次不就改过来了吗!”披集好心地冲进了休息室。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呢!勇利在心里称赞自己的好友,连这么难以接触的李承吉都能相处的还不错,这不得不说也是披集的天赋啊! 披集走近休息室里的时候,李承吉正坐在长凳上,抱着一直雪橇的玩偶发呆。“嗨!今天比起上次又有进步了呢!”披集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很可爱的感觉。 “不,没有你们优秀。有一处落冰不稳,并且……”李承吉非常冷静地对自己进行分析。 也许披集能和勇利成为关系最好的挚友,其中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两个人身上都有的那种,依然留存的、属于少年时光的气质,听到李承吉的话,披集晃着手指摇了摇头,也坐在长凳上。 “其实不是这样的呢!”他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想听我说我就继续啦,当然,不想的话也没关系呢!最后给我一张合照就好,毕竟专门跑过来的!” 李承吉点点头,然后出乎他意料地说了一句话,“你说,我听着,合照,一会可以。” 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披集靠着墙开始说话。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和我们太过同属东南亚的印度有一部电影,似乎是叫做《三个傻瓜》什么的,”披集一向是很善于与人交谈的,明明是好心的安慰别人,在披集说来,就好像朋友之间的聊天一样,“这部电影里面有一句话,叫做‘追求卓越,成功就会在不经意间追上你。’”他一边说一边拍拍李承吉的肩膀。 被拍到肩膀的那个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又在披集的笑容攻势下渐渐放松了下来。虽然不喜欢与人交流,平日里也总是一副冰山脸,但这样的人其实并不是拒绝拥有朋友。而且李承吉本身只是不善言谈,再加上童年时期平平无奇,又学习花样滑冰,而被学校的同学嘲笑是女孩子这一点,让他对女性十分厌恶。除了这两点,他并不觉得有一个男孩子做朋友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概,需要适应吧!在比赛中李承吉和披集的交集还是蛮多的,不过开始成为朋友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因为披集实在是一个开朗又热心的人,和他成为朋友大概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吧! 李承吉开始接受这样的一个朋友了。他认真地听披集继续说下去。 “就是说呢,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就沉浸进去,尝试一下,不要预先考虑结果,”披集说着说着就眉飞色舞起来,“曼波舞可是热情的舞种啊!但是热情,不只是靠编排的步法表现,而是一种由内而外地真正的热情,可以燃烧你的理智的那种。” 他看见李承吉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开口“这样的尝试要打破你固有的方式,应该会比较困难,但是也确实有用。你看勇利现在滑的就越来越完美了,还不是因为他表演的时候就一心想着他家维克托……”把自己说得兴奋起来的披集完全没有意识到,从自己的嘴里跑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话。 李承吉听见他那后半句话,目光闪了闪,什么都没有问。沉默了半分钟之后,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 “啊?”披集被他这一句没前没后的问话弄得十分不解。 “为什么说这些?”李承吉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披集看他没有问自己刚才说漏了的话题,就以为他是没有听见那句话,于是继续笑眯眯,“因为滑冰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呢,就应该在那个时候放空,还有,一起参加了很多次比赛,可以算是朋友了吧?这大概算是摈除了对手身份,仅仅是对朋友的建议吧!”披集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他迅速地抽出自拍杆,把手机架了起来。 “说好了的合照哦!”披集举着手机凑过去,冷面的韩国人虽然不适应,但也没有推开他。 五分钟以后,披集回到了看台上,这个时候已经是克里斯之后米凯莱在比赛了,克里斯才从k&c区下来,还丝毫不顾走在他身边的那位,脸已然快要黑成锅底了的舒尔茨先生,对看台上抛着飞吻。 这一幕十分巧合地被摄像机收入了镜头当中,维克托看到海因里希的表情,微微地勾起唇来。 所有的选手表演完毕,冰场的大屏幕上才展示出总排名来。勇利的分数排在第三的位置,在他前面的是尤里还有克里斯。维克托这才把空着的盘子送到放餐盘的地方。 勇利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才看见手机上面一连串来自维克托的的未接来电。算了一下俄罗斯那边的时间,认为维克托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便把电话打了过去。 大概只过了几秒钟,手机就被接通了,“哇!勇利终于看见我给你打的电话了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勇利做什么去了呢?”维克托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他似乎是刚刚吃过晚饭,正在往家里走的路上,隔着手机还是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鸣笛声,还有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声。 “今天,是雅科夫让我去找他!告诉我一些明天需要注意的事情,”勇利声音软软地给维克托讲,“嗯,不过,他说是你让他关心我的啦!”勇利的话里带了一点询问的口气。 就知道雅科夫教练可以别扭到这个程度,维克托立刻咧着心形嘴笑得毫无形象,“诶?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哦,雅科夫嘛,他总是这样的,不过要是抱一抱他的话,就很容易哄好啦!这个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对吧?” 勇利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所以说,雅科夫早就被维克托摸透了啊! 才几天没见,维克托就像是分别了几年那样,直到因为勇利聊着聊着睡了过去,呼吸声变得格外均匀的时候,他才不舍地放下了手机。 第二天的自由滑,比赛顺序是按照前一天短节目的顺序,从低到高依次出场。像勇利他们这些级别的选手,一般都是在最后了。勇利到达昨天已经熟悉了一次的“海上王冠”——上海东方体育中心,实在中午的时候。 就在刚刚进入休息室准备的时候,勇利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给维克托的ins设置特别关注的更新提醒。 “今天起得好早,要收看勇利的自由滑直播哦!PS:圣彼得堡的天还没有亮呢! [图片]” 这是维克托刚刚发出来的,配图是还闪烁着星光的窗外,圣彼得堡的凌晨。 果然是维克托的风格啊! 维克托因为要看勇利的比赛,就顺理成章地把训练的时间调到了下午。在勇利这一组开始练习时间的时候,他就再三认真观察勇利的状态。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没有任何睡眠不足的表现。 可能是因为之前维克托打给勇利的那个电话,又或者是刚刚的那个ins,就像是给勇利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吧! 勇利昨天更新了自己的个人最好成绩,也是一个因素。也许,从来就没有失败是成功之母这回事,只有成功才能带来更多的成功。 等待着在披集之后上场的勇利表演,维克托一面想着他用来作为短节目的两个版本的音乐。[Melt before midnight]和[Flame before midnight],其实在维克托看来,后一个版本可以说是不必要的,因为第一个“融化在午夜之前”,明显比后一个“燃烧在午夜之前”要更为温情,情绪上也更为柔和,与他现在的心情也更为符合。 可是,那种剑及履及的燃烧,更加能够打动人吧!曾记得有一位中国的作家说过,“何谓悲剧?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这本身就是一种美了! 但是,从个人而言,维克托的心情真的非常愉悦啊! 所以他还是决定以[Melt before midnight]为主了。 这个时候,维克托对于墨菲定律仍然不知道那是如何应用的。他现在的这个决定,似乎到了最后,结果却恰恰相反了。 “喂!维克托,日本的勇利都已经进场了,你到底还看不看比赛了?”路过门口的两三个女生看见维克托习惯性地用右手撑住头,又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听说,中国人把这种提醒的行为叫做“喊魂儿”! 等维克托把脑子里的思绪暂时收拾起来看向屏幕,勇利已经在指定位置站定了。 别的事情可以暂时不做多想,但勇利的比赛却是不能错过的啊!维克托相信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ins,他知道勇利是有睡起来一定要看几眼手机的这个习惯的。因此上他一早起来就发了那条信息。 勇利微微低头地站在那里,刚才,他的挚友以200.34更新了自己的记录,也向泰国人民展示了滑冰的乐趣。现在,是他的时间了!是他通过表演,向维克托倾诉和交流的时间。 如果说披集的节目是属于泰国的,那么勇利的节目便只属于他自己,还有维克托。他如同上次一般亲吻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在放下手的接下来一刻,钢琴声如约而至。 在四四拍的轮指滚奏接连不断的时候,勇利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双手捧起在胸前。随着音乐声渐强,他分开双手,划过一个弧线,就像是雨燕从未有过的那样,从一开始就奋力拨开掩盖在面前的黑色疑云。 自从大奖赛的决赛之后,勇利就和维克托一起商量,保留了那次的动作。这个4T+2T的联跳勇利已经非常熟练了,他这一跳的高度和落冰都已经让维克托很是满意。 维克托的视线所落之处,勇利手指上的金色戒指闪射出梦一样的华光来。维克托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从前的勇利在表演这一首[YURI ON ICE]的时候,是有顾虑的,想着很多人,很多事,一直到了后半段的时候,才想起他的到来,而如今就不是这样了,学会了爱的勇利,是真真正正地,将他的爱与欢喜展示出来,想要给待在圣彼得堡用功的自己看呢! 做平滑的时候,勇利张开了手臂,就像在云间不断向上翱翔的鸟儿,他的乔克塔步漂亮又流畅,跟进的后内四周跳也像是有了一个台阶一样的大进步。这一次,后面的后内点冰三周跳就是在设计范围内的了。 维克托一看到这个地方就想起了勇利那次没有丝毫预兆地换掉原定动作的事。 “那个时候勇利真是不听话啊!”银发的男人不满地趴在桌子上。 但他很快就被又一个平滑之后的拖刀吸引,以至于注意力完全不在原本的地方了。以前就说过,勇利的步法实在是无可挑剔,就连失误都无法影响步法和旋转被定为四级。 这个拖刀在勇利做起来是非常美的,舒展,柔软,而且非常流畅。勇利的身材又非常纤细,真像是鸟儿在云端之上张开了羽翼。 好像抱一抱勇利的腰呢,真的很想念那种柔软的手感啊!几天没见到勇利的某个男人默默地腹诽着,维克托的全世界冰迷们估计无论如何都想象不来,他们的爱豆竟然会是这么一副,咬着叉子趴在桌子上的模样。 勇利仰起头闭上眼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正一大清早守在电视前面的维克托,也许,他的步法就是因为把情感融入了音乐之中,才会这样吸引人吧!这可以说是他敏感地内心带来的好处了。将感情融入音乐,又从音乐中获得感情。这一点,维克托在以前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展现自己真正的感情了。 似乎勇利做出和拖刀动作类似的步法时,都非常优美。在看到紧接在莫霍克步变外刃大一字之后单手上举的内刃鲍步时,维克托觉得心情立刻变得更好了。 阿克塞尔三周跳和之后的后外点冰四周跳间只有一个短暂的平滑,然后就是勇利的编排步法了。鸟儿在云层之上,自由与之相伴。这种平静却安定的自由是以前未曾有过的,大概这种状态只有用季光虹曾经给他们讲的一句中国话可以描述了吧?那句四个中国字的俗语维克托记得不太起清楚了,大约是说据好像切东西的时候刀刃可以有空余的地方活动。 好吧,我们都知道这个俗语,不,应该是成语,叫做“游刃有余”! 这样形容的确是不为过的,大概是渐渐摆脱了心里的不安,勇利在比赛中的发挥也越来越稳定了。就算有的时候手触地或者是落冰不稳,也都只是一些小缺陷而已。 勇利在想什么呢?在冰面上的时候这么开心啊!维克托注意到了他一直微微弯起的唇角,慢起渐快的音乐到这时已经进入了一个高潮,捻转步后倒滑进入后内点冰四周跳,他直到勇利稳稳落冰的时候,才松开了一直捏紧成拳的手。 整套节目的最后一组动作是一组由燕式接两个蹲转,再接直立的联合旋转,这和每一次自由滑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当维克托看到被直线向后拉远了的镜头里,勇利抬起的手臂微微舒展,指尖正遥指着镜头的方向时,他就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似乎每一次看着勇利去比赛,都可以看到非常AMAZING的地方啊!维克托压抑不住愉快的心情,差点喊了出来。 “勇利!太棒了!”他可以听见,场下的掌声一直在响。他也可以看见,摄像机再度拉进的镜头上,他的小猪紧张又腼腆地坐在自家暴躁的教练先生旁边。 银发的男人有些不满意了,勇利这次滑得这么好,雅科夫怎么还是板着一张脸呢? 这话是挑不出什么错,不过啊,对于恋爱中的男人而言,自家的恋人永远都是最好的吧?换成了雅科夫来看,无论滑得有多好,只有两个字——不够!不够!不够! 事情的确是这样。 雅科夫绷着一张脸陪勇利坐在k&c区等成绩,但在他听到了自由滑218.67分,并且总分322.09的这个成绩时,古板严肃的小老头却顿时高兴了起来。甚至抡圆了胳膊,在勇利的肩膀上拍了几拍。 经过一个赛季已经纤纤瘦瘦的勇利,又不是尤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战斗民族一拍,直接差点都要坐到地上。一脸黑线地和雅科夫教练拥抱,维克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雅科夫教练果然是,把表里不一诠释到了淋漓尽致啊!明明控制不住抽动来抽动去的嘴角,都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情特别高兴,却还是又皱起眉头,指出了勇利仍然存在的、诸如外刃大一字用刃过浅这样的问题。 勇利乖乖地听着点头,“嗯嗯,雅科夫教练我知道了啦!”他拥抱了还在喋喋不休的雅科夫,成功地让他停了下来。 之后,他跟在雅科夫的后面,抱着玩偶饭团子和特意捡的那只马卡钦玩偶走出了等分区,平常他捡的可都只有饭团子之类的,这次还是因为维克托没有跟来,所以才特意选择的这个。当然,这只马卡钦玩偶离他很近也是一个原因啦! 从等分区下来之后,雅科夫就不再管他了,克里斯已经开始了表演,与是雅科夫就忙着去尤里那边了。 勇利换下表演服,从休息室里的楼梯走上看台的时候,突然发现披集正和韩国的李承吉说着什么。竟然那个冰山脸的青年,和披集并排坐着,虽然回应得不多,但也没有向平时那样冷然。 披集果然是很善于与人交谈的啊!勇利仍然这样想着,向看台上走过去。 不愧是色气满满的存在,克里斯的一首听上去十分正经的[西班牙狂想曲],愣是被他滑出了一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感觉来。冰面上感觉都要被他的色气融化了啊!勇利正红着脸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听到披集在喊自己的名字。 “啊!勇利,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啊!”披集停下和李承吉说的话,挥起手压着声音,但很兴奋地招呼才走上楼梯的勇利。“那个站在下面的,是那位经常跟着克里斯和他的教练上等分区的先生吗?”披集趴到勇利的耳边小声问。 勇利顺着披集眼睛看着的方向转过去,就像他一听到披集的问话时就想到的那样,那个站在冰场的出口边,黑了一张脸的挺俊男人,正是海因里希·F·舒尔茨先生。 一看到海因里希的这个表情,勇利就自动开始想到了什么事情,一直到了披集不解地撞了撞他的肩膀,才恍然大悟一般地回答,“啊!是的,听维克托说这位先生是为克里斯编舞的呢!” 说到这里,勇利自觉地打住了,因为就算不说披集,光是李承吉就让勇利不敢保证他是不是特别反感这样的事。于是到了后面,不管披集怎么讲,除了海因里希的姓名以外,勇利都坚决不说一个字了。 “勇利你就告诉我嘛!不能这么吊我的胃口呢呐!”披集还在坚持不懈地想从勇利嘴里把话套出来,然而勇利清楚的是,披集这么欢乐的性格,和人聊得开心了说不定就把什么重要的不能说的事都说了出去。 目前勇利是没听披集把自己和维克托的事说漏,然而他觉得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因为自己和他是最要好的朋友,告诉他倒也无妨。不过克里斯以及舒尔茨先生那边,就先看看披集能不能忍住不把自己和维克托在一起的事说出去,再做决定吧! 披集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挚友归入了不大靠谱的那一个分类之中。 可是勇利一点都没有发现,一旁冷面冰山的面部表情似乎没有这么冷了? 好不容易讲完话,勇利向一边的那个人有些尴尬地挥挥手,“唔,那个,承吉君,很不好意思了刚刚一直都在和披集说话,没有向你问候呢!” 李承吉对勇利这种性情的人,印象还是不错的。加上勇利和披集是挚友的关系,于是便微微弯了一下下唇,“嗯,没事,你好。”不经常笑的人想要笑起来,一般只有两种结果。第一就是美得不得了,第二就是僵硬得不像话,几乎不会出现一种最平常普通的笑容的。那么很显然,李承吉大概就是这后一种吧!勇利这个时候觉得,李承吉还是适合没有表情的表情,不要随便笑比较好。 还不知道李承吉超过两次以上地关注披集的勇利还在奇怪李承吉为什么突然可以和人交流了,冰场上克里斯的[西班牙狂想曲]已经进入了后半。 他的这身表演服像是中世纪的西班牙斗牛士风格,深灰色的底色,上的红色很有视觉冲击力。勾手四周跳在克里斯做来是十分clean的,他在这套节目中的跳跃编排得还是比较集中的,在这之后不久就是一个后内四周跳。 在克里斯落冰的时候,勇利看见了他的表演服两侧的十字镂空,脸上又要冒出黑线了。不愧是克里斯啊!在没看到克里斯的表演之前,勇利还以为他这个听起来很正经的自由滑主题,不会再像那个intoxicated一样,那么充斥着满满的色气,然而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已经形成了习惯的色气,可不是那么好去掉的啊! 克里斯这次大概可以得到比上次更高的分数了,维克托托着脑袋想。到了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像他们这个层次的选手,几乎不会出现失误,是共同的一种趋势了。如维克托所想的一样,克里斯凭借201,24分的自由滑,暂时位列第二。 “尤里,上吧,让他们都看看!”雅科夫在尤里的背上拍了一下。和刚才勇利差点被拍得趴下不一样,尤里可是什么事都没有的! 尤里是作为短节目第一出战的,虽然他的跳跃因为单手或者双手上举而有了一定的GOE加分,但在自由滑上,还是有些吃亏的。因为尤里的技术动作非常不错,如果说他有什么不占优势的,那大概就是体力了吧!就算是一个俄罗斯人,斯拉夫民族的血统也无法对体力这个问题有什么解决方案,毕竟尤里满打满算还没有超过16岁。 第32章 城堡重现 还没有十六岁的尤里表演节目,选曲是[钢琴协奏曲B小调Allegro appassionato]。到了节目的后半,他的体力明显消耗了很多,后外点冰四周跳还算成功,但高度还是大了一些折扣。 贝尔曼姿势的燕式步因为尤里属于少年的软度而十分优美,下面是后内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第二个跳跃因为落冰的原因,尤里明显地摔倒了。看台上勇利有些担心地握紧了拳头。 看到这里,也许别人尚不明白,维克托却已经大概对尤里的分数有了一个预估。但是不论分数如何,尤里的潜力足以让维克托把他视为对手了。足以,让他正视。 “尤里·普利赛提,自由滑得分是206.82分,”负责播报比赛结果的男声响彻在冰场的上空,“综合得分320.27分!” 听到这样的分数,从一大清早就坐在电视前看比赛,直到太阳冒出了地平线的时候还在坚守者的男人,终于很不厚道地大笑出了声。虽然按照中国的季光虹的说法,尤里相当于自己的师弟,可是这种情况下,当师弟遇见恋人,那就只有靠边站了吧! 维克托听见勇利以322.09的成绩保持了首位,尤里和克里斯分别得了银牌和铜牌的那一刻,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了。有的时候,勇利在遇见这样的惊喜的时候,比维克托还要镇定啊! 这一次的优胜是不同的,和以往的银牌还有四大洲赛上的那枚金牌截然不同。没有维克托陪伴出战的这枚银牌,证明了勇利现在已经具有的实力,证明了他与一年多以前天翻地覆的心理素质,还证明了他已经有实力靠自己作战了。 献花仪式以后,维克托不舍地关掉了电视。直播一结束,电视中关于世锦赛还有勇利的画面,就陡然消失了。但维克托还没有看够那边那个,站在领奖台最高处的中央咬着金牌,带着傻气却特别可爱的勇利! 也是,他怎么会看得够呢?这样朝气勃勃又可爱的恋人,换了谁都是看不够的吧? “日本的胜生选手第一次拿到了世锦赛的优胜,”直播中主持人这样说,“而此时维克托教练无法到场,不知道他看到这样的优胜是不是十分开心的呢?” 银发的男人当然是很开心的,他亲眼见证了勇利的又一次成长,当然是要开心的。 因为现在的时间还早,维克托便直接去了冰场训练。因为自由滑全部比完的时间实在是太早,维克托到达冰场的时候,米拉他们几个没有去世锦赛的才刚刚开始训练不久。 看到进来的维克托,冰场上正在练习跳跃的几个人纷纷停了下来,并且向着维克托的方向滑了过来。银发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将大衣挂在一边,又看似一点不着急的取下冰刀套,然而实际上,他刚刚微微有些发抖的双手却显示出他激动的心情。 “啊!维克托,不是还在看比赛,这么快就结束了?”当初快言快语地劝维克托如果不是认真地交往,就早点分手的女孩之一,来自叶卡捷琳堡的阿加塔一手插在腰间过来问他。 就是说话的功夫,当时和阿加塔一起和维克托说笑的拉伊莎也和米拉一起围了过来。 维克托点点头,肯定了阿加塔的问话,“从最后一组开始看,是很快的,”他在来冰场的路上,十分努力才合上了自己的心形嘴,做出在对外的时候一贯表现的礼貌和风度。 “并且,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有人猜到最后谁是优胜者吗?”银发的男人踏进冰场,右脚蹬冰,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态滑到几位女生面前,一手抱着臂,另一只手在额前挥过,将刚刚弄乱了的刘海理顺。 拉伊莎听他这话有些不解,“难道不是我们尤里吗?” 维克托轻轻吹了一个口哨,连摇头的动作都透露出愉悦的心情,“抱歉,恐怕你是猜错了,这次得到金牌的……” “不会是勇利、胜生勇利吧?”维克托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米拉的惊呼。而且,她惊讶到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勇利和尤里名字的发音是几乎一模一样的。 而他对面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哇哦!米拉猜得很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对于这个男人丝毫不在意尤里知道了以后会不会爆炸,完完全全沉浸在愉快的心情之中的样子,米拉、阿加塔还有拉伊莎,以及其他听到了这番对话的选手们,此时都想齐刷刷地翻上一个白眼。 还问人家怎么猜到的,光看他维克托这样的表情,还用猜什么呢?恐怕不用脑子想都可以想到了。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阿加塔有些不明白地问,“那么,我们的尤里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啊?尤里奥?”维克托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看到维克托一副茫然的样子,米拉当场就想笑出声来,“我说阿加塔,你问他做什么?这边不是明摆着刚刚维克托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尤里身上吗?” 顺利地让某个男人愣在了当场,泼辣的女生扯开嗓门开始解释,“这个原因倒是也不难猜,我们的尤里虽然技术动作可以拿出来和当年的维克托相提并论——非常强没错,可是在同样不失误的情况下,别忘了维克托的那位勇利以前可是在错误百出的情况下,还凭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步法、旋转和感染力,收获了无数冰迷的青睐呢!”米拉说完出头去看笑眯眯地冲着自己的维克托,“维克托教练,你说是不是?” “嗯……”维克托老神在在地,不点头也不摇头,反而将笑容扩大了一些,“嗯,当然是——错!”他干净利落地冒出来了这样一个字的判断。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过来,银发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当然是错的。固然米拉你刚刚说的小猪的那两项优点,确实是这样,不过尤里奥可不是因为这个才失去金牌的!”男人他转过身单脚点在冰上,“你们谁还记得,勇利他除了可以让我惊艳的技术和步法之外,最让我惊喜的一点是什么?” 在一众“你的‘最惊喜’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再别提记住了”的目光中,维克托慢慢从嘴里突出一个词来,“体力!勇利最让我惊讶的就是他的体力呢!完全不像是亚洲人所应该具有的、超厉害的体力!” 心形嘴一开一合,维克托兴奋得眉梢都飞扬了起来,“勇利的体力才是让他在和尤里奥的比赛中获得优胜的原因哦!虽然说他的步法也好的没话说,”维克托夸起勇利来那是不遗余力的。“但是,他的体力连我都比不过啊!”虽然那个所谓最特殊的觉醒也是体力下滑的原因但是比不过就是比不过,维克托一向都是实事求是的人。 “尤里奥才十五岁,到了后面,过高难度的编排就让他感到劳累了。还有啊,米拉你说错了一点,尤里奥他可是摔倒了一次啊!可不是‘同样不失误’哦!”维克托十分高兴地向女生们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他就心情甚是愉悦地去练习自己已经比安排好的两版短节目,何从上个赛季起就一直在练习的自由滑去了。 见能够打听到消息的正主都已经到一边练习去了,看热闹的也就各自散开。只要维克托不怕受到尤里奥暴怒的狂击就好! 不过啊,在场的各位,只要你们不说,还有谁会知道维克托维克托说的话呢? 勇利还有最后一天的表演滑和banquet要参加,最快也要在圣彼得堡时间的第二天中午才能坐上飞机,也就是说,维克托需要等到两天以后才能见到他了。 结束上午的训练之后,维克托味同嚼蜡地吃完了今天的那一份、已经吃了好几个月的沙拉,就从自家公寓的停车场提了自己的座驾,开车向城市边缘的山区方向而去。 圣彼得堡位于几座山脉临近的地方,加上又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老城市,虽然在一两个世纪以前,因为战火的缘故几乎城市毁掉了一半,但就是由于有隐秘的山林和某些其他的原因,山林里的一些古老城堡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 当然,一般情况下,人们是看不见那些城堡的。只有真真切切走到城堡所在的位置以后,被认可的人,才会看见矗立在眼前的,青灰色的传统俄式古堡。 这一点在当地山脚下的农场主之间,一直是一个口耳相传的秘闻。平常人不会知道,也不会相信。但维克托确实是知道的,这件事他是一年多以前和雅科夫教练告别之前才想起来的,那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了。 之前的十几年,他的记忆里一直有那个曾经和祖父一起生活过的古堡,还有花园,甚至还有那张祖父消失不见的时候,还和平日里一样摆在庭院中,朝向东南方向。但每当回忆起从那里来到圣彼得堡的路径的时候,存在记忆中的画面便总会变得模糊,就像是凝聚了一团浓雾一样。 也许,因为离开得太早了,所以忘记了,回不去了吧?维克托很久以来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在他决定去日本的前一天,有些事不一样了。那天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维克托难得地开着车向着记忆中唯一清晰地城郊山林而去。 在平日里的时候,维克托不喜欢开车,一是因为他是一个自由惯了的人,而是因为,在维克托看来,有人愿意陪伴着一同漫步,是一件使人愉悦的事情。 但那天不同。 那天是一个黄昏,他在公路的尽头停下车,却不知道应该向什么地方走。记忆就像是断了片一样,却又偏偏无法放下。平日里像银白的星光一样温柔却夺目的男人黯下了神色,他牵着想安慰他却苦于现在是个普通的巨型贵宾狗狗的身体,无法说话的马卡钦,漫无目的地在时而稀疏时而茂密的林间随意地走。 黄昏的余晖在林间的叶片之下,投射出疏疏密密的光影,连最阴暗的角落都被金边镶嵌,让晦色无处遁形。维克托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向最近的小山峦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一处的山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像是鲜血一样的殷红。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维克托终于暂时地提起了一点点兴趣,他牵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狗狗,安安静静地走进那座小山。也许是心血来潮吧,他没有抱有任何希望地走着,从一片林子里走出来,又向着下一片林子走去。 左右是不会走丢的,马卡钦可以聪明地记下留下主人气息的地方。 从傍晚一直走到第一颗星星挂上了白桦树的枝梢,一直到了越过那座其实并不高的小山的山脊,马卡钦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维克托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突然开始奔跑的马卡钦带着向前跑了几步。马卡钦像是突然嗅见了什么熟悉的味道一样,带着维克托直直地奔向某一个方向。 “马卡钦!乖了啦,不要这么跑了!”维克托还在勉强自己笑着和马卡钦说话。 但跑着跑着,他就有了新的发现。 是的,在山的背面,那个巨大的谷地里面,有一座建筑物的虚影,就像是半透明的一样,而这座建筑,维克托很熟悉。但快跑到那座建筑物跟前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不牢固的屏障微微阻挡了一下,就顺利的被马卡钦拉着继续向前了。 与此同时,维克托也好像听到了是从很久以前传入耳中的、来自祖父的轻声叹息。 直到这时,这栋建筑物才清晰地出现在了维克托的眼前。看清了这虚影全貌的一刻,维克托惊呆在当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才生出的兴趣也在看到这里的场景以后,被一种悲喜莫名的情绪所代替。这个地方,淡淡的青灰色、东欧式的风格、冷硬却优雅的大理石、还有那样熟悉的金属对开的门…… 这是—— 曾经苦苦回忆了不知有多久的城堡! 维克托手上一直牵着马卡钦的狗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滑落在了地上,他突然加快了步伐,绕过前庭院中的喷泉,向着记忆中偏厅所在的那一角走去。 马卡钦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但就在走到通向建筑后面的那扇门前的时候 ,维克托反而停住了脚步。 这是……近乡情怯吗? 维克托在这一扇比起依旧气派的大门,一点都不壮观的门前踌躇了很久才伸出手,迟疑地将手附上优美大方的把手。他直到那时都没有真的相信,自己曾经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光,却一度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消失不见的那座古老的城堡,就这样因为误打误撞而再次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了。 不敢推开那扇通向后花园的门,是因为那扇门的后面有太多的回忆,承载着太多的童年和少年往事。那是最美好的过去,也是最不愿提及的曾经。 也许,心里一直渴求着找回过去的这份心愿,就是维克托在懂得了这么多成年人世界的待人接物的同时,在私下里却还会孩子气的一个原因吧! 那个晚上,维克托到底还是推开了那扇门,门地后面,花园里当年修剪整齐的花枝早已长高,但并不像外面自由生长的那么高。就像是,时间的沙漏减缓了流沙的速度一样。那把椅子还放在最靠近古堡后墙的一片空地上,向着东南的方向。 一切都变了,但都没有变。 心绪难平的维克托在这把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想过去,也想即将开始的、在异国他乡的、新的生活。 自从那天以后,维克托去了长谷津,在那个日本的小镇里,他一天天发生改变。伴随着改变而发生的,是记忆中的迷雾渐渐散去。当维克托在巴塞罗那明确地意识到“Live”和“Love”的时候,那一段空缺的记忆,也终于重新清晰了起来。 如今,再一次和马卡钦丛林间穿过,维克托忽然会想起祖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维恰,看到了吗,天上的云变成了‘L’……曲折而又至简,这就是爱与生活!” “Love”和“Live”! 爱与生活! 会不会,这就是这件事的真正含义呢? 恐怕,祖父早就知道,他的消失会让自己失去这两样东西吧!只有找回这两样东西,才会被这里认可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啊! 维克托一路走,一路勾起唇角想。 那么现在,他可以真真正正地回到这里了。 这一回,他是来找寻祖父的手记的,那本曾被他忽略了很多年的、很厚很厚的手记!那本因为身体的异常和反复的梦境而终于被他想起来了的手记! 因为前一阵勇利的比赛,加上其他的耽搁,维克托到了现在才真正踏上再次回到这栋东欧式城堡的路。 和上次一样走过小山,来到山间的谷地上。果然,就如同他之前料想的那样,和原来不同的是,维克托向着城堡的方向前进的路上,曾经感受到的不太牢固的屏障,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大门如同之前那样自动开启,维克托走进城堡的门,他并没有意识到,原本应该落满了灰尘的竟一尘不染。和青灰色的大理石外观不同,建筑内部,是庄重的深红以及镶着金边的白色纹饰。这不像是在俄罗斯的内部装潢,倒像是西欧的那种风格。 不清楚这样古老的城堡是如何有一个连维克托都弄不清楚的识别系统的,维克托反正是可以没有障碍地穿行。然而,到底是被忽略了快超过二十年的一本手记,维克托当时与祖父分别的时候年纪还小,自然是想不起来问这件事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本手记,到底被祖父放在了什么地方呢? 这个问题,仅仅靠着回忆是没有用的,但维克托相信,祖父能够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次回到这里,便一定会做下万全的准备。那么,现在就需要维克托自己寻找了。 一开始是毫无章法地四处寻找,马卡钦被维克托嘱咐,好好地待在客厅里面。但是一个城堡的房间实在是太多了,少说也有几十间的样子,这样的找法,怎么可能找得过来?维克托回到客厅里,抱着马卡钦一点也不在意风度地在蹲在了地上。 “马卡钦……我要怎么办呢?”维克托低声地自语着。其实马卡钦也是十分愿意安慰自己的主人的,可是,一来自己在狗狗的身体中不能够说话,二来那位大人也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啊! 银色的月光开始渐渐照进窗棂了,虽然房间里点上了灯,但靠近窗台的地方还是处于月辉的笼罩之中。维克托忽然想起来,祖父这个人其实应该也是很喜欢月光的吧?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稍微记了点事的年纪,在教授自己书写西里尔文的时候,不停地让自己重复书写那一句诗呢? 维克托还记得那句话,意思是,“上帝已死在失火的天堂,只有温情的月光才能照亮大地。” 曾经,维克托认为这只是像现在中国的孩子学写汉字需要描红一样,祖父挑出了这句话让自己练习。但他真正察觉到问题的所在,是在拜读过米兰·昆德拉先生的那本、著名的《生命值不可承受之轻》的时候,才赫然发觉,原句之中,根本不是自己抄写了很多遍的“月光”,人家昆德拉先生所写的,可是“温情的太阳”啊! 想起了这句话,维克托脑中突然现过一丝灵光。 这句话之中,最特殊的就是改变了之后的那个词了。月光! 月光这个词,维克托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就在刚才,似乎他还见过“Лунныйсвет”这个词一样。 他努力的回忆起来,又顺着刚才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 Лунныйсвет? …… Лунныйсвет! …… Лунныйсвет。 …… 在一个转角处的挂画上,维克托突然看见了这样一行字,意思是“但当你感到迷茫和无助时,请时刻想着血色月光的指引。”维克托开始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握范围内了。他恍然大悟地回过头,却意外地发现,在自己忽略了的地方,每幅画上、每扇门上都写着这样一句相同的话。 “血色……月光吗?”维克托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今夜月亮正圆,他快步走回客厅之中,倏地拉开绵软的窗帘。窗外的月光一如之前一样清冷,带着一种高贵的冷艳。但维克托在一杯咖啡的功夫之后,再抬起头仰望时,却发现那一抹玉色的亮光里,有一丝暗红,开始游移,逐渐变得更多,更亮。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 剑落落又来啦! 你们和我玩耍嘛(≧▽≦) 不要不理我呀? 第33章 祖父名叫西里尔 真的是“血色月光”啊! 其实,这样的月亮维克托从前也是看见过的,而且,从小到大,不止一次地看见。但在现在,他才认识到,那种周围人都看不见的月光,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 他单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把慢慢挪过来的马卡钦继续抱在怀里,蹭一蹭马卡钦毛茸茸的脑袋,“过一会儿应该会有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吧?真是又紧张又期待呢!” 马卡钦不能说话,只能“嗷嗷嗷”地叫上两声。 清辉中带着几丝游移的红芒,月光渐渐变得越来越偏向于一种被稀释过后的绯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维克托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一幕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的。 然而,现在就存在了,而且就出现在维克托自己的眼前。最喜欢新奇的事物的银发男人盯着高高地挂在天上的圆月,神情中有些紧张,可竟然还有一种小小的兴奋感。 月亮的光晕终于全部变成了含着冷光的绯红,这时,一束月光透过窗棂,直直地投射进屋中。 光线从窗户里流泻进厅堂,因为几乎遮挡了一半窗页的三层帘幕,空旷庄重的大厅中,只有一半的空间笼罩上了月光。维克托想了一想,还是走到门边关上了客厅里所有的灯。 月光的绯红更浓重了几分,但一点也不狰狞。像是被清纯的冷水淡化的鲜血的颜色,在维克托眼中,却莫名地有一种安宁。 维克托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就是这么一眼,让他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占据了一半房间的淡淡光线正好映照在厅堂中位于墙体正中的壁炉上方,在这个位置,是一幅油画。 原本,这幅油画的存在是维克托从他生活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熟悉的了。那是一幅年代比较久远的画,大概不能说是比较久远了,因为从西里尔离开他的父亲独自在此地建起了这个城堡时起,这幅画就一直挂在正厅中,壁炉的上方。而这幅画创作的时间,更是有几个世纪了。画面是微微有些偏冷的色调,和谐的色彩和向深处展开的空间,凭借河岸线处理得十分到位。曾经也有人提出过疑问,为什么尼基福罗夫家中的壁炉画不是一般那种人物肖像,反而是这样一幅风景画,虽然这幅画有一个文艺的名字,叫做《翁费勒的塞纳河口》。 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一个正面的答复。 但现在,维克托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绯红的月光照耀在这幅画中,带有明显莫奈风格的前景水和几乎居于画面正中的云上。整个画中,似乎只有这两个地方是经过了特殊材料覆盖的。 这应该是这幅画挂在这里以后,在近半个世纪才被人为处理成这样的。平时看起来毫无异状,但在这样的时候,两道反射角度不同的月光,便在地面上交为一点。 汇聚在这一点的光线,又被光滑的大理石继续反射向一个方向去了。 默默地记下了光线所指的方向,维克托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吃惊到无以言表的心情。他匆匆打开灯来,沿着刚刚那束月光指向的走廊,在走廊的两侧,罕见的没有一间房间,而在尽头的地方,是一扇对开的古铜色大门。在这扇门的那边,是维克托小的时候也从未去过的一个房间。 在这座城堡中,只有少数的几个房间是维克托没有印象的,而这一间就是其中之一。曾经拒绝维克托进入的这个房间,却在维克托将手按上门把手的时候,变得一推便入。 这是…… 维克托看到这个房间里满墙的画作,不禁也当场愣住了。这些画作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位浅褐色短发的男子,时而坐、时而站,有的穿着挺拔的西装,也有的穿着纯白的白大褂或者是军服。但这些服饰中,都是上个世纪的场景了。 画作中还有另外一部分,是维克托自己。各种年龄的他,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刚刚抽条儿的少年。就好像记录了维克托作为无忧无虑的孩子的所有岁月。 一幅一幅看过去,维克托终于发现,每一幅画上面的落款,都轻轻地写着“西里尔”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的主人,正是维克托那位许久未见踪迹的祖父。 压下心中的震惊,银发的男人将目光投向了房间中唯一的矮柜。在矮柜上的书籍中,维克托顺利地找到了那一本暗红色底纹,烫金封面的本子。看着内封上写着的优雅劲瘦的俄语字母,维克托松了一口气。 “西里尔手记……”,维克托希望这本祖父的手记,可以让自己弄明白,在自己想起来的童年旧事、一天天明了清晰的梦境、所谓家族中最特殊的转化、还有当年祖父的不知所踪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谜底。这到底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吧! 维克托很快就带着马卡钦离开了城堡,毕竟,这里已经能够很久很久没有人住了,待的时间长了,反而会有一种失落感。而城区里的那个家,维克托也渐渐开始有点喜欢了,因为那里,可是一天比一天更多地染上了勇利的气息哦! 将祖父的手记妥善地放好,维克托将马卡钦载在车里,赶回了位于圣彼得堡城区里的家中。然而还没回到家里,光是在开着车回到城区的路上,维克托就已经被对勇利的思念占据了头脑。 勇利还是没有回来啊!银发的男人开始抱怨起时间过得太慢,勇利还有一天多才可以回来,“真是的,勇利还有好久好久才可以到家啊……又不能抱着那一截白白软软的腰了……” 回到家匆匆洗了澡,将自己迅速扔进被窝里的时候,维克托是这样想的。 第二天仍旧是没有勇利的一天,维克托做完日常的训练之后就回到了家中。因为这一阵突然所有的症状全部消失,没有了阻碍的维克托很快就恢复到了上个赛季的水平。 回到家里,银发的男人先是抱了抱可爱地摇着尾巴的马卡钦,然后把这只格外粘着自己的狗狗拉到沙发前坐好,然后从书架里找出那本,昨天被维克托自己亲手收好的手记取出来。 看着手记暗红色的封皮,维克托突然有些感慨了起来。曾经无数次询问祖父,为何在这个厚厚的本子上写一些不让自己看的话? 当时的西里尔公爵笑一笑,并不作任何回答。而现在,维克托大概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但这个想法还太过模糊,模糊到连维克托自己也并不能完完全全地明白。 现在,只要翻开这本手记,就可以看到当年渴望看上一眼的神秘的话语…… 呃,希望不要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真相吧! 而事实上,虽然不是“惊天动地”,维克托在心里猜得也差不多了。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讲,是一件足以颠覆他的世界观的事情。 硬质的扉页下,是劲瘦的花体文字,似乎理所当然的那样,这个维克托称为祖父的、名叫西里尔的男人,将这一种与他同名的文字写得极为好看。落笔之间规整却不死板,有一种沉淀了很久很久的贵族气息。这样淡然笃定的贵气,不可忽视,也无法忽视。 “我亲爱的维恰: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是我,西里尔·弗拉季连诺维奇·尼基福罗夫,给你写下这样长的一本手记。现在,你应该是拿到这本手记了吧?那么在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小维恰恐怕已经长大了啊!”所有的话语都由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始。 文字还在流淌进维克托的脑海,“非常抱歉,小维恰这些年的成长没有我的参与了。维恰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真无法想象现在这个天天跟在我身边的孩子发现,往后的日子没有了我的身影,会不会伤心地哭出来呢?还是会从此绷着一张小脸,不在露出迷人可爱的笑容了?”不得不说,这两种可能性西里尔公爵都猜错了,维克托并没有哭,也没有不再笑,而是慢慢地学会了如何不带着任何温度地浅笑或者大小,要是仔细看,笑容似乎并没有进入眼底啊! 银发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微微抿起了唇。 一开始也许是难过的吧,不然他就不会在少年以后,偶然回到那对从眸色到发色完全不相像的亲生父母那里,却看到了那对夫妇的怀里坐着一个和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褐色卷发的小男孩的时候,一瞬间就想到了最疼爱自己的祖父,难过地剪去了留了好久的、和祖父一模一样的长发吧! 然而,再伤心难过,到了后来也就渐渐被封存了起来。直到现在再一次被翻开伤口,才有一种痛的感觉。 但接着往下看,维克托却知道,自己不能再怪祖父了。一是因为后面的内容中,透露出的维克托无法想到的真相;二是因为从祖父的笔下慢慢展现的那个故事,或者说,那段往事。 “我知道,维恰一定还是怪祖父的,怪祖父就这样把你扔给雅科夫,然后彻底地消失了这么多年……”淡褐色的文字,每一个词语都带着无可奈何的歉意。 维克托竟然有些百感交集,他一字一句地向下阅读,“可是维恰,我不能再等了,”在这个地方,西里尔停顿了很久,久到连笔尖都晕出了不小的墨点,才决定继续讲述,“我不能等了,将近五十年,熬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我才向族里的预言者求得了他即将重新转生世上的消息……” 这一句话带着浓重的悲哀,就是现在,维克托也可以透过泛黄的纸业,清楚地感受到。同时他也没有忽视那个敏感的词汇——“他”!维克托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事情,和一些从未想过的事情。 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接触到的。 “说实话,我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在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自己身在何处,既然维恰你已经长大了,那么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一些关于我的事,还有关于你的可能遇到的事。” 在这样的一段话落进眼中的时候,维克托的瞳子明显地收缩了一下,下面,重点的答案快要来了! “虽然知道,维恰你一定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是这一切,还是从头来说吧!”西里尔公爵这样写道,“相信随着你越来越大,也慢慢的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是吗?比如生长速度变快的头发、比同龄人低了不少的体表温度,还有渐渐变得敏锐地感官……是的,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觉,这些看不见的,却真实存在。” “如你所想,尼基福罗夫家族和其他家族是不同的,截然不同!”在这一页的末尾,西里尔留下来了这样的词句。维克托觉得有些莫名,他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去,因为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所有的谜底,都将从下一页开始。 考虑了片刻之后,维克托还是拈起薄薄的一页纸来。“我的小维恰,既然你可以找到这本手记,那就一定是知道了月光的秘密对吗?那么请往下看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尼基福罗夫家族的真实身份,是潜藏世间的血族,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吸血鬼!”这一页上的笔锋突然凌厉了起来。 说实话,维克托的确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虽然所有的现象和问题都指向了这唯一的答案,但活了二十八年,维克托从未见过这样违背常理的说法。 好吧,不客气地说,这个答案虽然完全没有毛病,但是却是一个不在维克托三观之内的一个答案。 之前发现自身的异常和对血液的特殊敏感,以及回忆起小时候祖父异常年轻俊美的面容之后,他就隐隐地有了这样的猜测,但总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相信,但现在,祖父这样一字一句地写在手记之中,就让他不能不信了。 “我知道,现在告诉维恰,维恰是很难相信的吧?毕竟作为纯粹的人类活了这么多年,但事实如此。我们尼基福罗夫家族,是血族中的贵族,一直以来,都坚奉入世的原则,并且,一直都是素食主义者,”纸页上还写着什么,而维克托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 他暂时用书签夹住那一页,然后枕起胳膊,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维克托是热衷于新鲜有趣的奇事的,可是现在涉及了他自身,大概还是要反应上一会儿的。任是谁遇上了这样非人类的事情,应该都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接受现实才对? 幸而西里尔公爵接下来的文字给了维克托一个缓冲的时间,也就是在接下来的话中,维克托才明白了之前祖父所提到的“不能再等了”的含义。 “维恰,下面这些话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看下去,”银发的男人仔细地阅读着手中本子上的内容,刚刚泛着笑意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了。 那是一段沉寂了多年的往事了,如果不是西里尔在这里提起,维克托可能永远也不会听到。“维恰一定看到了房间里的那些画了对吗?那个人啊,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了呢!”画中的语气有些悲伤,但莫名的有一种决然之后的希望。 “他的名字是叶菲姆,叶菲姆·伊戈尔耶维奇·萨尔蒂科夫,如果他在的话你也应该称呼他一声爷爷的。”看到这里,维克托还在饶有兴趣地笑着。一个祖父,一个爷爷,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言而喻的事实呢! “遇见叶菲姆的时候,你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刚刚成为尼基福罗夫家族的新任公爵,而我才被你的曾祖父秉持着入世的原则,送进了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读书。因为作为血族的岁月实在是非常漫长的,该学的东西其实早在成年之后就学得差不多了,于是那是我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选择了比较感兴趣的绘画,以及艺术设计。 “而叶菲姆,则是医学院的一名学长……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是在塞纳河边,黄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也是国立大学的学生……” 从这样零星的回忆之中,维克托好像看见了那个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男人伏在灯下,以怎样的怀念心情,写下这样温暖的回忆。 “和我可有可无地学习绘画不同,叶菲姆是真正热爱医学。自从在学校的后山采风而偶然间遇到他之后,我们就渐渐熟识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他热爱这个国家,热爱每一个人……”一个词一个词读下去,维克托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形象来。 西里尔公爵略去了很多细节,也许是不想再提,美好的记忆从来就不是让人在悲伤的时候回忆的,“慢慢地和他越来越熟悉,他会在阳光不烈的傍晚,在湖边看着我完成写生作业,我也会在他完成解剖实验后,在实验室门口等他出来。可是,一直到我们互相表露爱意之后,我也始终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他也始终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维克托单手又撑住了脑袋,他无法停止地想到了勇利。如果,是他和勇利呢?他会自己告诉勇利这些吗? 维克托的答案是,不会!在他的认知里,既然自己是祖父口中特殊的那一个,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如果实言相告,那么勇利就难免要为自己担心了。与其多一个人担心,还不如自己应对完一切再做解释的好。 这样一个念头,就像是电光火石一样,闪过维克托的脑海。 “事情实在一个下午暴露的,那是一个阴天,几乎没有什么太阳,我便摘下了那枚带有家族纹章的、用以抵御日光的戒子……”看到这里,维克托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事了。确实,西里尔当时摘下了戒子,随手放在了披在身上的风衣口袋里,过了不久就忘记了这件事。叶菲姆照常穿着自己的风衣去做解剖实验,接下来,事情就发生了。 叶菲姆离开后不久西里尔按照教授的吩咐上交了一周的写生,在往公寓走的时候,没想到天上的云层一片接一片地散去了。 “谁都知道,日光对于一名血族意味着什么,”西里尔在手记中这样写道,“维恰你是特殊的,就算是转化之后,你也无需忍受这样大的痛苦。但那个时候真的很疼,日光照在身上,就像是……火焰在灼烧。我只能趁着云层还没有完全散开,去找到叶菲姆,找到那一枚纹章。” 忍下心里又激起的一重疑惑,维克托接着向下看去。 在西里尔躲避着从渐散的云层缝隙中照射下来的太阳光,一头冲进解剖实验室的时候,当时那个血族公爵家的小少爷彻底地蒙了。 实验室中,的确是没有太阳光的,相反,在这里室内温度似乎还很低,可是西里尔顾不了这些了。 因为他是半中间冲进实验室的,叶菲姆的解剖还并没有结束,诺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叶菲姆,还有实验台上鲜血淋漓的什么人体器官。 虽然说,尼基福罗夫家族从没有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就一直坚持着素食主义,但毕竟人类的血液对于血族来讲,简直是毒品一样的诱惑,所以在一冲进解剖室不久,西里尔就红了眼睛。 嗯,这个是字面意思的“红了眼睛”。 维克托的发色是完全继承了西里尔的,由此可知,当时一头银发的小少爷突然转身跑出解剖室,在离房门最远的那一个走廊角落小小的缩成一团,还像压抑着什么一样不停地发着抖时,匆忙洗干净血腥气,将解剖室里的白大褂换成了自己的衣服,追出来看见这么一幅景象,会有怎样的表情。 “他一直叫我抬头,不论我怎样坚持,叶菲姆还是坚持他的要求。于是我还是自暴自弃地抬了头,他看见了我那个时候变得血红的双眼,震惊却并没有被吓走……” 维克托这才明白那个应该被自己称为爷爷的男人,是如何在一系列巧合之下,知道了祖父的身份的。 “他是不介意我的身份的,几年中我已经探知得很清楚,除了有的时候常常可以享用到一些特别的血冻之外,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的维克托并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间,隐含着的,是五年零四个月的美好时光。 “维恰,我刚刚已经似乎说过,你的爷爷是一个热爱这个国家的人,他在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毕业之后,就成为了一名军医。和平年代,这并没有什么,然而那时的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到来。”书写到这几句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本已经不愿意再想的心事,西里尔明显笔下都迟滞了很多。 维克托再次翻过一页,看见下一页上,明显地布满了水渍,“那是,你的曾祖父并没有同意我为一个人类初拥,而战争,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爆发的。叶菲姆执意要去莫斯科,我无法与他争吵,也没有立场去劝他留下来……最后,他还是穿着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军装走了,我站在桥头,送他向着战乱中的莫斯科远去……” 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维克托将目光继续移动,果不其然,看到了这样的词句:“然而,在我好不容易获得了父亲的准许,避开盘旋在空中的敌机,赶到莫斯科的时候,却得到了维亚济马和布良斯克两大集团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 同样是有了恋人的人,维克托想像着当时的场景,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从领回叶菲姆离开前我给他戴上的戒指……一半的残骸后,我就离开了家,在这里自己建造了城堡,”维克托现在反应过来了,之前那种异样的水渍,应该是祖父的泪痕吧?他一直以为,像祖父那样的人,是不会哭的。维克托一边想一边继续阅读,“我再也没有回过那座,位于圣彼得堡那头的山间城堡,父亲放弃了公爵的爵位让我袭承,他这样表达着歉意,但我始终无法原谅……” 也是,失去的恋人哪里是一个所谓的爵位能够比得上的呢? “已经五十多年了,无论是查阅来自始祖的典籍,还是请求族里的预言者,我想尽办法寻找他再次转生世上的时间。这期间,因为你已经化为灰烬的曾祖母的遗愿,我与一个不相干的半血女性用血液和力量之源的一部分创造了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拥有75%的血族基因,但他却没有继承我成为血族,这是百里出一的意外,但在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这是始祖听到了我的祈求…… “没有成为血族的孩子是不可以冠以家族的姓氏,留在城堡中长大的,这也是为什么你没有父称的原因。坦白的来说,我无法喜欢这个迫于压力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制造出来的孩子。但那时,我还是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去看望他……” 维克托自然知道这样的心情,他不能去怪他,但他也隐约知道了祖父把样貌和他如出一辙的自己带回城堡亲自抚养之后,为什么那对夫妇却总是不闻不问。 这大概就是原因了吧!他们从来都没有把一头与祖父相似的银发的自己,当做一家人么?维克托反而忽然间释然了。 第34章 当年与现在 “维恰,你的父亲与人类结合,生下了你。从看见你头上银白色的胎发开始,我就知道你继承了你父亲所没有的血统和潜力。于是我把你接到了自己的城堡中。直到六年以前,族里的预言者告诉我,他即将在六年后重新投生到这个世界上,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这些年因为有可爱的小维恰,才让我得以支撑着熬过漫长的岁月,但面对这样一个唯一的机会,我又如何能够放弃呢?”话语里全都是深深的无奈和自责。 维克托忽然明白,祖父的忽然消失是去做了什么,“之后,在一本年代非常久远的古籍上,我看到了那个解法。‘燃烧这一生所剩余的漫长岁月,向始祖该隐祈求力量。在奉上生命之后保全作为吸血鬼死后,本应消散的灵魂。’古籍之中这样记载。” “我用了这六年的时间,前三年求得了始祖的力量,后三年我写下了这本手记,留给我亲爱的小维恰。是的,抱歉了维恰,祖父要陪着你那位不曾谋面的爷爷重新转生。 “在尼基福罗夫家族的智者帮助下,我抽出自己的灵魂,留下了身体,以投生之后之后同样维持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血族体质为代价,保全自己和对方的记忆,在预言者的帮助下在正确地时间投生……” 再之后,就是漫无目的地寻找了,几十亿人的一颗星球上,寻找一个人,就算是拥有前世的记忆,也是像在海滩上寻找一粒被丢进去的沙粒一样艰难的事情吧? 估计着勇利的航班快要降落了,维克托夹好书签合上了暗红色的手记本。勇利一向是一个能够让自己愉快起来的人,他暂时不去想那些尚且觉得震撼和缥缈的长辈旧事,一门心思地被即将回家的恋人和他得到的世锦赛金牌吸引了注意力。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呢!祖父当年原来是这样才会不停地往东南方向凝视啊!维克托一向不太喜欢悲伤的氛围,但西里尔的往事的确让他感动了。 更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会拥有半吸血鬼的身份,难怪很小的时候祖父就经常念叨着“转化”这件事了。那么,既然是半吸血鬼,那么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吧?可能只是食谱里面多出来了一种食物而已只要不影响继续粘着勇利,那么一切都好说。维克托离开家门的时候这样想。 因为祖父的手记而放下了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头的一些事,维克托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么多,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迫了。其他的内容,过几天再看也是一样的啊! 虽然此时他仍旧没有完全消化掉,这个突然改变物种的现实,但是在此时此刻,去接勇利才是第一等重要的大事呢! 很快地将这件事就这样忘在脑后,维克托愉快地去普尔科夫机场去了。 勇利参加完比赛之后,和之前与维克多定好的那样,表演滑再次使用了那首[伴我身边不要离开]。但这次虽然没有维克托一起,克里斯还有披集竟然从勇利一个人的表演中,看到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还是熟悉的音乐,只不过用的仍旧是上一次的二重唱版本;还是那样流畅自然的动作,除了将托举变成了一个乔克塔步以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 可是,披集还是感觉有些不太对。 “那个,克里斯,还有舒尔茨先生,你们有没有觉得勇利今天的[伴我],似乎有一些……奇怪?”一只脚刚刚踏进某扇大门的披集早已完成了自己的表演滑,看了没多久就问起了身边的那对夫夫。 哦,当然,勇利还没有告诉披集克里斯和海因里希的关系。 克里斯翘着腿坐在那里,听到某个“小孩儿”的话,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啊?怎么,勇利的表演有什么不对吗?我看很好哦,清纯的色气呐!”说完,还眯着眼睛看了坐在身边的海因里希一眼。 “呐!对吧?”克里斯仿佛就像是没看到他家男人危险的眼神一样。 披集认真地盯着场上湖蓝色表演服的勇利看了一会儿,然后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嗯,倒不是这个,勇利一上冰场就和平时不太一样,这一点我是知道的,表演维克托大前辈的作品就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也是清楚的啦!”来自泰国的男孩儿频频点着头说,“可是,今天却让我觉得,勇利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表现出来,但是却少了一些什么的样子……” 听到披集这样说,那边管不住荷尔蒙的克里斯和某个脸已经堪比锅底的舒尔茨才正经地向勇利的身影看了过去。 步法,很完美…… 跳跃,也很稳…… 旋转什么的,也是非常厉害的…… 至于表演,就在他们认真地观察勇利的时候,海因里希突然冷不丁地吐出一个词来,克里斯和披集都没有听清楚。 接收到疑问的讯息,海因里希又将那个单词重复了一遍,他说的是——“眼神”!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轻易地放过这个词语。更加仔细地观察着正在冰场上做完维克托最具代表性的后内点冰四周跳,进入了后边的一组接续步的青年。 这个标准的冰场足有三十乘六十的大小,就算他们都坐在最靠近冰场的地方,也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得清场上表演着的表情。但是,在勇利以燕式步滑过眼前的一瞬间,克里斯他们还是看清了他的目光。 勇利转过身,抬起右手,微微仰视着什么。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之后,他又伸出右手来,似乎与空气相扣…… 当看到勇利最后一个动作,双手似乎虚虚地揽在身前的时候,克里斯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海因里希了然地点了点头。见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冰山的李承吉边上,披集好奇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克里斯决定,自己作为前辈,还是帮助一下他弄明白比较好。 那个中国的小孩儿不是老说什么助人为乐吗? 于是好心的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一只手捂住嘴,在披集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啊……竟然是……”披集差点惊叫了起来,被旁边的韩国青年一把捂住了嘴。 李承吉松开手微微摇了摇头,被示意不要出声的披集又被这个紧接着到来的连环惊吓弄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因为按照披集和李承吉熟了一点后的了解,这个韩国青年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按照他的画风,难道不是应该冷冷地一眼瞪过来吗? 但披集还是很快就被勇利最后定格的造型吸引了注意力,而观众们都陷入了一种奇特却分外和谐的意境之中。怎么说呢?披集觉得,就像勇利的身边,空虚里还有一个人一样,就像是两个人在共舞,明明是独自一人,但眼神中,却意外地有些缱绻的意味。 而那边被海因里希暗暗地、威胁一样地,在后腰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意味悠长地捏了一下的克里斯,却笑眯眯地看着此刻正往冰场外围滑的勇利,想到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嗯,真是的啊!维克托没有来都可以这么暧昧,勇利被维克托主人□□得越来越好了呢!”克里斯默默地笑得颇有深意,“看来,勇利额前的头发,果然是某种神奇的开关吧!” 这场交谈的范围被控制在了四个人的范围之内,除了两个面色如常的人以外,克里斯和披集一个一脸玩味另一个被惊得外焦里嫩地,在表演滑结束之后,格外安静地回酒店去了。 几个小时以后,勇利在banquet上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又变回了平时画风的那个勇利,额前的碎发被梳得服服帖帖地贴在脑门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完全和不到半天以前,在冰场上的那个绮丽又招人的青年不是一回事。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勇利在banquet上并没有像四大洲赛的时候那样,被朋友们怀着某种看好戏的心情拼命地灌香槟。反而可能因为被银发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一定意义的威胁,他们每一个都乖得很。 要晓得,上一次四大洲赛的banquet,就算是有维克托陪他一起,用了各种办法替他挡酒,最后勇利还是被灌得醉到不行,又被克里斯的激将法一激,如果不是维克托和尤里这几个战斗民族还清醒,拦着勇利不让他胡来的话,大概就要再拉着克里斯一起斗舞了。 而这一点,不论是维克托还是海因里希,都是不允许发生的。总之,那一次维克托强行把勇利带回了酒店,第二天并没有见到克里斯,应该是这个始作俑者受到了某种惩罚吧!而参与此事的熟人们,也无一例外地收到了维克托的信息。 因此这回世锦赛的banquet,勇利捧着一杯果汁,和披集坐在一边过得特别顺利。 当然,勇利并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悠悠闲闲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家的恋人。 由于急着赶回俄罗斯去,好早一点见到等在圣彼得堡用功的维克托,勇利在banquet一结束,就告别众人,打了一辆计程车赶往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勇利本来是可以和雅科夫他们一行一同回圣彼得堡去的,但按照计划,他们定的是第二天中午的机票。心里急着回去见维克托的勇利便请求将机票改签到了头一天的晚上。 换好登机牌在候机大厅等待的时候,勇利忍不住从口袋里翻出了一连几天都没有闲下的功夫看的手机。才刚刚打开,就看见了通知栏里将近二十多条的未查看信息,并且,这些信息全部来自那个留在圣彼得堡的银发男人。 [勇利,早点睡觉了哦!比赛之前不要玩得太晚。] [勇利有吃饭吗?今天雅科夫还是让我吃奥利维药……] [早上好勇利,自由滑也请加油哦!] …… …… [今天的表演是否顺利呢?我没有看到Σ(っ°Д °;)っ不开心啊!] ……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勇利了呐……] 维克托似乎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发过来几条短信,当然,除了自由滑比赛那天,有那么几个小时维克托没有发来信息以外。大概是因为时差的原因,维克托正在休息也不一定,勇利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微微地抿起嘴角,心情很是不错地露出笑容,专心地等待了起来。 为了不错过航班,勇利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已经等在了浦东机场的二号航站楼。为了赶时间,他搭乘的这一趟航班正好是俄罗斯航空公司的,因此上就需要在二号航站楼等待了。 这一次,勇利才心有余悸地感慨,多亏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去学好英语。 勇利等了足足有将近三个小时,想当初,维克托可是这么有耐心的男人可是都抱怨过,能让他等待的,除了当时患得患失又害羞的勇利以外,第二个就是因为晚点而“久负盛名”的俄罗斯航空了啊! 当终于通过了登机口,已经是半夜的时间了,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勇利实在是困得很了,也不管自己坐在窗边的位置,有可能看到北纬六十六度五之内的极光,放好和来上海的时候相比,多出来了的那只黑色袋子,就靠在椅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的比赛而太过疲惫,也许是因为时间本来就很晚了,勇利迷迷糊糊地醒来,是因为忘记合上的机窗外照射进来的明亮日光。 在飞机上从白天或者黑夜是不足以判断时间长短的,因为地球的地转偏向力等等原因,勇利实际上还没有睡够九个小时,便被外面极其明媚耀眼的光线刺得难受,不得不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时间,距离飞机降落也只有两个多小时,也就没有了再睡下去的心思。 窗舷上半开的遮光板之外,周围的天色一点点地变得明亮,照进机舱的光线特别的瑰丽耀眼。勇利从来没有发现过,在云层之上“日出”的这一段时间,竟然是如此美丽的一种体验。 的确很美,这种景致几乎是在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打动了勇利。 勇利可以说一直是一个感性的青年,在别人看来只是日出的“日出”,他却感受到了很多东西。 主要是,太震撼了啊!很少有人可以闲得下来,或者是机缘巧合,看到这么几分钟稍纵即逝的场景,也很少有人向勇利这样细致入微地欣赏景色。 只是日出而已,有什么好欣赏的呢? 但是事实上,大概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美了。一开始只是亮光,并且是让人不得不睁开眼来的亮光,但过了片刻,忍过这一段时间以后,一线淡淡的玫瑰金色就这样出现在了天地相交的地方。 因为从上海回圣彼得堡,是向着北面飞行,因此上越是纬度高,这个时节的白昼就越长。因此到了看见光亮的时候,时间其实还挺早。玫瑰金的颜色不是一下就弥漫出来的,而是闪动着,渐渐扩大了范围,就像是从天边渐渐燃起的灯火一样,慢慢地铺呈开来。 勇利揉着眼睛从窗户里往外看,只见窗外原本是近乎于透明的蓝色天空,因为光芒的作用,呈现出从透明到橙红的渐变的颜色。 坐在离地几千米的机舱里,甚至可以看见视线所及的远处呈现出美丽弧度的地平线,在临近高纬度地区的空中,所看到的感觉是和其他地点不同的。这一点无法形容,在欣赏窗外美景的过程中,两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拎着手提包走下飞机的时候,勇利还没有走到旋转的行李传送带边,就已经看见了在玻璃的另一侧,等待得已经有些急迫了的银发男人。 那个男人虽然因为在外边认识他的人很多,而保持着冷静而淡定的样子,可是在勇利而言,他分明看见了站在离玻璃墙最近的地方,维克托在人群中寻找的眼神。 对,就是一种急迫又雀跃的感觉。看上去就像是明明已经非常忍耐不住却还是装出淡定又温和的绅士作风。 勇利被比他还高的行李传送带挡住,维克托没有一下子就发现他,还在认真地张望,勇利没想到一下飞机就让自己看见了这个男人如此可爱的一面,虽然现在和这个男人成为恋人之后,他对于维克托的撒娇卖萌都已经快要见怪不怪了,但这样子在没有发现自己的时候所流露出的可爱表情,可是勇利不曾见过的啊! 虽然现在就很想奔向维克托,但勇利还是站在行李传送带后面,欣赏了银发的男人不停寻找的神色,足足有一分钟还多,这才拖着行李箱从传送带后面走出来。 在勇利一走出来的时候维克托就看到了他,这个刚刚还完美无缺地装着淡定的男人,下一刻就展开了一副欢快的笑容,就好像灯突然亮了一样。 唔,好吧,这其实是突然破功的表现吧? “哦?勇利!”维克托抿上唇,然后没过一会儿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和上次在机场相见一样,维克托马上就向出口的位置跑了过来。看到维克托又伸出手臂,想要在想那次一样拥抱,勇利拖着箱子在这个银发男人的面前急刹车,十分及时地停住了脚步。 维克托不是很高兴,借着接过勇利的行李的动作在他耳边轻声嘟囔起来,“真是的啊!作为恋人勇利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给我啊!” 面对着维克托不高兴地抱怨,勇利有些急忙有些窘迫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接着又不好意思地让他站好,小声地低喊出声来。 “维、维克托,不要……太明显啦!”勇利努力让自己站到没有人看见自己表情的地方。他本就比维克托矮上七厘米,想要不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这里……圣彼得堡、俄罗斯,你不能……” 勇利想说的是,俄罗斯和日本不一样,毕竟在日本的某些地方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还是比较高的,但在俄罗斯,如果因为这个拥抱,而被人看出什么不妥来,会对他和维克托以后产生不好的影响啊! 其实,就算勇利不说,维克托也知道现在俄罗斯对于同性相爱的态度,就算他自己不在意,到底也是要考虑一下对勇利的影响的。不过现在勇利在自己的面前担心的小样子,让维克托从心里觉得特别高兴。 也是,自家的小男朋友这么为自己担心,开心也是正常的了。但是话说回来,勇利顾虑的事情也确实应该考虑,也就是熟悉的人,像小野猫尤里、米拉那个怪力女。还有每天都在忙着排练分手剧情的波波他们几个,还有一肚子牢骚的雅科夫教练不管嘴上怎么编派,但实际上并不在意,反而祝贺他们的感情以外。在现在的俄罗斯当真是形势十分严峻的。 先不说有几个人会支持了,天天在政府门口集会□□,摇旗呐喊的恐同人士,也绝对不是一个少数。 维克托依言乖乖地提着勇利的行李,戴上口罩遮掩起自己,但还是有意错开半步,在勇利后面“坚持不懈”地小声埋怨他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给自己,真是太小气了啊! 勇利现在已经从担心和害羞变成无奈了,这个银发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看自己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走出机场大厅,勇利习惯地便要往公交车站走,却被维克托拉了回来。维克托拖着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自家小猪就往停车场走。 早就说过了,维克托自己是有车的,并且配置都是非常舒适的那种。一来是因为他的身世,二来,作为“冰上的皇帝”,每赛季中不用比赛的时间,接上几场商演,其他时间自由支配的前提下,就已经完全没有财政危机问题了。 不过维克托个人而言,他并不喜欢开车,平常也是步行比较多,如果不是路程比较远,维克托也一般不会开自己的车。用他的话来说,“开车什么的,那种冷冰冰的机器,可没有自己走好哦!”他没有说的是,后面应该还有“特别是和勇利一起散步”这句话。 但是还不知道这一点的勇利是不知道这个原因的。他虽然大致了解维克托不喜欢开车这一点,毕竟他总是拉着自己跑过来跑过去,甚至有几次米拉想要顺路捎他们一程,都被维克托拒绝了。但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一定会省事地直接不去买车,没想到他不但有车而且还是很不错的车。 当勇利跟着维克托站定,顺着他的手指向的地方看过去,看到第二排的停车位里,安安静静地停放着的那辆银灰色的帕加尼风神时,直接愣在了当场。看来,他又不得不佩服维克托的品味了。 勇利太过惊讶,以至于维克托为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又帮他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大概接受了这个事实。 “维克托,今天怎么、怎么开车来了?太突然了……”勇利一双眼睛闪亮亮地盯着旁边正在启动发动机的维克托。维克托一直保持着笑弯了嘴角的样子,一张口,就又咧成了可爱的心形。 所以说,你们两个其实一个比一个可爱啊!这种老是觉得对方好可爱的心理是怎么回事?恋爱综合征吗? 银发男人在踩下离合器之前十分认真地转过来,“勇利也是知道的吧,我可是不喜欢开车的哦!坐在机器里面的感觉毕竟没有和勇利一起慢慢走好啦!”他看着勇利脸上疑惑不解的表情,突然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还是说,勇利喜欢和我在车里做一些步行的时候做不成的事呢?” 一开始,勇利没有弄明白维克托话中的含义,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 然后!!! 他倏地瞪圆了本来就已经显得圆圆的眼睛,“维克托!不要这样啦!才比完赛回来你就这么……”勇利的脸再一次上演了光速爆红的一幕,“快点开车啦,不要老是说这些……”说完,黑发的青年就把脑袋拧向窗户那一边,不再理这个热衷于逗弄自己的男人了。 第35章 礼物?!还有金牌 靠近勇利仔细观察,发现这只小猪真的是要生气了之后,维克托才放过这一个话题。好好地开车带勇利回家。 维克托一直没有对勇利的这次比赛做出任何评价,勇利在看到维克托之后,还没有从兴奋的劲儿里过去,也就没有顾得上问他。但维克托觉得还是需要对勇利说一些什么的,特别是自从昨天夜里回到家,他就觉得在勇利回来之后,有些话特别想和他说。 那个时候他才突然间发现,那个曾经被自己一直认为只是居住之所的地方,不知不觉之间,就被自己用上了“家”这个词来称呼,这真的是非常让维克托惊讶的事情啊! 在一个亮着红灯的路口停下,银发的男人将修长的手指握住勇利放在腿上的手,触感软软滑滑却有韧劲。“勇利!”他的手下微微用力,希望引起青年的注意。 “勇利!”维克托又轻声唤了一遍青年的名字,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这一次勇利很好,以后也要记住,不论我是不是在勇利身边,都会一直注视着勇利的,知道吗?” 在夜晚的圣彼得堡街道上,这个男人的银发被灯火和月光映照得带有一种浅淡的、几乎无法分辨的玫瑰色。他的声音温柔却又郑重,就像是在交代着什么重逾生命的承诺。 勇利在维克托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将脑袋转了过来,应了一声。他乖乖地被维克托摩挲着指尖,忽然之间抬起头来。维克托的视线里,忽然就撞进了那样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飞扬着眼睛,维克托轻轻勾起了唇角,根据他对勇利的了解,这绝对是又高兴又不好意思了的表现。 维克托拍拍勇利的手背,也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小猪的话,只是笑容又放大了一些,就在绿灯亮起的时候继续专心地开车了。 因为难得地开了一次自己的那辆银灰色的帕加尼风神,这种款式的跑车内部并没有太大的空间,所以马卡钦并没有被维克托带出来。因此上勇利刚刚推开家门,就看见一道浅褐色的影子冲了过来。紧接着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个重量,并且似乎分量还不轻。 被晃花了眼的勇利这回没有手用来揉眼睛了,他眨了半天才看清挂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团,正是好几天都没有见过自己的马卡钦。 马卡钦一直是最喜欢往勇利跟前蹭的,虽然说它确实不是一般的狗狗,甚至说不是动物,应该可以称得上和人类一样的智能生命。但是他本身再怎么智能,架不住被那位大人放进了一个巨型贵宾狗狗的身体里面啊! 既然是狗狗,那么还是喜欢蹭一蹭顺顺毛的,虽然马卡钦也很喜欢它的主人,但是和勇利主人比起来,还是勇利主人软软糯糯并且非常可爱啊! 于是,跟了主人十几年的马卡钦,就这样挂在了勇利的身上。 勇利抱一抱凑上来的马卡钦,又把手里的黑色提包放在门口新添的门柜上,才两只手认真抱着马卡钦,和他玩了好一会儿。才被维克托拥进浴室里,不太情愿地和他一起洗了澡。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刚刚被维克托不满地从勇利的脖子上扯下来的马卡钦,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边上,盯着浴室门的方向。在洗澡的时候,和维克托用某种特殊的方式交流了感情之后,再加上几天的比赛和来回的长途飞机,勇利现在放松下来之后,才觉得身体有一点使不上劲。 他不是很自然地被维克托又拥出来,在维克托在沙发上靠好之后,又在示意下趴在他的腿上。作为同样的运动员,维克托当然知道在比赛过后哪些肌肉是最需要放松的,他不紧不慢地在勇利的腿上和腰间轻轻按压,没一会就可以察觉到,那些地方覆在手指之下的紧致肌理慢慢地变得放松了下来。勇利也安安稳稳地趴在那儿。 看起来,勇利小猪容易害羞的这个特点,估计是这辈子自己都不要想着他可以改掉了吧!维克托看着自己手掌底下的皮肤慢出一片淡淡的红晕的时候这样想。 其实呢,以前维克托是不会按摩这种技术活儿的,就算是自己有什么疲劳不适,也只是随便揉几下或者是在家里的浴缸中泡一泡就算好了。但自从勇利搬到俄罗斯和维克托一起居住以后,事情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是因为俄罗斯天气寒冷,再者,高原山地气候的体表触感和日本温暖的海洋性温带季风气候是完全不同的,肌肉的疲劳对于勇利这个非战斗民族的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好恢复。 因此维克托在还没有正式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就听从了随队医生的建议,学习起了怎样按摩的技术。经过几个月的实际训练,维克托现在已经可以用非常合适的力道来让勇利充分地放松了。 正按到一半,勇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就撑着沙发拱了起来。好吧,从维克托的角度来看,勇利他就是“拱”起来的。他翻身爬起来之后,接着就在维克托诧异的目光之下,又继续爬到沙发的另一头,把刚才靠着沙发腿放着的旅行包拖了过来。 看到勇利的这一串动作,维克托的脑子里冒了一大堆的问号,然后坐正身子,坐在已经抱着旅行包,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勇利。银发的男人蜷起修长的腿,伸手搂住勇利的脖子,就差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勇利的身上了。 “唔……那个,维克托,不要像马卡钦一样了啦!很、很沉的……”勇利被这个明显比自己要高大一圈的男人压得趴到了手里的包上。奋力地想要把维克托推起来。 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维克托还是把勇利抱得紧紧的,他一面抱着勇利,好像要弥补这几天的皮肤饥饿症,还偷偷地靠近勇利的后颈处,深深地吸上几口气。 哇哦!勇利身上还是这么清爽干净的香味呢! “勇利这是干什么?”维克托声音轻轻地在勇利的耳边问他。这个样子,简直和马卡钦一模一样。 挣扎了好半天维克托才端端正正地坐好,“又有什么惊喜吗?又有惊喜了真的好开心呢!”维克托现在是真的完全没有心思想那本手记后面大部分的事了。就感觉一和勇利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就完全不用考虑了。 于是他现在更是把整个心和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勇利回来时手上多出来的这个旅行包上。 看维克托这么好奇,勇利就费劲地把拉链拉开。一看这个包包的样子,维克托就知道一定是勇利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并且看堆头,还不少的样子。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维克托实在是很好奇了,而且这种新奇的感觉,是和自己到其他城市比赛不一样的感觉呢!为什么维克托会体会到这一点不同?这是因为,既然能够被称为“冰上的皇帝”,那么他也是非常敏锐的了。这一点点不同在于,以往出门比赛,都是任务一样的,来去匆匆。一直有一种独来独往的感觉。后来和勇利一起,陪着他战斗,那又是一种并肩奋斗的感觉。 而这一次不一样,这是勇利第一次独自出门参加比赛,他感觉自己就像留守在家里的丈夫,等待着出远门的妻子送给自己远行的纪念礼物一样。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意思,但确实是这种感觉。 在那样想念的心情里,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期待,总之,这是维克托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但这种感觉的越来越明显,维克托并不会不喜欢,这说明他每天都在更爱勇利一点呐! 发现维克托又开始借势对自己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勇利赶紧加快了速度把旅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从勇利的身后伸出脑袋,维克托把下巴点在怀里青年的肩上,他在一看清楚旅行包里的东西时,就惊讶又欣喜地睁大了苍蓝色的眼睛。 嗯,果然这一招有用,维克托真的好可爱,就像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呢!又开始和维克托觉得对方最可爱的勇利这样想。 “哇!这些都是勇利给我从中国带回来的吗?”银发的男人控制不住地又让心形嘴冒了出来,两只手也放开勇利抵在下巴上。勇利心里暗暗地得意,看吧,他早就知道给这个男人带些特产,他就会很愉快的。维克托一副超级期待的样子,勇利把拉链全部拉开,转过身把整个旅行包都放到维克托旁边。 放好之后,勇利才点点头回答维克托,“嗯,是的,比完赛和披集他们一起在逛那个什么庙里步行街的时候买的,维克托看看这些,喜欢吗?” 还没有仔细看过,银发的男人就又趴到了勇利的肩上,死死地压着他,“当然喜欢了,勇利送给我的都喜欢呢!”男人这么说着,忍不住好奇开始扒拉那些东西。 上海这座城市维克托自然是去过的,就像他听见过外黄浦滩的江潮、看到过名称很美的“东方明珠”,甚至连外国游客很少驻足的多伦路文化名人街和上海老街,维克托都在某一年的比赛之后,用了一个上午,独自品味过旧繁华所留下的印记。勇利还不能顺溜地念出名字的“城隍庙商业步行街”,维克托自然也是走过一趟的。 那个时候,他还站在上海老街的一端,后来才知道应该称之为牌坊的建筑物之下。他想起这一个上午看到的旧上海的遗韵,虽然不知道这座异国城市曾经的景象,但莫名的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维克托当时是不懂的,可是再次进入童年的城堡之后,他想自己应该是明白了。那种感觉,叫做岁月的距离感。这种感觉,没有地域和文化的壁垒,但有些共同的东西是一样可以体会到的。就算他并不清楚上海这个东方城市的过去,可有些事情是不用明白也可以产生共鸣的。 他经常说勇利的敏感,可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不敏感,又怎么会剪去留了那么多年的银发? 如果不敏感,又怎么能在一个陌生城市的老街上,怅然若失? 如果不敏感,又怎么会和勇利相互吸引,并且好巧好巧地就正好喜欢上对方呢? 如果不敏感,又怎么会…… 所以说,维克托真的是一个有情的人。 当时在老街牌坊下,克里斯和兰比尔把他拉出了那个属于过去的地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被两个人拉到了属于现代繁华的的地方——城隍庙。 但就算在那里逛过一圈,都不如现在看到勇利为自己带回来的礼物时开心呢! 勇利从旅行包里拖出来两个袋子,一个大一个小。他先把小的那只袋子打开,冲着维克托晃一晃,给他展示那里面六七盒梨膏糖,“维克托!”他笑着拍开维克托积极地伸过来的手,“不行哦,这些梨膏糖是给米拉还有拉伊莎、阿加塔他们几个呢!” 银发的男人像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子那样扭过头去,勇利伸出手去戳一戳男人的肩膀,“那个,维克托生气了吗?” “没有……”维克托又整个人趴回了勇利的肩上。 明显不相信维克托的话,勇利用肩膀撞一撞某个一脸深沉的男人,“真的没有吗?可是我觉得维克托就是生气了呐!”沉思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再气我没有先给维克托看礼物吧?”勇利越想越觉得这个答案成立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维克托绷着一张郁闷脸好久没有说话,实在崩不下去了才把脸扭回来,“勇利现在变坏了呐!竟然没有第一个想到我!”说完更紧地抱在勇利的身上。 勇利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然而对这个一在家里对着自己,就任性天真又爱胡乱吃飞醋,而且越来越有向这方面继续前进趋势的男人,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于是就只有习惯他不停变化的画风了。 “哎呀维克托不要生气了嘛!”勇利尽力地哄着这个男人,“现在给维克托看,是、是重视维克托了啦!给雅科夫教练他们的梨膏糖其实很少啦!他们那么多人,都只能一人尝几块的!” 他不太好意思,这样说自己好像有点太偏心了啊!“那边的都是给维克托带的礼物呢!”虽然这个理由他自己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信度,然而勇利还是咬牙一气说了出来,然后指了指另一只手边上的大号袋子。 效果还是可以的,维克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恢复了正常,紧接着就挪到一边,从袋子里开始往出捡东西。 裹着睡衣的青年换了一个姿势,趴在沙发上,他现在已经很习惯和维克托一起缩在一张沙发上了,“这个是给维克托的梨膏糖,维克托要是嗓子不舒服了含一块就会好很多的。还有这个奶糖,不过不能多吃啦,只有一点点,不然维克托的身材又要控制了,”勇利在维克托露出不开心的表情之前,及时地提醒了他已经吃了三个月奥利维药沙拉的事情。 “那边是崇明糕、云片糕,还有那个五香豆,光虹特意告诉大家的,香香甜甜的奶油味味道很不错呢!”勇利继续一样一样地指给维克托看,他现学的名称很快就开始让他的舌头打结了。“哦!那个蟹黄包,里面是有汤的,要用吸管喝哦!我觉得维克托会喜欢的吧?” 维克托两只眼睛闪着光点头,完全不在意勇利略显奇怪的汉语名词发音。“那这些呢?”,他撩起挡住了他看礼物的视线的刘海。 “这些是上海的织绣,还有边上那个有一个小城市的竹刻和黄草编的工艺品啦!”勇利指着维克托从袋子里掏出来的每一样东西解释道。 在维克托翻捡每一样东西时,勇利又从包侧的拉链袋里拉出来了一个礼袋,“啊!这样东西差点忘了!”青年抓着手中的礼袋在维克托眼前晃了晃,“维克托,这件纪念品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了!维克托要不要……”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藏蓝色的礼袋就被维克托准准地抓住了。 拿到礼袋的银发男人心情很不错地摸到一个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宽的长方体。他闭上眼睛拿出那个物体,然后又闭着眼睛把那个物体打开—— “AMAZING!勇利的礼物特别好,”维克托大声地赞叹起来。一对手环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天鹅绒的衬布上。两只手环都是全环绕式的,大概有一厘米那么宽,上面带有东方风格的花纹。除了一只淡蓝一只淡紫的颜色以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维克托非常小心地拈起淡紫色的一只仔细看,“勇利!这是什么材质的呢?看起来颜色表面有一层特别柔和的物质,润润的很舒服的感觉啊!”他在把手环转着圈看过一圈以后,得出了这样的疑问。 “啊,是的是的,专门问过光虹了,他说这个材料叫做……那个……”勇利在礼袋里摸了摸,摸到了一张注了音的纸条,“叫做景、泰蓝!嗯,没错,就是这么读的!”有了注音勇利就十分确定了。 这个方法依然是季光虹出的主意,毕竟很多中国的小孩子在这一点上简直不用教,用汉语拼音标注英语,用英语音标标注德语,诸如此类的方法,从小学开始就是个中翘楚了。 于是勇利果断地读出了用五十音标注的那拗口的三个汉字,“就是一种金属工艺品啦!听说是用铜丝弯成花纹然后把珐琅质的色釉填进去,在烧制出来的,因为有颜色的部分是瓷器,才会有维克托刚刚说的那种感觉呢!”。 勇利让维克托看另一只淡蓝色的,“很好看的对吧,不过维克托,那个才是送给你的哦!”他示意维克托去看手环的内侧,“你看,我的这只里面刻了维克托的名字的。” 翻到内侧,维克托果然看见两只手环上整整齐齐地刻着他和勇利的名字。 迫不及待地捏开手环,在左手手腕上扣好,银发的男人一把抱住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给他戴在了右手腕上。 “勇利实在是太好了,简直不敢相信要是没有勇利,会发生什么事呢!”平日里在外面沉稳得体的男人,此时翻过身来,挤着勇利在沙发上躺好。 他拉着勇利戴上了手环的那只手,和自己的手臂并排伸直在眼前,勇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了“咔嚓”的快门声响,“真是好开心哦,这么开心的礼物一定要留个纪念!” 说都没说完,他就趁着勇利不注意,选择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分组,发到了ins上。 看到维克托选了分组,勇利才把刚刚提起来的气松了回去。在这个三人分组里的人,有克里斯和海因里希和披集,也许,用不了多久还会再多上一个人吧!这也未可知。 第二天早上,将近中午,倒好了时差的勇利睁开眼的时候,就被瞬间出现在眼前的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等到摸到自己的眼镜戴好,目光慢慢聚焦之后,他才看见维克托正趴在床的正中央,明显地靠近自己的这一边,并且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地盯着自己瞧。 事实上维克托一个多小时之前就已经醒来了,不过就在他准备轻轻地起身时,就看见没有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中,一道阳光正好照了进来。 光线并没有正正好好照在勇利的脸上,只是在他的耳垂上扫过了那么一点亮光。但某个男人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非常的好看,于是正准备坐起来的维克托十分果断地又趴了回去。 先是在勇利的脸上凑近了仔细观察,勇利还像一个男孩子的脸蛋在他睡着了的时候,总会微微地嘟起来一点。安安静静地乖乖睡觉,就连维克托的手从轻轻地戳一戳勇利的脸蛋,发展到耳朵、嘴唇,甚至还有睫毛的时候,他都睡得十分沉稳。 因此上。勇利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维克托刚刚才把手挪回原位,继续观赏自家恋人的样子。 这一阵为了提前适应比赛的生物钟,维克托的训练时间都在下午,而才回到俄罗斯的勇利则是得到了雅科夫教练难得地放三天假的许可,今天就不用去冰场了。于是勇利又有些恼羞成怒地把维克托推到了一边,就揉着自己的脸,洗漱去了。 早餐之后,维克托忽然将目光看向鼓着腮帮子嚼着盘子里最后一块馅饼的青年,“勇利!”男人用幽怨的神情盯着勇利,盯得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上都快要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了,维克托才瘪了瘪嘴抱着臂趴在桌上,“勇利,好像……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礼物啊?” “咦?”勇利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快速咽下去,才皱起眉头开始回忆。“维克托指的东西是什么呢?食物、纪念品、手环……”似乎每一件东西都已经给了维克托。 发现这只可爱的勇利小猪真的认真地陷入了思绪之中,老老实实地开始回忆还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忘记了,维克托在一边看得无奈又失笑。 最后更加无奈地张开手搂住勇利的脑袋,大力地揉了一揉,“真是个笨蛋啊勇利!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忘掉呢?还要教练来提醒吗……”他狠狠地揉乱了勇利原本顺顺地贴在脑袋上的黑发,“是金牌!金牌金牌,世锦赛的金牌啊!╰( ̄ ̄)╭” 第36章 新的赛季 “啊?”勇利这才想起了这件最重要的事。 一直到刚才,他都因为太过喜悦,而把其他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就连自己竞技生涯中的第一块世锦赛金牌,都被这种愉快暂时地占据了地位。 勇利在被维克托提醒,好不容易想起来这件原本在见到维克托之前,已经想好了要第一个与这个男人分享,却在见到了这个男人之后,没过几分钟就忘得一干二净的荣誉。 他又到墙角去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整理的行李箱拉到沙发边上,抽开箱子里最中间的那个、被垫好衣物小心摆放的东西,“那个……维克托,”勇利一紧张就会各种词不达意,包括“这个那个”的习惯性口头禅,都是属于这个范围的一种。 “维克托,世锦赛的金牌……”勇利直接说不出来就不说了,他举起手里金色的物体,举到维克托的面前,“因为昨天见到维克托太高兴了,就……忘记了”青年的面容,在上午十点多的阳光照耀下,显现出带着羞涩的美好。 一看到勇利的金牌,原本还在想着调戏一下和自己在一起之后,还这么容易羞涩脸红得小猪的想法,瞬间就被维克托遗忘到了不知哪里。 金牌被那个银发的男人捞到了手上。维克托将金牌托在手上,看了不到片刻就惊喜地睁大了苍蓝色的眼睛,“喔!这块金牌真是超级漂亮,勇利!” 是的,这次世锦赛的奖牌非常好看,就是维克托都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为美观的奖牌了。 按道理说,一般来讲每次举办重大赛事,奖牌都是由主办方所在的国家自己进行设计的。至于设计的成果如何,就要看各自的创意了。但在献花仪式之前,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届世锦赛的奖牌,会制作得如此惊艳。 奖牌的主体自然是金色的,背面是不变的镂刻,每一届大奖赛都维持着这一传统。但在正面,却留有了很大的设计空间。穿着绶带的部分是中国文化里特有的云纹造型,金色的奖牌正面上镶嵌着一只冰鞋的图案,据介绍,这些石质的部分是极其富有东方特色的翡翠。而翡翠上面,又镶嵌了一层金,那是冰鞋侧面的地方,嵌入了一个高音谱号的图案,象征的正是音乐与表演的相辅相成。 世锦赛的奖牌本就不大,这才为使用翡翠作为镶嵌提供了可能性。否则,再大了一来没有石料,二来价格也过于高昂。 当然,因为名次的差别,所选用的翡翠种水也自然是不同的。就像勇利的这块金牌,就是用的冰种蓝水翡翠。而银牌和铜牌分别选用的是糯种水地飘花和冰地金丝种。至于最为细腻的无色玻璃种,是不可能用来制作奖牌了。那种翡翠中的极品,太过罕见,产量稀少,也就只能让他们在听过介绍之后,在自己的脑内剧场里想象,脑补一下了。 所以从外观和种水来看,勇利的兵种蓝水都是非常好的,维克托一看到就不放手了。 “超级好看呀勇利!真是神奇的东方石头呢!”好吧,对于翡翠几乎不怎么懂得的维克托,在他可以用大量的时间弄懂这方面之前,现在也只能这样评价了。 维克托欣赏了好久,才继续瞅着手中泛着光的物体,向家中的陈列柜走过去,“这是勇利地第一块世锦赛金牌呢!而且看起来这么棒,一定要好好好地收起来!” 他将这枚金牌正面朝上,放进了早已订好,放在柜中的一个奖牌盒里,撑着下巴,在那里又看了好久,才将视线从黑色的天鹅绒上的金牌移了开来。 看出了维克托毫不掩饰的开心,勇利被他扑过来抱住的时候,也笑了起来。 早餐是维克托提前出门买来的,因为勇利倒时差的缘故,维克托就料想到,着早餐午餐恐怕是要合成一块儿吃了。这一点,最后证明维克托一分一毫都没有想错。收好了勇利的金牌,他默默地为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在心里鼓掌,倒时差什么的,对于他家勇利来说,果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呢! 不过话说回来,半梦半醒还迷迷糊糊的勇利,简直让人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啊!特别特别乖巧的样子! 维克托愉悦的心情从昨天一直保持到了今天的下午,他原本想把勇利留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去冰场练习就好了的,但勇利并没有同意他的安排就算是在休息,他也喜欢围观维克托的训练。于是黑发的青年到底还是跟着银发的男人出了门。 因为本身就不太善于交际,勇利在圣彼得堡比较熟识的选手也就这么几个,因此上在比较熟的尤里还有波波他们几个都被雅科夫教练放了假之后,和勇利相熟的选手也就没几个了。于是他乖乖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向雅科夫教练问了好,然后就非常自觉地抱着维克托的外套和冰刀套,趴在了冰场边上的围栏那里。 维克托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两版短节目的动作编排,[Melt before midnight]和[Flame before midnight],除了在表演上有区别以外,技术方面的跳跃和旋转的组成部分都没有什么区别。 根据滑联的要求,男单的成年组,在跳跃方面需要有一个阿克塞尔跳、一个紧接在连接步法后的三周或四周跳、一组不和单个跳重复的联合跳跃。 对于维克托来言,自然能上四周跳的地方,全部上的都是四周跳了。 可能真的是这个赛季的休息和勇利的影响,早已经快要不以为意的危机感和斗志,竟然渐渐地重新生根发芽了。在这次的技术动作上,除了要求的阿克塞尔三周跳、节目的前半设置了一个单个的后内点冰四周跳以外,为了提高难度,将一组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四周跳的联合跳跃,放在了将近结束的地方。 这样的难度从未有人尝试过,也就是维克托才有资本这样编排了吧! 而在旋转上,世界滑联也做出了明确的要求。和跳跃技术要求相似,旋转须得有一个跳接转、一次换足的燕式或者蹲踞式旋转,和一组一次换足两次变化姿势的联合旋转。 到了现在,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不止技术动作已经定了下来,就是两种接续步和其他编排步法,都已经确然无疑。 勇利在冰场边上看维克托合乐训练,因为是不久前才进入合乐的阶段,因此上维克托只完成了[Flame before midnight],另外一个较为喜悦的[Melt before midnight],是今天开始的。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首音乐,也是第一次看到休赛期结束后维克托的表演。 维克托侧过身,左脚轻轻点在右脚的斜后方。他的左手背在腰间,右臂向身体的后侧方张开,手指修长隐隐地骨节分明,延展出一个美好又清冷的弧度来。他依然是摆出了短节目开始的亮相动作。 “勇利!”银发的男人就如同曾经做过的无数次那样,直接叫了勇利的名字。黑发的青年在场边心领神会地按下音响的播放控制器上,代表开始的那个按钮。 音乐声一响起来的时候,勇利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乐器的声音。只是一种清冷又凛冽的听觉效果,像是风霜侵袭过的枝头,簌簌落落的雾凇和冰凌,缕缕悬垂。 因为半仰着头,维克托额前的刘海偏向一边,竟有些重重层层,远离人世的阴影,落在脸侧。就像是高高地立在天穹的神祇,美丽却没有世间的那种,属于生灵的气息。 这套节目,是叫做“融化在午夜之前”啊!勇利突然就想起了在来冰场的路上,维克托提起过的曲名。 维克托还说,另外一首“燃烧在午夜之前”已经完成了,因为前一段时间想起童年和过去的一些旧事,所以心情不是很好,那种类似于亲吻烛火的寻觅感,他已经知道如何去表达了。但这一阵有勇利在,每天都是十分开心愉悦的一天,大概只有这样的心情,才可以融化冰冷,重新赋予生气吧? 黑发的青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维克托这样的选择顺序,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愿意再去回想不开心的事情吧?他在心里这样想,虽然真的很佩服维克托的御用作曲家的编曲能力,对这样又一组音调相同节奏有所差异的乐曲十分好奇,但也就没有再多提什么了。 勇利几乎是立刻猜测起这套节目的内涵来,这种风格,有一些奇怪的熟悉感,但和维克托以往的风格又是不太一样的。似乎,有什么不能忽视的变化夹杂在其中。勇利一时半会不知道这种熟稔又陌生的原因,他一边想,一边仔仔细细地盯着冰场中央的那个男人。 如果是让对古典音乐或者歌剧有点了解的人来听,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可以告诉大家,这一段引子中,那种小提琴清冷的抖弓声中,超然其上空而高悬的清脆旋律是由什么乐器发出的了。 是的,他们一定会用门德尔松、古斯塔夫、维瓦尔第、勃拉姆斯以及西洋乐发展至今,所有最杰出的作曲家的名义发誓,他们可以断定这是木琴和钟琴的和鸣。而且,他们估计还可以再顺便用帕格尼尼的名义发第二个誓,那样清冷的小提琴声,一定来源于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式小提琴。 木琴高远清空,钟琴清脆冷冽,这两种音色演奏相同的曲调,调和缠绕,就让人会有一种在冰雪之中,看到凌然在上的神灵的感觉。 引子是属于散板的节奏,维克托在音乐开始的时候,从后下向前上方提起右臂来。手肘带动起小臂,滑过脸侧又继续向上。随着音乐中的第一个重音,他翻过手来,手心朝向自己,接着是,沉肘落回眼前。 向后张开双手的时候,维克托开始滑行。微微仰着头,男人的银发被相对而生的风拂向一边。大概这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吧! 不!也不尽然,这只是维克托以往的表演中所惯有的模样。不在意,不看入眼中,亦不给予。这就是从前那个活在镜头中、电视上的那个他了。 他就这样滑行,真的是如冰的一种感受了。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小提琴的底音里又加入了中提琴的沉吟,像是冬日里连绵在空中的雾霭,无法退散。 这是压在生活中的一块坚冰,在午后的阳光下,直到日落时分,终将融化。 勇利已经看了出来,维克托又提高了技术的难度,头一次把勾手四周跳放置在节目的后半,而且还是在一个勾手四周跳紧接着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联合跳跃里面。 主旋律是热情的弦乐四重奏,还有马林巴低沉柔美的共鸣。维克托在最后一个动作结束之后,起身抖落冰鞋上地碎冰,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第一次合乐时感觉并不是特别好,原本“融化在午夜之前”的意境,就像是隔了一重薄薄的纱,已然可见,却又戳不透。 勇利其实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不过并不像维克托自己。在他自己而言,对自己的评判自然是越严格越好,这样有时也未免对自己太过苛求,就像是他对于新意的那种刻意追求一样。而在勇利看来,终归是“旁观者清”的,让他说的话,现在的维克托,不知道比当初那个像是神祇落下凡世的形容,多了多少生气和情感。 要知道,远离凡世是一种美,但如果哪一天染上人间烟尘,却会更让人无法忘怀。就连勇利这样坚持信奉“维克托最好最完美”的恋人兼迷弟,都是这样一般认为的。 他只是大概看出了这一点变化,并不真切,也就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在场边看着维克托训练。 都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是他们最迷人的时候了,勇利看着看着,眼睛就只落在维克托一个人身上了。两三个小时的训练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勇利盯着冰场上的男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练习,并且将[Flame before midnight]的步法中与[Melt before midnight]不一样的地方,都练习了很多遍,才单腿蹬冰,放松着悬空的另外一条腿,向勇利这边滑了过来。 而勇利还是傻傻地瞪圆了眼睛,直等到维克托靠在挡板上,趁他还没有回到状态的时候,伸长手在他的头顶处揉了好几下,才终于让他解除了当机状态。 和维克托比起来小小的青年鼓着腮帮子,向上仰起头,有些不满意地看着已经笑起来了的男人,“唔,维克托,揉我的头发干什么啊?”勇利的脸蛋变得圆圆的,引得维克托笑得更开心了一点。 “那个,勇利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哦不,是好几件事情?”维克托就这么撑在冰场的围栏上,放松自己的肌肉,一边休息一边循循善诱。 “啊?忘记了什么啊?”显然,这只小猪还没有意识到维克托指的是什么事情。 维克托转过来拉住勇利,就开始把人摇来摇去,“勇利!你真的忘记了吗?”他晃够了才把正在眼冒金星中的勇利放开来,勇利还没有找回平衡感,就听到了这个男人更加幽怨了几分的声音,“上次,还有上上次,勇利可是在我的发旋上戳了好多下啊!为什么不能揉勇利的头发呢?” 显然维克托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勇利认真的思考之后,竟然觉得维克托说得十分有道理,到后面竟然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好像是这样啊!可是维克托的发旋戳起来手感真的很不错哦!”看到维克托从自己的手中接过冰刀套,套好之后迈出冰场,黑发的青年主动凑近了银发的男人。 “那就给维克托再摸一下吧!这样可以了么?”维克托听见眼前的这个毛茸茸黑乎乎的发顶的主人这样说。 随后,他一点都不犹豫地继续在勇利的头顶揉了好几下,“勇利这样才乖嘛!” 唉!勇利什么都好,就是傻傻的,但又很可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呆萌啦。他现在的这副小样子,简直让维克托恨不得把他直接藏回家里,最好谁都不要看到。 说的也是,要是某只“冰上的老虎”看见他们两个现在的形象,少不了要抱着臂或者叉着腰,扬着脑袋啧上一声,然后就要吐槽“你们两个,老爷爷你又开始耍流氓,还有猪,就这么被吃得死死的了?让这个流氓买了还帮人家数钱?” 好吧,像尤里这样一个只有15岁的青葱少年脸上,竟然会让我们看到某个名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现在,那只天天磨着爪子的小野猫并不在冰场里,于是维克托就旁若无人地把勇利勾着肩膀拥到休息室去了。作为专业的选手,维克托他们并不是像外行人想的那样,每天都会练习很长的时间。正相反,他们一般都不会让自己的运动量超过四个小时,大多数运动员都控制在三个小时以内。 当然了,这是在一般情况下,如果像是前一段时间维克托急于尽快复健的情况,又或者临时出了什么状况,需要在时间很紧迫的时候更换节目,那就另当别论了。好在维克托已经结束了复健,他和勇利肩并肩地走出冰场所在的那座巴洛克式建筑的时候,时间也才五点过一点。 可是我们不能忘记了,这毕竟还是处于北纬六十度的圣彼得堡,就是这个尚未觉得晚的时间,到了推开大门的时候,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闪着橘红色亮光的余晖。 夕阳从头顶微微发沉的蓝色天幕慢慢晕染,在视线的远处挑起一抹温暖的亮光来。这种油画一样渐渐地一层又一层渐变,在地平线上落成一片绯红的光晕,隐隐地一片光影流转。 “勇利有什么计划吗?”维克托用温柔的语气问着身侧的青年。他看向勇利的时候,笑容温和又柔软,显然是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勇利摇摇头,看样子维克托又想出什么主意了,对于维克托的想象力和奇思妙想,勇利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没有呢,维克托有想要去做的事吗?”他没有牵着维克托的手,但却一直跟在维克托的身边,两个人慢慢地往家里晃。 “让我想想啊勇利!”维克托张开手臂伸着懒腰向前走。忽然,还没有走几步,他就猛地停下来,像那次在巴塞罗那的兰布拉大道一样,单脚转了半圈,整个人出现在勇利的面前,“勇利!我们自己做一次饭吧?”银发的男人摊开两只手,十分期待的表情。 楞了一下,勇利明显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维克托?你说……你是说自己动手做食物?”青年停下脚步瞪圆了鎏褐色的眼睛。在这个问题上,说实话勇利感觉就他们两个完成愿望的可能性一点都不大。就拿他自己来说,虽然十八岁以后独自在底特律也生活了五年,但大多数时间都有切雷斯蒂诺教练团队里的营养师配餐,换句话说,勇利还有披集他们只要想着去吃就可以了,根本不要自己操心去做食物来吃。 到回了长谷津,他更是天天一训练完回到家,就可以吃到妈妈做的食物了,完全不用自己做。就是偶尔被妈妈拉着帮个忙,也就是妈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更不要说维克托了,勇利就没有见到他哪次自己动手做个饭啊!虽然炸猪排盖饭是真的非常好吃,不过维克托那样风卷残云的速度与优雅的飞快地消灭能力,还是让勇利觉得,这个男人估计会把食材忍不住偷吃掉。 勇利关掉自己的脑内剧场,就看见维克托还朝着自己满怀期待地wink了一下。好吧,抛开怀疑自己和维克托能否做成功这一点,勇利必须承认,他还是蛮期待尝试一下这样温馨的活动的。勇利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败在了这个正经温和彬彬有礼的男人和他的心形嘴一样可爱的wink之下的。 他乖乖地同意了男人的提议,跟着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收回笑容的男人往附近的集市走了。 其实勇利这样说还是太谦虚了的,因为家中开着乌托邦胜生,所以在离开家独自出门以前,给宽子帮忙的时候,他还是练了练各种基本功,差不多会切菜会掂锅。不过依着勇利的性子,谦虚成了习惯,恐怕五分会得被他硬生生地说成三分。 由于这样的情况,勇利已经开始想,是不是要打个电话给妈妈,让妈妈帮忙整理几个菜谱出来了?有些西餐的东西,估计还得到网上查一查吧? “维克托,那么,你想要做什么食物吃呢?”勇利开口问因为心满意足达成目的而走得格外欢畅轻松的那个男人。因为勇利实在是不熟悉俄罗斯的食物,就算是在这个冰雪国度待了整整三个月,还是一样不了解食物的做法。看来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菜谱上了,只会某些做饭基本功而完全不知道顺序、配料比例、还有火候的青年索性让维克托来点。反正都这样了,多一样少一样都没什么区别嘛! 维克托的脚步放慢了几分,显然就是开始思考了的状态。勇利就把刚刚想要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然而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事实刚好和他的脑补活动相反。 毕竟,维克托可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啊!勇利你没有见过人家做饭,难道不是因为对于一个因为营养师的勒令,而长时间只能变着法地用土豆鸡蛋还有沙拉作为食物的斯拉夫男人来说,能吃到长谷津的那种,只有在异国他乡才有可能吃到的食物,实在是太过美味,才会让你有这样可怕的误会吗? 像是炸猪排盖饭、味增汤,还有其他什么的,维克托说过,那可是神一样的食物啊! 所以当然的,维克托只是在享受食物而已啦! 不然,在休假的时候,或者是拒绝营养师的配餐的时候,这个男人不做饭要怎样让自己保持完美地活下来啊?这一点是勇利完全没有意识到的。 他直到和维克托一起踏进集市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查找食谱的事情。而已经思考了一路的男人悄悄拉了一下勇利的手,似乎是想出了答案。 第37章 做大福给我吃吧 “那么,勇利!”维克托看着勇利问他,“我们就做培根布林饼、三文鱼、姜汁南瓜汤和沙拉怎么样?”他明显还在想着什么菜色,一边强调说,“在俄罗斯,三文鱼要烧到八成熟,和日本的吃法可是不一样的呢!” 因为维克托吃了三个月奥利维药而从未见他动用过料理台的勇利开始考虑他们两个能否把这些食物做出来,接着就听见维克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惊呼了一声,“还有,勇利来做日本的茶点好不好?” “啊……”勇利愣住了,“做这个,并不是擅长的啊!” “可是听妈妈说,勇利以前经常给爸爸妈妈帮忙哦?”维克托握起拳头,整个脸上都是求证的表情。“那么勇利一定可以学会妈妈的手艺吧?我真的很想吃勇利亲手做的东西呢!” 勇利有点为难了,虽然说,把每一个步骤单独拆分开的情况下,他应该都在给妈妈打下手的时候做过,可是现在让他单独做,就是最简单的大福,他都没有学会完整的流程啊! 但是……但是维克托真的很期待的样子……黑发的青年开始犹豫,要不要问问妈妈呢,在记忆中,小的时候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又要保持身材,妈妈就经常用天然的新鲜水果做大福给自己吃的。这些年成年之后,倒是很少再吃了。 酸酸甜甜的感觉,维克托应该会很喜欢吧! 勇利想了想还是弯着眼睛朝一直等着自己答应的维克托点头,“好吧好吧,那我试试哦,最简单的大福可以吗?” 得到了回答,维克托立刻点头,“去采购食材吧!”他想了想然后开始报了一串食材,比如土豆、胡萝卜、大青豆什么的都是蔬菜一类的,对于勇利疑惑地提问俄式沙拉里最重要的蛋黄酱,还有黑胡椒,维克托表示因为吃了很长时间的沙拉,在家中冰箱里已经准备了这些常用的调味品了,连鸡蛋都是上一次买好的。 “但是,勇利,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布林饼呢?”维克托歪过头问,“勇利有什么想要卷的食物吗?” 俄罗斯的布林饼是这个国家的一个特色,常常在饼上加上果酱、蜂蜜、鱼子酱、培根、甚至是巧克力酱和榛子酱这些小食。故而,维克托才有此一问。布林饼的口味真的是能想到的基本上都有,尽管勇利和维克托在外面餐厅里用餐的时候也点过几次,但比起各种各样的口味来讲,他吃过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于是勇利非常认真地在脑袋里筛选过之后,就指向了右手那边第二家,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果酱瓶的摊子。 勇利感觉俄罗斯才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呢!很多食物的名字都和其他国家差不了多少,然而到了真的吃进嘴里,不!到了真的看到了的时候,就会发觉和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比如像眼前的果酱,就和勇利认知里那种半液体状的东西简直是两个概念。 又是这种眼里闪着亮光的表情呢,维克托跟着走到前面去的青年,不用勇利说,他想他都可以猜到勇利的答案了。俄罗斯的果酱并不是那种世界各地普遍的打成泥状的所谓果酱,机器的打制和人为添加的色素决定了失去口感和温度。 这里的这种普通餐佐,却有一套不同寻常的做法。人们选用赶上季节的水果,洗净放在盐水里浸泡,半小时后放进大锅里,无需加水直接开始煮,一直到从外到内都泛起气泡来。这个时候再撇掉白色细沫,才能做成口感最好的果酱。 也因为这样的工艺,是的口感格外细腻,入口即化。 糖浆是透明色的,勇利一看见不大的瓶子里来自水果的原色之后,就被吸引住了。明黄色的是菠萝果酱,暗红色的是草莓果酱,浅黄色的是苹果酱,其他的樱桃蓝莓覆盆子果酱之类的,也都散发出可爱的香气。 “勇利自己挑吧,如果想品尝到口味多一点的话,可以选那边50毫升的哦!”维克托指一指摊位侧前的位置,那几排五六厘米高的玻璃瓶。他可是知道的,身为日本青年的勇利,在甜食这方面,和是还算典型俄罗斯人的自己有着相差无几的爱好。虽然说成年了以后就不想小的时候那么喜欢了,但偶尔吃上几次还是一种非常愉悦的体验的。 但只有一个问题,维克托觉得还是要告诉勇利的,“不过呢,勇利一次不能吃得太多,否则又变成小猪,可就要和去年一样减肥了啊!” 勇利:“……”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微微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模样。但是一看到那边小巧可爱的玻璃瓶,从小就被妈妈做的可爱茶点熏陶得对所有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的青年,立刻就像只小动物一样凑了过去。 十五分钟以后,两个人带着装了六七个小瓶的牛皮纸袋,走向了冷鲜柜。勇利在家里的时候,三文鱼一般都会做成刺身来食用,而且因为比赛之前忌食生腥,所以虽然片成比纸张稍微薄一点的生鱼片带着一点清香的甜味,软软的十分容易在嘴里化开,勇利也并不经常吃。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勇利对三文鱼刺身的认知,因此上,他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三文鱼的认知。在这里,三文鱼被切成一个厘米左右的横块,看起来有些半透明,十分圆润的弧度,一看就是非常适合用来烧食。虽然勇利也并不知道什么样的是个适合用来烧着吃的样子。 维克托挑好一盒三文鱼,付过钱之后提着塑料袋又去买南瓜,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求助妈妈做大福给维克托吃的勇利还顺便再买了草莓和糯米粉,也就是在日本被叫做白玉粉的食材,到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刚好好六点整。 一回到家里,维克托挂好外套就径直走进了厨房。这个时候,勇利已经想要摸出手机查菜谱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会儿,他眼睁睁地看着银发的男人熟练地开了小火架起锅来,开始热油,手上更是不闲着地清洗着熟食板。 这么熟练的动作,让勇利开始觉得,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了。如此的想法才冒了个头出来,维克托就已经洗好了熟食板,放在一边之后,拎起一根胡萝卜,快速地削去表皮,开始切丁。 勇利到了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小时之前自己的想法从头到尾就不靠谱。本来还以为自己好歹给妈妈打过下手,按照菜谱来就可以了,没想到看这样老练的程度,维克托一定是会做饭的吧?那么,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自己答应了要做的草莓大福了。 这样想着,勇利慢慢蹭到银发男人的身边,“维克托……”他支支吾吾地问了出来,“维克托是……会烹饪的吗?” 维克托理所当然地认可了这个答案,“是的呢!勇利不会因为没有见过我做吃的,就觉得人家是不会做饭的吧?”某男人笑盈盈地看着一脸窘迫的日本青年。 “那个……那,”眼看着勇利的脸又要自燃了,维克托继续逗了他几下。就转身回了厨房,一边根本不在意地说,“要是不会做食物的话,怎么养活自己和马卡钦呢?我可是很早就独立了啊!”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勇利早就敏感地发现维克托从来不会主动提起他自己家里面的事情,大概也猜到了那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心里有些不好受,也就有些抱歉地乖乖闭上了嘴,对于不愉快的事,他本不应该让维克托再想起来的。 于是勇利叫了一声维克托,说打电话问妈妈大福的具体做法之后,特别听话的到一边去待着了。 几分钟之后,九州,长谷津。 快要休息了的宽子接到了她家儿子的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啊,那个,妈妈好久不见了,”勇利急急地问候,“妈妈你那边时间好晚了吧?” “是要准备休息了,刚刚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呢!”宽子太太的声音欢快得很,显然十分高兴接到了勇利的电话。 “勇利一定有重要的事了?”宽子非常了解勇利的各种小习惯,像目前这种微微有些快的语气,多半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呢! 勇利“嗯”了一声,“妈妈能教我怎么做大福吗?” 听到母亲疑惑地嗯了一声,勇利继续说了起来,“是的,做大福,今天陪维克托训练完,维克托说我们自己做一次饭啦!”他和妈妈说起自己和维克托,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不过之后,话题就意外地拐到了向妈妈吐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维克托竟然会自己做食物这一点。刚刚还紧张得不得了的勇利就慢慢坦然地说起了来龙去脉。 “……就是这样了,维克托包揽了好几道菜,不过他说想要吃和果子!唔,实在不忍心拒绝他嘛,所以妈妈教我做一下吧。”说完之后,勇利才反应过来,这下在妈妈面前,自己的形象全都没了,为了给自己男人做食物,卖萌撒娇都用出来了!(=皿=) 果然,宽子太太立刻就笑出了声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重新开口,来回答勇利的问题,“好嘛好嘛!勇利记住哦,按照三比一比五的比例,将白玉粉、玉米淀粉还有牛奶混合搅匀后,再加上糖,再次拌匀,然后在锅里蒸上十五分钟,”宽子立刻化身专业的主厨了,“再拿一些白玉粉干炒十秒钟,记住一定不可以超过时间也不要放油和水呐!” 黑发的青年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在一张小纸片上奋笔疾书,还一边嗯嗯地应着母亲的叮嘱。 “切好水果,就去打奶油吧!”宽子还在继续说着要点,“等糯米团晾好了,就开始包就可以啦,勇利以前也帮妈妈做过这个动作的对吧?” 勇利回答完妈妈的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宽子太太有些调侃地说不要让小维等着急了,成功地又让自家儿子脸上发热。 “就到这里了,晚安妈妈!”勇利说完这句,就揉了揉自己的脸,挂了电话。 仔仔细细地将记录下来的步骤重新看过一遍,勇利将纸片揣在怀里,就晃到料理台边上,拉开冰箱寻找牛奶。 “哇哦!勇利要开始了吗?”维克托手里举着一块南瓜,放下手里的菜刀就一步到了勇利面前,“好期待勇利做的草莓大福哦!”勇利放好从储藏柜里面拖出来的白玉粉还有玉米淀粉放下,就看到一缕银色的头发从自己的右后方擦过耳畔,落到了眼前。 转过头去,被发现了的维克托朝勇利露出一个和在外面镜头前完全不同的、但勇利非常熟悉的笑容来。“勇利快点做哦,我要看勇利做可爱的日式甜点呢!”说完这句话,银发的男人就微弯下腰,不轻不重地挂在勇利的肩膀上。 “啊,维克托,不要看啦!刚才……才问过妈妈,唔,制作大福的具体步骤啦!”勇利觉得和维克托比起来,自己做食物的技能像是只点亮了属于基本操作的一半,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快去切南瓜了嘛!” 维克托笑得更加开心了,“好的勇利,再说一遍,真的很期待呢!”而后他又补上了一句,“不要害羞哦!”才走回刚刚切过三文鱼的生食板前。 开玩笑吗?你这样说才更容易害羞啊! 勇利只顾着搅拌碗里的糊糊,不再理会自己那“恶劣”的年长恋人了。 因为是第一次从头到尾地自己制作食物,勇利将捏成不是很规则的团状的大福装在食盒里放进冰箱之后,出来就看见维克托已经把剩下的两样食物起锅,端上了桌。 捕捉到勇利的脚步声,维克托就先说了一句,“勇利做好了吗?先来吃这些,来看看我的手艺哦!勇利从来没有吃到过的呢!”说完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维克托才转向他,准备扬一扬拿在手中的碗。 但是刚一转过头,维克托就笑了起来,勇利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情况,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维克托笑得嘴角都轻轻抽搐了几下。 “啊,勇利现在……现在的样子好可爱啊!”维克托终于忍不住指了指勇利的脸上,“那里,特别可爱!” 不解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却没有想到这下维克托又开始了,仿佛比刚才的时候还要愉快。 “维、维克托?怎么了吗?”勇利一头雾水,不是很明白。在维克托的示意下,他才去洗手池照镜子。 勇利立刻就反应出维克托为什么一直冲着自己笑了。由于和面并不老练的原因,他在不经意之间,将白玉粉和玉米淀粉糊到了脸上。本来估计只是在哪里沾上了一小块,结果刚才被勇利这么一抹,倒弄得满脸都是白色的面粉了。 他的表情精彩得完全形容不出来了,急忙伸着脖子趴在洗手池边,把自己的脸从脑门儿到下巴都水洗了一遍,才揉着毛巾大概擦擦脸,然后才磨磨蹭蹭地顶着水珠还没有干透的黑色软发走出来。 维克托一向知道勇利脸皮薄,也就好心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勇利,快点来吃东西了,吃完马上就可以尝到勇利做的食物了啊!”然后给勇利盛好一直温在锅中的姜汁南瓜汤,又将三文鱼蘸着酱汁切好,放进勇利面前的餐盘中。 见这个银发的男人还想将手伸向桌子正中间摆放着的那一碟布林饼,勇利赶紧出了声,让维克托自己也去吃。虽然说,他家恋人在做这一串动作的时候,真的是特别绅士也特别帅,被调成淡黄色的顶灯一照,就像是闪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但是骨子里的性格就是皮薄又腼腆的勇利还是会…… 说完之后,勇利就乖乖地坐在桌子边上,在维克托也坐下之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声“我开动了!”,声音又软又糯,让维克托差点又像当初第一次表演EROS的时候那样,吹出一个口哨来了。 不过银发的男人到底也没有这么做,否则,恐怕勇利就会真的不搭理他了,这只小猪虽然性格温和又乖巧,但是光虹不是说过一句中国的老话,叫做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什么的,更何况现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兔子,而是——小猪! 勇利夹起一块三文鱼放进嘴里,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唔,维克托!”勇利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虽然没有维克托吃到猪排饭的时候那么夸张,但他也是弯弯地眯上了眼睛,享受完之后才惊讶地看向维克托。 任由勇利照着自己瞧,维克托咽下口中的三文鱼,突然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也许勇利是第一次吃到俄罗斯的三文鱼,再加上之前在日本刺身都是生食,因此上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维克托却从鲜美的鱼肉中尝出了一种淡淡的甜腥,还带着海洋生物特有的水腥气。 维克托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做饭的步骤和火候,再三确认了没有问题之后,一个一直以来被忽视了的感觉再次让他想了起来。 似乎,那一半的血统,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维克托不希望这种身份,给自己带来什么意外。 现在看起来还是好的结果吧?至少不用以血液为生,也可以及时地发现勇利有没有受伤! 但他最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现在,这场转化,仍然没有结束,只是突然减缓了脚步而已。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间,事业和感情都有了的维克托,自然是不会多想这些的,不过,这种已经不再常人控制范围内的敏锐,也在提醒着这个一点都不傻、相反非常聪明的男人,应该带上祖父的手记,再回一趟城堡了。 这些事情,维克托并不打算告诉勇利,让勇利来焦虑,对于不知道是否会有危险的身份和隐秘,他还是认为等到尘埃落定再告诉勇利。此时的维克托,尚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付出什么。 吃完桌上的食物,勇利伸出舌头,卷走了唇边的最后一点覆盆子酱,然后,在维克托万分期待得就像期待亲吻勇利的金牌那样的眼神中,不得不去料理台边的冰箱里,取出了自己做的那一盒看上去奇奇怪怪的草莓大福。 好嘛!其实也不是奇奇怪怪啦,也就是因为勇利第一次做这个,所以出现了中国那只同样和他们这些欧洲人比起来小小的,甚至比勇利还小了好几号的季光虹,那个后辈小男孩在ins上晒出来的,雷奥第一次包的汤圆那样,厚薄不均大小不一的情况。 当时勇利看到那条ins的时候还盯着他们俩想,为什么雷奥跑到了光虹家过年,顺便还因为那个造型的汤圆笑了快一分钟,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 勇利纠结着将草莓大福放到桌子上,维克托看了一眼就称赞了起来。 “勇利第一次做就是给我吃的呢!超级开心哦!”这个男人脸上,鼻子下方,平时稍微有些薄薄抿着的嘴也张成了招牌一样的心形。他仍然很有风度地用吃甜品的小叉子叉起一枚,却…… 却忽然间手腕一转递到了勇利的嘴边,“喏,勇利也先尝尝自己做的食物吧!”维克托笑眯眯地将叉子上特别挑选出来的那只冰冰的白色软团子已经挨在了勇利的嘴唇上。 当勇利在白色软团子上啊呜咬下一口以后,他出其不意地又将剩下的部分自然而然地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吃完之后才补上一句,“果然是非常好吃呢,嗯?” 勇利瞅了瞅维克托又叉了一个的,现在正挂在金属叉子上的plus版大福,默默地不接话了。他可是知道,按照以往的惯例,要是自己做出来什么反应的话,维克托肯定会接着来,于是想了想他又推着那个像水晶包子那么大的食物,塞进了维克托的嘴里。 嗯,效果很不错,维克托果然十分开心地放过了勇利。 吃完餐后的甜点,两个人一起洗过餐具,勇利和平时一样窝在沙发上刷着ins,正在摆放碗筷的维克托看见他懒懒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比往日都要安心的感觉,那么那么好的勇利,以后一定要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呢! 好吧,维克托又开始想以后的事了。 不停地滑动着手机上的页面,勇利突然间轻轻地“咦”了一声,在维克托站起身走过来之前,勇利就抱着手机翻了个身,仰面靠在沙发靠垫上,“啊?JJ?” “勇利提他做什么啊?”维克托听见用力说起那个加拿大来的自大狂就不太顺心,在这个俄罗斯男人眼里,JJ那次对勇利的无视和挑衅已经足够让他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好的印象了。 大概,这还算是委婉一些的说法。说实话,差点被评价为俄罗斯醋王的某个男人,一点也不希望从自家勇利的口中听到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事呢! 不过,既然勇利说都说了,白看个热闹还是可以的吧? 于是维克托很自然地就凑过去看勇利的手机。 “AMAZING!他倒是不拉着他那个什么未婚妻拍照秀恩爱了嘛?”维克托完全是看热闹的心态,并且还很迅速地学会了“秀恩爱”这个词。 勇利爬起来给维克托腾出地方坐,一边不解,“所以很奇怪啊!平时那么……” 其实呢,勇利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羡慕的,虽然他很容易害羞,但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勇利也是有想要炫耀一下自家恋人的心理的。唔!不得不承认,他每次看到那个加拿大人秀恩爱,都有一种羡慕的感觉啊! 并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想打人? 然而从各个角度考虑一圈之后,勇利觉得自己应该怎么打都打不过维克托的,于是放弃了一开始的想法,安安静静地接着刷到下一页去了。 第38章 信与往事 对于向他们这样的职业选手,每天训练的时间是过得非常快的,那么在训练日常的间歇中,只有一两天的休假时间更是十分的短暂。 例如现在,勇利在比赛归来之后休息了两三天,就又要按时去冰场,到维克托和雅科夫教练那里报到了。 在正常的训练日时,一般如果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勇利和维克托通常会在对方训练的时候,全程跟随在边上。对于维克托而言,其一是因为他担任着“勇利的教练”这一职务,其二则是因为,他和勇利都愿意陪伴对方,并喜欢对方的陪伴。 而这个现象,在目前看到其他人的眼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在勇利休息结束,和其他参加了这次世锦赛的同伴们一起,出现在冰场的时候,虽然不是代表同一个国家,但已经可以算作队友的同伴们的反应,可以称得上是“千奇百怪”了。因为这个时候勇利可是和金牌划了等于号的,他现在这种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好学生什么时候都乖乖听教练的话”的样子,不是在拉仇恨还能是怎样啊! 他换好自己的冰鞋,习惯性地跟在维克托的后面进了冰场之后,迎面就看见一团金色撞了过来。勇利吓了一跳,急忙往边上想要避开。可是那团汹汹而至的金色冲到勇利的面前之后,急刹车一般的停住了。 “啧!猪果然是猪,胆子这么小,竟然还能得金牌,还黏在老爷爷后面,毒害大众……”这样打着机关枪一样的声音和怒气冲天地语调,如果不是尤里,那就没有第二个人了。只有他才能制造出这种让勇利感觉自己欠了他几万块钱没有还的效果。 嗯,因为勇利的俄语水平实在是只会蹦单词和问路,所以平时和伙伴们交流一般都是用英语的,现在连尤里劈头盖脸的怒吼都用的是英语了。 而且,作为当初在长谷津就感觉[温泉On ICE]的时候,维克托看勇利表演时眼神非常不对劲的尤里,这句话说出来,就不免带上了些别的意味。 听到后半句话,勇利差点没被吓坏,还以为自己和维克托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呢!幸好一道严厉的女声把他的话盖了过去,并且其他人也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尤里的话还没有说完,莉莉娅老师的呼啸声几乎是尖叫着在整个冰场里回荡开来,“尤里!这么不优雅的词语,怎么可以这么用词?” “勇利!维克托!你们两个当冰场是自家后花园了?维克托!能不能不要和你的学生交流友谊影响训练?”而莉莉娅老师的那个冤家前夫。也就是雅科夫教练的怒吼也同时而至。 维克托无辜地弯弯眼睛笑了起来,“雅科夫!没有影响训练哦,不信雅科夫可以检查,从回来每天的训练量都没有减少!”他说完这一句,想了想又接着开口,“还在有帮勇利选择新一个赛季的主体和节目哦!” 听到这个,勇利在心里冒出了疑问,就这两天,他和维克托还完全没有提及新赛季的事情啊,怎么就成了在商议了呢?他刚想出声,就被维克托悄悄地wink,把话又堵了回去。 那边雅科夫教练还在继续咆哮,“谁告诉你们两个影响别人训练就不算了?”冷硬的小老头撂下这句话,就重重地哼了一声。再看看四周,果然以波波为首在世锦赛中失去了优胜的青年们,都幽怨地盯着两个人,如果视线可以做刀子,那么恐怕两个人身上就要全身是洞了。 一个开始闪着金光的物体和一个本身就金光闪闪了十几年的物体摆在一起,偏偏还不安生,真是让人火大啊! 还有,波波敏锐地感受到了另一种奇怪的气场,而这种气场,波波本人才不会喜欢呢! “啊!突然觉得有点冷了呢!”维克托对着勇利露出一个看上去很“无奈”的笑容,然后根本没有压力地在横七竖八的视线之下,轻轻蹬冰滑入了冰场中央,只留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接着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来陪维克托训练的某个黑发青年身上—— “乖乖到一边坐着去啊!得了金牌就不要再在训练时间以外在这里乱晃了啊!” 这是众人在异口同声地抗议。 好吧,他们把勇利跟着到冰场来的行为,已经自发自觉地理解为“勤奋努力地看维克托的训练进行学习”了!他们往这个方面理解,勇利还是很高兴的,于是乖乖地抱着维克托交到他手上的风衣和冰刀套,又乖乖巧巧地坐在了一边,看台的第一排椅子上。头发服服帖帖地顺在那里,像一只小绵羊一样。 今天维克托练习的时候非常有效率,除了把两种编排的短节目合乐并且开始打磨以外,还将早就准备好的自由滑重新熟悉了好几遍。当时维克托选定这首[The Mask Will In Fire]的时候,是本着最让人耳目一新的原则,为了和上个赛季或者现在应该说是上上个赛季的[伴我身边不要离开]形成最强烈的对比而决定的,在此之前,勇利从来没有完整地看过这个节目,维克托因为忙于指导勇利,也没有特别完整地表演这个节目。 今天这么看下来,勇利其实不是完全明白乐曲和表演中所要表达的含义,总体来说,大概感情属于比较复杂的那种吧!音乐中有一种既渴望明了,又希望隐瞒的矛盾感,很显然,维克托对这种心情的把握,他自己都不是很满意。 大概是没有这种矛盾的体验吧!维克托这样认为。 不得不说个实话,维克托总是喜欢将自己要求到极致,也就是向勇利这样敏感的人和他自己可以体会到感觉上有什么不对了,整个节目,从技术到滑行,再到合乐都已经堪称完美,对于别人来说,他们甚至认为这个节目就应该是这样的了。 然而维克托自己并不满意,他这些天分割了很多时间来考虑有关自由滑的问题。 很快地,勇利也要开始考虑新赛季的选曲和编排了,和去年的这个时候一样,维克托还是将选曲的权利交给了勇利。那天,在他对自己的自由滑感觉又深入了一层之后,就像是遇到了一个瓶颈。按理说用来参赛获得优胜,维克托自认为这个层次已经足够了,但作为追求表现力的选手,他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正巧前一天已经安排好了下午勇利以基础练习为主,仔细地思考一下新赛季的主题和节目,维克托便在中午用餐后的时间把勇利拉到一边,“勇利,下午的时候我出去一下,办点事,勇利一个人在冰场可以吗?”维克托的语气不太确定,大概是想确认一下,勇利自己进行基础训练,在考虑考虑自己比赛的事有没有问题。 “好的,维克托去办事情吧!你最近这么忙,自己训练当然是可以的!”勇利完全不介意维克托今天不能陪自己训练。自从自己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个的愿望去比赛,并且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之后,勇利就对维克托说的“我会一直注视着你”有了新的认识。这大概也属于他成长的一部分吧! 说实话,勇利也正好需要一些时间,自己思考一些关于接下来的事了。这个赛季最后的结果就像是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没有能力的玻璃心。 在证明了之后呢? 又该用怎样的心情去滑冰,以怎样的态度评判自己,相应的要在新的赛季中营造怎样的主题和意境呢?这些都是勇利现在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所以这就是勇利为什么答应维克托如此安排的原因了,如果直接告诉维克托,他肯定又会担心了吧?勇利只是点头同意,并没有说自己准备做的事, 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从那次被维克托惹哭了之后,那个银发的男人,就总是在各种时间、各种地点,因为各种事情,而表现出对自己的各种担心了。 “勇利这么好,变厉害了呐!”维克托在这个没有人的楼梯下方,没有人注意到的阴影区域,直接抱住了猝不及防的勇利,堵住了他还想说些什么让自己放心的那张唇。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勇利直接被维克托扑得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之后,勇利就被面前这个男人“砰”得一声压到了墙上。 维克托在勇利和墙面亲密接触之前,体贴地及时将自己的手臂环住这个可能傻掉的人,防止他因为被扑倒墙上的力度太大而受伤。 勇利一点都没有发觉背后的触感,与想象中有什么不同,他的注意力这个时候全部都放在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张俊美的脸上。他发现,维克托似乎特别喜欢像小孩子那样,张着手直接扑过来,再抱着自己亲来亲去。 喏,现在银发的男人果然迅速地捕捉到了勇利的唇,让他把将要接着说下去的话,尽数吞回了肚子里。 维克托的这个吻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轻吻,但这个吻从维克托完全扑上来的时刻开始,就彻底被改变了性质。银发的男人抱住了自己被吓得像小绵羊一样的恋人,确认了这个被抵在墙上的人不会跑掉之后,就将环住勇利的一只手往上移,扣在了他后颈的位置。 男人的舌带着一种强势的意味,趁着勇利想要条件反射地低呼的时候,探进了他的口中,一下子勾住了那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小舌,并且卷着那柔软小巧的物体,扫荡吮吸起来。但他同时又相当温柔,可以说维克托的霸道和强势从来都隐匿在他的温柔之中。但又不能完全忽视这一点,因为属于维克托式的霸道经常在勇利不注意的时候冒出头来。 就像现在,勇利很快就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其他的事情了,他被维克托的吻弄得整个人都软软的,眼角还微微地发红,等到维克托真的放开他时,唇瓣上还泛着盈盈润润的水光。 而这一点,勇利本人完全不知道。他趴在维克托的颈窝处,过了好半天,脑子才重新当起家来,突然意识到还在属于冰场的这栋建筑物里面,虽然看上去是一个死角,但勇利还是发慌地把维克托往开推。 “唔,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好吧,这后面的话勇利自己是说不下去了。 维克托完全不在意自己家恋人的不好意思与担心,相反还有点委屈地看着勇利,“为什么不要?一个下午都不能看见勇利,亲亲一下都不可以吗?勇利是这样的勇利啊!” 明明维克托都这样好几次了,但是勇利还是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他乖乖地让维克托又对着自己细细密密地吻过一遍,才回到餐厅去点营养餐。 维克托并不是全能的神明,这一点崇拜他的人们也许都快要忘记了,好像他就不会难过、不会困惑、不会遇到任何问题一样。 实际上这都是不可能的事,维克托再怎么完美,也终究是个普通的男人。 …… 好吧,这句话也许得加上一个过去式。 以前维克托遇到什么难解的困惑,或者有什么难受的事情,都会习惯性地想起西里尔公爵的城堡,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回去,但现在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马卡钦的功劳,也可能是因为其他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维克托再一次闯进了那个充满秘密的地方。 于是用餐时间结束后,勇利留在冰场准备下午的训练,维克托悄悄地在他的手上捏了一下,才转身推开大门,向着家里的方向离开。 维克托回到家里取了车钥匙,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又把祖父西里尔公爵的手记带在了身上。 本着“尽可能多和勇利待在一起”的原则,维克托决定趁着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将祖父的手记看完,不然等到以后,为了不吓到勇利,估计又要专门找时间出来了,这样,又会是好长好长的时间不能和勇利在一起啊! 其实,关于这个“好长好长时间”的定义里,“好长”指的也就是几个小时罢了。但是,对于处于热恋中的人而言,确实时间不短呢!而且似乎维克托并没有意识到,他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将下落不明的祖父和半血族的身份告诉勇利。 这倒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只是,维克托不愿意因为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让勇利担心,更不愿意因为这个,为自己和勇利的感情受到影响创造出任何可能。 坐进车里踩下离合器的时候,维克托突然抿嘴勾出了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来。 归根结底,擅自这样决定,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安罢了。表面上的平静都是表象,又有哪个人可以在一夕之间颠覆了世界观之后,还能够真的心如止水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维克托其实从那天看到了手记的前半部分以后,就一直在不安。对于一个以人类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二十八年的“人”来说,就算是作为一向强大的斯拉夫民族,就算是对外冷静淡然如维克托,都无法一下子接受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来源自另一个非人类物种的血统。 就像一个三观正常的人,你突然让他接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其他非人类种族存在一样,这简直比让一个英国人相信曼彻斯特的空气清新迷人,还要难上几分。 更何况,现在是要直接告诉他,“嘿!其实你并不是人!” 语气再严肃到何种程度,这都是会引起惊慌的事情。 所以维克托不安了。因为身体里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的血族血统,也因为这一年以来,太过顺遂的感情。 那一半的血族血统,维克托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祖父在手记前面的部分中提到过,像维克托这样,半血族的存在是特殊的,几乎是很少发生的现象。也许很多血族从转化之后,直到所谓生命在日光或是烈火之下化作轻烟。都无法见证一个半血族的出现。 但西里尔公爵的话语中,字里行间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种信息,维克托想了很多遍,但总不能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而另一个方面,这一年以来,维克托顺利地入住长谷津、顺利地成为了勇利的教练,接下来又几乎可以说是顺利地动心、顺利地得到了勇利的告白、顺利地两个人相爱在一起…… 总之,这一切都太过的顺利了。 之前天天腻在一起的时候尚没有发觉,而这件事就像是投入湖心的一粒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和安然。 其实,这两种不安并没有多大的联系,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不安定的因素,让维克托一下子从之前黏黏糊糊的气场中抽离开来,发现了这些顺遂之中的其他事情。回忆起莫名出现又在这两三个月里消失的不适感,仔细一想,才发现了其中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总而言之,这本手记上已经透露出的消息,毫不客气地打乱了维克托原本的计划,对于这一切,他只能选择不告诉勇利,因为有一半的人类血液,也许可以逃脱掉血族的宿命吧! 等到确认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全部告诉勇利,最后的“转化”据他推测也就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了,总不会迟。 至少维克托是如此希望的。 由此而生的其他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考虑。 这一次他没有带上马卡钦,沿着已经记起的路线穿过浅林,绕过面前这座不高的山丘,维克托走近似乎空无一物的山间谷地。他按着原来的道路踏进沉寂了很久的后花园,又慢慢地在雕着花的椅子上坐下,沉默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和目的。 维克托觉得这里是心中培养灵感的最佳选地了。但那种一瞬间涌至心头的灵感是不能操之过急的,有的时候,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或者说是一种放松的气氛。至少对于维克托而言是这样的。不过真的坐在了这里的时候,他又不可能真的专门只去思考这个关于“假面”的问题。 这个自由滑的节目之所以叫做[The Mask Will In Fire],就是因为其中难以中和的矛盾性,而这种矛盾性,现在维克托似乎有一点感受了。他自己知道,说是给自己提供一种放松思考的氛围,不如说是找个借口让自己想想其他事情,或者是放空。 刚刚练习到最后,连维克托自己都知道自己只纠结与这一点是不行的了,索性出来想一想其他事情。感觉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不去在意他,不一门心思钻在里面,也许不经意间感觉就来了。 但说到做别的事情来放空自己,维克托在不和勇利一起待着的时候,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因为那些想做的事似乎只有和勇利一起体验,才比较有意思啊!于是维克托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上了西里尔公爵的手记。 现在维克托有意识地暂时放开了为自由滑更好地心理感觉还有表现力焦灼的问题,打开曾经属于祖父的暗红色手记本,翻到书签标识的那一页。 “维恰,”泛黄的纸页上,羽毛笔留下的墨迹有一点微微地发红,呈现出时光的痕迹,但欧式贵族的那种花体还是这样优雅。 这一页上只有不到五句话,但却让维克托读进脑海之后,不知是怎样的感觉。那纸上这样说,“维恰,你知道在写下这些留给你的文字的时候,祖父正在想着什么吗?我想,叶菲姆是喜欢小孩子的人,如果他能够见到维恰你,那么就算你父亲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也会很喜欢你的吧?毕竟,你真的和我很像啊!” 这一页,和前面的叙述并没有什么联系,就像是写到中间疲倦时的一声感叹,不是很长,却打动人心。 维克托也不禁想象起祖父的描述中的那名男子,那一定是一个眉眼俊秀温润的人,虽然西里尔并没有过多的加以描述,但维克托还是从每一个句子中,体会到了思念残留的痕迹。这位……爷爷,应该是非常优秀美好的吧? 他翻到下一页的时候整个人微微地一愣,只见纸面上第一句话就是:“看到这里维恰一定知道自己的半血族身份了,虽然注定与其他人不同,但祖父还是希望我的小维恰,能够快乐地生活……” 接下来就是一个有些突兀的句子—— “致十岁的维恰:” 维克托安耐住内心的疑问,继续读了下去,这句话之后的文字就像是换了一种语气,和前面那种郑重和忧伤的情绪不同的是,这长长的数十页都是满满的叮嘱。像一个普通的祖父那样的,琐碎的叮嘱。维克托想起来了,按照西里尔公爵前面所写,这本手记开始记录的时候,正是自己十岁的那一年。 从穿衣吃饭,到成为一个小小的男人的担当;从要变得更加懂事,到每天都要生活得开心之类的,甚至是又希望维克托勤奋努力,又让他不要太苛求自己这些话都写了出来。 银发的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翻动着手中一页一页的纸张,到了整本手记被翻过了三分之二的时候,维克托才恍然明白,祖父是在对着每一年的自己写下这些“注意事项”,从十岁,到二十岁,甚至到三十岁。 也许,在祖父看来,就算超过了三十岁,维克托还依旧是那个小维恰!对于血族来讲,二十年的时间几乎不能留下什么印记,大概维克托在祖父眼里,再怎么成熟,都还是很小的吧? 称不上逻辑的叮嘱,絮絮叨叨的写着一些叮嘱维克托的话,包括生活中的所有细节,厚厚的,占满了那一大本手记的近乎一半。维克托有些茫然,也有些迷惑了,原来,在自己以为唯有靠自己强大起来的时候,还有人如此不辞琐碎地表达着关心。 尽管这无数封信,寄出的时间早了不知多久,送达的时间也晚了许多年。 第39章 真相后的平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维克托和勇利大概是差不多的,在遇到对方之前,都是一门心思地自己努力呢!只不过维克托在滑冰事业上一向相信自己,这大概也是他性格里永远留有一种孩子气的原因和结果了。 大概不同的经历中内心的感受曾经如此相似,也是维克托和勇利互相吸引的原因吧!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维克托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人,虽然他在勇利的面前表现得热情绅士又开放自然,但从他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上勇利了却一直只是欲进还退地两个人各自犹豫,就可以看得出来,维克托并没有如同他表现的那样。 有一种说法是,对外表现得越是温柔并且进退自如的人,就将自己的内心掩饰得越好,似乎这个银发的斯拉夫男人就是个中翘楚。就像现在,维克托并不明白,自己心里的这种情绪是什么,有些酸涩难受起来,但也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总之,翻完属于“书信”部分的最后一页,维克托的心里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平静。 他站起来沿着依旧熟悉的道路漫无目的地漫步起来,这个时候,花园里没有人打理的花木比以前明显长高了不少,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十几年的时光并没有让这些花木遮盖住碎石铺就的园径。 “啊!要是有勇利在就好了啊,真的不太开心了呢!”维克托不切实际地想了想,他已经很习惯在不愉快的时候就想起那只超级乖的小猪了! 然而,只是想一想而已啦!不能给勇利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的。 维克托十分清楚这一点,“还是晚上回到家,多抱一会儿勇利,求一求安慰吧!”维克托自己这样低声自语着说服自己。 一直等到心情调整得差不多之后,他才发现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正厅的门前。 有一点清冷的大门在感受到维克托的到来后打开,深红和金色的内部装潢,显示出一种经历过岁月的西欧情调。明明童年的时候感觉这些颜色都是可以用诸如“温暖”之类的词语来形容的啊!维克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向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走去。 当时,西里尔公爵为了尊重孙子的个人空间,尽管维克托还是一个孩子,但还是把他房间的房门设计成了只有感知到维克托才可以自动开启的那种,而不是向大门那样没有特别的针对性。这就是西里尔对维克托的用心体现了。 虽然以前平日里城堡里的亲人就只有祖父,但维克托的记忆里,那个时候还是很热闹的。坐在自己都有些陌生的房间里,发愣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继续阅读祖父的手记。 翻到刚刚看到的下一页时,维克托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之间那一页上,用暗红色的笔触,写着一行字。那种颜色,就像是——干了之后的血液,但还隐隐地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晕。 ——“之后这些最重要的事,只有我的小维恰打开这本手记才能看到。” 这句话的后面,还跟着几个后来增加的字,“和他认可的人”这六个字使用了一种更加耀眼的红色,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之前的那一行话语上笼罩的一层淡淡的银光,就是从这几个字上散发开来,笼罩上去的。 像是,改变了原定的规则? “维恰,下面这些话,你一定要记住……”从这句话开始,西里尔的语气又严肃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些难以确定的感觉。 从这一页往后的所有文字,似乎都是用这种红色写成的,像是血液,却有所不同,这血液的气息并不是平时那种,让维克托感觉烧灼,或是一种诱惑什么的。反而却感受到了本能上的一种亲切,还有,暗藏着的一丝遗留的力量。 暗色书写着这样的话语:“首先,是最重要的事情。想必,小维恰这么聪明,也知道最重要的就是你不知何时到来的转化了。” “我说过,你是特殊的,那么,维恰你知道为什么特殊么?”紧接着,西里尔公爵就在下一行给出了答案,“那是因为,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是血族的历史上,自古以来第一个半血的男孩子啊!从前,从我的祖父那时,也就是十三审判还掌控着血族的时候起,其实并不是没有过半血族,虽然数量少得就像在茫茫大海成千上万的砆磲之中,寻找珍珠一样,但半血,确实存在过的。但她们,都是女性罢了。” 维克托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年祖父抱着幼小的自己,总是说“你是家族中最特殊的孩子啊”这样的话。“当年,因为这个奇迹的出现,我还是回过一次那个位于布拉格的老城堡,但是,那个人,还有所有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知道,之前《诺德之书》中记载的女性半血,没有毒液,也不畏惧日光、不需要以血液补充力量,但同样拥有所谓悠长的生命。”这最后一句话,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同样的,她们也没有特殊的能力。”西里尔继续郑重地描述。 “可是,面对从小就展现出超乎人类记忆力和成长速度的你,没有人敢于确定会有什么不同了,只是祖先流传下来的传闻中似乎说过一句,当第一位男性半血降生之后,将会是不一样的,”微微暗淡的血液停顿了片刻,在下一行写出了一句话,“当乌云散去,星辰将照耀寒冷之地” 这一行之下,西里尔继续用优雅的花体字记述,“先祖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但对于我们而言,几乎是无解之谜。” “六年以前,我开始向始祖祈祷,在以永久作为血族为代价之后,始祖该隐应允了我的祈求,在此之外,他告诉我一句话,并赐下了一件东西。” “‘他与众不同,是我特殊的恩赐。’始祖这样说,而他留下的那件东西,是一件装有始祖血液的挂饰。”这几句话中,似乎隐含着担心和忧郁。“当时没有人知道始祖的含义,但偶然间我的母亲在那个人的藏书中看到了一句话,上面提到了始祖之血的用途。我将这些告诉了管家安德烈,他值得信赖。而维恰,这样东西和家族的纹章就寄存在雅科夫那里,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雅科夫爷爷对吧?如果你看到了这几行文字,之后,你就可以取回来了,雅科夫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有关血族的一切。但我希望你永远没有用到它,强行暂时消除对血液的欲望的一天。转化之后那段时间,安德烈会找到你,如果真的需要……” “……至于作为血族的事情,在祖父回来之前,祖父的属下霍森菲尔侯爵和莫洛斯伯爵会教你该怎么做的。” 下笔十分犹豫地,西里尔写下了这后半句,“……他们会告诉你的。” “不知道维恰你是否还有印象,小的时候,祖父经常对你说的话你是否还记在脑海中,当你长大以后,当你的血族血统强过了属于人类的血统时,转化,便会开始。根据已知的记载,虚弱一段时间是一定的,这是一种痛苦,但是维恰,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西里尔一直不放心地叮嘱着他,维克托将这部分的每一个字都印入了脑海之中。根据他自己的推测,已经猜想到了,这个转化,不会轻松。 果然,在下一页羽毛笔留下了这样的内容:“我亲爱的维恰,即使是你的转化会比女性半血族困难不少,但请不要忘记你是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你是血族,但更是一个人!请一定切记!”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词语,维克托才从雅科夫教练是祖父的好友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也许,以前自己是叫过他“雅科夫爷爷”的吧,但是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连记忆都不是很清楚了啊! 这一本手记的信息量,实在是超过了维克托的想象,他甚至不知道,已经面对最后的转化的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还有自己和勇利的感情…… 维克托不希望和勇利受到影响,然而有些事情,就连祖父都难以明白。对于还没有完全消化所有信息的维克托来讲,说什么生命长度的问题,还有是不是可以让勇利踏入这个世界,甚至是否需要依赖血液……这些问题在现在看起来,都为时尚早。 和勇利心意相通不到半年,这些隐患让维克托有了一丝不安。他看完手记的时间其实很早,就这么坐在自己以前房间的窗台上,维克托一直思考到太阳完全落下来,隐藏在地平线下面的时候,才决定维持原来的想法,暂时不告诉勇利,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任何不确定因素之后,再向他全盘托出。 至于如果有可能让勇利也踏入这个世界,维克托也会让他自己选择。因为维克托已经想清楚了,就算是自己在想让勇利永远和自己相伴,也不能自私地夺走他作为人类生存的权利。 那是属于勇利的生命,因为勇利和自己是不同的,维克托自己还有那么一线希望,可以不用畏惧阳光。但勇利一旦踏进这个世界,那就只有接受初拥这一条路可以走。 就是以前听说的神话里都普及了这样的一个知识,让人类被血族初拥,那么就会变成真正的吸血鬼,维克托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感情,让自家软萌的勇利也…… 所以,维克托决定了,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勇利。 想清楚这些,维克托便离开城堡。 其实,维克托这种性格是很不错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就不再纠结于其中,并且乐观而有自信。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情况并不是很坏!”维克托这样想。因为祖父的那一句“你更是一个人”,维克托便放下了之前的担心。 大概,不会太依赖那种液体吧? 转念间,银发的男人因为想到此时乖乖地等在家里的恋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几分。 那些事情还有些时间,目前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回到家里,又可以见到勇利了呐!维克托刚刚略微有些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连车速都禁不住提了两档。 看来,光虹说过的中国俗语可能要改改了,还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简直就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好吗! 维克托停好车回到家里之后,已经八点多了,勇利训练完吃过了营养师的配餐,还过维克托也带了一份回家里。他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从书桌边上走过来。 “维克托,你办完事了?吃过食物了吗?”勇利走到保温炉边,想要拿出一直放在里面的食物,却被维克托一把抱住。 这个银发的男人抱着他,还说着什么“半天没有和勇利在一起真的好想勇利啊”这样让他不管听到多少次都会面红耳赤的话,过了好久,抱够了才松开手去换下外面穿的衣服,一面阻止了勇利继续去拿食物的动作。 “不行哦勇利,这么晚了我要是再吃东西,可是很容易发胖的呢!”维克托这样说。勇利鼓着脸看他,“那你下次就早一点回来嘛!再不吃饭对身体不好的!” 不过,勇利有很大的把握,认为维克托这么说只是在找借口或者是在嫌弃这种随队营养师的配餐。毕竟,现在在这里,只有勇利知道,这一年在长谷津的经历,已经把这个男人的胃口养得有多叼。 维克托从善如流,“好的好的呢,可是现在真的有点饿了怎么办?” 银发的男人拖回想要跑掉的勇利,不满地蹭一蹭他,“那勇利现在让我再抱上一会儿,我就不饿了^ω^”然后……然后他就把自己一般的重量压在勇利背后,不动了! 他竟然,就那么不动了! 勇利被维克托说得不太好意思了,他在维克托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才乖乖趴着不再乱动。维克托倒是没有做什么让他羞羞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时都要安静了一点,趴在用力身上抱住他不动,也不说话。 这是……什么情况?勇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的孩子气属性又要冒出来了。不过,这种一言不合就抱抱是怎么回事啊! 过了半天,勇利才被这个男人放开来,维克托颇有些些委屈的抱起已经听到声音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跑出来,乖乖地蹲在一边的马卡钦,不满地表达自己的想念。 弄明白这个男人半天没见面就开始这样,勇利有一点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他也有些想这个银发的男人,不过作为性格内敛持重的日本青年,勇利一向表示得比较含蓄罢了。 想对着小孩子一样哄好了自己年长的恋人,勇利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他们晚间阅读和交谈的时间。一般在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坐在书桌边看些书,就是窝在沙发上说话,总之,都是两个人一起就对了。 不论是作为一名花滑选手,还是因为从前在西里尔的教育下养成的习惯,维克托是有读书的习惯的。这一点勇利之前为了追赶维克托,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泡在冰场上,自然除了课程不落下以外,再看其他书是没什么时间的。 对于这种不那么正确的习惯,维克托自从担任了勇利的教练,就在慢慢改变他,尤其是大奖赛之后,这个时间就成为了固定教勇利说俄语或者补充阅读量的时间。 到现在,虽然勇利的俄语还停留在日常简单口语对话的程度,但自觉地坐在书桌边读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对此维克托十分欣慰。 习惯了这样之后,勇利才发现维克托说的确实非常有道理,只有增加了自己的阅读量,才能对某些方面的表达有更好的理解,不是吗?毕竟就如同一个演员不能仅仅可以本色出演,大多数时候他们接到的角色甚至和自己本人一点都不相符。 花滑也是这样。善于用自己的感情和体会让表演愈加感人,是勇利的优势,维克托自己也承认,在这方面他不如勇利。而懂得以平时的积累为原料,“表演”出从自我中跳脱但格外自然的感情,那就是维克托可以屹立于花滑竞技顶端的原因了。这也是勇利需要学习的地方。 现在,他已经渐渐习惯上了这种和维克托面对面,安安静静地一起看些书的感觉。正在努力补课的勇利自然没有注意到,维克托有的时候向自己看过来的眼神。 大概,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认认真真盯着手上的书时,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吧!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个男人认真的时候是最好看的!在维克托看来,勇利专注地样子真的是非常迷人啊! 有些迟钝的小猪一点都没有发现。他这个时候,正全心全意地扎在那位来自英国的戏剧大师所创作的一本优秀剧作里面。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看起了这位姓氏被许多人误认为是名字的斯特拉福特文豪的作品? 事情是这样的。 在维克托一开始要求勇利和自己一样晚餐后要阅读书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个赛季,就可以让勇利亲自体验一下,文学和艺术的积累,在表演一种和自己没有太多联系的主题的时候,会产生多大的作用。 于是,在一天之前,和勇利闲谈到新赛季的话题时,维克托便建议他主题可以考虑一下有关于这一阵读过的书。 不过,具体到主题的内容、选曲还是一句话,“这些就由勇利自己来决定了哦!”维克托每次说的时候,都十分愉快地笑开来,“作为教练,灵感什么的,当然要给勇利最大的自由选择权啊!” 可想而知,勇利当时的反应会是怎样。 虽然说他已经对维克托延续上一个赛季的做法,让他自己选曲什么的,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个男人那样的话怎么还可以说得出口啊? 现在都是这种关系了,维克托怎么还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作为教练”? 还有,自从那次开了先例之后,每次周末这个银发的男人都理直气壮地强行把他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他什么时候提过那个“自由选择权”呢?勇利一点也不凶狠地瞪了指着书桌上几本砖头书的维克托一眼,然后委屈又自觉地抱着书用功去了。 嗯,这位成长于斯特拉福特的英国戏剧大师就是著名的威廉·莎士比亚了。维克托可是一直没说,这位文豪的著作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基本上读过了。这也是维克托怕这么说真的惹恼了小猪的缘故。 不过回头一想,当年除了上学、滑冰、溜马卡钦以外,能做的事情就只剩看书了吧?知道勇利如果真的炸了毛,把毛顺下来之后自己琢磨琢磨,维克托不太提自己之前经历的事,就是因为勇利实在是很敏感,如果知道了那些事,一定会为他难过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让维克托非常了解自己的小恋人了。 反正,经过一系列考虑之后,维克托还是认为从莎士比亚的剧作之中寻找灵感,勇利的大致感觉是不错的。虽然当时维克托自己只是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它们当做打发时间之用,但不可否认,这位文豪笔下的内容确实包含了太多的内涵和情绪,是一座丰富的宝库。 看着勇利特别勤奋努力地抱着书还有一个豆腐块大小的小本子,不停地写写画画,维克托十分满意地将视线落回到自己面前,已经翻开的书页上去了。 就像维克托自己说的,在选曲和主题方面,他一向希望勇利可以一直只靠自己的主见,不过适当地提示和引导,也是重要的事情。但不用多,稍微提示一下,点到为止,维克托认为这差不多就够了。 虽然天天叫着“小猪”,笑骂着“好笨”之类的话,但是实际上,小猪勇利还是非常聪明的呢!银发的男人在心里这样想。 就这样,一直到十点过后,维克托才合上手中的那本《论优美感与冲高性》,悄悄走到了还在专心写着什么,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恋人的小动作的勇利身后,然后勾起唇,突然就抽走了他手中的笔。 “啊!”勇利小声地惊呼一声,看见笑出声来的维克托,根本半点脾气都没有,不过,抱怨几声是一定的了。 “维克托你做什么啊?”勇利明显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维克托把他的书和小本子拿过来一并放好,才过来拉他到沙发上窝着,“勇利,已经超过十点钟了哦!明天再继续看书,现在勇利应该来陪我说话了呢!” “这样怎么找灵感啊!是维克托让我看书的……”勇利被不由分说地按在沙发上的时候,有些着急地想要爬下去,结果被坐在一旁的俄罗斯男人迅速地扣住了手腕,并且这个来自斯拉夫民族的男人趁他没有及时作出反应,就一把将他拖回了沙发上面。 被拖回沙发上的勇利跟维克托一起窝在软绵绵的靠垫上,放弃了继续回去看书的念头,回头一看维克托专注地盯着自己微笑。在沙发的一角下,马卡钦也乖巧地蹲在那里,两只简直神情一模一样。 勇利是每一次看到这两只特别默契地一块儿看着自己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又想笑又被莫名其妙地吸引的感觉。于是,某人就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戳了戳自己侧面那个银色脑袋的发旋。 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勇利就是觉得越来越容易被维克托吸引了,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更是这样。被戳到了发旋的银发男人又愣住了,他发现勇利是非常钟爱自己的发旋,并且致力于让自己“漏气”,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情呢?反正他经常被这个人戳到就是了。 一开始的时候,维克托相当意外,就是在长谷津的冰之城堡,第一次被勇利碰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因为这个动作真的非常亲密,就算是当时勇利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他也结合当时自己身上异常的症状,感觉到了什么。 不过后来维克托就渐渐习惯了这种经常“漏气”的体验了,毕竟,很多人都不知道,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先生的发旋,可是非常非常敏感的存在啊! 的确,这一点除了曾经西里尔公爵知道,并且对着小小的维克托乐此不疲以外,他就再没有好其他人说过了。 而勇利十分聪明地在第二次戳过他的发旋之后,嗯,就是在比赛前,被维克托惹哭了,反而去安慰一脸失措的某个男人的那次,就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发旋部位,就和一般人的痒痒肉拥有差不多的功能,于是有的时候恼羞成怒,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被维克托折腾了以后,他就会想起了好好“照顾”一下维克托的发旋了。 第40章 烤红薯行动 不过,这一次似乎情况不太一样。 维克托是突然停顿了一下,立刻消了声音没错,然而他下一秒就反应迅速地伸手捉住了那只软软的不安分的手,“AMAZING!又想做什么坏事了呢,勇利!” 他握着勇利不安分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张口轻轻咬住了勇利光光滑滑的指尖,没有什么力度,轻重控制得很好,然而他却一直把勇利扣在怀里,用唇齿在他的指尖磨来磨去。 嗯,都说指尖是人体非常敏感的一处地方,这句话现在勇利相信是绝对没错的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维克托会弄这么一手,基本上连被维克托做什么翻过来覆过去地摊煎饼这种羞羞的事情时都没有被如此对待的手指,在维克托刚刚含住的时候,就过电一样让勇利浑身颤了颤,一开始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气势,现在更是一点都不剩了。 于是,他手忙脚乱地从维克托的手中和嘴里将自己的指头解救出来,然后终于乖乖地在维克托边上坐着了。 “勇利,”维克托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勇利,陪我一会嘛!随便说些什么,勇利都这么努力了,要适当地休息休息。还是说,我在勇利心里已经没有那些书重要了T-T” 感觉到维克托故意装起了可怜,勇利一面安抚着某个故作委屈的男人,一面又开始自我反省了。是不是他这一阵子真的太过拼命,结果忽略了维克托? 他赶紧保证不是维克托说的那样,然后红着脸在维克托的脸侧轻轻地啄了一下。接着被瞬间眉开眼笑的男人抱入怀中,那个男人极其无辜又愉快地闪出一个wink。 勇利和他安安静静窝了一会儿,就听见了维克托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了过来,“勇利,你觉得……这里,圣彼得堡怎么样?”声音轻柔中带着一点温凉,“勇利来俄罗斯也快要有三个月了呢!还适应吗?俄罗斯和日本很不一样呢……” 黑发的青年听到维克托的这个问题,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才更加认真地点头,“嗯,是一个很安静美好的城市呢!虽然冬天是有些冷啦,但是让人非常舒服,涅瓦河、教堂,还有一种……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氛围啦!”勇利一点一点细细碎碎地讲述自己到这座城市以后,将近三个月的感受。 “和维克托说起过的一样和谐美丽,大概有一种清润的历史感吧!”他继续着自己对于圣彼得堡的感觉。“并且,这里是维克托的家乡,会这么可爱一点也不奇怪呢!”他这么说着,似乎是在夸赞这座城市,也是在夸赞维克托。 维克托在他的颈侧嗅了一下,勇利越来越香了啊!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维克托过了好久才接过话去,“勇利说得很对呢!过去西里尔也是这么说的,原来,就是听听那些话,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如果……”他静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大概,他是会同意勇利的观点吧……” 花了挺长时间才弄清楚维克托所说的西里尔指的就是他的祖父西里尔公爵,勇利也不知道该不该问维克托,反而是维克托看他好奇的样子,准备把一些祖父评价这座城市的事讲给他听。 在维克托说出一句话之前,勇利就突然开始问他别的事情了。 “维克托,那个,休息日的时候,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比如说吃些什么?”感觉到之前微妙又不那么愉快的气氛,原来就这么转变了话题。 听出来自家的恋人是想要安慰自己,维克托也不说破,便顺着勇利的话换了个话题。 “休息日当然要随意一些哦!勇利有什么想要做的事?还是到哪里玩什么?”某个男人温柔和煦地向着勇利微笑,好像和刚刚那个有些不开心的维克托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勇利转过头瞧维克托,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看得维克托自己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勇利老是看着我做什么啊?不过就是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嘛!很久以前的事了呢,勇利就不要担心了,不是要考虑休息日的事么!” 两个人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于是维克托就让勇利慢慢想,自己在旁边拿手机在上面随意地刷一刷ins什么的。 说实话,在玩什么这方面,勇利是完全没有什么经验的,他苦恼了好久,再说,勇利对圣彼得堡这个城市也一点都不熟悉。更不要说选出一个不错的放松场所了。 没过几分钟,维克托忽然惊呼了一声,连苍蓝色的眼睛都闪着光瞪大了一些,向下继续翻页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勇利注意到了他有点不同寻常的表现,好奇地挨过来看维克托手机界面上的内容。 这个时候维克托也已经向勇利扑了过来,“勇利!勇利勇利!”这个男人非常兴奋地举着手机让勇利看,“勇利!休息日的时候,我们烤这个红薯怎么样?季光虹说很好吃的喔!” “啊?烤红薯?”勇利凑过去看,只见维克托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季光虹的ins,图片上正中间是金红色的红薯心。除此之外,勇利似乎还看见了图片的一角,似乎离放着烤红薯的盘子离得很远的一个房间门口,露出来的几缕黑色的头发,有些弧度的感觉。 那是……雷奥?勇利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嗯,看起来和日本的做法不一样,”勇利看着图片中烤红薯周围黑糊糊的皮,有些意外地愣住了,“在中国,烤红薯是要连着皮一起烤的吗?” 维克托才不管这些,在他自己的认定里,这种外表丑丑的但感觉里面软软糯糯的烤红薯已经被归入了新事物的范畴之中,“我们试试这个好不好?似乎很好玩的样子啊!” 这样一来,勇利也被他说得有些好奇了,因为在日本,烤红薯多半都是去了皮的,没有这种焦黄的感觉。他表示认同维克托的计划,然后很快就跑去把自己的手机摸过来。 他点开维克托手机上那张图片,盯着黑黑的烤红薯,看了半晌,“维克托,那我去问问光虹这个是怎么做的!”然后就到一边去给季光虹打电话去了,一边找到通讯录里那个咬着小熊玩偶的头像,一边吐槽着维克托刚刚那个眼睛亮晶晶地样子。那个双手托着心形嘴非常满足的男人真的是让人好想抱住亲一亲啊…… 停!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勇利很快就忽略了这一点,和季光虹聊起了中国大江南北都在卖的、和日本的制作方法完全不同的烤红薯来。 “勇利,你要是在家里烤红薯的话,记得包上锡纸才好吃!”年纪还小的季光虹根本就没有捕捉到“勇利住在维克托家还一起烤红薯吃”这个信息点,极其“严肃”地叮嘱勇利。 他放下电话转达给维克托,重点讲解了一下包上锡纸的好处,还有据说不去皮一起烤的焦香感。维克托全程带着笑意点头,听完勇利的话后,补上了那么一句,“看来是甜甜的东西呢!似乎不能多吃,特别是勇利你哦!” “为什么又是我啊!”被季光虹的描述引发了食欲的勇利郁闷地盯着趴在沙发上的男人。 维克托一脸无辜地看过去,“因为勇利是易胖体质啊!这样甜甜的东西虽然听起来非常好吃的样子,但是吃多了会发胖呢!就是我也不能吃太多啦,不然又要吃上几个月奥利维药……”他嘴里嘀咕起来,“……勇利就更不行了!虽然勇利的特长就是减肥,不过还是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哦,烤红薯的过程难道不是比吃红薯要有意思一些吗?” 嗯,维克托·话痨开启·尼基福罗夫先生又开始了! 勇利一脸郁闷的样子。 “勇利!到时候去问队里的营养师要几个红薯嘛!”维克托自觉地没有提刚刚刺激了某人的事,主动提起了营养师刚刚采购不久的食材。勇利点点头,简直没话说。这明显是维克托的玩心又被勾出来了嘛!他在心里默默地“抱歉”了好几次,毕竟,还没有拳头大的红薯一要就会是□□个了\\\\^_^// 这个男人,说是不能吃太多甜食,可是看他在长谷津时的表现还有前一秒钟眼里还闪烁着莫名光芒的样子,分明就是非常想吃到甜甜糯糯的那种食物啊! 说到休息日,就不得不解释一下了。原本维克托和勇利都是像正常的时候那样,一个礼拜休息一天,但因为这一阵两个人都要准备新的赛季,就自觉地改成了十天休息一次。于是,休息日就变成了非常宝贵的时间,没有之一。 所以,在休息日这一天的下午,维克托打着额外训练的旗号,带着勇利出现在了冰场,在其他人认为他们俩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时间上冰滑了一会之后,就和勇利在米拉、尤里还有波波他们完全没有发现的时候,就问队里的营养师要红薯去了。 维克托对着人家温柔有礼地露出一个笑容,再得体地提出自己的请求的时候,人家看一看他和边上看起来小小的黑发小天使,立刻爽快地同意了。 等到尤里想起来寻找他们两个的时候,这两位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啧!老头子又把这只猪带跑了,他们两个整天都怎么回事啊!维克托那家伙对胜生勇利的态度奇怪得不行……”尤里烦躁地刷着手机屏幕,“……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两个人关系那么奇怪……” 十六岁不到的俄罗斯小野猫还没有对某些问题的认识,心里更烦躁了,“老头子又把他的学生带到哪里去了啊!” 再说勇利那边,他提着那袋比预计数量多了不少的红薯,和维克托往家里走。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身处于一个恐同国家的好处了,因为就算是维克托和勇利这样温馨和谐地走在大街上,只要是两个人的手没有牵到一块去,就不会有路人怀疑到他们两个的关系。 维克托真的是一个对自己认可的人完全不加以掩饰的男人呢!勇利看到某人从刚刚训练结束,一直都没有从脸上消失的笑容,又感叹了一遍。就像普通的战斗民族对待挚友的时候那样,维克托搭着勇利的肩膀,他明显是心情非常好,连走路的速度都比平常的时候要快了一些。 “勇利,赶紧开始哦,我都等不及了呢!”维克托一进门,就去将两人的大衣挂好,然后就完全等不及地张开手臂扑向勇利,“好想吃中国特色的烤红薯啊,从来没有吃过的!” 尽管着急,这个银发的男人还是有涵养地换上居家的衣服,洗过手之后,又蹭过来给已经在从袋子里拿出红薯的勇利套上围裙。他在自己也同样系好围裙之前,摸出手机把勇利从各种角度拍了一遍,说是“上次勇利做大福的时候,都忘记了拍照,这次可不能错过了呢!” 拍完照片,维克托这才拿起一颗红薯开始清洗。 勇利盯着维克托,看到他没有和平常一样顺手把自己的照片发到ins上面,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回了手里的红薯上。 “勇利!洗完之后就可以放进烤箱了吗?”维克托一副等不及了的样子。 认真地从衣袋里拈出早就记录好的操作步骤,勇利看了五分钟然后冲维克托认真摆手,“啊!不、不要着急啦!要把红薯放在篮子里控干才可以!”他会是比较擅长做这个的,毕竟以前小的时候给妈妈帮忙,这样的工作做得也不算少了。勇利放好自己手中的红薯,又去接过维克托手中的,然后把维克托拉了过来。 “唔,光虹说了,要在烤网上铺上一层锡纸,之后用200度左右烤一个小时!不过烤箱不同温度控制似乎也不太一样!啊,还有,中间要打开翻个面……”勇利念念叨叨地给维克托讲。银发的男人俯下身去,在料理台下方的橱柜里寻找锡纸卷。 在弯腰寻找锡纸卷的时候,因为在围裙下面维克托的上身只穿了一件T恤,因为现在的动作,他背后的衣料紧紧地贴着后腰的线条。 勇利对于维克托的身材已经有非常准确的认识了,不愧是被繆斯眷顾的冰雪民族,维克托身上肌肉的比例十分优美,线条流畅而又有暗含其中的力量感。这个男人的皮肤是一种带有一种微凉温度的白,包裹在后腰的肌肉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弯下腰的缘故,那里薄薄的一层肌肉微微收紧,在纯黑色的T恤下方,露出对比反差十分明显的腰线来。好像……维克托这个人一样,看在勇利的眼里,就如同泛出轻柔的光芒来。 直到瞧了好一会儿,维克托已经顺利地从橱柜里抽出了锡纸卷,想起勇利好半天没有出声的时候,才开口叫他。勇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这个银发的男人后腰的曲线出神,马上扭头不看他,“那个,维克托,把锡纸垫在烤网上,周围折起来一部分就可以了……” 维克托刚刚并没有注意到勇利在干什么,唔,也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勇利的注视,他也就没有发现这只小猪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他按照勇利说的迅速铺好锡纸,然后就愉悦的准备将红薯放进烤箱。 “啊,那个,等等啊!”勇利突然叫住正拿起第四个红薯的维克托。也许是因为天生的性格谨慎,勇利觉得第一次尝试,对火候什么的都不太清楚,他拉了拉维克托的手,才让那个男人放弃了接着往里面放的打算,关上烤箱并且设置好温度和时间。 “勇利,这几天你一直在看莎士比亚,是有什么想法了吗?”维克托把勇利拉出了料理台的范围,“关于新赛季,已经有主意了?”他拥着勇利在阳台边的圆桌旁坐下,这几日,维克托感觉似乎自己越来越喜欢晒太阳了。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身上又变凉了一些吧! 他一边捧着热好的伏特加一边随意地问勇利关于比赛的事。 黑发的青年点点头,然后又马上开始摇头,“嗯,大概短节目已经有一点想法的。”他乖乖地像只小绵羊一样,说着还对对手指,“可能会以一个来自东方的读者视角,去展现吧!” 思考了一会儿以后,勇利迟疑地报出一串英文来,“[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 “‘跨越半个地球’吗?”维克托的右手又托在了下巴上,“勇利是说,以一个东方人的视角去解读和感受莎士比亚?这个想法很不错哦!”他首先肯定了勇利的思路,然后就喝起酒不出声了,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他过了大概有十多分钟,才忽然眼睛里一亮,“勇利的自由滑,想一想以某个人物为主题好不好?”银发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十分认真地问勇利。 确实,勇利一直考虑的都是关于整体的内涵什么的,这样从某个人物的角度思考,虽然并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但没有想到的时候就像始终隔了一层纱一样。现在被维克托的建议一点,他就立刻想明白了这一点。 现在选手们大多从电影什么的宏观角度寻找灵感,如果在这个时候可以做出什么突破,大概就可以让人耳目一新了。就如同一个记者,在其他同行千篇一律地写消息的时候,他能够写出一篇优秀的特稿或者是深度报道,那么,他无疑是比其他人要技高一筹的。 于是勇利就这样直接陷入了沉思。维克托也就坐在一边,日光从维克托的背后投射过来,带着暖意,照在勇利的脸上。勇利的脸上被温暖的阳光照耀,晕染出一种认真又可爱的色泽来。 维克托安静地欣赏眼前的景致,没有去打扰勇利。 没想到的是,不打扰是不打扰,身形犹似少年一样的青年认真的样子确实是十分耐看的,不过这一看就惹出了事来。维克托保持这个动作托着腮过了一段时间,就闻见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勇利勇利!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维克托伸出手在勇利的面前挥了挥,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勇利听到他说的话之后,轻轻地嗅了嗅,小小的鼻尖微微动了几下,然后向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下一刻,勇利就露出了一个大事不好的表情。 维克托一边顺着勇利的目光回头,一边和他说话,“怎么了啊勇利,好像有一点怪怪的感觉……”他跟着勇利将空气嗅进了鼻子里。唔,怎么说呢?香香的,但是那种忽视不了的诡异味道是怎么回事?有点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冒烟的味道? 等等! 烧焦了……冒烟的味道? 这下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精彩了,“维克托!那个、这个……我忘记了红薯……红薯还在烤箱里啊!”勇利撇着两只小眉毛,像某种小动物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想要拔腿就往料理台边上冲。 “诶?”维克托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点“惊恐”的样子,“都怪勇利啊!刚才的勇利真是太迷人了,红薯似乎被烤糊了啊!”银发的男人埋怨地看向似乎立刻就想加速的某人,还及时地抓住了勇利的手腕。 勇利疑惑又不服气地瞪着拉住自己的男人,“放、放开啊……快点去看看红薯……”然后他就想起来了维克托似乎说了什么,“为什么是因为我啊?明明维克托自己没有发现,虽然我也太入神了啦……”勇利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转了身去瞪那个男人。 “哇哦!勇利不能不承认呢!”维克托的速度绝对不亚于勇利,但他还是镇定地走向了烤箱,“就是因为勇利刚才实在是太迷人了,一不小心就一直盯着勇利了嘛!”他理直气壮地接着解释,“盯着勇利就忘记了时间,于是这个就糊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维克托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勇利无奈地不和维克托计较这个,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时候不论自己做出什么反应,都会被维克托说的整张脸变红,所以直接抢救烤箱里的红薯去了。 打开烤箱,一股比刚才更加浓烈的焦香味儿扑面而来。不过,说是焦香,也许那第一个“焦”字比较厉害,香味儿只糊得剩下一丝了。勇利急忙想去把那三个不知道成了什么样的红薯捞出来,维克托再次一把捞住了他的手。 “要小心哦勇利,不要被烫到了!”维克托看到勇利直接就想上手,就先拉住他,然后自己有条不紊地拿过一边的餐夹,从烤箱里取出来三个黑糊糊热腾腾的长条物体。 烧焦的木炭气味几乎压住了香味,这下勇利和维克托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AMAZING!”维克托在勇利阻止之前就拿起了一个黑色物体,“哇!好烫好烫!” 维克托捧着那个表面上还掉着黑色渣滓的东西被烫得不行,但他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欣赏认真的勇利而忘记烤箱里的食物而郁闷,还是快速又好奇地掰开了被烤糊的红薯。 被掰开来的红薯从外到内焦黑了一半,之后中心的部分还带着较为正常的橘红色,仔细闻闻,还是挺香的。而且这种香味带着特殊的木质香,勇利一对比就知道季光虹为什么老是咬着被子给雷奥推荐这么一种吃法了。 咦?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算了,反正还没有说出来嘛不是?也算不得泄露了什么。 维克托把掰开冒着热气的半截红薯,取出外层已经被烤糊了的部分,递给勇利,“勇利要不要先尝尝啊!虽然这个……烤得不太成功……”维克托已经被那种“焦香”散掉之后的味道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手上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疑惑地咬了一口维克托递过来的橘红色物体,勇利的眼睛刷得就亮了,“好好吃的……这个、有一种外层硬硬的里面又软又糯的感觉……”说着自己啃掉那一小块可以吃的部分,然后又迅速捞起边上的第二个开始剥。 不止勇利时这样,维克托同样消灭掉两口就可以解决的那部分,摸起最后一只烤焦了的红薯来,两个人在处理自己手中那只红薯的时候,只说出了一句话来,“Вкусио!” 勇利抬起头,才注意到维克托的唇上泛起一种莹润,也是因为这莹润,勇利似乎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开心的时候,总能咧出一个孩子气的心形嘴。这个男人天生的有些薄唇,唇色微浅而有光泽,而且他的上唇中间有一点引人注意的唇珠。 这是勇利以前不曾注意到的。 惊讶之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食物上。 不论是一向饮食以精致著称的日本的青年,还是相对豪放但十分优雅的俄罗斯男人,在如何简单迅速地找到好吃的食物这项上,都是比不过中国几千年积累的经验的,于是勇利好维克托很快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中的食物上。 因为维克托带着勇利的任性行为而格外愤怒的尤里从冰场直接冲向维克托的家里,然后直接踹开了门。再然后,尤里先是闻到了一股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的焦味,他极其嫌弃地一面循着味道最重的地方看一边直接开始吼:“喂,又在干什么啊!是想把房子烧着吗,维克托?” 作者有话要说: 嗷!我回来啦 第41章 风雨之前 “老头子,没事干来冰场捣什么乱啊!还无聊到烧房子玩吗?”尤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暴怒的状态,“想要明天就和这只猪一起上俄罗斯新闻头条就直说啊喂!” 勇利不明所以地看维克托,而维克托看起来十分不解地摊摊手,“尤里奥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勇利和我这么低调,怎么会想要上头条嘛!” 嗯,这个语气,真是再无辜不过、再正常不过了! “尤里奥要学会温柔地和别人说话呢!”维克托继续火上浇油。 果然,这个火里似乎还有□□之类的,尤里被维克托这么一点就要炸了,“啧!真是恶心的语气,”他鄙视了一会儿之后又开了口,“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唔,那个,就是烤红薯吃啊!”勇利对着手指,在凶狠的少年面前像一只小绵羊一样解释,“那个,光虹说了这样烤很好吃,就和维克托试一试,不过……” “哦!”尤里回想了一会儿,“就是那个小孩啊!然后你和这个家伙就试出来满屋子烟味吗?”他完全是一脸“真是对你们的智商绝望了”的表情。 似乎不太对,人家季光虹可是比你还大上几岁啊尤里奥,怎么就是小孩了? 开始拔高身形的尤里表示,他说的是绝对的心理年龄! 维克托想了想把勇利拉到自己身边,虽然不能明说,可是这只小野猫太凶了,可是会把他的小猪吓坏的呢! “好嘛好嘛,刚才只是不熟悉季光虹说的步骤上烤箱功率和我们这个的差别嘛!”维克托洗掉手上的黑色粉末,然后一点都没有被打消积极性地拿起新的红薯来,“这次调整一下火力和时间一定可以成功的啦!尤里奥不要着急,在沙发上等一等送给你几个好不好?” 银发的男人非常自信,他刚刚趁着啃红薯的时候,就稍微想了一下红薯会被烤糊的原因,不外乎火力和时间这两点。 尤里大步地跨出厨房,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哼,你们哪里来的自信!”说着“观赏”起了他们家。因为还是一个少年的关系,尤里对于勇利和维克托并排挂在一起的毛巾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看了一圈之后,继续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看来,维克托早已摸清楚了对付尤里的诀窍。他微微弯起嘴角,将烤箱的旋钮调到了中档。 最后,过了一个半小时,某只一心想要成为老虎的小野猫一脸不爽地整个人炸着毛,带着装了三只色泽正常的烤红薯的牛皮纸袋,气呼呼地跺着脚走了。 用色□□黄带红的美食替代了晚餐之后,维克托拖着勇利到书桌边,但却没有让他去立刻开始看书。这个男人又把勇利拖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呐!勇利最喜欢莎士比亚的哪部戏呢?告诉我,这是作为教练和恋人的职责呢,好不好?” 跟着勇利和维克托到桌子边的马卡钦扒在椅子边上,完全被忽略了。没办法,某只被人忽略的狗狗只好乖乖地蹲坐在椅子腿边,不出声了。 “大概……”勇利抓住维克托想要摸到自己腰上的手,“大概是《无事生非》了吧!” “哇,为什么呢?”维克托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地与勇利对视,“这部戏啊……”银发的男人似乎想起来什么,而后又重新出声,“确实是非常不错的戏呢!” 他温柔而鼓励地一直看着勇利,等待这个青涩腼腆的青年,等待他给出自己的答案。 “因为,还是挺喜欢里面表达的那种感觉吧!”勇利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大概就是希罗和克劳狄奥两个人,还有贝特丽丝和培尼狄克,完全是不同的两种生活态度……” “而且,克劳狄奥他们还是更深刻一些的感觉,其实他们两个从道理上来说都是没有错的,但是他们两个都不相信对方,可能也不相信自己啦!”勇利稍微拧起了眉毛,“就是这样,可以让人体会到很多东西……”他说完回头去看维克托。 维克托点点头表示赞同,“勇利要是什么时候想得差不多了就给我说哦!” “对了勇利,这次你是自己找那个学姐写曲子,还是我来推荐一位作曲家?”维克托忽然想起来了这件重要的事,“以前是圣彼得堡爱乐乐团的驻团钢琴师的一位作曲家,一直为我写曲子的那位哦!”这个男人十分可爱地像是献宝一样和勇利分享自己的资源。 经过维克托的解释,勇利才了解到关于圣彼得堡爱乐乐团的事情。这家乐团的前身是俄国历史上最悠久的管弦乐团——列宁格勒爱乐乐团。听维克托说,这家乐团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8世纪的宫廷乐团,在十月革命之后,才改用了现在的名字。 维克托所说的驻团钢琴师是一个名为肖斯塔科的中年人,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钢琴家,14岁的时候就获得了肖赛的优胜,能够和布拉格爱乐乐团的兰特斯先生相提并论。而自从这位肖斯塔科先生离开乐团,成为了一名独奏钢琴家,时间相对自由之后,他就经常为维克托进行作曲了。 这位先生的音乐风格严格上应该算作是浪漫主义,但又不完全是浪漫主义。在情感和炫技的比例比较和谐,既不像鲁宾斯坦那样纯粹的诗意,又不像炫技狂魔李斯特那么……呃,神奇。 得到了关于这位肖斯塔科先生的消息,勇利皱起眉来,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得出答案的选择题。 一方面来说,那位学姐已经和自己合作过一首曲子,对自己的风格也是比较了解的,而且都是亚洲人,有些方面的表达比较相近吧!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选择肖斯塔科先生似乎更为契合一些。不说这次本来就决定了要选择与莎士比亚大师有关的主题和曲目,请一位正统的古典音乐演奏家最合适不过;就是论及创作经验,毫无疑问肖斯塔科先生比那位学姐要多出数十年的阅历,就只是这一点,都让勇利无法拒绝。 但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维克托,这样的话,会不会很麻烦?”勇利有一次回头去看维克托。 维克托当然理解勇利说的是什么意思,“没关系呢,肖斯塔科爷爷是很不错的人哦!”他摇一摇手对勇利解释,“因为他是正统的古典音乐家,年轻的时候是莱比锡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三次测评都是全院第一哦!” “他脾气很好的,据说还获得过布伦德尔论坛投票的脾气最好的钢琴家呢!”维克托以为勇利是不好意思去麻烦肖斯塔科先生,于是这样解释。 听到维克托这样说,勇利忽然眼底亮了亮,“哦哦,这样啊?对了,维克托是听谁说起的呢?好像维克托很熟悉肖、肖斯塔科先生啊?” 几乎不可察觉地愣了一下,维克托立刻恢复了正常,他微微笑了一下,“听……以前的一个故人老说起他,后来合作之后就熟悉了,是一个很宽容和蔼的人呦!”银发的男人眨一眨眼睛,“有空我带勇利去见一见肖斯塔科先生吧?勇利见到他就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音乐表现能力了呢!” 没有意识到被转移的话题,勇利尽管对维克托突然推崇以为作曲家有些意外,但想一想,这也符合维克托什么事情都直说的性格,看来,这位肖斯塔科先生真的对人很好,也帮了维克托不少忙呢! “那……那么,过两天维克托带我去拜访一下肖斯塔科先生吧?”勇利越想越觉得维克托说的有道理,既然决定了从莎士比亚大师这里确定主题,那么选曲也还是换成相应的风格比较好吧? 他有点倾向于这位先生了,至于和自己的风格问题,似乎音乐并不能左右一名选手的风格啊!根据经验,就算是同一首乐曲,不同的选手所表现出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就像美奈子老师早就体会到的一样,勇利和维克托的[伴我],不就是两种各不相同的感觉吗?更何况,原先也有过某位欧洲的选手选择了有关中国文化的主题,并在选择曲目的时候,使用了[梁山伯与祝英台]这首曲子的先例了。 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不过,在选曲的这个方面,勇利还是非常小心的,维克托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当然答应他先去拜访一下这位其实自己已经非常熟悉了的音乐家。 这件事有了眉目,勇利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维克托,你的表演服有设计好吗?”维克托的主题和曲目是早就选好了的,因此上他的表演服也早就开始设计了,算到今天大概也有快半个月的时间,因此上勇利才有些好奇这个问题。 “嗯,主题大概定下来是‘Kissing To The Void’,说起来这可是勇利带给我的灵感哦!”维克托点点头回答勇利,“短节目的那套已经设计得差不多了呢!是与上一次完全不同的风格……” 自从那次,看到了祖父手记之中的隐秘之后,维克托已经好久没有动过的玩心和尝试新风格的愿望又冒出了头。当时正好一直为维克托制作表演服的工作室前来寻问他这个赛季对于服装的想法,维克托就毫无压力地给自己设计新风格了。 虽然维克托就是一个欧洲人,但那种古典的欧式服装,他并没有尝试过。以前是因为留着长发,服装也就相应的同时体现出了男性和女性的美感;到了剪去长发之后,也还没有合适的主题来展现这种风格,就更不要说略微带一些哥特暗黑风格的欧式服装了。所以,一直到现在,维克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经过这么一启发,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忽略了这个呢! 维克托摸出手机给勇利看工作室发来的设计图,“因为这次的短节目我也没有想好,到底要选择哪一个版本,所以就做了这样一套,两个主题都完全适合呢!” 他说得不错,这件表演服的设计图十分精细,和勇利从前见过的维克托的所有表演服都不太相同。上身还是沿用了两件式的内外搭配,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黑色的衬衫采用的是中世纪古典风格,比长尖领还要修长的领口带着一点温莎领的特点,领尖中央微微地曲线拱起。领饰的部分采取了克拉巴特的搭配,带着皱褶的方巾自然地垂下,不着痕迹地固定在那里。为了勇利不把礼服中比较古老的克拉巴特方巾叫成餐巾或者围脖这类的,维克托专门指着给勇利做了普及。 而外层则是薄纱一样的古典礼服,但又不完全相似。原本板正的礼服领口,除了不知加入了什么材料、立起外翻的领尖镶着金色的边线,还纹上了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的纹章和十字架交叠的图案以外,被改成了柔软的鳍边,和整件纱质的外层一样,从半透明的绯红一直过渡,到纯粹的白色,再到透明的露出里层的黑色来就像是一种冰与火的交融,最后消失于无尽的感觉。 “这就是维克托设计的表演服!”勇利盯着那外层的薄纱上还画着的一些闪烁的星点,“好厉害啊!” 银发的男人将手机随手放到桌子上,“果然我说的没错吧?勇利也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哦!”他及时地提醒正在惊叹的青年。说完之后,看到勇利认真点头,就保持着揽住勇利后腰的姿势,把人带离了书桌边,“勇利一定要记住哦,我们过两天接着想这件事,现在要陪我睡觉了呢!” 已经十分明确“陪我睡觉”是个什么意思的勇利立刻变了表情,“啊……维、维克托……这个……”还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维克托拖进浴室里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勇利摸到眼镜戴好之后,一看时间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早晨了啊!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勇利放下手机,爬起来洗漱之后,晃到餐桌边上,就发现桌子上维克托已经留了张纸条。在纸条上,维克托说早餐已经给他留好了,自己先去训练。勇利有些气愤地鼓起脸蛋,这人总是这样,每次折腾过自己之后就表现得这么体贴! 再说维克托这边,他今天很早就去了冰场。他和勇利还不知道,尤里拎着烤红薯离开他们家之后不久,就碰上了闻声追来的雅科夫教练。于是,雅科夫教练从尤里的炸毛中,顺利地得到了维克托带着勇利扫荡了营养师的红薯这件事的消息。 嗯,大概在雅科夫看来,一定是维克托带的头。而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因此雅科夫一见到维克托就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维恰,你昨天又带着那个小孩子做了什么?” “啊,雅科夫!”维克托笑眯眯地放好冰刀套,冲这个别扭的小老头挥手示意,“没有什么哦,和勇利一起做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呢!下次雅科夫也来一起吃吧……” 然后,就十分抓紧时间地自己练习去了。雅科夫在一边横眉立目,但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了。对于维克托乖乖地训练,雅科夫教练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勇利睡醒的时候,维克托已经完成了训练,他没有继续训练到中午,而是从休息室中出来之后,就向着雅科夫教练走了过去。 “嗨!雅科夫!”维克托一点也不介意雅科夫惯例一样地黑着一张脸,“雅科夫!来嘛来嘛,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说说,可以吗?”这个银发的男人露出笑容来。 而某个似乎一年四季都黑着脸的雅科夫教练,虽然口中说着各种不满的话,似乎还发起了牢骚,却还是心口不一地转身向看台上多走了几阶。维克托见状,脸上又现出一抹温柔的笑,“雅科夫,拜托了,是关于……祖父的事……” 雅科夫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朝着维克托瞪了过去。再然后,就是直接迈步向外面走了。维克托一看就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雅科夫教练,一面说着“等等嘛”,一边跟着他往外走。 “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雅科夫在走道中央站好之后,就气哼哼地抬了抬眼皮,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维克托笑得更加温柔,抿着嘴勾起唇角来,但雅科夫却突然感觉,他这学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就像是……就像越是无奈,越要笑出来一样。当然,在这种有些伤感的感觉很淡,甚至就像是有一种微微的喜悦还有……释然? 这下雅科夫也不知道自己的学生到底要说什么了。也是,他很久之前就不再懂自己的这个学生了。 这是一件好事,大概又不是一件好事吧! 维克托收起了笑容,“雅科夫,我寻到了祖父留下的手记……”他的神情渐渐带上了些严肃的意味。就在雅科夫想要问出“西里尔的去向”的时候,维克托却好像是看出了什么,“祖父在什么地方,雅科夫就不要问了哦,以后再告诉雅科夫好吗?祖父他……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难得听到维克托这样严肃地说什么,尽管“应该”这两个字显得情况不是很正常,雅科夫教练还是一脸扭曲的闭着嘴没有骂出来。再加上他发现维克托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也就瞪着眼前自己的学生,“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你不嫌难受就别出声……” “雅科夫还是这么坏脾气啊!怪不得小野猫也这么容易炸……”维克托露出一抹和正在说的话完全不相符的温柔笑容,在雅科夫教练暴走之前,将要说的全部说了出来。 “祖父在手记中写到,当年他离开之前,将两件东西交给了雅科夫手中。前几天看到祖父的手记,他说当我看到了这本手记之后,便可以来问雅科夫要了呢!”说到这里,维克托又是平日里正常的样子了,他和半年前中国站的时候一样扯住雅科夫的衣摆,“雅科夫要带我看哦,不知道祖父给我留下了什么好东西呢!” 雅科夫到这个时候再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就白当维克托这么长时间的教练了。脾气暴躁的老人也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他已经听出来有些事情是维克托不能说或者是不想说的,于是很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 “西里尔那家伙的确在我这里放了两样东西,”雅科夫教练还是非常习惯地瞪着维克托,“他说你哪一天知道了就给你,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完不满地又瞪了几眼,大概意思是在鄙视某人身为斯拉夫男人竟然这么不干脆。 好吧,在雅科夫教练看来绝对是这样。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猜想简直和真相是十万八千里。 然而维克托并没有纠正什么,心情好了几分,将两只手揣进风衣的口袋里,不是很习惯地说了一句,“谢谢了,雅科夫……爷爷……”这最后一声将近十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称呼,声音很轻,让雅科夫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这个词。 这位老爷子又要叹一口气了。 “这种台词说什么说,跟着我去拿西里尔那家伙放在我这里的东西!”雅科夫脸上一副嫌弃维克托这种话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他心里倒是满感慨蛮受用的。他说完就回到冰场里,抓起外套,招呼都不打就什么都不说地离开了,弄得在场的米拉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维克托将那两样东西拿在手上的时候,才认出这就是西里尔公爵留下的两件东西,其中,一件是一个似乎装着什么液体的血红色挂饰,看大小正好可以挂在脖颈上。而另一件,则是一枚戒子,其上色泽古朴,戒子的正面还覆盖着那天维克托在城堡里见过的家族纹章。 看到这两样东西的一瞬间,维克托突然有一种微微不安,但在下一个瞬间,这种感觉又倏忽不见了。他抿了抿唇,热后收起了东西。 “谢谢,雅科夫……”维克托这才告别了依旧脾气暴躁的小老头,有一种一桩心事放下的感觉。 维克托回到家里的时候,马卡钦端正地摇着尾巴坐在家门口,明显是在欢迎维克托回家“勇利,和马卡钦等了很久吧?”今天他确实比正常时间晚了不少,勇利已经在吃午餐了。 银发的男人蹲下来抚摸巨型狗狗的脑袋。 “终于回来了?维克托!”黑发的青年端着热好的配餐在桌上放好,“训练还顺利吗?”勇利悄悄捂住脸,这种老是想着维克托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啊? 某人有些无奈了。 维克托很快地找到了目标——勇利,并且十分准确地对准他扑了过去,“是的呢勇利!今天真的超级累的,需要勇利抱抱才可以好……”这个男人非常干脆地挂在了勇利的身上。 “今天雅科夫教练又骂我了TAT”维克托不把会让勇利担心的事情说出来,反而只是像诉苦一样控诉着某位严厉别扭的教练先生,“真是的哦,雅科夫简直一点意思都没有,刻板又没有人情味……” 咦?谁告诉你,你就是有人情味的那一种了? 现在维克托是不管这些了,他找到了借口一把抱上来,蹭一蹭;一直抱住勇利就是不松手,再蹭一蹭! “维……维克托,不要这样啦!我还没有吃午餐啊……”勇利被这个男人勒在怀里,半天都没有挣扎出来。 一面把勇利揽住抱抱,维克托不经意间一眼扫过窗外。 咦?大中午的,哪里来的血红色月光呢? 第42章 争吵 维克托收好了祖父留下的挂饰和戒子以后,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照例和勇利上下午错开的训练、照例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表演服的设计、效率蛮高地将勇利的乐曲托付给了肖斯塔科先生,就完全没有影响地和自家恋人腻在一起,简直没有更好了。 嗯,就是“似乎”! 勇利和维克托的感情中,几乎没有什么出现矛盾的时候,但并不是什么争吵都不会有。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之间的差异,不仅来源于自身,也来源于各自的成长环境和文化背景。之前没有太多的磨合就直接生活在了一起,诚然他们都十分自觉地替对方考虑着,但当所谓的“蜜月期”之后,恋人之间一开始的迁就过去之后,又会怎样呢?总要有对彼此进一步的了解和包容,这一份感情才会走得长远。 就算是相互契合到可以相互弥补不足的这个程度,越好的契合度就代表着越大的差异。这样的隐患是迟早都会表现出来的,这是相互的一种深度磨合吧! 这也就是在离开长谷津之前,美奈子老师担心的一个问题。因为很长时间以来,勇利好维克托之间,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和谐了,这反而让年长的芭蕾舞老师不放心起来。 但两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争吵,或者说第一次真正的矛盾,是在勇利来到圣彼得堡的第四个月初,离维克托基本上解开笼罩在自己和祖父身上的谜团之后,还不到一周的某一天。 准确的说,并不是因为某一天而爆发的矛盾吧! 没有人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在这个已经准备好了下个赛季的一切、就剩自己进行打磨的时候,就在两个人约好了期待中的同台竞技的时候,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吵起来。 嗯,如果没错的话,就是真正地吵起来了。 原来也说过,维克托在对待自己信任的人的时候,性格其实是十分孩子气的。特别是和勇利待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没过一会儿就会主动地黏上去,要一个抱抱或者是一串亲吻。现在得到了祖父留给自己的东西,维克托的心情就非常好。而非常好的结果就是,维克托他的孩子气又冒出来了。 而且,比以前尤甚。 说好的对外人的成熟温柔有气质全都不见了啊! 现在这位“冰上的皇帝”一看到勇利,不管有没有人在场,除去肢体动作上不敢怎么样以外,说话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勇利,训练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快跟教练回家嘛!” …… “给我再做大福吃啦勇利!” “勇利勇利勇利……走嘛走嘛……” “出去玩嘛勇利,要放松一下哦!” …… “怎么不说话了,勇利不听话了哦……” …… …… “勇利!又摔倒了呢……是在想我吗?” So,维克托就是故意说这种明明没有什么指向,却会让知情的人忍不住怀疑,别人会不会想入非非的句子。如果维克托是马卡钦的话,相信他每到这个时候一定晃来晃去地摇起尾巴了。 如果说以前是在家里的时候,这样勇利可以将此理解为一种情趣,那么,后来发展到在冰场、在公园里,甚至是就在大街上的时候,维克托也肆无忌惮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现象了。 休息日结束后的第四天下午,在冰场里,维克托照例作为教练看着勇利训练。才合了一遍音乐,维克托就在一旁招手叫他过去。似乎,隐隐地含着很高兴的意思。 维克托把勇利叫到他面前,就开始继续说话。一开始他还在比较正常地鼓励眼前的这个青年,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哇哦,勇利的克劳狄奥将军好深情我都要怀疑他到底是希罗小姐的男朋友还是朱丽叶的情郎了,你‘跨越半个地球’的差异性在哪里勇利?区别都要小到从南极跨到北极这种完全一样的感觉了哦!” 维克托让人猝不及防地开启了又损又毒舌的模式。更重要的是,接下来不知道这个银发的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起来,“勇利还没有想清楚啊!既然这样我们先出去吧,等想明白了再回来练习!” “啊?不不不,还是不用了,”勇利连忙摆手,“时间不剩很多了维克托,还是……继续练习吧”这几天维克托黏上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这对于一训练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勇利而言,就有些……了。 当然,一般来说勇利还是任维克托这样动作不是很大的蹭一蹭的,然而今天似乎不太一样,一来是因为肖斯塔科先生才将完成的乐曲发给勇利,时间已经比较紧迫了;二来是因为维克托今天实在是太过坚持,似乎想把勇利带出冰场去。这样一来,训练起来非常抓紧时间的勇利,心里就有些着急了。 维克托似乎很想带勇利出去,“先跟我走嘛,想清楚了再练习不迟,今天过去就没有了哦!”这个男人还是坚持不懈地拖着勇利。 这个时候,勇利更加着急了,按时间算,今年预留的时间还不如去年的多,他艰难地把维克托推到了一边,“不行啦!练习时间维克托就不要这样了吧!”他转过身去接着练习跳跃动作去了。 此时,在勇利身后的那个方向,维克托抿了唇,眼中的颜色黯淡了几分。这是勇利第一次这么干脆地推开自己啊!而且,还是在……今天。 勇利回忆着刚刚合乐练习中没有掌握好的地方,继续练习和巩固,一个多小时以后,勇利暂时停下来休息。还没有等他放下自己的水瓶,就有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臂,从他的身后把他捞了过去。 “诶?!”来自东方的青年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一脸笑意的维克托。银发的男人笑得非常灿烂,就像……刚才从未遭到拒绝一样。 “勇利又练习了快要两个小时了啊!”维克托似乎是忍不住了,“今天非常好呢,练习了这么长时间,就不要在乎中午的一个小时了啦!快跟我走,晚了的话就要……”就要来不及了!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啪”的一声。维克托看见勇利把自己拉着他胳膊的手打掉,平日里和和气气而且软软的青年含着怒意瞪着维克托苍蓝色的眼睛。 勇利真的生气了,谁都知道他在对待练习的时候,简直认真坚持到不可理喻,就是那次他请维克托示范了二十三遍跳跃动作就可以看出,这个更像是少年的青年在练习的时候,会是怎样。 看到维克托愣了一下,目光中似乎非常不解,勇利突然觉得更生气了,“维克托,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在练习啊!明明是维克托让我留在冰上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可是,练习很快就可以达到效果啊,勇利用了这么长时间,”维克托似乎有些急,“勇利到底知不知道有什么事是重要的事情啊!”他又想上来抓住勇利的手。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的引线一样,投进了勇利的意识之中,他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什么意思啊维克托,能不能不要阻止别人的练习?维克托以为所有人都是维克托吗?我知道维克托是天才,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天才,可不可以尊重一下别人的努力,”勇利开始喊了起来,“除了维克托之外的所有人,为了不和维克托差得太远,都是如何努力的,维克托一点也不知道吗?” 银发的男人脸色有一些变了,但勇利因为真的生了气,并没有细心注意到这一点。 “勇利……你,不想看一个惊喜吗?你是不是……” 是不是忘了什么?维克托本来是想问这句话的。 但他的话没有问出口。 “当然不想,计划好的训练必须要完成,维克托想去哪里玩的话,就自己先去吧,不要等在这儿了!”勇利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几乎是从来没有地对着维克托吼,惹得在场的其他选手们都看了过来,当时当他们看到了维克托的神情时,虽然十分茫然,但也没有谁敢去询问或者去劝一劝。 喊完之后,勇利就转过身,滑到冰场中间,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练习了起来。 这一次,他确实没有再听见维克托打断自己的声音。 维克托愣住了,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再次回到圣彼得堡之后,就一直存在的一种不安定感。 在这之后,那种感觉维克托无法形容,伤心、意外、还是什么,就像是很多的情绪一起涌了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勇利会这样冲自己大声吼。勇利他……是在责怪自己吗? 银发的男人沉默了起来,听见勇利又开始播放[克劳狄奥幻想曲],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法思考了。 大概,这就叫放空了自己。 自己都说不出原因地,维克托有些难受。最起码现在的维克托是这样的感受。 勇利练习结束的时候,他发现维克托安安静静地坐在第一排的座椅上,原先揽在手中的薄大衣正被他裹在身上。看到勇利走出冰场,并且套好冰刀套,银发的男人站起身来,沉默地拿过勇利的东西,向着休息室走了过去。 等勇利换下冰鞋,穿上了自己的外套,维克托又拎起勇利的背包。在午餐的整个过程中,一直到回家的路上,气氛都有些尴尬。还在生气的勇利没有说话,维克托也没有精神地走在一边。 这种诡异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一个生气一个委屈的相互较劲。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和勇利说什么好,勇利也老是躲避着除了回家睡觉之外,所有的单独相处。 那天其实是维克托和勇利第一次在乌托邦胜生的露天温泉池里,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的日子。准确的来说,是一年前的那天,勇利闯进了自家院子里的露天温泉,看见了靠在池边的维克托。 在好几个礼拜之前,维克托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地庆祝这样一个有着纪念意义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中间经过了一个世锦赛,再加上为新的赛季选曲、编舞这些事情,一向记性不好的维克托就忘记了这样一件重要的事。 突然想起来的时候,就是那天勇利训练的时候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冷战,维克托这几天下午都是一个人去冰场训练的,整个人也显得不太精神。因为不敢那么早回到家里面对生了气的勇利,维克托选择一直练习到晚上□□点。整夜整夜的在勇利睡着了以后抱着马卡钦坐在沙发上,或者是一个人跑到圣彼得堡郊外,在祖父的城堡里发呆。 一开始,雅科夫教练还以为自己的这个学生终于开始勤奋地练习了,对此心里还挺高兴。到了将近半个礼拜过去之后,他才发现了维克托和勇利之间,不太对劲的氛围,就好像,有什么裂痕越来越大一样。 虽然一直讽刺着维克托的心理年龄,但是雅科夫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学生的。经过了解之后,他就从那天在场的阿加塔和拉伊莎那里得到了有关的一部分情况。 为什么说是“一部分情况”呢?那是由于当时因为离得比较远,再加上维克托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所以其他选手们只是知道维克托想要让勇利中断练习,并且跟他出去,勇利坚持训练,这才引发了矛盾。 这就是一件不好解决的事情了,雅科夫教练想了整整三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在雅科夫看来,是关于两个孩子的友谊,雅科夫也不好过多的出手调解,说不定这样还会得到相反的效果。 于是,想到了第三天,雅科夫教练的头发又少了十几根,发际线也再一次向着后脑勺退了退之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雅科夫给维克托接下了一次位于德累斯顿的商演,又以加强训练的名义,把勇利留在圣彼得堡,进行集训。他的意思是先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分开来一两天,也许就没什么矛盾了。 作为活了好几十年的中老年人,他认为之所以很多关系要好的人会吵起来,就是因为在看待对方的时候,两个人离得太近,近到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对方。这个时候,一般来说就很需要拉大距离,冷处理一下了。 当然,这位保守的俄罗斯老人还没有将维克托好勇利的感情往超越友情的方面想。 这些天,维克托也一个人想了很多事情,从遇到勇利之后开始回忆。 原本以为只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日常都清楚地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中,从第一次和勇利打招呼,到banquet的时候那个人挂在自己的身上撒娇;从被胖乎乎小猪一样的勇利那一首[伴我]惊艳,到被这个青涩单纯的青年彻底吸引;从长谷津小城的一切经历,到上个赛季勇利流着泪控诉的样子,甚至是后来告白之后的惊慌失措,他都记得。 为什么会愧疚呢?明明是自己非常委屈啊!最委屈的就是勇利让他有事情就先走,感觉这么长时间努力营造的一起来来去去的机会都被忽略了。 可是回想起来,没有哪一次是勇利的错。 那回勇利难过地一个人跑去训练,是因为自己和尤里奥毫无自觉地自然相处,让勇利自卑了。 那回勇利失控地哭着控诉,是因为自己采用了错误的激励方法。 那回勇利在巴塞罗那回到酒店之后明明是想和自己谈一谈未来的事情,也在自己的任性之下激化了问题。 甚至是这次,虽然真的是委屈,但也是任性了吧?冷静下来之后,维克托才发现勇利的勤奋并没有错,可是他还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和勇利重新和好。大概,这样不顾及勇利的感受的自己,勇利也不会喜欢了吧! 维克托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是在害怕。害怕勇利无法原谅自己,这样一个不清楚如何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的自己。 就好像一个人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委屈难过,另一半又责怪着任性又孩子气的自己,彼此矛盾又对立。 当雅科夫来找维克托的时候,维克托面对教练的询问,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却在听到了商演的信息之后,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尽管他无法忍受离开勇利哪怕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一分一秒;但他更无法忍受勇利一直生自己的气,冷淡地对待自己。这几天,虽然维克托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不知道之后又该如何。 这两天的商演,就当做是自己的反省和思考吧!维克托要想清楚该如何与他最爱的日本青年和好。 而勇利这几天同样不好受,他久违的感觉到了疲累,不知道为什么。 勇利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原则上的地方是错的,作为一名选手,训练恐怕是最基本的事情了吧,勇利对于练习一向非常看重。任何事情都可以耽误,但是不可以错过练习。 但是,维克托可能从来没有被亲近的人这样指责过吧? 其实,勇利不是不愿意看维克托快乐地黏过来,只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觉得维克托一点也不会考虑身边的人,不成熟,也太过的任性。这样一来,勇利就不知道怎么就生起了气来,并且还控制不住地发了脾气。 过后,也在反省自己态度的勇利同样无法和维克托开口,当雅科夫告诉他在维克托商演的几天里亲自负责自己的集训时,勇利很快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也想冷静一下了。 按照雅科夫的意思,是让维克托将[The Mask Will In Fire]整体结构改编一下,用来当做这次商演的节目,但维克托坚持沿用了上上个赛季还没有用来商演的自由滑节目——[伴我身边不要离开]。 雅科夫想一想,这样也好,说不定这个冷处理的效果会更好。而且如此一来,也不用冒险暴露这个赛季的选曲。 于是,维克托是在三天之后,在勇利去冰场训练的时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没有和勇利告别地,独自一人离开。 “不要想我哦马卡钦,要知道向你的另一个主人要食物,也要记得让你另一个主人乖乖地听话,不要一直不好好休息……”维克托絮絮叨叨地摸着马卡钦的头,“这几天我不能照顾你了,对不起马卡钦,但是勇利那么好,生我的气也不会不管你的啦!再见咯……” 而后,他提着自己的箱子,又摸一摸马卡钦的小爪子,才关上门,出发向着谢列梅捷沃机场去了。 这个时候,目前还身为一只巨型贵宾的马卡钦,心情十分的复杂。这几天,维克托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偶尔也会拉着马卡钦一起。比如那天,勇利很早就休息了之后,维克托跑到尼基福罗夫城堡后花园里面,抱着马卡钦温热的、比自己的体温高上很多的身体,安静地坐了一整夜。 然而,马卡钦现在是不会说话的,这几天他一直咬维克托的裤脚,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但还是只能“嗷呜嗷呜”地叫上几声,然后一点办法也没有地看着维克托拿走了那位大人的手记,把自己留在了家里。 从这一天,勇利开始了自己的集训。也不知道是不是雅科夫教练专门为了将“冷处理”进行到底,脑袋上本来就不剩几根头发的小老头,甚至在本来就和芭蕾舞没有什么关系的技巧集训的时候,还拉上了莉莉娅老师。 虽然在雅科夫的眼里,他们的“友情”和爱情压根不是一回事,但是眼看着头发都要急光了,也就只能如此。 就这样,因为集训,也因为还没有想好如何和维克托相互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勇利没有送维克托去机场。 这件事,两个当事人其实并没有想太多。 维克托坐在波音737有些窄小的机舱里,短短一年的经历已经让他习惯了原来稍显逼仄的经济舱。他和以前的任何一次一样抱着怀里的马卡钦抽纸盒,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笔,在放下的桌板之上的便签纸上写写画画。他还是又难受又自责,但面对有关滑冰的事,他也会认真严谨的投入,暂时忘记不愉快的那些事。而且如果不这样做,就更是对勇利的不尊重,这一次争吵就是因为,在勇利训练的时候自己任性地打断他啊! [伴我]还是上一次世锦赛的那一版,但维克托刻意地减少了几个技术动作,丰富了其他一些东西,更加自然,更加流畅,也更加顺应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争吵,对于维克托,大概也相当于当头棒喝一样吧?在那天以前,虽然他自己也说了,要找回当初对待滑冰的感觉,可实际上,自己的内心并没有主动地发生改变吧? 那种曾经把滑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心情哪里去了呢?虽然的确是因为想起来纪念日庆祝都是,可是认真地思考一下,正确的事在正确的时间场合,才能够被称之为“正确”啊! 所以,到底说,还是错了吗? 维克托减少了跳跃的个数,希望用更加充沛的内涵来向勇利表明,他希望得到他的原谅,他希望和勇利和好。 不管他的小恋人有没有看到这场表演,希望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维克托会是一个不一样的维克托吧! 第43章 最后转化 在发现维克托的ins好几天都没有更新之后,勇利已经开始渐渐不那么生维克托的气了,但心情不好还是一定的,不过这样的心情也在慢慢地消退。 终究还是有些不愉快的感觉,勇利这几天跟着雅科夫教练非常勤奋地练习四周跳。因为是商演,勇利并没有看到维克托改变之后的[伴我身边不要离开]。 太过勤奋引起了尤里的怀疑,在尤里问上门之后,勇利得到了这只小老虎一个鄙视的表情,“维克托那家伙别看是个老头子,心理年龄还没有五岁你有没有搞清楚?简直生活不能自理,要是放出去绝对会丢的那种!”说完尤里甩开手就走了。 勇利根本不知道尤里是怎么了。 银发的俄罗斯男人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跨越了白俄罗斯和拉脱维亚,才在晚上抵达了科罗茨斯克机场。他拎着自己的皮箱行走在德国东部的这座城市的街道上。 虽然在北纬51°2′的德累斯顿,天气已经开始渐暖,但某个银发的男人似乎还可以感觉得到身上的冷意。维克托想要和往常一样给异国的街景拍张照,但想了一想又意兴阑珊地将手机放了回去。商演是第三天下午才开始,维克托头一次没有出房门,而是留在酒店里,睡到了早晨十点以后。然后他就卷着被子,对着手中那张从飞机上带下来的纸张发呆,纸张上就是前一天已经改编完成[伴我]。 第二天下午,维克托出现在了冰场,练习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又抱着马卡钦抽纸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第三天的时候,总是在表演之前裹着小毯子睡觉的维克托也出现在了冰场,他用了两个半天,将原来已经很熟悉了的[伴我]重新构建并完善。 而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这场有了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参与的商演非常成功,“一向以完美的技术屹立在冰场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在这场非正式比赛的商演中,以一首迥然不同的[伴我身边不要离开],开始了他在情感表达上的更高追求和又一次突破……”,《莱茵邮报》、《法兰克福汇报》、《世界报》等媒体都在体育等等版面如此报道。 完成表演的时候,维克托松了一口气,他订的是翌日清晨的机票,马上就可以回家见到勇利了,希望勇利可原谅自己吧! 在德累斯顿的夜色来临之前,维克托都是这样想的。 夜晚的这座城市非常安静,月光和灯火一起照亮了整个城市,空气中似乎还隐约传来了羽管键琴和小提琴的和鸣。而渐渐产生的异样并没有几个人发觉。维克托回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表演完下了冰场,这种感觉就若有若无地一直在那里。 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怎样一回事。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拉阖的窗帘间,闪射出几缕泛着红色的月光时,银发的男人才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那种熟悉的感觉,不就是伴随了自己大半年的奇异症状,或者说是转化成半血族的过程中的未知症状么?身体渐渐地降低了温度,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感觉到的眩晕,心脏位置莫名其妙的痛感和体力的下降…… 这些潮水一样由弱渐强的感觉,在窗帘被一阵风卷起,绯红得近似于血色的圆月露出真容,月光直接笼罩在维克托的身上时,毫无预兆地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以说,就像是突然爆发出来了一样。维克托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坚持着放下装着自己宝贝的冰鞋的包,才将整个人摔进柔软的床垫里。 维克托不知道,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圣彼得堡,正在吃饭的勇利突然听到了来自马卡钦的叫声。平常一向听话的狗狗一反常态地从沙发边冲到勇利脚下,张开嘴衔起勇利的裤脚就往外拽。 “啊……唔唔,马卡钦,你怎么了?”勇利不知道马卡钦在表达什么意思,马卡钦更着急了,他可以感觉得到主人现在很难受,但是他既不能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勇利放下筷子,十分无奈地呼噜一下马卡钦头顶的茸毛,“想要出去玩吗?维克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希望还是和他和好吧……”不能说话的马卡钦觉得自己非常的心累,两个主人都是笨蛋啊怎么办? 终于……来了!维克托苍蓝色的瞳子微微地一缩,大概,这就是祖父提起过的,那最后的一次转化吧?最煎熬的、难以忍受的一次,就像是长久安静之后风暴似的反击。 疼痛已经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逐渐以那一点为中心,一丝又一丝地加强,形成了一种不停加强的冲撞。在一次次的冲撞之中,有什么像是乌拉尔河的凌汛与洪水,奋力地挣脱来自心室的束缚,想要向着四肢百骸奔腾。 这种感觉让维克托很快就紧紧扣住了身下的床单,冷汗流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疼痛与清醒意识的一种胶着,拜斯拉夫这个强悍的民族所致,此时此刻维克托没有失去意识就已经是万幸的事了。 这种疼痛毫无章法又非常有规律地不停地冲撞着坚持收缩跳动的心脏,银发的男人全身的肌肉在痛苦中也绷紧了起来。一个人在疼痛之中的时候,是没有时间观念的,维克托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疼痛已经像是流淌到了全身一样。 然而痛苦和煎熬还不止这些,除了心脏用来防守的阻隔越来越薄,集中地疼痛从微薄的地方渗透而出,化作了不知道为什么产生的烧灼以外,渐渐溢出心脏束缚的东西,似乎慢慢地进入了全身血液。 整个身体都像被利刃切割,维克托尽管已经在祖父的提示下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还是在面对这样似乎整个人都要化成一团火焰的痛苦时,低声压抑地□□出来。 因为还记得身在德累斯顿的酒店之中,他尽力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却还是在那东西彻底冲出还在坚持跳动的心脏时剧烈地抽搐,痛苦地克制。 身体似乎和意识已经分离了,意识还在那具身体里,但无法控制自己,就像是奇怪地以自己的视角看着自己一样,纯正的暗红色染上勉强保持清醒的意识,维克托像贝加尔湖水一样的瞳仁一点点被殷红色浸染。 灼热得不知道是液体还是气体的东西从提供血液循环的器官出发,很快就遍布了全身。那种感觉从下而上,一路烧灼过胸腔、咽喉,带着暗色一直到头顶。 维克托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疼痛,现在没有什么地方不疼痛,但在他的意识里,只有两个地方,因为太过剧烈的疼痛还有少许的触感。 一是负隅顽抗的心脏,那个已经被冲撞得无法形容的地方,第二就是脑海。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银色的发丝在瞬间由短变长,就像是受到了体内的什么召唤一样,应和着相互诱发,银色的长发直到肩下才骤然停止生长。他原本圆润的耳尖也一分一秒地变成了尖尖的形态。维克托身体中的温度几乎不可察觉地降低了一分,但对于此时的维克托而言,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脑海中的剧痛还在继续,似乎源源不断的烧灼从下涌上来,向某一个地方压缩,更加尖锐也更加难以忍受。 心脏之中奔涌而出的高温在下一刻奔向肺部,燃烧掉了存储在那里的氧气,维克托的意识快要失去了,他扣着床单,几乎要流下泪来。 维克托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自己的流泪觉得丢人的人,这也使得他这个人更加真实更加可爱,他艰难地翻过身,将扔在一边的马卡钦抽纸盒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一样。 这时候,德累斯顿交响乐团,这家世界上第一家交响乐团的排练大厅里,一个浅褐色长发的男子正认真地看着这个历史最悠久的乐团,他的成员们在首席小提琴的带领下练习德沃夏克的《E小调第九交响曲》。 突然,他面色一变,站起身来到首席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霍尔德先生,你……”首席在男子身后还想说什么,“下一季的欧洲巡演……” 小提琴首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子匆匆地打断了,“乐团的经济工作交给我的助理,这一年我临时有事,没有重要的变化,就暂时不要找我了……”他说罢就迈开腿跨出德交总部的大门,然后打开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我是霍森菲尔,”男子报出了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真名,“莫洛斯伯爵,马上赶到次维特斯酒店。”因为事情的紧急,他不自觉地用爵位称呼起了自己最亲密的人,也是他最喜爱的孩子。好吧,从某种血液关系上,霍森菲尔正是莫洛斯的上亲。 对于电话那头的疑问,这位霍森菲尔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解释了一句“冕下转化”,就挂了电话。他和被他初拥了的莫洛斯伯爵都是西里尔公爵最信任的属下,也是当年,西里尔所托之人。 希望,时间不要太晚…… 男子默默地想着,赶向了相隔半个城市的某处。 与此同时,勇利还在圣彼得堡接受雅科夫教练的四周跳集训,他已经四天没有接到维克托的电话了,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偶尔无法克制地想,是不是维克托真的生了自己的气,是不是那个任性的人被自己伤了心,所以才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主动和自己联系。 这些天过去勇利已经不是很生气了,他也在想,自己当时确实太过冲动,明明不是太大的事,但还是冲维克托发了脾气。 其实,意识到这些之后,勇利心里也是没底的,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维克托和好,而维克托也是如此,一直到那个意外到来。 对此毫不知情也不可能知情的青年一天天开始动摇了,维克托会不会真的不愿意和自己继续下去了?他要是想抽身离去,那么自己又该如何呢? 因为忙碌的训练,勇利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害怕这些,但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像是在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不经意之间生根发芽,就连勇利自己都没有发觉。 要知道,有的时候,喜怒哀乐这些情绪 ,本身就是没有理由的啊! 就像维克托的最后一次转化,根本就是不可预知不可控制的事情。 不到十分钟之后,名叫霍森菲尔的男子出现在了维克托的房间里。在他后面进来的就是刚才电话里被点名叫来的莫洛斯。 两人一看到维克托现在的神情,面上的表情变了一下。这个时候,银发的俄罗斯青年已经失去了意识,由于银发长及了腰上的原因,他此时因为痛苦汗珠从额上滚下,竟有了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维克托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昏迷,他只是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方向,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遮挡了一部分。 心脏还在努力跳动,霍森菲尔侯爵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立刻喊了在场另一个人的名字,“莫洛斯!” 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少年模样的莫洛斯立刻推开窗口,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而霍森菲尔匆匆给酒店的浴缸里放满冷水,又从冰箱里找出冰块放了进去。他将维克托放进冷水里,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他身上的衣服了。 因为冰冷的水在某一个短暂的时间禁锢住了燃烧的痛苦,维克托暂时地清醒了半分钟,他看着霍森菲尔,露出一个惊讶又疑惑的表情。 霍森菲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维克托就再一次被灼热的暗红色包裹起来。现在那种拉锯战越来越剧烈,这种力竭的感受,维克托从小到大,无论训练的强度再大,都没有体验过。 他闭上眼睛,在真正放弃挣扎的前一刻,听到了来自霍森菲尔的声音,“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要放弃了吗?想一想你的祖父,西里尔冕下……” 维克托只听清除了这几句,但这些也足够了,也许想起来的还有更多,没有回归的祖父、没有等到勇利的原谅,还有雅科夫教练,还有……好吧,还有一只小野猫…… 他只能慢慢地磨着时间。 忍受着每一分钟无法逃避的痛苦,在这一瞬间维克托突然陷入了某种状态中,以前无法理解的委屈都一点点化解了。也许,就是在疼痛之下,才能够明白一些事情。 两个人能够相互喜欢,就是最好最幸运的事情了! 火舌一鼓作气地奔涌出心脏,而被冲击的那个器官也奋力地胡乱跳了起来,在来回地漫长博弈之中,银发的男人像一尾鱼似的,重重地弹了一下,然后跳动的心脏偃旗息鼓被重新修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那股火焰一样的热流也冲上了脑海。 维克托慢慢恢复清醒,他闭着双眼,明显地感觉到,在脑海中眉心的位置,先前尖锐疼痛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暗红色的球形物体。 他需要缓一缓精神,周身的冷水已经不再觉得冰凉了,就和体表的的温度差不了多少。维克托这才意识到,祖父口中的那个痛苦的转化,他已经完成了,所有血族的特征几乎都显现了出来,包括不会“死亡”的美。 可能这就是半血族和纯血的不同吧,维克托身上人类的器官并没有失去他们的作用,只是工作的速度放慢了很多。但相应的,因为还需要摧毁之后再次修复,也就比一般的转化更为痛苦。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半血族受伤之后,同样条件下恢复得会比纯血慢上一些。他想,这也许就是祖父所说的未知的事情了。 大概,半血族的男性和女性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吧? 在思维回归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喉咙里传来的、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灼热,他忽略了这种局部的疼痛,慢慢地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随着维克托睁开眼睛,霍森菲尔注意到了他已经变成红色的瞳子。每一个半血族完成转化之后,呈现出来的都是他们的血族姿态,但是霍森菲尔没有见过像维克托这样的。 也许,这就是男性和女性的区别了。 “维恰,记得我吗?”霍森菲尔看维克托已经没有危险,这才显示出和刚才完全不同的真正性格。 维克托闪出一个wink,然后点头,“是霍森……叔叔?”他小的时候,其实是见过霍森菲尔的,但是转化之后看什么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维克托还是迟疑了一下。因为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觉得马上就可以回去见到勇利,并且下定决心和勇利和好的维克托心情很好的咧出心形嘴来。 嗯,和转化之前区别不是太大,还没有感觉到不对的维克托现在是这样想的。 “不错,你的转化出乎意料的顺利。”霍森菲尔等维克托换好衣服,坐在小圆桌边的靠背椅上。等到十分钟过去,维克托也学会了如何在人类和血族的状态间转换,莫洛斯提着一只大兔子和一罐新鲜的鹿血从窗口回来的时候,维克托已经在给霍森菲尔讲关于勇利的事了。 莫洛斯从窗外跃进来的声音吸引了维克托的注意力,“AMAZING!”这是维克托专属的惊呼。之后,在看到那一罐鲜红的液体和一只活蹦乱跳的大兔子时,维克托眼底的颜色又暗了几分,因为转化成人类形态而恢复苍蓝色的眼睛,又渐渐泛出了几丝暗红的游光。 被忽略了的灼热感再一次被点燃,变成了一种燃烧一样的……渴望? 看到这样的表现,霍森菲尔和莫洛斯诧异地挑起眉,这又是一件没有料想到的事情。两人注意到维克托无意识地舔了一下上唇后,不小心露出来的尖牙,心中大概有了结论。 “我想,你大概不能及时回去向你的小恋人认错了,”性格比较活泼的莫洛斯向维克托摊摊手,“你恐怕……甚至不能告诉那个叫做勇利的小家伙,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维克托着急起来问为什么的时候,霍森菲尔摇摇头,将那罐鹿血打开倒进了玻璃杯之中,递给他。等到维克托根本不由自己的意识支配地将杯中的血液一口气灌了下去,才稍微缓解了那种燃烧的感觉。在他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嘴里多出来的尖牙时,霍森菲尔才无奈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看,你和女性半血族是不一样的。对于血液,你有欲望;甚至我怀疑你也拥有女性半血族不具备的血族毒液……你需要适应,在你学会控制自己对血的欲望之前,对于任何人,包括你的朋友还是恋人,你都是最危险的……” 霍森菲尔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灰绿色的眼睛里流淌着难以言说的心情。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找勇利?”银发的男人捏着自己突然长长的头发问。 莫洛斯伯爵迟疑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一年!” “与其因为你,而给你的朋友和恋人带来危险,还不如……你想想吧!”说完他就又从窗户口离开了。 维克托沉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他本以为祖父所说的“更是一个人”是指的不会给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却没有想到如今两难的局面。 一年的时间已经要影响这个赛季的比赛了,但是如果依靠祖父留下的那样东西,再加上掩饰了血族的形态的话,也不用担心什么。可是勇利那边,如果不及时解释清楚,维克托害怕两个人之间的裂缝来不及弥合,会变得越来越大。可是现在,他又没有丝毫的信心,可以保证勇利在自己身边的安全。 事实证明,他理解错了祖父的意思。 他的沉默,是真的在害怕。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见面,明明知道这样的话,才刚刚自信一点的勇利一定又会多想了。他害怕勇利以为自己不想理他,害怕在电话或者短信中看到或者听到这只小猪可怜兮兮地问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害怕自己必须用这种勇利最不喜欢的、糊弄人的方式掩盖自己的不正常,也害怕勇利真的难过到放弃和自己的爱情。 他最害怕的是,会不会因为这半年的时间,彻底无法挽回? 就在维克托心烦意乱到已经被转换成人类形态的苍蓝色眼睛又快要晕染上红痕的时候,霍森菲尔用力一把拉住他,“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想清楚,让他安全地误会你,以后在想尽办法弥补;或者你回去,失去控制让他丢掉命,哪种情况更加难受?” 听到这里,维克托更加沉默了。他坐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抱着转化的时候因为疼痛甩到了一边的马卡钦抽纸盒。第二天早上,霍森菲尔难得失态地冲进这间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时,维克托什么事都没有地坐在窗边的圆桌旁,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霍森叔叔,这半年,就不和勇利见面了吧!” 他故意地装作轻松的样子开着玩笑,“叔叔要帮我看着那只小猪,别让他被拐跑了啊!”说完还勾出一个微笑,挥一挥手。冲进房间的霍森菲尔和莫洛斯愣住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地点点头,然后抓住了另一个问题。 “你已经有日光戒子了?”莫洛斯快言快语地问已经可以算是尼基福罗夫家族新任公爵的维克托。然后他就收到了霍森菲尔瞪过来的一眼。 维克托继续勾起笑容,“没有哦,祖父的戒子是给了我没错,但是没有戴上啊!”他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怎么了?” 霍森菲尔抱着臂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眉心的悬针纹形成一个成熟又好看的刻痕。他来回想了很久,才突然抬起了头,“维恰,这是一件好事,如果没有想错的话,你是……不畏惧日光的……” 他看着维克托将修长的指节伸出阴影的范围,又完好无损地缩回来之后,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嗯,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不如,回圣彼得堡,西里尔冕下的尼基福罗夫城堡吧?” 维克托诧异又惊喜地看过来,霍森菲尔点点头,“暂时不要联系你在意的人,并不是说就让你真的与世隔绝啊!更何况离得近些也可以多了解一些他们的情况……” “特别是,你家的那个……胜生勇利,对吧?”自来熟的莫洛斯自动的忽略了爵位的问题,为了让维克托开心一点,更是开起了玩笑,“我们再测试一下你有没有毒液,有的话以后直接初拥了嘛!” 莫洛斯甩了甩半长的头发,学着维克托抛出一个wink。 第44章 『印调』 #冰上的尤里# #维勇# 【维勇向文本印调】 【刊名】你是暮冰之华 【cp】维勇 【原作】冰上的尤里 【字数】53w+ 【内容收录】 正文:《你是暮冰之华》 番外:《西里尔公爵你快回来,你孙子真是够了》 番外:《婚礼与初拥之夜》 番外:《爱心饼干》 番外:《与男朋友误会之后久别重逢是怎样的体验?》 番外:《雪山脚下的日子》(新增克里斯番外) 番外:《姑苏行》(新增Leoji番外) 先放个封面图和插图混拼,其他图会在本宣时公开 微博投票链接:http://vote.weibo.cn/poll/138223374 第45章 日夜不眠 银发的男人摇了摇头,“等以后……说清楚以后,勇利自己选择就好哦,我不会再左右他的思想的……”他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大衣,“就算是勇利给了我他的Love,但是我不会愿意这样自私地夺走他的Life的啊!” 是的,这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让维克托更加的成熟了,虽然还是有些任性的孩子,但是他已经开始学会了从爱人的角度想问题,勇利不愿意的事情,维克托就不会像原来一样任性地要去做了。 勇利在维克托离开的第五天,接到了来自他的短信。 这几天维克托在害怕的同时,勇利同样也在害怕,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这段时间更加害怕这份感情能否可以继续走下去。他也不知道,一件小事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的。 从两天前勇利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口处一直闷闷的。这几天在维克托身上发生的事,勇利一点也不知道,或者说是从头到尾维克托都没有想过,要让他掺和进这种危险当中。 所以说,在看到维克托的短信的时候,勇利以为,几天以来的担忧成为了现实。只见屏幕上写着这样的几句话:“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勇利,我们恐怕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不要想我,当做我在为了比赛而集训就好了,比赛时我们会见面的,是吗?” 当日种下的种子因为这一条短信而生根发芽,勇利对着这样一条短信,似乎维克托好几天没有回来都有了原因。在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已关机状态之后,勇利竭尽全力都再也无法做到不胡乱猜测了。 这个时候,商演已经结束了,维克托还有什么事请没有办完呢?一遍遍看着那短短的四句话,勇利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目光定定地聚焦在一行文字上面。 维克托说—— “勇利,我们恐怕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分开……一段时间……” 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在勇利的耳边回荡,就像是维克托亲自在他的耳边这样说。 在这句话的作用下,其他的所有都变成了陪衬。维克托说有事情,说比赛时再见,勇利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这些。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争吵之后,没有及时化解不愉快…… 勇利无法说服自己,这不是那个男人想要离开的拒绝。 维克托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啊,会不会,这就是他温柔的拒绝呢?回想起从前维克托在拒绝别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委婉而有礼的,勇利窝回了平常与维克托一起睡觉的床上,抱紧还带着维克托淡淡的雪松气息的枕头。 他不敢往最糟糕的结果上想,不管这一年以来他改变了多少,但其实,他本质上都还是那个没有自信的青年啊!而且,所有的改变都是基于“维克托的陪伴”这个基础上的。一旦想到维克托可能想要离开,那些在无数个追赶维克托的日夜里形成的感觉,就纷纷冒出了头。 勇利已经快要相信自己的这个想法了,但他似乎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就一次,最后一次……”勇利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维克托真的什么都不想跟自己说了,就……” 他又给维克托发去了一条短信,“维克托,可以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几个小时以后,维克托回复了,“不行哦 ,勇利!”,他这样回答。 维克托似乎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勇利现在的样子。他一定是缩在家里的那个角落,伤心地掉着眼泪吧?他那么不自信,一定会觉得是自己不要他了;但他又是那么果断的小孩,觉得自己不想要他了,会不会就这样和自己结束呢? 有一个瞬间,维克托捏着闪烁出光线的手机,恨不得立刻就回到那个有勇利的家里,将一切都告诉他。 但是,不行! 如果就这样回去,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没过多久,勇利就又发来了信息,看到屏幕上勇利还抱着希望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身处圣彼得堡的维克托手指紧紧地扣在掌心里,已经更加泛白的指节显得越发虚幻,过了很久,维克托在键盘上敲出一个词——“对不起!” 这一次,勇利没有很快地回复了,到了维克托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他接到了这样一条信息。信息上,勇利简简单单地写着一句话。 “好的,我知道了!” 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此时,银色长发的男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霍森菲尔侯爵和莫洛斯伯爵已经被安置在了城堡的客房。 回到了圣彼得堡,看着勇利仅仅相隔半个城市的最后一条回信,维克托无力地把自己扔在床上,他成功了,成功地将勇利推了开来,成功地让裂痕渐渐变大,但重要的是,成功地让勇利远离了现在的自己,危险的自己。 至于以后,维克托希望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到来。就像一个多世纪以前列宁说的那样,“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吧? 房门发出了被推开的声音,维克托回过头,看见端着玻璃杯走进来的霍森菲尔,“维恰,你要学习很多东西知道吗?如何捕猎,如何掌握自己的速度,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还有作为血族的礼仪,以及我们战斗的方式和你的能力……”外表年轻的血族侯爵这样说,一边将装满了红色液体的玻璃杯递过来。 知道了这些血液都是来自动物的新鲜血液之后,维克托并不排斥,再加上现在这种欲望根本无法控制,他接过杯子之后就全部喝了下去,才缓解了一下这两天持续的燃烧感。 现在除了勇利以外,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了,当然,这也关系到能不能早一点见到那只小猪。 “那么滑冰怎么办?还有大奖赛……”维克托作为一名运动员,是不可能愿意放弃比赛的,而重新找回那种对滑冰的狂热的他更不愿意无法滑冰的情况出现。 没等他问完,刚刚一直没有出现的莫洛斯就进了屋里。这一次莫洛斯老老实实的推门进来,他递给维克托一只纸袋,里面是他这个赛季准备表演的乐曲的光盘。 “晚上练习!你有着一整个夜晚在冰场练习,要知道,作为血族可是拥有很多的空闲时间哦!你拥有超乎常人的精力、时间、爆发力,甚至是速度,前提是你可以控制好它们。” 霍森菲尔的猜想已经成为了现实,维克托作为男性半血族,的确和以往的那些是不一样的,他拥有一个纯血所拥有的一切,除了还在运转着的人类器官。 在勇利收到维克托短信的几乎同一时间,雅科夫还有尤里就收到了来自这个斯拉夫男人的短信上面写着拜托照顾好勇利和大奖赛见这样的话。 不管他们两个怎样的暴跳如雷,从那一天起,维克托就没有再回到众人的面前。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所有人眼里和维克托一直关系最好的勇利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尤里的反应十分剧烈,“哈?维克托不知道那里去了?” “他终于过够了这种教练学生过家家的游戏吗?”尤里撇着嘴 勇利越发沉默了,就是莉莉娅老师喝止了口无遮拦地说着什么的尤里,他都没有说一句什么。 耳边传来尤里的声音,还有阿加莎他们的疑问,还有雅科夫教练地动山摇地咆哮着,勇利不知道要怎么去说。说维克托和自己的爱情要结束了吗?在俄罗斯这样的国家,明显是不可能的。 从三天以前开始,勇利就不再给维克托发短信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在这种心情下,还若无其事地发着短信寒暄。于是他只有加大了自己的训练时间,将原本维克托用来训练的时间一起用上,天天泡在冰场里,就好像维克托就在身边一样。 不开心的时候就去训练,这真是和当年在长谷津一样的习惯啊! 这样子连一直严格到严苛的雅科夫教练,在一个月之后都察觉到不对劲,经常旁敲侧击地让他不要这样拼命。但不幸的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种改变是慢慢发生的,在维克托彻日不眠地跟着霍森菲尔学习一切血族的技能,并且在每一个午夜在冰场训练的时候,勇利也在一天天地变化。他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跨越半个地球]。 进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平心而论,勇利做不到忘记对维克托的感情,但是维克托走了,他就只好把所有的感情投入进自己的节目之中。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维克托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家里,咧着心形嘴喊一声“AMAZING!”也好。 维克托的短节目和自由滑在近乎于自虐的思念中完成了。这一个月,对于他来说就如同一辈子那么长。从来没有一种思念的感觉这样痛苦。起初朋友们纷纷打电话发信息询问自己的时候,勇利已经不再主动联系了,从那时起到现在,再也没有。 也许,勇利真的觉得自己要放弃他了吧? 维克托反反复复地看手机里的照片,那些勇利的照片,那些他哭着笑着、跳着舞发着酒疯的照片, 这是不得已的,维克托自己对自己说,然后无奈地笑了出来。 不要觉得维克托已经28岁就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容易难过了。就在半年以前,他可是还为了勇利想要退役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啊!这与年龄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现在维克托难过的时候,已经不会哭出来了。以前难过的时候,泪水会忍不住从眼眶里冒出来,是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惹他难过的话。现在没有勇利陪着了,再难过也是出于自己的决定,也就不能再哭出来了。维克托只有用更多的时间在滑冰上。自从转化之后,在体力上有了很大提升,维克托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他和勇利出奇一致地加大了训练力度,几乎整夜整夜地在冰场里练习。 每天晚上,维克托看到冰场的最后一盏灯熄灭,工作人员彻底离开这栋建筑物后,他才从街角的车里走出来,用那把专门配给他的钥匙打开门,练习一整个晚上。还好冰场的隔音条件非常好,而作为半血族,在暗处也是不用开灯的,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惊扰到附近的住户了。 这样一直到凌晨的时候,维克托才在所有人到来之前,消除掉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向着圣彼得堡郊外,尼基福罗夫城堡的方向离开。 短节目的编排他正式地确定为[Flame before midnight],也许是因为无法改变的伤害吧!维克托一想到勇利会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难过,甚至对自己彻底的失望,就再也没有心情表演那么舒缓轻松的[Melt before midnight]了。 夜晚是属于血族的时间,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维克托在冷暗的冰场里滑行,一遍又一遍。没有音乐,但月光洒落在他的面庞,洒落在他银色的发,又或是将他整个人笼罩,制造出一片平静又决然的阴影。好像耳边也就流淌起音乐来了。 在一开始那几天,维克托还会习惯性地叫一声勇利,然后恍然地自己滑到场边按遥控器。 维克托侧着身,半张俊隽的面容被早已恢复冷清颜色的月光照亮。他右脚轻轻点在左脚的斜后方,两只手带着一点点轻柔的意味,向身体的斜后侧方张开。手指修长,隐隐地骨节分明,延展出那个一贯美好清冷的弧度来。这是和[Melt before midnight]截然不同的开始动作。 在[Flame before midnight]的一开始,应该是中提琴的咏叹。维克托抬起右手,低头间,回身滑行。这一部分就像是黑夜里湖畔的丛林,寂静安然。寒冷之中,一点篝火在林间慢慢跳动,从安宁到生动,再到隐隐地尖锐。枝头的风霜、雾凇,还有冰凌,都好似融化一般。 由于半仰着头的缘故,维克托额前的刘海偏向一边,重重层层远离人世的阴影,因为成为半血族之后身体中的力量而展现出来的长发,都变成了一种温柔的坚持。就像层林将生命献祭给火焰,在夜的黑暗包围中,寂静欢喜。 他抬手滑过脸侧,又沉肘落回眼前。 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莫霍克步、提刀燕式…… 甚至在某一次练习的时候,维克托还完成了一次很久以前就没有做过了的贝尔曼旋转。大概,这种层面上的弯曲,对于被改造过了的这具身体是无关痛痒的吧! 总之,将近两个月,维克托一直用训练来代替对勇利的思念。 而这两个月,接到信息的雅科夫教练和尤里他们这些长辈和朋友,在这段时间的焦急和愤怒,却无法从维克托口中得知他在什么地方。雅科夫、尤里和米拉几乎要打爆了他的手机,他没有接过一次。因为害怕一旦接了,就会不忍心继续瞒着他们所有人。 于是,在维克托回复了雅科夫教练的短信,十分认真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说不要担心,而且一定会参加大奖赛之后,那个暴跳如雷的长辈也就不再问什么了。 “维克托,你好自为之!”这个小老头留下这样一行字,就继续替自己不听话的学生训练他的学生去了。 “不听话的学生的学生”,指的就是勇利,快要两个月,所有人不关多迟钝,都发现了勇利的不对劲。像是魔怔了一样地练习,这么短的时间,不说短节目,就是自由滑的[克劳狄奥幻想曲],都已经小有成像了。 那天维克托和勇利在冰场争吵起来的事情,许多人是知道的。这其中就包含着已经看出来勇利自己给自己背负着巨大压力的雅科夫教练。 其实,勇利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想不停地练习,大奖赛上一定要进入总决赛。维克托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在大奖赛见面,不管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托词,到时候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他自己不觉得,但身边的人包括16岁的尤里都感觉到了异样,“喂!雅科夫!你管管那只猪啊,维克托那家伙一不见了那只猪就各种不对劲!”尤里忍无可忍地冲雅科夫吼。 那只猪又在责怪他自己了! 一再被莉莉娅老师强调“要优雅”的尤里感觉自己完全做不到,优雅地在心里骂这只猪了! 于是,在一个下午,雅科夫前思后想之后,把为了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拼了命要进入大奖赛总决赛的勇利叫到了自己面前。 正站在雅科夫教练面前,精神奄奄的勇利并不知道,就在这座城市的边沿,在与他距离大半个圣彼得堡市区的郊外,维克托正被那位莫洛斯公爵从车里扛下来。进了他的房间就被扔在床上,然后给他灌下三杯新鲜的鹿血,才缓过劲来,慢慢地恢复了力气。 这件事情就需要解释一下了。一个礼拜之前,维克托为了再次给自己加大任务,竟然将目标投向了阿克塞尔四周跳。迄今为止,没有人完成这种实际上转够四周半的跳跃,因此除去每天常规的练习以外,维克托每隔上两天就会专门练习一整天4A。这就等于,每过两天他就会高强度的练上七八个小时,只是不停地练习这一个跳跃动作。也就等于,他需要在不停地以各种方式摔出去之后,再不停地纠正自己的姿态。 维克托是第三代的半血族。 就算是纯血的血族,体力也不是无限的,再加上维克托的血液中到底还流淌着属于人了的那一部分,因此上体力也就是比起人类要好上不少,和同代的纯血是不能相比的。 因为他这样竭尽全力地练习,才有了每隔两天就会在冰场有人到来之前,被莫洛斯或者是霍森菲尔捡回城堡的一幕。 每次被捡回去,都要大量的进食,才能够恢复体力,继续跟两个人学习血族的那些东西。是的,经过霍森菲尔还有莫洛斯的检测,已经弄个清楚了,维克托只有力量大量流失或者需要提高能力的时候,才需要进食鲜血。至于平常,吃一些以前常吃的人类食物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维克托轻轻眯了一下眼睛,这恐怕是这几个月以来,他听到的还算可以让他高兴的事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维克托都需要学习,如何作为一个真正的血族。要知道虽然现在的血族之间关系都比较和平,但也不排除哪一天会有需要战斗的可能性存在。 除此之外,就如同霍森菲尔说过的,如何捕猎、如何掌握自己的速度、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还有作为血族的礼仪,和他的能力……学习这些几乎占据了维克托左右的白天时间。 许多人都认为维克托就是天生优雅高贵的那一种人。也许,忽略他孩子气的可爱脾气的话,也确实是这样。现在,维克托已经和从前比起来有些变化了,不再动不动就惊呼出来,或者是咧着一张心形嘴。他在没有其他人的场合,把这些任性的小习惯都渐渐收了回去。 现在的维克托,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血族了。就连在尼基福罗夫城堡周围的林中穿行的时候,也依然如此。 “当你开始捕猎的时候,将自己完全地放空意识,你的本能回驱使你行动……”莫洛斯这样解释,“你会听到来自动物体内的声音,跳动的、生机勃勃而又干净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许还有血液在脉管里奔流的声音。” 血族的捕猎方式,正是这位血族伯爵负责传授的。这门“课”直到维克托可以做到在捕猎之后依然浑身整洁,连银色的头发都不会翘起来的时候,才就此告终。 而后,霍森菲尔才告诉维克托有关能力的事。这位年龄足够当维克托爷爷的血族侯爵还提到了一个单词——“Seed”! 具体的事情要从这个词说起,霍森菲尔对维克托解释起来。 之前,在不堪回首不忍直视的最后一次转化之后,维克托明显地感觉到,在脑海中眉心的位置,尖锐疼痛感觉压缩到无法忍受以后,那个位置慢慢地形成了一个暗红色的球形物体。 这就是霍森菲尔口中所说的“Seed”了。 从血族的断代说起,这个种族产生至今,一直以来都有两种传承的途径。其一是世人皆知的初拥,而另一种就是孕育。其实就是孕育也有两种不同的方法,但现在这些并不是重点,也就不急着解释了。 重要的是两种传承途径所带来的影响。 不论通过哪种方法孕育的血族,都会拥有和血亲一样的血统,也就是同属于一代;而因为初拥而后天转化成为血族的话,则因为血统的稀释降下一代。 至于半血族,则理所当然地承袭了来自血亲的血统。 维克托则是一个特例。他的祖父西里尔公爵是一位三代血族,虽然他的父亲是人类,但是那75%的血族基因却完整无缺地传递给了维克托。这也就是他作为一个人类的时候,就可以如此吸引旁人的原因。 而且,以往的半血族从来都是女性,除了西里尔和维克托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就像西里尔在手记中写的那样,他是一个来自始祖的恩赐。 和其他半血完全不一样,维克托的力量已经接近于同代的纯血,这一点从他转化后已经长长到后腰与蝴蝶骨之间的银发就可以判断出来。这正是血族所拥有的力量显化。 接下来,需要清楚的是,如果说决定一个血族力量的,是他的血统,那么决定他能力的就是Seed了。 简单的解释,Seed就是在身体中储存能力的一个媒介。 一般来说,每一位血族的能力都不会完全相同,这和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是一个道理。 有的时候,家族之间也许会有一些关联,但是基本上,绝大多数都不是这样。 讲到这里,一边的莫洛斯趁着他上亲说话的间隙,冲维克托耸耸肩,“不知道你的能力会是什么呢!”莫洛斯从来都可以做到无视他的上亲亦或是其他关系的某人的怒视。 “维恰!”霍森菲尔有些严肃地叫了维克托一声,“你可以感觉到你的能力是什么吗?” 银发的男人皱起眉头,半晌之后又恢复了正常,“没有感觉到呢!霍森叔叔!” 第46章 能力&使魔 霍森菲尔对这个回答思考了片刻,又把莫洛斯叫到维克托这里,“试一试吧!维恰,你可以感觉到自己的Seed吗?可以的话,试着去想你的Seed,认真地、专注地想它,把其他的事全部忘记。” 他看着维克托如他所说地做了之后,声音愈加平缓轻柔,像是无形的引导一样,“你会看到那上面的一层光晕,现在,试着让那些光晕向外延伸……” 理论上,这并不是一件艰难的事,但维克托真正照着做的时候,感觉却并不这么容易。他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触感。银白色的光芒刚刚要离开暗红色的Seed,就像被弹性非常好的薄膜禁锢着一样。 有一种努力将橡胶材质的游泳帽硬要套在脑袋上的感觉,维克托第一次失败了之后如此作想。 然而,并不是每次失败后紧接着的就是成功,不然哪里来的“每次”失败?就算是从前滑冰那么多年都没有失败这么多次的维克托,在他为了化解自己对勇利一天无法见面就泛滥成灾的思念,因此苦练阿克塞尔四周跳之后,又一次遭遇了滑铁卢。而且,这还是因为换了个种族所必要的技能学习。 幸运的是,不停地失败到了黄昏降临的时候,那一丝银白色的光芒,终于颤颤巍巍地穿过了无形的束缚,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体会。 “睁开眼,维恰!”霍森菲尔的声音里带着愉悦的意味,“保持刚才的状态,看你的手上……” 银发的男人听话地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两只手的指尖,一直到掌心中间的位置,被一层透明的结晶覆盖。虽然说现在作为一个半血族,因为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工作得慢于人类,身体的温度已经近似于霍森菲尔还有莫洛斯这样的纯血;或者说,本身那些人类器官的工作就可有可无,只是有助于维克托消化一些人类的美味食物。但通过结晶透亮光洁的形态,还是可以批判断出来,那是冰。 在场的另外两人早已在漫长的岁月李见过各种各样的能力,所以表现得十分镇定,维克托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知道转化过后会出现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但是维克托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手上可以冒出冰来。他的注意力暂时被这件事吸引了,“哇哦!真是很神奇的事耶!”维克托依旧喜爱有新意的事和东西。 “如果没有错的话,你的能力是冰,这就像……是一种控制……或者还可以对其他与冰相关的东西……”维克托听见年长的血族这样说。 维克托听见这句话,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还沉浸在对这项能力的兴奋之中。原来自己和冰这种东西这么有缘啊!不晓得如果勇利知道了的话,会是什么反应呢? 再想起非常劳累的时候,仍旧几乎无法控制对血液的欲望的自己,“冰上的皇帝”、俄罗斯的民族英雄维克托心里有些难受了。 但是,不论怎样,日子都在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对维克托如此,对勇利也是如此。 本来勇利是想要搬出维克托家的,既然这份感情已经岌岌可危,维克托连到了哪里都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又何必这样住在他的家里呢?但以往一直凶神恶煞的尤里却别别扭扭地表示做主让他就这样住下。 “啧,这个老头子自己的问题,凭什么让你搬出来?他不讲理或者是你助长了他不讲理,就站出来让我打死,猪!”尤里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尽管对维克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是根本无法停止爱着维克托的勇利,还是接管了被留在家里的马卡钦。马卡钦这些日子经常不安分地叫起来,勇利一开始以为马卡钦是得了什么病,后来看这家伙好好的样子,也就习惯了。 可能是因为维克托离开了吧! 当局者迷就是这个意思,伤心难过中的勇利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维克托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又怎么会让勇利一直住在自己的家里,还留下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巨型贵宾呢? 勇利就这样养着马卡钦,在比赛前三个月的某一天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那一天马卡钦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影,勇利是晚上训练完回到家里后才发现的。他和往常一样去收拾中午给马卡钦准备好的食盘,却没有看到那只褐色的毛茸茸的狗狗。 找遍了房间里的所有地方,包括卧室、卫生间,都没有看见马卡钦,勇利这下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抓起钥匙,在回过神之前,就已经关上门站在了大街上。 将近六月份的圣彼得堡,已不再像春末那样,还带着凉意。勇利沿着维克托家门口的长街高高低低地喊着马卡钦的名字。其实,勇利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已经想好了,放开这些,在大奖赛的决赛上问清楚之前,不再去在意关于维克托的事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发现了维克托最喜欢的狗狗消失之后,还会这样着急地出来寻找? 勇利的脑子因为焦急的心情而乱乱的,根本无法思考这些事情。 “马卡钦……” 他喊着马卡钦的名字从路的一端找到另一端。 “马卡钦……” 他又喊着马卡钦的名字一直找到了冰场附近。 最后,勇利什么结果都没有地回了家。就算是自己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为这个自说自话就再也不和自己见面的人丢了狗而难过,可是勇利就是无法提起精神来,练习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那么马卡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 其实,马卡钦的安全是一点也不用担心的。 在勇利回来之前,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黑发男子就凭空出现在了马卡钦所在的屋里。男人的长发低低地束在腰际,他虽然是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却神态十分恭敬地什么都不多看一眼,只是目不斜视地望向早已经将目光转过来的马卡钦时,脸上才露出了一点促狭的痕迹。 “嗨!小狗狗,你真的这么听话地当了十几年巨型贵宾?”他的语气里竟然透露出十分熟稔的感觉。 马卡钦“呜汪呜汪”的叫了两声,两只水润晶亮的眼睛里闪过懊恼的神色,然后十分肯定地点了两下头。 那人玩笑了一句后,就重新严肃了起来,“按照西里尔冕下的意思,现在维克托冕下已经完成了觉醒,你可以到你主人身边……唔,就是说可以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了!”说到最后,又开始嘲笑起马卡钦现在还是一只巨型贵宾的事。 好吧这位先生本性其实是比较严肃的,但是他并不介意和马卡钦玩笑几句。 这几天马卡钦也有一种预感,就像两个月前维克托转化时那种难受的感觉一样,这几天他总能感受到,来自某个地方的一种召唤。这也就是马卡钦为什么一反常态的原因。 但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 马卡钦将脑袋转向房间里,用自己的鼻子指了指这个房间。 “万事以冕下为重,那个日本的小孩和维克托冕下关系非同一般,这件事交给冕下,日后亲自善后就好了!”他说完就把马卡钦整个抱住,像出现的时候那样,消失不见了。不过他不知道,马卡钦所指的可不只是勇利,还有那个一天到晚跟在勇利身边飘着的小维。 而现在,尼基福罗夫城堡。 维克托罕见地没有去冰场训练。他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一脸疑问地盯着不久之前在霍森菲尔和一位抱着马卡钦的陌生男子身后关上了的那扇像是一个慢慢转动的旋涡状的“门”。 那扇凭空出现的“门”通往的方向……如果霍森菲尔说得没错的话,就是和城堡的总面积一样大的地下室。 似乎,他听到什么有些超出他接受范围的话。 “你是说,这些年一直待在我身边的马卡钦……其实不是狗?”维克托感觉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冲击。但想一想,又觉得很正常了。你看,就连当了二十多年人类的自己都“不是人”了,那么马卡钦又为什么不能“不是狗”呢? 这样解释,似乎非常通顺。 坐在他边上负责给他解释的莫洛斯点头肯定了他的问话,“嗯,是的,听霍森说,马卡钦是你的使魔,西里尔冕下很早的时候就选择了他与你定契。西里尔冕下交给他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当你完成了转化之后,便由安德烈将他带回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维克托花了好半天才消化了莫洛斯话里的信息量。他突然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所以说,从我开始养马卡钦,它就什么都知道咯?”想到马卡钦竟然见证了自己所有事情,包括几乎所有难堪丢面子不愉快或者使点坏故意捉弄雅科夫教练,再或者仗着自己的面容坏心地卖萌的这些事,全部都被等同于一个人的马卡钦知道了,“冰上的皇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嗯,终于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了,还有强调一下,现在马卡钦是‘他’而不是‘它’了!”莫洛斯转过来看他,“亏你是下一任的公爵冕下,这么长时间都消沉成这个样子……” 他还在感慨,原本瞪着眼睛张开嘴惊呼着的维克托像是瞬间被扎漏了的气球一样,“不是消沉,是我害怕……怕来不及和勇利……”他银色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射出一片小小的光影。 “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后,马卡钦……”维克托似乎是想问什么。 “是,还是马卡钦,不过回去了使魔契约就有用了,可以帮你的忙。”霍森菲尔和那个祖父的手记中提到的、并被霍森菲尔证实了身份的安德烈管家就从那扇门立走了出来。“马卡钦很快就好,他们一族是犬类的使魔,外表年龄大概和力量是否二次觉醒有关……” 安德烈的眼神慈爱中带着一种恭敬,他是除了西里尔以外看着维克托长到十几岁的唯一一人,“马卡钦还没有觉醒,但是他是最听话懂事的。另外,使魔形态的马卡钦和你见过的那个身体,外表的相似度可以达到95%以上,维恰不会有陌生的感觉哦!” 听他这么说,维克托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地转向了黑发的男人,“安德烈叔叔,你带走马卡钦的时候,没有和他说什么?” 年纪其实不小了的管家愕然了片刻,就想到了维克托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看安德烈点了头,维克托的神色显得更加黯然焦急,而后他无奈地抬眼,一个词一个词地说,“安德烈叔叔,明天晚上,让马卡钦回去吧……” 黑发的管家震惊地看着这个已经有点陌生的青年,心里有些酸涩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当年他和西里尔冕下宠着的孩子,已经自由生长成了一个可以自己承担起一切的男人了。 “回到胜生勇利身边?那么维恰你呢?你就这么……不需要……”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得出口。 维克托坚定地再次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只有今天晚上,我想……我和马卡钦要说些话呢!到了明天,在勇利回家之前,就麻烦安德烈叔叔把他放在家门口就好……”在面容年轻的管家不解的眼神中,维克托闭上苍蓝色的眼睛,仰头靠在沙发柔软的靠垫上,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祖父的事……我也一样,我最爱勇利了哦!今天以后,所有的事情像原来一样就好了,我照常训练;而马卡钦,去陪着勇利就好了啦!” 他像以前一样笑得弯起了眼睛,挥挥手让在场的三个人不要担心。“没关系哦,时间过得很快的呢!还有四个多月就可以见到勇利了!”他此时的语气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大概,不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样,维克托在对待真正走进了自己心里的人时,都是非常温柔的吧?这些人里一定有祖父和勇利、有那个整天挑着他的毛病的雅科夫教练、有一言不合就嘲讽的尤里奥,而现在,应该也慢慢地出现了霍森菲尔他们三位的身影吧?兴许,在心里还为那位在战争中牺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祖父找回来爷爷留了一小块地方。 这下,安德烈想要说的话全被堵在了嘴里,就连性格活泼一点的莫洛斯都说不出什么了。 维克托好像达成了什么小心思一样,愉快地眨了眨眼睛。 又过了三个小时,大约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奇怪的沉默。 突然,那扇“门”上的旋涡旋转得快了几分,带动得空气摩擦出轻微的声响。维克托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越来越近,那种不同寻常的、熟悉而陌生的、又有些激动的亲近感……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只麦色的手先探了出来。紧接着维克托就听见了一个带着一点稚嫩的声音。 “维克托!主人!” 这是标准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这声小孩子一样的欢呼尾音打着旋地回荡之后,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子就从那扇“门”里扑了出来。 “维克托!维克托!维克托!安德烈大叔把我带回来都没有告诉勇利……”男孩子一扑过来就开始告状。感受到来自时间的恶意之后,已经被叫成“大叔”的安德烈管家,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好了,简直受到了不止一万点暴击。 被这种称呼逗得乐了一下,维克托呼噜一下男孩子脑袋上卷卷的棕褐色头发,再次确认了一下,“马卡钦?”他现在已经基本上接受了这个现实。 马卡钦两只黑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点头的样子还有眼睛里放着的光和他还是普通的巨型贵宾时完全没有区别。安德烈将霍森菲尔连带着莫洛斯都叫走不知道说什么去了,维克托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然后十分习惯地接着呼噜马卡钦的脑袋,然后,就让少年在使魔和人类的形态中来回变了好几遍。 确定了马卡钦变成原本的形态之后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维克托才像他曾经做过的一样,抱起保持着使魔的形态蹲在沙发角边的马卡钦,“唔,马卡钦……”他迟疑了一下。 “马卡钦比我都要大好多了,那么,我的事情马卡钦一定都知道吧?”银发的男人将脑袋埋进马卡钦干净温暖的绒毛之间,“真的很喜欢勇利啊!嗯,最爱勇利了……”维克托抱着自己的狗狗,不,现在是使魔了! 自从知道马卡钦是能听懂自己的话的,维克托就有一种想要倾诉些什么的感觉。马卡钦虽然活得时间比维克托还长,但是因为现在的外表,反而让维克托有一种将他看作弟弟的感觉。 要知道,维克托一向温柔,但可以让他有亲近感,真正地温柔对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至于其他人,那不过是一种外表温和有礼的习惯罢了。 但马卡钦是被他看做家人的存在,从他们俩都小小的时候就陪伴维克托的家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马卡钦非常认可勇利,不过现在一想,维克托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刚遇见勇利的时候,马卡钦还仗着自己是一只狗狗,跳到勇利的肚子上。 维克托觉得自己需要和马卡钦好好谈谈了。 不过他刚不开心地提起这件事,马卡钦就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一样跳了起来,“对了,小维,小维在勇利主人身边!”看到维克托惊奇地模样,马卡钦就将小维的灵魂以半人形的状态一直跟着勇利的事情告诉了自家主人,他觉得自己可以看见他应该是小维有一部分和自己相似吧。 银发的男人不可置信地愣了一瞬间,想到身边越来越多的非自然事件,然后表示可以接受之后,瞬间脸就黑了,也不知道当初和勇利这样那样的时候,那个小维有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于是第二天傍晚,勇利毫无精神地坚持完今天的训练以后,在他刚走到最后一个街角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叫声。 那正是按维克托说的回来陪着勇利的马卡钦。 他仔细地揉了揉眼睛,就激动地跑了过去,“马卡钦!跑到哪里去了?还以为弄丢了马卡钦……马卡钦是……他最喜欢的狗狗啊!”勇利一边埋怨着自己的立场不坚定,简直没有立场,一提到有关维克托的事情就会完全变得不像自己;一边赶快把马卡钦带回家,给他倒上一盆牛奶。 这个时候,勇利还不知道,雅科夫教练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如果说之前那些天,只是让雅科夫开始想这件事;那么经过了今天,突然连前几日玩命训练的劲头都没有了之后,雅科夫就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勇利第二天又恢复了练习时的状态,都没有让他改变自己的决定。 “勇利!”雅科夫今天在训练结束后,难得地脾气和缓。看到两个人一起回头,他示意了尤里,表示没有他什么事, 现在,勇利的俄语已经学得可以日常口语交流了,他自然听懂了雅科夫问他的话。 “勇利已经有半年没有回家了对吧?”雅科夫这样问。 “啊?嗯,是的呢,快要半年了……”勇利小声地感叹着。 但在被提议回家里看看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就慌乱了起来。“那个?那个……不用回去吧?还有很多、很多训练要做……”他带着一点怯意看着一向脾气暴躁但今天特别反常的小老头。 雅科夫听到勇利这样逃避性质的推脱,一下子眉毛就立了起来,他一把将勇利拉到休息室里,又猛地拍在柜子上,“好了,你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状态。你和维克托闹了什么矛盾我不管,你平时怎样我也可以不管你,但是现在已经影响到了训练,哪怕只影响了一次,你还想影响到比赛的时候去吗?” 缓和了一下情绪以后,他语重心长地重新开口,“勇利,你必须调整了,我给你一个礼拜时间。不管有什么矛盾,但我告诉你只有你站在大奖赛的决赛场上,才有可能解决,因为……没有人可以接受维克托有一个拖了他后腿的朋友。” “我是说,只有你站到了那个位置才有解决问题的可能,不然无论是矛盾的哪一方先退让,都会有一种不平等的感觉!”雅科夫教练似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于是又补充说道。 勇利在听完雅科夫的第二段话的时候,脸刷得就白了。他收紧手指在身侧握成拳头,硬撑到听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放松下来。咬了咬下唇,勇利沉默了好久才给雅科夫教练认真地鞠躬“好的,我会考虑的,谢谢您了!” 对着勇利,像是一秒钟变成了喀秋莎火箭炮或者“斯大林的管风琴”一样,火力全开着咆哮完了所有的话之后,雅科夫果断地头也不回,就这样离开了休息室。 黑发的青年靠着墙慢慢蹲在地上,不得不说,雅科夫说的那些话都在点子上。就算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和维克托的事,也足以让勇利明白一些东西。 只是…… “回家去的话……马卡钦怎么办啊?”勇利无意识地在地上画起了圈圈,他突然有些讨厌起这样的自己了,每次说服了自己不要再考虑那个随意地离开自己的男人的事,却总是无法做到。 也许如果有人知道了事情,一定会认为自己傻得透顶吧? 然而,这里是几乎全民直男的俄罗斯,所以这也只是勇利的自我埋怨罢了。 就在勇利忍不住要陷入自我厌弃的时候,刚才被雅科夫关上了的门发出了“哐”得一声巨响。一只穿着运动鞋的脚就这样踹了进来。 “尤、尤里奥……”勇利嗫嚅着抬起头看向了破门而入的少年。 尤里其实刚刚从雅科夫叫走了勇利的时候,就已经换好自己的衣服鞋子,一声不吭地跟了出来。一直到雅科夫走了,他才现身出来,靠在门边的墙上,若无其事堂而皇之地偷听。 咳!应该是“明听”才对! 听到后来勇利又开始没出息地担心起马卡钦的时候,尤里忍无可忍地踹开了门。 “猪!你是傻了还是脑子有病?维克托那家伙一声不吭地就跑了,还当你要给他养狗不成?留在你这儿的话,他不要了就归你吧!你就自己牵走,别指望我给你养着!” 说完又恶狠狠地瞪了勇利一眼,“也别想着找别人养!” 第47章 再回长谷津 由于尤里的强势镇压,勇利在三天以后带着在维克托的授意下重新出现在勇利身边马卡钦出现在了福冈国际机场。 不过这其中的各种梗概勇利是一点都不知道的,马卡钦被他牵着,扮演着普普通通的巨型贵宾。 好吧,“巨型”这一点就不怎么普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勇利不得已地带上了这只会引得自己想起维克托的狗狗。 勇利回到长谷津的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去回应同乡们的迎接和热情,也就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了。所以,等勇利踏上家乡的土地时。经过他身边的人也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把他想成一个在六月初还戴着帽子口罩围围巾的怪人,然后就继续往前走,如此而已。 这个时间,乌托邦胜生里的客人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利也和宽子也已经在厨房里整理着第二天的食材。敲门声轻轻地响起来,勇利的爸爸和妈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宽子太太冲着厨房外面提高了声音,“真利!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敲门啊?” “哦!”真利慢吞吞的回答声传了过来,她不紧不慢地挪到门口,“谁呀这么晚了还敲门,已经……”话还没说完,打开门的真利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自家弟弟,还有一只再熟悉不过的巨型贵宾。 待在勇利身边用自己的使魔形态老老实实当一只巨型贵宾的马卡钦侧过头,冲这个似乎很熟悉的人呜汪地叫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勇利怎么回来了,也不给爸爸妈妈还有美奈子打声招呼……”大大咧咧的真利姐不停地往两边和勇利的身后看,似乎在找什么一样。 勇利带着马卡钦走进自家的门,才理顺了话头,“啊!那个……是的,为了调整状态参加比赛,我被放了假啦……嗯,有、有一个礼拜可以放松一下,也就没有提前和你们说……”这些都是事实,勇利半点都没有说错。 “哦这样啊!”真利接受了勇利的回答。 他继续在院子里里外外搜寻着,发现了勇利疑惑的表情,才理所当然地问,“勇利!维克托呢?” 被问到话的人脸色马上就白了,勇利十分庆幸现在是在晚上的时候,月光照耀之下,真利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脸色变得不对了。“唔,那个,他还有事情啦!”勇利这样说着,然后就接着问了些别的事情,勉强把姐姐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哦~~~勇利回来啦?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好突然呢!”宽子太太听见声音冲出了厨房,在勇利的面前停了下来,“勇利没有和小维一起回来吗?明明马卡钦都带回来了啊?” 没办法,面对妈妈再一次提出这个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勇利只能将刚才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胜生利也也看到勇利了,“好吧好吧,勇利在家里要开心一些哦,暂时就不想比赛的事啦!”人到中年的男人说起话来发福的肚子一抖一抖得十分可爱。 时间已经很晚了,勇利洗过澡之后,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和式的木地板上。但他真的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外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了。他还记得,自己的房间里原本是贴满了维克托的海报的,就算自从维克托给自己当教练了之后,墙面上的海报就被自己收了起来。可如今依然无法消去的长方形印记,却好像在提示着勇利,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勇利早点睡哦!晚安啦!”宽子的声音从勇利背后的方向传了过来。 勇利答应了一声,然后咬了咬嘴唇推开门。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要太过劳累;也许是因为回到长谷津久违的空气中,原本以为自己又会难以入睡的勇利竟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一连两天,勇利不管到什么地方散心都会想起有关维克托的记忆,就算是将马卡钦留在家中的时候,也同样无济于事。那座桥、长谷津CASLE、温泉、海边,甚至是冰之城堡……维克托在长谷津的这一年里,竟然将他的身影,烙印在了这座小小的城下町的每一个地方。 第三天下午,勇利无精打采地从一起来看他的美奈子老师、优子和西郡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发现了勇利的不对劲。 胜生利也正想说些什么,就收到了来自宽子的一个暗示的眼神。 “有些不开心吗?勇利……”宽子试探地问他。 听到突然间妈妈这么问自己,勇利的脸上几乎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一下,“没有、没有了啦!怎么会不开心……”他摇着头一边摆手。 可是到底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虽然有五年的时间空缺,但是毕竟他们是最熟悉勇利的人,再加上看着勇利长大的美奈子老师还有从儿时起的这两个朋友,当然,还有正陷于自己的麻烦之中的维克托。在此之外,就再没有如此了解勇利的人了。 勇利的每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他们都可以看得出代表着什么含义。 “我可以看得出来,勇利有心事啊!”优子有些担心地看着勇利,她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勇利一直瞒着他们所有人。“勇利,真的是有些奇怪了呢!这次回来也没有提到过几次维克托的名字……”西郡接着优子的话说道。 “是的呢,这次回来一提到小维,勇利就不自然了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宽子温柔地看着自家儿子。 这下勇利说不了什么掩饰的话了,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将眼神投向爸爸妈妈他们,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绵羊。 好吧,他很多时候都像一只小绵羊。 勇利低着头半天都没有说话,而美奈子他们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也不催促。 最后勇利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抵抗,在他从那次冰场的争吵开始,慢慢腾腾地结巴着,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嗯……就是这样了,我不知道维克托为什么这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黑发的青年沮丧地低下了头,“我根本不知道,维克托什么事都不跟我说……这样、这样的话……他是不是真的不想……” 作为一个已经成年了的男孩子,勇利实在不好意思像小女生一样直接在家人的面前说那些“他还爱不爱我”之类的话,其他人都沉默着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勇利,这件事,只要不是当事人都无法说些什么,毕竟这本就分不出谁对谁错,爱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的。 但是……脾气一向直来直往的美奈子眼睛里已经冒了火。即使理智中知道这点,但要说到最维护勇利的,除了胜生夫妇以外,一直无条件支持勇利的美奈子能占第一,其他人就都要靠后了。 优子突然惊呼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和西郡对视了一眼,但是这个时候美奈子老师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火气了。 “维克托是想怎样啊喂!说好就好,说走就走,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到底有没有在乎我们勇利啊!”因为是第一个知道两人感情的,美奈子想起来火就更大了,“这个人……” 美奈子还想说下去,却被优子轻轻地碰了碰胳膊,示意她有些话想要单独说说。 难怪说女人之间的交流,多半是一点即通的。美奈子本身还有着气,更是跺着脚就冲出了门。优子追着她冲出去的背影就跟了上去,勇利跪坐在木地板上,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面一片沉默。 看到优子出去了,西郡的心里就有了数,他刚才看见自己妻子那种恍然大悟的眼神时,就已经想起来了什么。那件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如果不是今天勇利难受成这个样子,恐怕他们也不回想起来,那件有些蹊跷的事。 “那个,勇利现在就不要想这些事了吧!不要这么悲观嘛!”西郡拍着勇利的肩膀安慰他,“要自信一点啊!”宽子也捞过儿子的手,一边摸一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说。勇利听着妈妈和西郡君的安慰,心里越来越难过伤心。 果然还是自己太差劲了吧?滑冰一直磕磕绊绊地才能提高,生活中也总是让人生气……就连和自诩最了解的维克托,都不能好好地谈恋爱,维克托他,应该是非常失望了啊! 这么想着,勇利心里更难受了。心里面好像突然有了一种酸酸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一下子冲了出来,带着热热的酸意,汇聚在鼻端和眼睛里。 他的眼眶周围慢慢地就红了,鎏金色的眼瞳上盈润着一片滚动的水光。“我……真的是……”勇利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些什么,一张嘴,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就凭空的哽咽起来。他努力地想要把不争气地闪动着,就快要流出来的泪水生生地憋回去,但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勇利!”利也也拍着自家儿子的肩膀,“回家来就好好放松一下吧,也许放松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事情会有什么转机呢?爱情可是一辈子的事哦!” 这句话涌入勇利的耳中,终于冲破了这个日本青年心里最后的防线,他原本好容易勉强藏起来了的眼泪“唰”得一下就争先恐后地,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就这样涌了出来。 24岁的青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扑在妈妈的怀里哭过了,勇利抱着宽子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一哭起来就像是突然地爆发一样。“妈、妈妈……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呃……呃、要怎么做啊!那么长……时间,维克托都……呃都没有消息了……”他不时地打着几个哭嗝,断断续续地哭诉着,“这样……是不是很没用……呃……真的是丢、丢死人了啊……” 这个时候,优子已经追上了美奈子老师,并且将人拉到了前院的一个角落里。 “那个,美奈子前辈……”优子迟疑地压低了声音,“有一件事,当时维克托专门……” 一提到维克托,美奈子就火冒三丈地打断了她的话,“还提那个混蛋干什么?当初就不应该把勇利交给他,果然他是这样的男人!”但优子却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美奈子前辈,不要这样说维克托啊!其实有一件事……嗯,你们都不知道,维克托在离开长谷津之前,单独地找到过我和西郡,那次,他好像……” 美奈子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好像什么?” “维克托说了一些……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们,连勇利都不知道,”优子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景,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解释,“维克托说,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一直抚养他长大的祖父突然不知道哪里去了……” 疑惑地皱起眉,美奈子睁大了眼睛,“什么叫做‘不知道哪里去了’?” “就是字面意思,失去了联系,十几年都没有消息……但是那位尼基福罗夫先生之前经常告诉维克托,在他的身上会有一场转化发生,这和他们家族的血统有不小的关系。”优子慢慢地皱起了眉,“准确地说,在维克托单独找到我们的时候,甚至是更早,这个转化就已经开始了。前辈你还记得那次,维克托在勇利家里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却说自己只是‘普通的生病’,不要告诉勇利吗?” 冷静下来的女人点了点头,“怎么?这和你说的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优子突然表情郑重了起来,“是的,那天,维克托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之前的症状不只那一个,还有身体温度的下降、体力的逐渐流失、心脏的疼痛还有经常发疼的喉咙之类的,前辈你知道维克托也是我的偶像对吧?那次我才知道有一天维克托在冰场,被勇利戳了发旋之后,趴在地上是真的因为给他做了十三遍跳跃动作的示范,然后体力支撑不住晕过去了……根本不是在闹着玩……” “他告诉我们,他的祖父说过这个家族中的特例就是他,而那位尼基福罗夫先生的失踪也可能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天……那样严肃而无奈的维克托。”外表看起来还像一个少女的优子越说越着急,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美奈子。 美奈子终于好像听出了什么,她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了优子似乎还没有说完,就一声不吭地等着她继续说。 停顿了几秒,优子接着开了口,“维克托说自己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他会通过ins、大概是暗示吧!但是他也说了,无论怎样都不要……呃,不要告诉勇利!” 一口气说完这些以后,美奈子发现了问题的重要性,但他还是没有一下子从先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所以说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啊!”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是美奈子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她自己就没有了那种怒火冲天的感觉。 两个人想着对策,屋里的勇利还在哭,但是阵势已经小了很多,他仍旧打着一个一个小小的哭嗝,宽子一边哄着自家儿子,一边温和地劝他,“勇利,不要放弃啊!爱情可不是一味软弱就可以的呢!”她给自家儿子顺着毛,“小维那么温柔,勇利不要自己把小维推出去啊……” 宽子和利也都是知道那次维克托在家里晕倒的事情的,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活了大半辈子,来自生活的经验告诉他们,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可是勇利现在这么伤心,除了顺着来,还能够怎么样呢? 那边,优子和美奈子前思后想,终于想到了维克托说过的ins,“可是,勇利不是说过维克托那么久都没有更新过ins了么?”优子疑惑地问。 “那是勇利说的,就维克托那个混蛋的性格,说不定真的有事会设置单独分组不给勇利看也不是稀罕的事了!”说着美奈子果断地戳开了自己的ins。 她找到维克托的头像,点开后果断地向下翻动。还没有翻到下一页的时候,美奈子就看到维克托的一条ins。 那条ins上配着一张图,图片上是一张手工绘制的假面,半边破碎,半边燃烧着火焰。这应该是……维克托自己画的吧!如果没有记错,维克托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圣彼得堡国立建筑设计大学的优秀学生。 但是那些都不是重点了,优子和美奈子看着那张随手一勾都显得十分专业的图片,还有上面那一行“The Mask Must Be Killing In Fire.”这仿佛是印证了她们的猜想。 美奈子已经有一点相信了,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她不是直接被维克托叮嘱的西郡还有优子,一开始难以相信是十分自然的了。但此时,这句话给人一种隐晦而奇异的暗示感,这种自我剖白一样的暗示让美奈子开始有些相信这一点。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 美奈子心里突然有一些发凉。她关上手机,竖着眉毛想了有一刻钟,然后就绕过被真利迁出去遛弯的马卡钦,冲回了房间里。此时,勇利已经哭完了,也打完了嗝,正手里攒着一小团纸巾吸着鼻子。 “勇利!听着,不管到底怎样,你到底想不想知道真相?” 脸上显得更白了一些,勇利半晌才点了点头。他一方面自然是想的,怎么说也好过现在这样不进不退的状态;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害怕维克托真的不再愿意爱自己。 看到勇利点头,一向能够及时给出建议的美奈子老师又问,“那么勇利你想怎样知道真相呢?”问完这个问题,泼辣干练的芭蕾舞者就靠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勇利思考清楚。 想了一会儿,勇利抬起目光,试探地小小声道,“那就……在大奖赛的时候问清楚吗?” 尽管勇利的声音非常小,但是美奈子还是听清了他的这句话。她摇了摇头,“勇利准备就这样问吗?这样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万一有什么不好的结果,那样的场面,勇利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这个……我我我、我想……那个……” 美奈子并不想为难他,她及时地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我说,勇利你不要就这样问,能告诉你的他早就告诉你了。到时候,你比赛前先把戒指取下来,收在钱包里或者是别的地方。或者平时就取下来,你自己可以考虑一下。”美奈子点着勇利的额头,脸上一副“你这个小傻子”的表情。 “当然,我们早就清楚让你不爱维克托,那杀了你也不可能,所以不用担心,这只是让你试探一下,看看那个混蛋的反应罢了,不用担心其他!”优子补充说道。 “说得好听一点,如果情况好的话,你也不用自己吓自己,说得不好听一点,他真的这么混蛋,那就当断则断就是了!”美奈子又把话头接了回去。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她还记得自己正在劝慰勇利,恐怕就要一个大跳来表达自己的解气心情了。 如果要说为什么美奈子听了优子的话,两个人推测了那么久之后还是心里有气?那就是因为维克托过于完美的容貌了,太帅的人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的。 勇利回到长谷津的这一个礼拜,维克托过得一点也不好。他是从马卡钦那里通过契约知道勇利回家了的消息的,此时,他尚且不知道,内心极度不安定的勇利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这段时间里,霍森菲尔和莫洛斯轮流教维克托有关血族的战斗模式,因为滑冰而得来的身体灵活度非常有效地帮助维克托能够快速地掌握一系列的技巧。除此之外,他们还让维克托在两人的指导下加强能力的训练。 能力的提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有所成效的。至少,他对于冰的控制,已经可以从掌心一直延伸到小臂了。 唯一不用耗费太多精力的,就是血族的各种古老礼仪。可以说,这一点维克托在小的时候其实是学习过的,即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将记忆尘封在了脑海里,和原本忘记的尼基福罗夫城堡一起。但是现在,稍微的提示以后,他就又想起了以前祖父的教导。 只是虽然清楚地记得,但从前并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实践。不过这并不是问题,身为血族,就是半血也依然可以享有无尽的时间,特别是黑夜。银发的男人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让那些从不曾遗忘的礼仪化入了自己的举止。 不仅如此,他还很快就适应了重新束起发滑冰。 安德烈好歹是亲眼见证了维克托从一个小孩子长成少年的人,他对于维克托为了转移自己的思念才这样勤奋是大概有数的。他无法为维克托做其他的事,但是他可以尽力在生活上照顾好维克托,同时也是在西里尔冕下回归之前的新任公爵。 虽然说西里尔冕下回归与否,不会影响到他对维克托的照顾和效忠,但是如果有一天西里尔冕下真的回归,那么爵位的问题还是让那祖孙两人决定比较好。 霍森菲尔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堡里,莫洛斯倒是经常去圣彼得堡城里。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通常会带回一袋医院用的血包。不是道他是从哪里的渠道拿到手的,不过这些人类的血液是用来让维克托抵抗来自血液的诱惑的必备用品。用莫洛斯的话来说,就是让他建立主动的免疫。 现在,虽然艰难,但他已经可以在和血包待在一个城堡里,而不会不自觉地露出血红色的双瞳了。 这和能够在挤满了人群的场馆里,在冰上自如地不受影响,还有着非常非常大的差距,也许到时候真的需要像祖父说的那样,向安德烈求助,然而总算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就足够了。 维克托还知道了一件可以再少数的心情不错的时候拿来调侃的事情。那就是霍森菲尔侯爵和莫洛斯伯爵的关系。 他们两个原本为了不刺激到正被迫与恋人爱而不见的维克托,并没有准备暴露他们这种除了初拥以外的第二种关系。反而是维克托偶然地发觉了以后,十分大度地表示——“没有关系哦,不用瞒着我!我不会不舒服的,反而要祝福你们呢!” 这天,维克托主动地八卦了起来,和以前的时候一模一样。 到最后,霍森菲尔给予莫洛斯初拥到相互熟悉,再到成为爱人的经历都被维克托好奇地扒了个彻彻底底。而他们两个知道维克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有心情这样了,也就略带无奈地放纵他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当然,这也是比较少有的事了。 多半时间,维克托的生活相当规律,规律得就像是同一日一样。学习技能、训练、想想勇利,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然而,正被维克托想着的那只小猪呢? 第48章 分离以后 哦,勇利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是六月初的季节,就算俄罗斯地处高纬度的地方,天气也并不是那么冷了,就连维克托家楼后的蔷薇花都在微暖的空气中,颤巍巍地开了一半。 他这次回家除了家人和朋友以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回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拖着行李箱上的飞机。雅科夫不知道勇利回家的这一个礼拜发生了什么,反正他回来之后,就突然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极其勤奋努力地练习的状态。 现在维克托和他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了。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里,明明天天雷打不动地去训练,可是两个人就是像那什么神奇的花一样,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等到之后,季光虹要是知道了什么,恐怕是要庆幸自己和某人不太跌宕起伏的恋爱了。估计,顺便他还会嘀咕一声“动如参商”之类的。毕竟,光虹可是来自中国的好学生哦。 勇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维克托了,雅科夫教练还有尤里,甚至是其他人也是。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于在勇利面前表现出担心的情绪,就连脾气最不好的雅科夫和尤里都是这样。 于是他们就看着勇利越来越努力的训练。现在,勇利已经在重点打磨[克劳狄奥幻想曲]了。他将原来被维克托养成的阅读习惯保留了下来,随着对莎士比亚大师笔下的这个人物了解得越来越深入,他慢慢地产生了一种始终有些迷惑的感觉。仿佛陷在一种想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之中,越是了解,越是深入,就越是感觉在乐曲的后半部分,自己表现起来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这个人物,在莎士比亚大师的笔下,是一个代表着从猜疑到相信的存在,但勇利多读了好几遍《无事生非》之后,就开始觉得不太顺了。 说不上是哪里不太顺,就是有一种断层感,像是一种违和,违和到每次合乐练习的时候,感情总是不能很自如地顺应乐曲的内容而改变。虽然勇利很快发现之后就可以自己调整,去适应表现的内容,但对于一向表演分可以拿到近乎于满分的勇利来说,这就是非常不流畅的事情了。而这样的不流畅,也许会影响到技术的发挥。 对于勇利来说,是这样的。 这样的问题,雅科夫除了帮助他分析那本剧作,告诉他更多有关莎士比亚本人的事,带着勇利在训练之后经常去马林斯基剧院或者米哈伊罗夫斯基剧院,看几场波罗的海之家话剧团的莎士比亚话剧,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地方了。毕竟,比起这些自己感觉上的部分,技术方面的提高才是雅科夫的擅长方面啊。 他凶巴巴地让勇利慢慢体会,不要过于着急解决这个问题。从他选曲的题目来看,雅科夫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但这就不是一个可和勇利说清楚的问题了。 “等以后,过些时候也许就可以明白了,总之先把你的四周跳练好吧。”雅科夫这样说。于是勇利在又找了找感觉,确认了这一段瓶颈之后,就暂时放下了手中一直捧了好几天的书,继续进行技术练习为主的训练。 不仅如此,他还自觉地给自己加上了体能练习和脚部力量练习,每天跑步到冰场,在健身室里做完这些以后,才去换上冰鞋开始正式地上冰训练。勇利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 被雅科夫控制的冰场上总是会传来一系列的咆哮声,比如: “米拉!你是要练举重还是要怎样?” “又失恋了吗?上上上次是美女与野兽、上上次是睡美人、上次是长发公主,这次你又想搞什么,波波维奇!” “还有,尤里你的单手上举是怎么回事?” 或者是: “阿加塔,速度呢?你知道速度这个词怎么写吗?” “变刃!变刃!伊万科夫你的脑子又被自己吃了是不是!” 诸如此类。 但现在,他的注意点几乎有30%都在勇利身上了。对于手底下带着不知道多少选手的暴躁教练来讲,这就是十分照顾勇利的表现了。毕竟让雅科夫说些什么来安慰勇利,不说他自己会觉得奇怪,连勇利都会觉得不自然了。 勇利需要加强的仍旧是四周跳,在技术方面,他的步法和旋转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但在四周跳上就不是很稳定了。他是属于很容易受到心理的影响的那种,一开始维克托不再和他联系的时候,勇利的四周跳几乎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种怪圈里。但这一年他还是比以前镇定了许多,也学会了在滑冰的时候,只考虑滑冰和节目本身,这才慢慢地调整回来。 但是,仅仅恢复到和上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差不多的水平,在现在这个所有男单选手都在比拼四周跳,并且人人突飞猛进的时代里,想要以此击败对手,是远远不够的。雅科夫觉得是时候解决他四周跳落冰不稳和圈数超过的问题了。 “勇利,这几天不用做力量练习了,重点练习跳跃!”雅科夫在某天勇利结束训练之后,扔下一句话就开着车飞驰而去。勇利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勇利跑到冰场后,听话地直接换鞋进了冰场,雅科夫果然已经抱着双臂等在那里了。 “你的后外点冰四周跳是没有问题的对吧?”雅科夫一上来就这样问。其实,连问都是不用问的,勇利在他这里训练了这么长时间,雅科夫早就心里大概有了数。不过,一向不怎么擅长沟通和交流的小老头还是选择了这样的询问作为开始。 勇利点头,“是这样的,后内点冰跳是一开始掌握的了,后内跳的话,原来有请教过尤里奥,一般情况下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的时候落冰会触地啦……” 雅科夫表示认可,但同时也十分严肃的盯着勇利,“什么叫平时没什么问题?这就是问题!”然后他没等勇利慢慢想,直接问了,“你一共会几种四周跳?” “三、三种,后内点冰四周跳是……”勇利停顿了一下,然后命令自己停下所有的其他想法,“……是维克托教的。”雅科夫听到之后,关于这一点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雅科夫也知道勇利的后内点冰四周跳是在大奖赛的决赛中才没有问题地跳出来的,虽然之后的四大洲赛和世锦赛上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这并不能说明勇利就已经完全牢固地掌握了这种跳跃。 于是,他让勇利先把后内跳和后内点冰跳做一下看。 勇利就从雅科夫的眼前沿着冰场的边线滑了一段,然后起跳。在空中转过四周,落地的时候没有触地,但是因为控制得不是那么好,脚下还是在接触冰面的瞬间用错了刃。虽然很快变了过来,但这就是很明显的落冰不稳了,如果是在比赛中,一定是要被扣一些完成分的。 “落冰的时候,注意你的重心!”雅科夫皱了皱眉,指出了他的问题,“还有用刃,当然你的刃用对了的话,前一个重心的问题也就差不多了。” 黑发的青年转过身,平滑、右脚点冰、左内刃起跳——这一次的后内点冰四周跳倒是不错的,虽然没有维克托那样教科书式的完美,但是总体来说是没有什么错处了。雅科夫哼了一下表示还算可以。 就这样,勇利的训练变得更加规律了。每天早上是技术训练,后来随着他的逐渐适应,慢慢地又把脚部力量练习和体能加了回来。下午是合乐练习短节目[跨越半个地球]和自由滑[克劳狄奥幻想曲],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以[幻想曲]为主。 日子一旦规律起来,过得总是很快的。勇利被美奈子的话说中心事,又被她的建议说服了之后,就渐渐的也不再想着联系不知道在哪里的维克托了。说不生气一定是假的,更何况那么长时间,就连尤里和雅科夫教练被询问的时候,都是瞪着眼竖着眉,完全不知道什么。 所以,勇利完全不知道,自己与维克托相隔如此之近,甚至就在同一座城市。 但是,和勇利相关的事情,维克托却似乎每一件都了熟于心。他是从马卡钦那里得到有关勇利的消息的。在勇利身边待着,作为一只狗狗,尽职尽责地陪着维克托的马卡钦,十分认真地完成着维克托交给他的任务,保护这个主人非常惦念的、当然马卡钦也像喜欢主人一样喜欢的青年。 使魔契约的一部分,就是在主方不主动隔绝的前提下,可以通过契约沟通,或者“看”到契约对象身边发生的事。但什么事都是有弊端的,这契约虽然好,但若是契约对象没有经历的事,或者旁边人的思想就完全无能为力了。就像马卡钦并不能知道,他在长谷津被真利拉出去散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勇利想的是什么。 如果他哪怕能知道一点的话,后来的事情也不至于会那样了。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就算是这样,当维克托连续好多天看到勇利回来以后,那样加强了训练强度,心里都不知道有多难受。勇利不知道这些非科学能够解释的事,但不管怎样说,不管有怎样的原因,他还是让勇利伤心了。 只要这样一想,维克托就觉得格外的无力,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愤怒,对自身的愤怒还有对勇利不知道照顾好他自己的愤怒。 成为血族之后,哪怕是半血的血统,受到一些明显地情绪影响,都很可能会引发作为血族的本能。当理智被本能侵占的时候,是相当可怕的,那几乎是一种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不论平日里再温柔再可爱,那种状态下,都只剩下了血液带来的本能进攻。所以,那一天下午,在维克托习惯性地从马卡钦那里了解勇利这几天的情况,不自觉地握紧手边的玻璃杯的时候,霍森菲尔就似乎察觉到了不对。 “莫洛斯!”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了玻璃破碎的脆响。维克托收紧手指,果然如霍森菲尔所料,那只被维克托握在手间的玻璃杯碎成了片状。银发的男人刚刚盈着爱意的苍蓝色眼睛里,竟泛起了弥散开来越来越浓的血色,那些眼底的血雾还在迅速地加深,那里面包含的情绪非常复杂,有生气、无奈、自责……渐渐化作一种没有意识的疯狂。 果然是这样。 霍森菲尔在维克托的眼睛完全地转变为赤红之后,整个人倏地动了。看不清是如何移动的,连半秒钟都没有就出现在维克托的面前,而莫洛斯也在一瞬间站到了霍森菲尔的身侧。这大概就是血族们的正常速度了,当然,想要适应人类社会,正常情况下可是不能暴露出这样的速度的。 维克托在理智被血族的本能压制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对挡在他前方的霍森菲尔展开了攻击。 在漫长的岁月中应对了许多后辈这样突发性失控的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对视了一眼,然后莫洛斯轻轻跃上沙发,一手向维克托的琵琶骨扣去。 但因为常年作为运动员,维克托已经对危险有了某种反射,再加上练习滑冰,特别是转化之后更是柔韧得连少年时的贝尔曼旋转都可以做。因此上莫洛斯这一手竟还落了空,年轻的半血族直起身来,半跪在沙发上,发出一串急促的喘息声,属于血族的耳朵都显现了出来。只剩下尖牙还没有现形,这说明了他此时还留下了一点点意识。 莫洛斯反应迅速地一脚抵在年轻的半血族膝弯后,另一只一直没动的手蓦地动作,锁住维克托的两边肩甲,然后将人压在那里,同时尽可能不伤到他。 “霍森,你来!”莫洛斯没有空回头,直接对霍森菲尔说。 霍森菲尔趁着莫洛斯将维克托限制住,视线直直地看进他的眼中,声音中带上了一种神异的韵律,“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你的家族、你的祖父、你的恋人胜生勇利……”听到这一句话,维克托浑身一震,血色的眼里现出一种茫然来。 “是你主宰自己的身体,还是这具身体来操纵你?若你真的体谅你恋人的辛苦,那就尽量掌握你的身体。现在,尼基福罗夫公爵,醒来!”这几句话霍森菲尔说的声音非常轻,语速也慢得像是一个词一个词念,但传到维克托的潜意识中,却犹如教堂的洪钟一样轰然炸裂。 也就是这样,意识之中的血色慢慢地黯淡,有了一丝退去的迹象。 这是霍森菲尔的能力。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在痛感和霍森菲尔的作用下,维克托眼里的血色渐渐地隐去,恢复了原本的苍蓝色。莫洛斯放开他,和霍森菲尔一起并肩站在那里。 “……”维克托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谢谢了,果然还是……必须更加努力了啊!”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笑得有点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莫洛斯往他边上一坐,“怎么?你家那个小勇利勤奋刻苦,就心疼了?”维克托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其实一向没长大一样,情绪直白又外露,今天这么突然地失控让他格外地受挫。现在,这个银发的大小孩微微低着头,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到脸侧,整个人就要哭出来了。 他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撑了一下沙发,站起身来接过霍森菲尔前几天带回来没有喝完,抽出来密封进冰室的血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管你家那个小孩是不是想要让自己没时间想你,才这么努力,你都要控制住自己,不然等到时候……”话说到一半,就被霍森菲尔制止了。 那边,维克托已经提上了自己的背包,“嗯,我知道的,现在要去训练了!”他露出一个“你们放心嘛”的表情,然后就下了楼。 外人看不见被保护起来的尼基福罗夫城堡,但在城堡中确实是可以看见外面的。莫洛斯站在窗口看着维克托发动了汽车,他回头看向霍森菲尔和安德烈管家,“维克托他……没事吧?”毕竟,这样的状态似乎并不对劲。 霍森菲尔走过来,把他带出维克托的房间,两个人坐在楼下的落地窗边,“不用担心,心里难受是绝对的,现在不过是更伤心一些,但是维恰也明白了自己的目标,”他拍拍青年的手,继续说道,“不过以后估计会不好过,就看维恰的坚持了。” 这段日子,维克托开车的几率倒是增加了不少,只要训练都会开车去圣彼得堡市区,说是怕血族的速度惊吓到晚归的路人。但是原来的那辆帕加尼是不能开了,万一偶然间遇到了认得那辆帕加尼风神的人,不管是雅科夫教练、朋友们,还是勇利,那都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于是维克托就临时换了日系的英菲尼迪Q90,暂时用来代步。 因为今天的意外,维克托到冰场的时间晚了一些,空气中弥散着的,来自勇利的气息几乎已经消散殆尽。维克托有些失落,但脚步中更带上了些剑及履及的意味。他换好冰鞋,走近冰场里,和往常一样用霍森菲尔他们教给他的方法,封好冰场的门。那应该是一种叫做“阵”的东西,来自血族的智者。 今天是以继续琢磨研究阿克塞尔四周跳为主,但是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维克托每天的训练基本上都会保持两个小时的合乐练习。这几乎比从前多出了两倍的时间。 他的自由滑节目[The Mask Will In Fire]是练习了有将近一年半的,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就维克托个人而言,出了意外之后,他反而对这套节目理解得更加深刻。在火焰之中,一切的假面都会被高温燃尽,维克托希望,他与勇利的爱也能够这样,有一天,他不用隐瞒着一些真相,不用互相伤着对方的心,艰难地回忆曾经的温暖。 假面终有一天会消亡,到那时,真实的内心才会浮出世像的水面。这就是[The Mask Will In Fire]最好的诠释了。 维克托按下了遥控器的播放键,属于[The Mask Will In Fire]的曲调,声音无法传出这里,就在1800平方米的冰场上空发出了回响。开始的时候,是现代笙和苏格兰风笛的和鸣,仿佛那是完全的欢愉和自由。但是细心的人总会发现潜在的些许不安。那是一种难以掩饰的不真实感。慢慢地,那种不真实越来越明显了,曲调中似是挣扎似是不愿,但中提琴的声音还是将之前光风霁月的情绪慢慢压制。这种乐器不似小提琴清亮,也不如大提琴厚重,就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隔离感。不管曲调如何起伏变化,这种隔离感一直像迷雾一样时隐时现,总不消散。 乐曲的后半部分,就都是充满矛盾冲突与抗争的了,但中提琴一直充当了底音的角色,一直到沉默抗争之后的爆发。 也是由于这样,维克托逐渐养成了在每天练习开始前听一遍[The Mask Will In Fire]的习惯。 现在,他才开始了今天的合乐。因为勇利而明白了什么,找回了拼尽全力滑冰的感觉,维克托不再有所保留。他为自己编舞的时候,将全部的四个三种四周跳都放置到了节目的后半段。 不仅如此,现在的维克托也会在表演方面更加注重感情的带入,将自己更加用心地挖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之前说不上来的违和,在今天突然就冰消雪融,像是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觉悟。越到后来就越带来这种感觉,从乐曲一开始虚浮的轻松乐声里,单脚浮足蹬冰右手上举,左手平放在面前遮挡住半张面庞地向后侧滑行;一直到在最后的木管乐器组温柔而真正的欢愉轰鸣时,竭力半仰头,一手张开在眼前一英尺处,似乎在接住什么碎裂的东西,另一只手在身后有张力地微微扬起一个角度,暴露出似乎脆弱但并不如此的喉结……这些动作无不自然而然。 这几乎是这个维克托早已熟悉的花滑世界,给他所打开的一扇大门了。门的那侧,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但如果重新扎起银发的男人可以选择,他又会陷入矛盾之中。这在维克托人生的前28年,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一方面,他会因为对于滑冰重新狂热的渴望和对于“完美”和“新意”的追求而欣喜;但下一个瞬间,他又宁愿自己从未拥有这些……也从未付出过那些代价。 但这就不是可以选择的了。 维克托结束了今天的合乐练习之后,就关上了音响和播放器,又把其他遥控器之类的东西恢复原位,才重新滑进冰场。 他围绕冰场慢慢滑了一圈,然后面对着滑行的方向开始加速,以右后外刃助滑。紧接着就是一个转身,维克托转移了身体的重心,左前外刃蹬冰,向着滑行的方向起跳。 起跳的时候,刀刃微微侧滑,原则上这种一定范围内的侧滑对于抓紧冰面是有利的,但是对于没有成型的阿克塞尔四周跳,维克托还没有摸清侧滑的最佳幅度和起跳时机,刀刃在起跳的时候打滑,带来的结果就是注定了会摔倒。 在开始研究阿克塞尔四周跳之前,维克托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摔过了,但是自从决定了独自地探索,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肯定在所难免。也许,维克托正是有些期待这样的疼痛吧?这样专注于滑冰的疼痛。 虽然刀刃打滑,但是这个跳跃还是跳起来了的。不过也因为如此,落冰的时候错误的角度和用力让维克托摔倒在冰面上。而且因为打滑而使不上力,这一跳存了不到半周,只转够了四周多一点。 这其实还算好的情况了,有的时候出现waxel,刀刃彻底打滑,那恐怕摔得就不会这么轻了。维克托站起来拨散身上和刀刃上的碎冰,然后……继续! 嗯,这一整个晚上过去,莫洛斯或者霍森菲尔就又要来把维克托扛回车里了。 第49章 捕猎 “是的,主人,勇利主人这几天和泰国的披集通过了电话的。”维克托通过契约感受到马卡钦反馈回来的信息。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塞进车里带回了尼基福罗夫城堡,进食之后正在沙发上歇着,准备又一天的学习。 就像马卡钦汇报得那样,勇利是两天前接到披集的电话的。当时他正窝在被子里,看见披集的视频请求,就立刻点开了。 “啊,那个,披集!”勇利迅速地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愉快一些。 性格活泼的泰国青年随意地趴在椅子背上,很放松的样子,“晚上好啊勇利,准备睡觉了吗?我才回到家呢!”他顶着两边肩膀上的仓鼠问勇利,语气是标准的披集式活泼。 勇利“哦”了一声,他翻过身趴在床上,“披集你最近在做什么呢?选曲和编舞都做完了吗?” “不不不,还没有呢,自由滑的编舞还有一些没有编完!诶,对了,勇利怎么样,还好吧?”皮肤有点黑的青年将自己顶着的仓鼠们放到桌子上的宠物房里,认真地问勇利。 听到来自挚友的这个问题,勇利愣了一瞬间,然后有些迟疑地笑了笑,“那个,那个我的编舞都完成了,大概……还可以啦!”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让常人难以察觉的躲闪,“雅科夫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呢!” 确实,雅科夫教练一直凶巴巴的样子,但是嘴上说着各种意见却认真地指导自己,还傲娇地想自己表示关心什么的,真是一个很好很很多人啊! 披集得到了勇利的回答,朝着镜头这边看来看去,左边右边地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没有等勇利发问,披集就忍不住向前凑了凑,“那……勇利,维克托呢?没有和你在一块儿吗?最近勇利都没有提到过维克托,是不是……”他噼里啪啦地问了一串,但最后一句却没有敢于问出来。 笑容变得更淡了,勇利咬了咬唇内的软肉,才冷静下来摇了摇手,“没事的,披集!就是他……暂时不在这里……”然后仿佛像在证明自己说的话一样使劲摇了几下头。 但是披集并不是这个所谓的“旁人”,他是勇利的挚友,因此上难以察觉的那种躲闪就算勇利尽力地更加隐藏了起来,披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的端倪,“勇利,是真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担心起来。像平常的时候,勇利可是三句话不离维克托的。 勇利继续摇头,鎏金色的眼瞳里一副非常确定的神情,“真的没有事,倒是披集说一说你最近的事吧?”他两句话就将话题带了过去。 “那好吧,我最近……”披集有点想叹气,但还是因为没有任何具体的证明,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开始说自己的事。 从将近一个小时的通话里勇利知道了披集的近况。 世锦赛以后,披集也回到曼谷练习去了。短节目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选取的是泰国电影《旧事》的主题曲——[后夜欢歌]。他似乎非常喜爱从老电影中选择曲目。 而自由滑披集选用的是一首新写成的乐曲,十分富有东南亚的特色,这首乐曲的曲名叫做[拉玛坚颂歌]。原型是一个从印度开始流传,一直到东南亚的故事,也就是几乎妇孺皆知的“罗摩衍那”。 披集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自己八卦的内心了,他暂时忘记了刚刚才冒出头来的担心,开始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从切雷斯蒂诺被嘲笑八百年找不到女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说似乎最近和李承吉联系多了起来,又一直说到五月的某一天季光虹和雷奥踹开了柜门,然后被他爷爷提溜着,不得不与一整套叫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习题书好好交了交朋友。 住在他家隔壁的连墨都觉得奇怪,每次走出院门的时候都可以看见,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邻居竟然每天训练回家之后,都!在!刷!题! 说到中国高考的恐怖,虽然季光虹作为一名选手考一个体育特长生就可以了,但提到如此声势浩大的考试,还是让披集有一点心有余悸。 一股脑吧想说的全都说完了,披集看勇利不是很有兴致,也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以为是他困了的缘故,挥了挥手然后笑眯眯地关闭了视频通话。 然而,刚刚被自己的话题带得越跑越偏的披集,关掉视频之后,才渐渐又想起来了刚才自己一通八卦之前想的是什么。根据勇利一贯和他通话的样子来看,真的是不太对劲。而且,勇利又是一个直白的不太会掩饰的孩子,这下披集有点慌乱了,该不会是勇利和维克托之间出了什么事请吧? 虽然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但是不得不说,常年混迹在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披集大神,你真相了! 不过现在披集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完全洞察了这两个人的糟心事儿,还在越想越不对的恐慌之中。 嗯,作为勇利的挚友,他自然是比较恐慌的。 有些不知所措的披集捏着手机有些忐忑,因为长按某处的原因,在披集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某个视频对话就这样拨了出去。 “你好,”听见这个清冷而又淡然的声音的时候,披集才发现,刚才在无意识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现在挂断是绝对不可能了,披集连忙摆正了手机,让自己的脸出现在镜头之中,“嗨,承吉!很久不见呢……”他这样打招呼。 披集已经发现刚刚自己误打误撞地把视频通话打到了李承吉那里,严肃冷静的青年正拿着一把软毛刷,估计是才给自家的雪橇犬承火洗过澡的样子。之前披集就背地里吐槽过,明明是一只雪橇,跟着主人起名字也就算了,竟然还取了个和习性完全相反的字,叫做“承火”这都什么事儿啊! 但是现在他就没有心情想这些事了,他的下巴搭在椅背上,和李承吉打招呼。李承吉一贯面色镇定,不过他看清了披集的表情中,披集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凌乱还有其他什么表情。 李承吉眉梢一动,“怎么?有事?”无比简洁的两个问题,但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李承吉终于进化出了冰山冷淡脸之外的另一种表情,还是会让这半年以来和他联系突然增多的披集感到很有成就感的。 “发生了什么?”这似乎是李承吉为数不多的一次主动发问,大概也就最近和他比较熟的披集可以看出来所谓的表情变化了。 披集一下子把自己摊在椅背上,飞舞着的眉毛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就把刚刚和勇利打电话的时候的发现还有自己的担心全部倒了出来。李承吉同样面不改色无比淡定的听披集从头说到尾,中间一言不发,其实,虽然披集没有说出维克托和勇利的关系,说到一半的时候,李承吉大概就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但他却也很绅士地聆听,没有打断披集。 一向寡言的青年等披集说完后点了点头,他盘膝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半晌不语,而后开口吐出一句话——“去问尤里·普利赛提。”这也是李承吉和勇利他们虽然不熟,但因为维克托的名声和披集的描述,印象还算不错的缘故,他才难得地首先提出建议。 好像是被一语点醒了一样,小麦色皮肤的青年露出了恍然大悟地神情,他和李承吉用那种他说十个字对方说三个字的奇特方式又聊了几句,神奇地意会了对方最近在做什么,自己表达了关心,然后就弯着眼睛说了再见。 不过,披集今天是注定不要想着,在两个小时之内放下手机了。他风风火火地又拨通了某个区号为007的手机号码。 电话并没有被接通,披集有些着急了,不只是因为急于寻求答案的心理,更是因为非常关心他的挚友。打到第四遍的时候,响铃声唱了好久才被接通了。 “喂?哪个?”披集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几缕金色的头发,然后这几缕头发的主人才露出面来。 “哦,披集怎么给我打电话?有事吗……还是那只猪又怎么了?”尤里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一副“有话快说我现在不想理你”的样子。从图像上的背景来看,尤里应该才训练完。 对于尤里一看到披集就联想到勇利,披集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圈子里谁都知道他和勇利关系最好不是吗?他自觉地将维克托摈除在了比较范围之外。“是的,刚才我和勇利通话,觉得他似乎不太对劲,提到维克托的时候他又说没什么事……”披集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接着道,“……所以有些担心,来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呢?” 没想到尤里一听披集的话,两条金色的眉毛就立刻立了起来,“哈?又是他们两个幼稚鬼的事?”16岁的少年明显地把火气压了又压,才状似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关系?成天黏黏糊糊和酸奶油一样,学前班的小孩子吗……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失踪去了,另一个又弄这些幺蛾子……啧!”看这个架势,要是让尤里遇上,估计他就直接要上手打人了。 披集的第一反应是,还好尤里年纪小,暂时没有看出勇利和维克托之间的关系,下一个反应就是——“失踪?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是什么意思?”从尤里的话中,披集已经十分迅速地get到了他说的前面那个“一个”指的是谁。 “维克托呢?”披集错愕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金发的少年却好像在一瞬间被点燃的炮仗,“我怎么知道,那老头子都几个月没消息了,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们知道多少啊!”尤里一脚踢在墙上,“他说大奖赛的时候大概会去,除此之外就不接电话不发信息了,一开始雅科夫以为是因为那天和那头猪吵架的原因,然而并不是!” 总之,表达了一个意思,他和雅科夫以及所有人,也!很!懵! 他一脸怒气和各种无奈。然后,似乎是恢复了平静,不用披集问,就大概描述了两个人吵架的场景,其间还夹杂了各种不同形式但都表达了“两个家伙脑子都有病”这个意思的吐槽。 全程暴走语速狂飙着把事情自己也不太清楚地叙述了一遍,尤里又生气起来,连带着披集这个“勇利的挚友”也不幸地被殃及池鱼,让尤里用小飞刀一样的眼神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好歹把已经要炸锅的人安抚好,披集放下手机,拧过身来趴在桌子上,头疼了半天然后决定,静观其变,至少,事情不是自己想的最难以接受的那一种。听起来勇利自觉拼命练习,也不算是特别坏的事。披集十分赞同自己的看法,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也要更加努力地训练了,一边悄悄给自己点一个赞。 好吧,他承认这个动力除了想在这个赛季拿奖以外,很大的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在决赛的时候给自家挚友打探情况讨说法了。 于是从这一天起,披集的日常生活就变成了训练、吃饭、睡觉、找勇利说几句话、看看维克托的ins有没有更新。这样的生活非常的规律,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看到维克托发出来的任何东西,这和维克托平时什么都爱拍一拍发出来的习惯一点都不符合。 事实上,维克托那边,他是一点发ins的心情和时间都没有,在雅科夫和尤里天天一想起他就处于暴怒之中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维克托就在这座城市边的某处山间小盆地间。 真的是,很近很近的地方啊! 然而…… 和之前一样,维克托在清晨的时候离开了尼基福罗夫城堡。不过他并没有推开房门走下楼梯,而是将衬衫的扣子扣好到风纪扣下面的那一颗,便从自己房间的窗台上跃了出去。大约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压抑和无奈不好排解,维克托这些日子对这种类似极限运动的下楼方式产生了某种热情。 由于转化之后,被放大了不知道几千倍的五感,还有对自己身体可称精妙的控制,那种被空气和微风托在足底,与身体摩擦、以及落在地面的速度感,都是一种很好的排解方式。 看到维克托又这样就出去了,在楼下整理文件的安德烈管家,还有那唯一一面透明墙壁前并肩站立的霍森菲尔和莫洛斯,都不约而同地摇着头,笑叹了一声。 别的不说,对于血液的渴求对于他们这一种族来说,是一种本能。作为半血,维克托更需要进食以补充力量。同时,因为并不纯粹的血统,既使得他拥有超过纯血族的能力,却也使得他两种血统的本能相互博弈。 从根源上讲,鲜血对于不管是纯血也好,半血也罢,既是生活必需品,也相当于毒品一样的存在。而对血液的依赖,就是一种自从成为血族之后,便与生俱来的一种欲望。想要克制住自己不被诱惑,从人类的血液一直到其他动物的血液,就有点像是在戒除毒品。那种可以被界定为戒断反应的感受,和两种血统相互诱导叠加起来,便使得维克托想要彻底远离这种本能困难了很多。 因此上,克制面对血液的冲动这件事,维克托也就需要更长的时间。单单是抵抗人类血液的诱惑,据霍森菲尔估计,大概也要上一年左右,也许时间更长,就不要说是进而对于其他血液了。 显然,安德烈管家也想到了这个,他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着头欲言又止。 离开城堡之后,维克托看向离圣彼得堡市区更远处的树梢,在这个高纬度的地方,层层叠叠的密林几乎全都是青葱挺拔的针叶林,几乎只有不到一成的阔叶林存在。到了夏季,原来的青碧叶针变得更加翠绿,也更加有力地张开来。 维克托只稍稍停顿了一下,便脚下微微点地,离开这片相对空旷的谷地,从另一座小山的山脚下,那个小小的湖上跃过去,那便是一片茂盛但并不拥挤的针叶林。 这样的速度,在维克托如今看来并不算快,但也许在正常的人类看来,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身影吧? 现在,维克托已经基本上习惯了这种力量,他在林间的空隙里加快了脚步,雪松、落羽杉、冷杉,不时还有些真柏从他的身侧向后闪过,但看在维克托眼中,就是那种慢放的镜头了。 嗯,现在维克托就像真正地血族一样。 或者是,他已经被训练出了一个血族的生活技能,甚至,比一些四代五代的纯血血族还要熟练。好吧,这也是霍森菲尔侯爵魔鬼集训的结果。 不过,这一片针叶林并不是维克托的目的地。他继续向树林更深处奔跑,每一颗松球和叶针都被他清清楚楚地收入了眼底。 当他看到第一片属于白桦树的影子时,就停下了动作,向前走了几步,进入了那片离尼基福罗夫城堡更远处的白桦林。不像西欧的众多城市分布得那样密集,圣彼得堡市的四周都分布着面积广阔的无人区。,这里就是适合捕猎的地方了。 这么长时间,维克托虽然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但并不喜欢在学习技能,或者有意锻炼能力之外的时间,这样像经典的血族那样,自己狩猎。总觉得不活得像血族们一样,等到以后可以回去找勇利的时候,甚至是大奖赛决赛上遇到勇利的时候,他就还是原来的那个,勇利的维克托。勇利一定可以进入决赛,维克托这样想,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虽然怎么说都和原先不同,却一直不肯改变自己,甚至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还会可以咧出心形嘴的原因。但是在心情不好压力太大的时候,他也还是会选择自己去捕猎这种方式的。 这些天通过马卡钦知道的有关勇利的状态的那些事;还有虽然有所进展,摔倒的次数少了很多,但一直在落冰的时候单手触地的阿克塞尔四周跳;还有每次合乐练习的时候都仿佛出现在眼前的勇利……这些都给维克托带来了不少的压抑情绪还有压力。 这么几次以后,维克托也正视了自己的需求与目标之间的关系,在不自觉地提出对自己更严苛的要求之后,也就慢慢习惯了。 “其实这样努力也好,”莫洛斯站在霍森菲尔旁边,和他一起注视维克托的背影,“他那位脾气不好的教练,西里尔冕下的好友要是知道维克托怎么努力训练,恐怕会非常高兴的。”这些日子的时间,足够他把维克托的光辉“事迹”了解个七七八八。 霍森菲尔微笑,继而摆了摆手,“他自己逼得太紧了,如果……”这句话终是没有说下去,他揽住莫洛斯的腰,带去自己房间,补眠。大概作为血族,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学会了随时“补眠”的这个技能吧? 此时,维克托已经来到了白桦林里。但维克托就是维克托,无论在哪里,就算是在这片自然的森林之中,也显得像是在冰场上那样优雅。就算他本质上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不会对信任的人遮掩,但毫无疑问,他同时也是那个“冰上的皇帝”,而这种气质在他经过霍森菲尔的礼仪教导之后,显得越来越明显。 他站在原地,将自己感官的覆盖范围推向更远的地方,听觉、嗅觉……他在这时睁开了眼,血红的眸色取代了平时的苍蓝。 很好,现在该轮到视觉了。 喉咙深处一直极力控制,但就像交响乐的中提琴底音一样挥之不去的灼热感一层层猛然涌了出来,就像是地底的岩浆那样,不断翻滚燃烧。 这里是没有人的地方,连据说普通战斗民族就可以手撕的黑熊也是没有的。维克托确定了这片区域的安全性之后,便彻底地将控制身体的权力交给了身体的本能。这就是血族的捕猎了,这个时候他们只有本能。也许,这就是维克托选择暂时隐瞒和离开的真正原因了。 六月底的晚风送来了几缕生命的气息,那种从皮毛之下散发出来的淡淡甜腥,都在这时成为了一种很具有蛊惑性的血香,还带着跃动流淌的汩汩声,都被维克托收入了耳中。 维克托蓦地动了,他循着缭绕在鼻尖的血液气息,快速地穿过一小片雪松,足下微微用力,几步跃上石丘,那是一片以冷杉树为主的林地,树林间生长着大量的禾木科植物,还有不少空洞菜和石荚菜之类的草木。而中间那片高大植物较少的地方,是三头扭角羚。 在啃食冷杉树皮的那只是一只雄性,与牛类相像的的角在树干上轻轻打磨;另外两头都是雌性的。一般来说,扭角羚大多是七八头或者十几头一起行动,像这样的三头也还从未出现过。 随着维克托的靠近,维克托的身体中,血族的力量就越控制着他的行动。他猛地向这个小小的林中草地上冲去,在已经算是“落了单”的三只扭角羚还没有意识到之前,就已经靠近了那只与同伴相隔最远的那只雌性。 他平稳地跃向还毫无察觉的某只动物,双手在它发出求救的叫声之前紧紧扣住了它的咽喉,并且冰晶一双手为中心开始慢慢延伸。被扣住无法呼吸的扭角羚开始奋力地甩动脑袋和身体,想要摆脱来自“袭击者”的攻击,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维克托现在完全是呈现出血族的形态了,他张开唇,咬向它的颈动脉处。温热鲜活的血液带着食草动物特有的湿润感和宁和的生命力,涌入他的口中。 这只雌性扭角羚四蹄的挣扎和身体的不断扭动,随着血液的流出和冰晶的扩散,变得越来越慢,因为被扣住了喉管的缘故,整个过程中它连求救的哀嚎都被锁在了嘴里,最后慢慢地失去生命,宣告死亡。 扭角羚的体积比较大,与牛类似,因此上维克托解决了第二只雌性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并不十分依赖血液,即便是出来捕猎也是释放一下压力即止的行为。 现在,他喉咙中的灼热感已经消退到了平时的一般状态,也就迅速离开这里了。 第50章 指挥先生的启示 毫无疑问,当生活极度规律的时候,时间过得都是很快的,尽管维克托依旧不能完全控制住对人类血液的欲望,尽管4A依旧无法解决落冰时单手触地的问题,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很快地过去了。 [The Mask Will In Fire]的表演服也已经制作完成,那同样是维克托没有尝试过的风格。 整套表演服是那种灰白黑三色的过渡,三种颜色不规则的渐变效果暗合了主题中的“虚空”一词,同时也含有自由滑中“假面”与“真相”之间的错综复杂。布料表面的点点亮光,更给人以置身虚空的感觉。最特别的是这件表演服的袖子,采用了将衣袖从上臂偏上的部位中间截断,然后以银色的锁链将两部分衣袖连接的方式,显得优雅又颇有新意。 这些准备和练习都进行得很好,但不知为何,从进入九月份开始,维克托就突然不安起来。这一点霍森菲尔和莫洛斯也好,安德烈管家也罢,都能够感觉得到。然而维克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加长了练习的时间。 维克托不说,霍森菲尔他们也就十分尊重他地不去询问,不过他们倒是可以看得出来,维克托正在权衡考虑一件事情,正在做出关于他自己的一项决定。 因为维克托从未失败的比赛经历,他是能够直接拿到大奖赛资格的。到了大奖赛的分组的结果公布的那天,他终于主动去找了安德烈。 “安德烈叔叔!”维克托笑着叫他,但这笑容里似乎有什么坚定的想法,安德烈并没有看清。 但他知道,维克托来找自己一定与前些天的反常有关。那么现在,他是想清楚了吗?安德烈同样回以一个微笑,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我已经想好了。”维克托抬起头和他对视,“安德烈叔叔,比赛的时候用上这个吧。”他摊开手掌,掌心里俨然就是那血红色的挂饰。维克托说出了这个决定,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听到维克托反复思量的是这件事,安德烈管家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就这样看着维克托的眼睛,好像想要从中看出他的想法,又好像有什么顾虑一样。 两分钟过去,安德烈叹了一口气,接过维克托手中的挂饰,手指无意地轻轻点着身侧的沙发扶手。“维恰,关于这个,西里尔冕下说过这是什么,对吗?”他十分慎重地问维克托。 “是的,”维克托银色的脑袋又点了点,“祖父说,这个挂饰里装着的是……始祖的血液?”他回忆着西里尔的手记中的描述。“祖父说,安德烈叔叔会说这个要怎么使用的,但是,似乎祖父并不希望……这样强行暂时消除对血液的欲望?” 维克托这样说,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因此而动摇的神情,只是像在询问一件好奇的事一样,还有……一种考虑周全之后的笃定。 安德烈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才又重新开了口,“你说的没错,维恰……这件事除了西里尔冕下只有我知道了。”他用一只手托着这件挂饰,“这里面所容纳的血液,远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些,这也就是为什么始祖示下,这是一件恩赐的原因。” 他指了指手中的物件,然后转入了铺垫之后的正题,“这血液服食之后确实可以暂时消除对血液的欲望,但是依照你现在的情况,大概只能够起到六次左右。”思考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说是到后期的耐受程度加强了再减少用量,从而省出一次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因此产生的副作用就会有反扑的危险。 “这个副作用的有关信息始祖没有告诉冕下多少,只说过每一次出现副作用的时间间隔都在渐渐缩短……而且,若是没有等得及上一次的副作用产生,就迫不得已地第二次动用这个,那么……”安德烈犹豫了一下,接着开了口,“那么下一次的副作用就会严重很多,而且每一次给你准备的时间都在减少,”他非常严肃地说,“也就是说,给你可供的恢复时间会越来越少,甚至……这样,你确定要这样?”安德烈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 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维克托只是摇头,然后突然用谁都熟悉的方式咧开嘴笑了起来,“没关系,总归是一种办法。”他心里默默地想了想,这样虽然冒险了些,但足够撑完这个赛季,将当初的事情和勇利解释清楚,之后就不用有什么顾虑了。 维克托是这样告诉自己内心的。而且,也只是冒了险而已,维克托是经常冒险的人。 “安德烈叔叔,谢谢了。”维克托给了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的管家先生一个拥抱,然后就收好被他这一下弄得哭笑不得的安德烈递过来的挂饰又挂回自己的脖子上,仿佛是一件心事有了着落一样。转化之后,维克托原本就十分白皙的皮肤显得更白了,他戴着那件挂饰,带着一点暗色的殷红因为透明的小瓶子,折射在他的锁骨之间,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 安德烈看着他平静的脸色,突然失笑,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管家先生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 作出最终的决定之后,维克托开始等待分组结束。大概是和近乡情怯相似的一种“近人情怯”,维克托既想早些遇上勇利,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害怕,又难过,又期待……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一种情绪。 最终的分组结果是在十月初的时候公布的,消息被刷出来的时候,维克托还在冰场里一遍又一遍地跳跃又落冰,摔倒或是单手触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但他依旧一遍一遍,好像不知道疲劳一样加速滑行,然后再起跳。 其实维克托本来就是慵懒随性的人,要不是因为这样的性格,雅科夫教练当年也不会被这个最得意的弟子气得天天跳脚。现在,不用人说,他也能够把时间安排得很紧了。 第二天上午,维克托一醒来,在被习以为常地塞了一杯兔子血之后,他就看到了这个赛季的分组名单。虽然维克托和勇利就在一个城市,但是因为练习阿克塞尔四周跳的缘故,维克托还是比勇利晚知道了那么几个小时。 事实上,结果公布的时候,正是圣彼得堡的下午时分,勇利在被雅科夫通知以后去看了分组名单。和上个赛季不同,这次勇利的两站分站赛分别是在美国和日本。看完自己的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寻找起了维克托的名字。当他看到和维克托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两个词——“法国”和“日本”的时候,神情却一下子僵住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维克托啊!从内心来讲,勇利自然还是爱着维克托的,这种爱伴随着他的长大,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信仰,又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呢?可是当日的矛盾悬置了如此长的时间,维克托又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勇利也就不敢对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有多少信心了。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注定,勇利此时的心情和维克托在分组结果快要出来的时候,竟然出奇的相似。他是很想见到维克托的,可是,见到了又能如何呢?该怎样和他说话?又要用什么心态去对待他?勇利不知道自己和维克托在第二场分站赛就相遇,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想来想去几乎纠结了一宿,勇利才决定按照原来的策略,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个许久未见的恋人——如果还称得上恋人的话。 也是,不管在冰场上改变了多少,勇利的心里永远有一个小小的、胆量也不大的自己啊! 倒是两站分站赛都成功地和勇利还有维克托错开的尤里,嘟嘟囔囔地跺着脚,表达自己的不满。 勇利躺在床上一直瞪着天花板,之前他给披集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披集被分到了俄罗斯和法国,并且,他的挚友对于分别和维克托还有最近建立了友谊的李承吉同场竞技感到十分愉快。 所以这样看来,维克托可能是最后知道结果的了。他翻了翻ins,虽然无法发出什么来,但他有时间还是关注大家的消息,特别是勇利的。如此一来,维克托在看到一张雷奥发出来的照片时,差点郁闷地把才喝下去的一口血呕出来。 那张照片上似乎还是夏季的时候,雷奥和他家季光虹在某处游乐园里,高高的摩天轮上的自拍照,配文:今天生日,光虹飞来美国! 十分钟以后,心情仍旧复杂的维克托关掉了ins,这样的结果就是,霍森菲尔他们感觉维克托更加不对劲了。起初非常不解,但略微想一想之后,几个人恍然大悟,又难免要为他这样“坎坷的情路”而长吁短叹了。 在维克托完成了其他内容的学习,一整天一整天地练习能力,并且已经可以成功地将冰凌覆盖自己的全身之后,霍森菲尔思考了两天,决定去和维克托谈一谈。 其实,维克托有隐隐约约感觉,知道自己最近的患得患失不太对,但他只是害怕去面对一些无法承受的结果,也不知道勇利会不会原谅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隐瞒会不会发酵出更加不可弥补的事态。 他没有想到霍森菲尔在一个星期不到的时候就来找自己了,当他听见自己半掩着的房门被优雅有礼轻重适度地敲响,然后这个浅褐色长发的男子在他的回应之后踏进房间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 而接下来霍森菲尔说的话就更让他诧异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维恰的比赛应该在下个月是吗?那么维恰应该可以腾出半天的时间另作安排的吧?”霍森菲尔倚在窗户边上问。虽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叔叔”是想做什么,维克托还是仔细思考之后点了点头。 霍森菲尔随意地坐在窗台上,对他的回答表示认可,“这样的话,三天以后,带上你的冰鞋和CD,我们出去一趟。” 当维克托在三天后看到霍森菲尔递给自己的一张飞往布拉格的机票时,却不由得有些迷惑了。霍森菲尔对他的疑惑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维恰,不要忘了我可是德交的首席指挥啊!” 维克托一愣,他确实是没有记起来,这位半是老师半是长辈的侯爵先生,现在的主业正是那所世界最古老乐团的驻团指挥家,那么,他对霍森菲尔突然带自己前往布拉格的目的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如果说现在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在几个小时之后,维克托坐在布拉格市的计程车里,经过史麦塔纳音乐厅的大门前,看到那扇门两侧立着的海报的时候,就明白了霍森菲尔要带他来做什么。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出来之前,莫洛斯还有安德烈叔叔不放心地不停给自己的玻璃杯中续上新鲜的血液。现在在人比较多的地方,就算是是烧灼感非常强烈,也不会失去理智了。 那几幅海报上面,有整个乐团演奏时的全景照片,也有一些知名乐手的个人近照,甚至还有一张海报上,正是霍森菲尔本人。而这些海报上无一例外地都印着“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秋季欧洲巡演”的字样。 果不其然,放下行李之后,霍森菲尔就带着用血族的力量掩盖住面容的维克托,又回到了这座刚刚他们经过的音乐厅。 史麦塔纳音乐厅的外表并不显眼,若不是整齐地摆放在门前的海报,这里几乎就和普通的街角没有什么区别。和传统的西欧建筑一样,深褐色的木门、浅棕色的墙壁。但是,这个离布拉格城堡只有几个街区,见证了“布拉格的春天”的地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所在。 “在这座音乐厅里,音乐是能够流动的,”霍森菲尔对维克托说,“我前几天才想起来,德交已经开始这一季的巡演了,不主持排练竟然都差一点忘记了这件事……” 维克托接过门口工作人员递来的节目单,很注意地避免让自己温度有些偏凉的手与人接触。 他走进音乐厅之后,仔细地看了看室内的陈设,然后低头将目光投在了手中的节目单上。都说花样滑冰是最贴近艺术的竞技项目,那么花样滑冰选手不说是艺术家,至少也应该是都懂艺术有乐感的人。而这一点在维克托身上,更是这样。 认真地看过每一首曲目的名称,维克托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众所周知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乐风醇厚优雅,有着非常传统的德奥古典主义色彩,可以说是最为正统的古典音乐,按道理来说,选曲的时候也会保持乐团一贯的风格才对。然而这次却并没有按照以往的方式来。维克托看到了第一首《La Campanella》(《钟声》)的时候,就这样想了。 但是,亲自在视频会议里定下曲目的霍森菲尔,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于是两个人都非常安静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因为凭借德交首席指挥的身份,霍森菲尔得到了两张位置非常不错的票。现在,他们就坐在这个不错的、左侧偏中间第五排的位置上,这也是视觉效果最好的地方。 维克托毕竟不是做古典音乐的,对这种艺术就算有些了解也并不熟悉,等到他将这五首曲目在脑海中的印象彻底唤醒的时候,开场前十五分钟的警告声也已经响了起来。 舞台上的灯光唰地亮了,整个乐团在肃穆的寂静之中走上舞台。打击组、铜管组、木管组……一直到第二小提琴组、第一小提琴组,最后,是德交首席小提琴和指挥的登场。 之后,清冽的小提琴声,铮然响起。这首《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在不同的作曲家和指挥家手中,呈现出数不清的版本,而今晚德交的这个版本,这正是最为原本的小提琴协奏曲。在这样一段清亮而又悠远地华彩乐段过后,便是乐队庄严的齐奏,大提琴呜咽作响,大号和小号呼应长鸣,声音如同古堡的塔楼上的风声,撞击钟铃又四散而去。 当声音渐渐低沉的时候,小提琴又从渐隐的底音中浮现出来,附有半断奏和下行半音阶交相辉映,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去注意什么分散和弦还是三度叠音奏法了。每一个人都沉浸在大雨落下的情境之中,钟声渐渐在风声和雨声中穿过时空游廊,消失在暮色的空气中。 如同其他古典的协奏曲一样,B小调的第一主题出现之后,木管组和低音提琴倏地发声,低低地缭绕在小提琴的声音之中,渐渐地弦乐组、铜管组也齐齐轰鸣,像是在远远近近的钟声之中,夜色渐渐地更加深沉。乐队的齐声间奏替代了整个发展部,呈现出D大调的第二出题来,小提琴的声音若隐若现,隐藏在双簧管的乐声中了。 快板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欢乐或者是激昂的吧?但帕格尼尼的这首协奏曲,却在前奏的最后,又回归了起初空远庄严的小调。钢琴清越的叮咚作响,切分和附点相互撞击,就好像在告诉它的听众们什么,却又一时之间难以分明。 旋律不断回旋,维克托闭着眼,不知什么时候神情凝重了起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儿时的某一天,夜里突然醒来时的那种,感觉到自己一个人睡在诺大的房间里的感觉。那天他害怕地下楼去找祖父,因为实在是太小了,只觉得盘旋而下的楼梯长得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旋律中快速的八度重复音,让他又回想到当日那种不停地重复走过的路,那种让人忘记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结束的迷茫。 钟声的韵律幻化成风声或是流水,但恢弘的建筑物就在那里不动不摇,静静伫立。那是林间夜色中的城堡吗?维克托轻轻地抿了唇。 第三段是主题的再现,在更加惶急的节奏之中,洪钟的余音相互应和着归于寂静。 乐曲结束,维克托睁开眼来,苍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闪烁出一道迷茫的神色。 与之相比,第二首《悲怆交响曲》对于维克托来讲,倒是没有这样大的冲击力了。但这种“悲怆”,在乐曲间歇过后小提琴的自言自语中,层层堆叠。 是《辛德勒的名单》,已经对这场音乐会的基调大概有了数的维克托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再多的准备都不如亲耳所闻的那种张力。这首以情感表达见长的小提琴奏鸣曲同样打破了德累斯顿交响乐团的惯例。那种在灰暗之中前行的感觉,带着回忆的温润气质,不知为何,维克托就在一个瞬间想到了勇利,还有自己和他之间亟待弥合的感情。 音乐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奇妙,明明两不相干,却能够让人想到一些自己心里的事。维克托爱他的勇利,也知道勇利也是爱着自己的,这一点他从不怀疑,但是他与他之间的裂缝又确然存在着,如果不能弥补,那么始终有一道沟壑在那里,无法释怀。 小提琴的徘徊鸣奏和大提琴的低低响应,都变成了一种难以说明的心情。维克托随着乐曲的节奏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心里却早已开始想着一个月以后与勇利和好的情景了。 所以说,不管怎样,维克托都是一个对将来抱有希望人啊!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在未来自己会遇到怎样的坎坷和艰辛,甚至是,比现在还要难以忍受。 中场休息的时候,霍森菲尔转过头来,他看着维克托的表情了然地微笑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问他。“怎么样?我们德交转型后的第一次巡演……”他伸出手,在维克托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就不再说什么了。 维克托一直到后半场开始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还在沉思着什么。这些音乐,这种感觉,与这些日子里自己的感受何其相似。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接受事实的难过心情,再到现在坚定地等待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维克托似乎明白了什么,关于[Flame before midnight]中,那种他一直想要追求的感觉,终于有了眉目。在燃烧出黎明的火焰一点一点地腾起之前,是什么,让那火种独自度过漆黑幽静的夜?又是什么,在夜风声中还依旧声韵悠长呢? 就像是破晓时分的第一阵风,将晨雾微微地吹散了一些,维克托似乎明白了[Flame before midnight]中,前半段矛盾的那种缱绻沉郁。 是的,就是“矛盾”,隐忍又外露的感情,这就是对这个赛季主题最好的诠释了。银发的男人突然感觉,这个以往那些“表演”是不同的,用真实的体会和内心去滑冰,这就是勇利的感觉吗? 维克托和勇利的滑冰风格其实是两个类型的,但是今天的一场音乐会,却让某人看到了另一种类型的奇妙。用季光虹他们国家的诗人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洞天石扉,轰然中开”的感觉了。 不过,现在的维克托还没有经历过可以用大把的时间来学习世界各地有趣文化的漫长日月,对这些晦涩难懂的诗歌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听到报幕的女声念出Totentanz——这个代表着“死之舞”的单词的时候,因为内心的震动而显露出殷红色游光的苍蓝色瞳孔,明显地缩小了一瞬,不久就恢复正常。 这首李斯特的单乐章协奏曲,一开始就是钢琴强而有力的“震怒”,像是死神在挥舞着镰刀,向着毫无自知的人们砍去。这一段古罗马教皇格里高利“最后审判日”的圣歌曲调,在维克托听来,就像是一种讥诮。 怎么不是呢?这些迥异的变调无一例外地都化成了中世纪教会的咏唱,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走向死亡。维克托皱起眉来,额间浅浅的悬针纹竟让这个男人平日里的孩子气都化于无形。人们都在时间中改变,可是他们呢?他们又是什么? 他想起勇利,想起能不能让勇利也变成血族,但这想法很快就从脑海中消失了。在他主动将勇利从自己的身边推开这么长时间以后,又怎样再去挽回?再说,维克托也不愿意,在勇利不知情或者不愿意的情况下,将他拉入自己所在的这个无法逃离的、无所谓时间的世界。在确定了自己可以不需要睡眠地学习训练之后,维克托就认清了这个美好又残酷的现实。 因此,这首乐曲中来自《安魂曲·末日经》的《震怒之日》曲调,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银发的男人转头看向身边的霍森菲尔,有的时候,他还是羡慕霍森菲尔叔叔的,羡慕他是作为血族与初拥后的莫洛斯相爱,先初拥再相爱,就不会有内心的纠结了。 但是突然,曲调变了,原本微弱的底音渐渐浮现出来,左手仍是死寂诡异的主题,但右手的六连音符就像是努力地扇动羽翼的天使,努力地营救将要丧命于死神刀下的人们。 在相对短暂的谐谑曲之后,钢琴以卡农的方式由弱渐强,直到一段华彩过后,终于进入了激昂的急板部分。听到这里,维克托目光微微闪过一丝什么,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眸中却渐渐亮了起来。 第51章 改变 在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总要有些新生的希望不是吗?这也让前面那几首乐曲层层叠加的郁闷情绪,能够稍微缓解一点,维克托也松开了手下差点被自己抓到变形的扶手。 这里的急板、之后第五变奏中钢琴的赋格、整段的华彩、还有最后谐谑曲的尾声,都让维克托的心情好了很多,甚至连嘴角都在他自己不觉的时候勾起了一个弧度,不像从前笑起来的时候那么明显,但那种放松状态之下的孩子气,却是怎么都不会消失的了。 更何况这种孩子气,是他最想保留下来的,大概,和从前一样就好了吧? 这种乐曲末尾才透露出来的积极旋律就像是长夜尽头的曙光一样,直到最后一个音符,都如此华美。 台上的指挥和首席小提琴带领整个乐队鞠躬致意,片刻之后,深褐色的指挥棒再度扬起——突然地热烈琴声响起,就像是已经微微透出世间光亮的山顶喷涌而出的地底岩浆。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许是因为前面的那些乐曲压抑了太久的心情,才让这突然迸发的音符有了如此的冲击力。 “《自新世界》!”邻座的中年人低声地惊呼了出来,“是德沃夏克……” 维克托忽略了喉中因为那人的惊呼而热烈流动的血液引起的烧灼,这是这场巡演的最后一首乐曲,他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一种答案呼之欲出的预感。 这首民族乐派交响曲的代表作旋律优美而大气,不炫技而注重内心感受。这不是一种代入感,而是通过乐曲,真真正正地,及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又让听者因为这曲调,回忆起自己的经历,而不是仅仅与演奏者的共鸣。 乐曲一开始就是小广板的序奏,引子部分是弦乐组管乐组与定音鼓的节奏,旋律十分熟悉,但整个乐队的轰鸣和连缀成片的底音相互应和。英国管和低音萨克斯衬托出一片沉沉黑夜,而飘在上方的小提琴、双簧管以及马林巴却给人一种感觉,像是想要与痛苦和难过挥手告别一样。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维克托很快领会了这首《e小调第九交响曲》的基调之后,会有那样的反应了。这首曲子的旋律是古典乐派所没有的优美动听,主题部分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带着蕴积的忧愁,这是一段马扎儿民族的民俗曲调,让人看见忙碌的庸庸生活中,始终坚定地存在的……希望。 节奏慢慢地减慢,调式也升高了。这一段复合三段体就是整部交响曲中,最为有名的乐段了。木管乐器的低音和弦哀伤得近乎于浓烈,但飘扬着的英国管却让维克托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美感。这种美感几乎有些病态,但这种美确实无法拒绝的,只有能够领会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根植在心里的情绪,就像第二主题中长笛和双簧管的交错旋律一样,让人难受,又不可改变。 维克托大概理解这种矛盾心情了,情绪忽高忽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开始怀疑自己或者陷入郁闷之中,这种感觉对于从未这样举棋不定的维克托来说,一点也不好受。蓦地就有一种很凄凉的感觉了,维克托心里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和勇利的情况不致如此,但在这样的曲调中,他很难去不想这些。 有些冒出头的牙尖几乎刺破下唇,维克托轻轻又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一点不像是平时的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告别雅科夫时都可以做出不在意的样子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是因为感受过久违的“Live”和“Love”,所以反而无法适应离开么? 当乐曲进入到谐谑曲的时候,音调骤然明快了起来,和跳跃起来的节奏相互应和,这种突然的转变让维克托微微一愣,这种风格一直延续到了奏鸣曲式的第四乐章,虽然是主题的再现,却好像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美好的未来。想象和希冀之光交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之前积累的所有消极低沉。 这个出生在波西米亚偏僻农村,背井离乡度过人生最好的时间,又执着地回到捷克的作曲家——德沃夏克,在那样的不舍与思念中,写出了这首交响曲,维克托可以听懂那优美感人的第二乐章中各种各样的思念,也能够听懂辉煌的尾声中,让人无法忽视的希望。 也就是这个时候,维克托下了决定。这一场音乐会意味深远,他如此聪明,自然是可以领会到的。霍森菲尔在选择乐曲的时候,并不知道和维克托有关的事,那么他这样做,是不是告诉人们就算会痛苦难过,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坚持下去,也许在坚持片刻,希望就会来临呢? 只不过,巧之又巧的是,现在这个“人们”里面,多了一个可能从狭义上来讲,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维克托。 用中国的俗语来说,这也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趁着全场的观众都不遗余力地鼓掌,喊着“br□□o”和“安可”的时候,霍森菲尔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维克托,声音微沉但很清晰地送入了维克托的耳中。 “维恰,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优秀的血族,不再受欲望控制。”他的语速缓慢却十分郑重。“没有人可以劝你无视心里的感受,我们德交的欧洲巡演能如此巧合大概也是一个意外。但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今天所感受到的、独一无二的体会。” 面目年轻的血族侯爵掩唇继续在人们呼唤安可曲的声音中低语,“毕竟,我们也算是你的长辈和朋友,虽然从前并没有去找你,但也是在你小的时候抱过你的。所以,作为长者能够给你的忠告是,不要让自己感到迷惑,想想看你要的是什么……”他停顿了片刻,在指挥先生再一次走上舞台的时候,轻声补上了一句,“……但如果……真的累了或者迷惑了,昆尼希城堡永远都会欢迎你的。” 他说完就转回头去,不再言语,将目光重新投在了舞台中央返场的乐队上。 在以一首《流浪者之歌》作为安可曲之后,这场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欧洲巡演的布拉格站,才正式宣告结束。没有人注意到,之前端坐在音乐厅左前侧的两位男子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也没有人发现,在布拉格的上空快速掠过天际的身影。 回到圣彼得堡城郊的尼基福罗夫城堡,将近一个月的时候过得说快不快,但说慢也不慢,进入十一月中旬的时候,维克托就便毫不犹豫地将那瓶始祖的血液打开来。果然,这小小的一件挂饰内里的空间远超维克托的想象,六分之一的血液便装满了高脚的玻璃杯。 带着莫名力量的血液流经咽喉的一瞬间,维克托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原本烧灼的部位经常的燃烧感,被一种突然的刺痛代替,尖锐的痛感大概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对于五感都比较灵敏的维克托来说,却好像有几分钟一样。但事实上,刺痛也就只有五秒钟不到,而后,他诧异地感受到,原本对血液一直存在的本能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有些不适应,但更多的是暂时放下心来。 这样,就可以去比赛了。 维克托才到达戴高乐机场的时候,是一个人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他刚刚走下飞机,就看到出站口的位置,站着一个面带怒色的小老头。 他一看就是才甩脱了带着□□短炮的记者,脸上还憋得发红,但气势十足地堵住了维克托所以的去路。虽然他戴着帽檐下压的礼帽,但维克托知道,这是雅科夫! 看着自己的教练脸红脖子粗,不依不饶的架势,维克托低声叹了一口气。雅科夫碍于机场的人流量,没有破口大骂,但他依然拖着被他自己抓住的维克托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拖进自己的车里,盯着维克托已经到了腰上的银发,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想不想比赛了?什么矛盾你就什么都不要了?” 雅科夫一上来就是三个问句,明显的如果维克托不交代就不放过他的样子。 “雅科夫,”维克托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开了口,“雅科夫……不要再问了好吗?我只能说,这和祖父有关,我离开,是不想……不想让你们还有勇利被卷入其中……你应该知道的。” 银发的青年的微笑一如当年在谢列梅捷沃机场与雅科夫告别的时候那样温柔。他轻轻摇了一下头,“雅科夫,我有听话地训练,嗯,没有偷懒。不要为我担心,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回来,不要告诉勇利你来找过我可以吗?” 这些话一下子就让还在怄气的小老头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他冷着一张脸冷了好久,才狠狠地瞪了维克托一眼,“最好真的没有偷懒否则我看你怎么自毁招牌!” 接着雅科夫怒吼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发动车子,看似不情愿地将维克托送到酒店,然后就掉过头去接刚刚被自己甩掉不管的手下选手们了。 看着雅科夫离开之后,维克托有些无奈地默默在心里,向自家关心人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别扭教练致歉,但他的眼神立刻就坚定了起来。是的,不管怎样,他会用最认真的态度来比赛,让勇利不得不注视自己,就是像注视那些决意超过的目标那样也可以。 除此之外,对于其他人而言,就算有一年的空窗期,“冰上的皇帝”依旧会是“冰上的皇帝”,从一开始,维克托的温柔有礼里就有他自己的骄傲。 时隔一年以后的第一场比赛,他知道这有多么重要,这既是答应了勇利回归竞技,给他的一个交代;又是一个证明,证明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不会轻易离开冰场。似乎,这样的热情维克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 维克托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比赛前一天,公开训练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倒时差的维克托很早就到达了冰场。 维克托没有让雅科夫教练陪自己比赛,虽然两天以后他会和雅科夫一同出现,但他和雅科夫都清楚,这只是为了应付媒体而已。还没有到回去的时候,这个赛季的征战,注定了要维克托一个人去完成。刀子嘴豆腐心的某位教练也隐隐明白自己好友莫名失去踪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就默认了自家学生的决定。 对于维克托而言,这是他一年以来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回到赛场,虽然和之前一样都是一个人,但这和原来那十几年的感觉是不同的,本来,在巴塞罗那的时候,他曾想过返回赛场的第一次比赛,身边会有勇利等候在场边,会和他在k&c区相互拥抱,但是现在…… 他用了一个赛季习惯了有人陪伴,又要用一个赛季的时间,重新习惯独自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终于明白了祖父所说的两个L的含义。 当布雷斯特的夜幕降临的时候,维克托离开了酒店,冰场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从半开的窗户跃进去,和在圣彼得堡一样用一整个夜晚来练习。如果说作为一个半血族有什么姑且可以称之为好处的方面,那大概就是他能够有整个夜晚来练习,还有着人类所没有的体力了。 现在自己的体力可以和勇利那个小怪兽相比了吧?维克托换上自己的冰鞋的时候这样想。等练习完之后,他还需要整理好冰场,消除冰刃留下的痕迹,才不会被人看出端倪,这一点他这些时日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微微笑了起来,维克托很快就不再想滑冰以外的事,他踏入冰场,将手上的外套放在一边之后,轻轻蹬冰向冰场中心滑了进去。 和日常的训练不同,维克托有些随意地在冰场上滑行,目的是让自己适应这个冰场,也是让自己前些天一直不宁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莫霍克步、燕式旋转、内刃鲍步……甚至是因为血族的体质而已经毫无压力的一个贝尔曼旋转——若是让旁人看了去,那绝对会是惊世骇俗的效果——少年时代过去之后,维克托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动作了。 在冰上果然是能够放松自己的地方,维克托在时间刚好到午夜的时候,便大概掌握了在这个相对陌生的冰场上滑行的感觉。他没有放自己的音乐,而是直接侧过身去,右脚点在左脚的斜后方,两只手轻柔地向身体的斜后侧方张开。这是[Flame before midnight]的一开始,在此时,虽然没有音乐,维克托的耳中就好像又音符跳动一样。他抬起右手,低头,然后回身滑行。 脚下是一个优美的外刃大一字,接起乔克塔步的时刻,维克托从后下方向前上提起右臂。手肘带动起小臂,从脸侧拂过又继续向上。第一主题出现后,他翻过手来,手心朝向自己,又沉肘落回眼前一组联合旋转之后,节目正式进入了中间部分,维克托从这里开始,安排了一个4F、一个3A。还有一个放在最后的4Lz+3T。 维克托将[Flame before midnight]练习了两遍之后,就换成了自由滑的[The Mask Will In Fire],同样只稍稍滑了几遍之后,维克托就从冰场离开了,刚刚那几遍,他真的融入进了表演之中,音乐恍然间就在耳畔,在这样的适应效果,恐怕是不用继续多练了。对于一向以技术水平使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维克托来说,这种到位的感情状态正是他所需要的,其他的,他并不担心。 只是,现在离日本站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勇利他,应该不会看自己的第一场回归比赛了吧?回到酒店房间,也不将灯打开,将自己扔到床上的时候,维克托带着几分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在和勇利重新相见之前,维克托是不会让自己放弃的,这也是那次德交的音乐会让他获得的体会。 除非勇利真的亲口告诉自己,他不愿意原谅,维克托就不会放弃希望。 但现在排在第一的是眼下的这场比赛,维克托下定了决心之后,就不再考虑其他,虽然作为半血族也不需要睡眠,但他还是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就算是闭目养神。 第二天早上公开练习时间就正式开始了,出乎大家意料又毫不奇怪的是,来自各个媒体的记者和主播竟然将直播台完完全全地占据,并且满满当当,一点地方都不剩,就差把台里收藏的八翼飞行器拿出来了。 “大家好,这里是法国布雷斯特,此前据可靠消息称,此次比赛将成为著名花样滑冰选手、俄罗斯名将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复出首战。现在消息得到了证实,尼基福罗夫正走出休息室……”几乎所有媒体,从《纽约时报》到《真理报》,再到《读卖新闻》,都在报道和维克托有关的信息。“冰上皇帝的重归之旅是否可以延续荣耀,请大家拭目以待!” 维克托对着镜头闪出一个wink,然后又继续朝着冰场的出入口走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因为重新回归赛场而兴奋,又因为与勇利感情的裂痕而忐忑,甚至…… 大概是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吧,总之,他是没有闲心与镜头另一端的观众们说笑的。会在此时此刻,有这样的心情,维克托从来没有想到过。 不过维克托就是维克托,他非常清楚在比赛之前需要怎样调整心情还有状态。 维克托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在[Flame before midnight]的感情里了。他现在并不是像演员拍电影的时候那种“入戏”的情况,而是真真正正地调动出了自己的感情。在接过他的风衣的时候,雅科夫看见他的这种状态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得意的学生,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看起来在滑冰上上了一个台阶啊!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可以算作一件好事,因为刚刚他看见维克托眼里那种绝对不是代入的情绪的时候,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现在,披集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短节目——“《后夜欢歌》,选自泰国电影《旧事》。”播音腔的男声这样介绍。切雷斯蒂诺教练还是如往常一样抱着臂在冰场边上盯着场中间的披集。 披集左手斜举向上,右手向下,两手摆出一个富有东南亚特色的指花,侧头注视着右手;以左腿为重心,另一条腿在身侧以冰刃后端点地,这是一个很有南传佛教风格的开场动作。他的表演服基调是沉静的蓝色,微微渐变中点缀的卍字纹也像点缀的星星一样,从轻快灵动的银色变为了带着些宝相庄严的白色与金色。这自然也是电影《旧事》中所表达的元素了,有人世中跃动的欢愉,也有来自于佛教的庄重,倒是非常符合《后夜欢歌》的主旨。 带着明显的切分和附点节奏,音乐声由弱渐强由远及近,就像是有散花的佛陀从西天走入尘世,音乐突然热闹了起来,披集在这里安排了一串跳跃的接续步,从这里开始,正是人世间无所不至的喧嚣欢乐。 接下来是一组旋转,燕式旋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后夜欢歌》的情绪在此时被推上了一个小高潮,从这里开始,就是短节目的中间部分了。下腰的鲍步之后,是提刀燕式的滑行,然后是平滑加速…… 清脆的钟响传出喧闹的曲调时,集中编排的阿克塞尔三周跳、后外点冰四周跳,还有一组4T+2T的联合跳跃在这段马林巴的华彩中集中出现,披集这个赛季似乎首战的状态并没有达到最佳,第二个四周跳在落冰的时候摔倒了,但他和之前的比赛一样,成功地调动起了现场的氛围。 最后一个跳接蹲转接近尾声的时候,披集换成了直立旋转,许多人打起节奏来,但就在这时候,喧嚣和欢愉突然失去了痕迹,与之替代的是黎明的安宁,所有的世间浮华都随着落入凡间的佛者顿悟而消散褪去,在一瞬间变成了经文中写着的“寂静欢喜”。最后他左脚在右脚之后轻点冰面,左手立起于胸前,目光注视着在身后侧舒展、张开指花的右手。这个结束的动作不同于开始那样向往人间欢愉,而是沉沦之后的真正平静。 不得不说,披集的这个短节目其实有着非常深刻的寓意,宗教、人间、安宁,这样的意象足以让人深思,可以想象等到以后他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真正完善了这套节目之后,《后夜欢歌》会成为怎样的经典。 在披集之后,也就是最后出场的就是维克托了。他向着冰场的出入口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和刚刚下场的披集擦身而过。想起之前和勇利打电话的情形,披集在看见维克托以后,有些生气地竖起了眉毛。 当他下一秒看见维克托这种状态和微微苍白的面色时,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他大概感觉得到,维克托这就是每一个滑冰选手希望达到的“用心滑冰”了。虽然披集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但同样作为选手,他也有一点感觉。能有这种情绪,并且源于维克托自身,恐怕还有什么事请,是其他人不知道的吧?一向脑子转的最快的披集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对维克托再说什么,笑眯眯地冲着观众席里挥了挥手,然后就到k&c区去了。 “披集·朱拉暖,充满地域特色的表演,86.62分,个人记录中非常不错的成绩!”广播中这样说。 几秒钟之后播音的男声突然激动了起来,“下面,最后上场的,就是时隔一年再次回归竞技的——俄罗斯的英雄、冰上的皇帝——维克托·尼基福罗夫!”那位带着法语腔的主播先生显然非常激动,连语速都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加快了几分。 “咦?尼基福罗夫竟然又重新留起了长发。”虽然维克托的头发一直处在腰上一点的位置,但在其他人看来,就算得上是一头银色长发了。 维克托神色如刚才一样地进场,滑到自己的准备位置似乎并没有因为冰迷们的欢呼而愉悦起来。 中提琴的咏叹响起的时候,播音诧异地顿了一下,“曲目是为这个节目创作的交响乐小品,[Flame before midnight],编舞是尼基福罗夫本人!” “这是我们第一次聆听这首乐曲,会给人带来怎样的感受呢?让我们拭目以待!”说完这几句之后,所有人都非常专注地看向冰场中那个银发男人。 观众们马上就都被维克托的表演服吸引了,古典风格的温莎领,黑色衬衫领尖中央微微地曲线拱起。领部的克拉巴特自然地垂下,固定在外层从半透明的绯红一直过渡,到纯粹的白色,再到透明的露出里层的黑色的半透明的薄纱上。 这是一种属于成年男人的优雅之美。 第52章 [Flame before midnight] 还是那样静谧美好的姿势,维克托的右手从面前轻轻滑过,半仰着头,开始滑行。他在双簧管矛盾的那种缱绻沉郁中倒滑,手臂舒展,伸向远方。这是一种安静的矛盾感,他如此安宁的转过身面向滑行的方向,这是一个提刀燕式。松开冰刀,维克托开始加速,后内点冰四周跳,这是维克托的代名词,但这一次完美的跳跃却拥有人们从未感受过的安静。和乐曲一样,平静地点冰起跳,又平静地落冰,犹如教科书一样。 长笛的声音轻轻地飘了出来,和起初的弦乐声一起,融合出一种,隐忍又外露的“矛盾”,银色的长发在空中滑出一个弧线,像是暮色下一缕银白的月光,照亮了夜空,维克托的接续步之后,就是一组燕式旋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的联合旋转。 音乐突然热烈了起来,维克托轻点冰面,他向后张开双手,在烈火一样的小提琴声中,仿佛是不顾一切地向着什么方向奔跑。如果说,在[Melt before midnight]里,那是天神投向人间的欢喜,那么现在的[Flame before midnight]里,就是凡人追逐神祇的无所畏惧。 下一个,是阿克塞尔三周跳,维克托其实已经可以不摔倒地跳出一个4A了,但毕竟不稳定,几乎没有完全完美的4A出现,再加上滑联对短节目的规定,也就老老实实地放置了一个三周跳。 键笙的音色跃动而清空,伴随着之后的编排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通过大屏幕,看到了维克托微微上扬的唇角,就像是凡人在神祇刹那燃起的火焰中煎熬,却犹如飞蛾扑火,甘之如饴。 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维克托将联合跳跃放置在了节目的将近末尾,这也是因为转化之后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体力,他才敢于如此安排。管乐组的轰鸣始终压不住小提琴的铮然作响,回旋曲式的旋律和代表着那个人的中提琴对话一样。火焰与人的抗争,越是坚持火焰越是猛烈,小提琴的声音也越发激昂;但抗争也越是猛烈,就算是被火焰侵蚀,也一如飞蛾扑火。 但凡人终究无法在神祇的火焰中安然存活,蝴蝶转后接幻影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维克托已经近乎于一个影子那样。旋转之后,音乐突然间轻柔起来了,木琴和钟琴的和鸣和苏格兰风笛一起,就像是黑夜中的火焰从未出现,天神依然高高在上,但无人知道曾有凡人追逐那火焰,化为灰烬。 就好像黑夜里湖畔的丛林,寂静安然。寒冷之中,为追求在林间慢慢跳动的,从安宁到生动,再到隐隐地尖锐的火光,在夜的黑暗包围中,将生命献祭给火焰。最后一个四周跳,最后一组旋转,都与开始一样安静,一切都定格在那个侧伏在冰面上的动作之中。 琴声终止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尽管可以看出,不管在情绪变化的衔接上,还是在编舞的优化上,与维克托之前的最完善状态相比还有不小的提上空间,但没有一个人否认用真实的心情滑冰的维克托给人们带来了震撼,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不一样的感觉。 走下冰场,维克托似乎还没有从那种情绪之中走出来,他有些安静地接过雅科夫教练手中的冰刀套,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老头一起,走上一旁的k&c区等待成绩。 他照例冲着不停闪动的镜头微笑,但雅科夫却感觉到,维克托的笑容就和之前的十几年里一样,并没有到达眼底。 “太棒了,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回归首滑,这是全新的尼基福罗夫,28岁,俄罗斯的王牌!” 维克托还是抱着自己的马卡钦抽纸盒,保持着非常温柔的微笑。他从刚才[Flame before midnight]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勇利,想他会不会看自己比赛。 多半是不会的吧?第三站就是日本站,勇利又会很忙了,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会不会感觉紧张啊?直到广播声再度响起,维克托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得分是110.62分!丝毫不出人所料的第一名!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尖叫和鼓掌,回归之战的又一次蜕变,出色的再登场!”如果这些话语让播音员用文字打出来,都不知道要无法控制地使用掉多少个感叹号。 这个成绩并没有刷新维克托个人的记录或者是现在由尤里保持的短节目记录,甚至和他自己的记录还相差了好几分,但作为赛季首战,却可以说是一个完美至极的答卷。毕竟,除了维克托,也没有人能够在赛季初的第一场比赛就可以拿到超过110分的成绩了。而且这一次的尝试,也算是有了成果吧! 好吧,不得不说,这其中也有他拥有所有的夜晚,那么长的时间反复练习的原因。 从k&c区离开之后,维克托就快速地躲开记者们,回酒店去了。他不知道,在众人都慢慢离开了冰场的时候,之前欲言又止的披集,有些纠结地嘟囔着什么,然后拨通了某个显示地址在韩国首尔的手机号码,声音很小又根本难以克制地抱怨起自己因为操心挚友的事,都快要当妈了的感觉。 电话那头的青年应声不多,但也仔细地听着某人的唠叨,竟然并没有嫌他烦。 这个时候,维克托已经洗完澡坐在了床沿上。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刚按亮电源键就看见了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是莫洛斯还有霍森菲尔打来的。 他回拨过去,是霍森菲尔接的电话。 “维恰,怎么样?”维克托知道他是在问那杯血液喝下去是否起了作用,这件事情维克托在登上飞机之前考虑了半天,还是把关于始祖之血的事情告诉了他和莫洛斯,毕竟他们两个人对维克托是非常好的。 银发的男人“嗯”了一声,“不要担心嘛,这几天碰到其他人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他习惯性地一只手抵着下巴,“到回来之前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得到维克托这样的回答之后,才给德累斯顿交响乐团开完巡演总结,安排过直到明年春季巡演的排练任务,从德国赶回圣彼得堡的指挥家先生松了一口气。 “对了,比赛之后就尽早回来,那个副作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产生!”莫洛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凑到霍森菲尔手里的电话旁边。语气非常郑重地叮嘱,简直不能再担心的样子。 维克托反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来,“这个我知道,只是,你和霍森菲尔的二人世界不能过多久了哦!”莫洛斯不自然地挂了电话,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维克托还是这样,再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做出开心的样子啊。 头发上还沾着将落未落的水滴,银发的男人钻进被子里,靠在床头。现在,从生理角度来讲,维克托是完全不需要睡觉的,但是因为心理上总想保持这个习惯,他还是在睡觉的时间让自己待在了这个本来用来睡觉的地方。 他还是习惯于裸睡的,大概这样皮肤直接接触布料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吧,特别是在这样的初冬,虽然介于冰冷和温热之间的身体无法感受寒冷,但是他还是喜欢温暖的东西呢!维克托戴着耳机,里面播放的正是他自由滑的那首曲子——[The Mask Will In Fire]。 第二天,维克托显然比短节目的时候更在状态,可以说他一出现在人们眼中的时候,就已经在节目的情绪之中了。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笑眯眯地给认识的选手们打招呼,而是自己做起了热身。 不过,对于他来讲,热身这个词似乎不太对啊! 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按照短节目的成绩,他还是最后一位上场,不明真相的披集作为维克托和勇利关系的知情者,虽然好奇他们俩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是担心地在维克托经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披集觉得事情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The Mask Will In Fire]是维克托准备了两个赛季的自由滑,这一点在赛季之初就被德国《Bild-Zeitung》的记者挖掘了出来,因此每个人都在期待打磨了一年的这段节目。而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来只是维克托为了追求新意偶然选择的曲目,却在这短短的小半年里有了真正的意义。 银发的男人踏上了冰场,而几十公里外的圣彼得堡,某个正处于休息日的金发少年也嘟囔着打开了电视。“啧,又把头发弄成了这个样子!”尤里说是说,却细心地发现,这个“老头子”的皮肤较半年前又白了一些,有些不正常。 其实,现场的冰迷们在一天前,看到维克托重新束起的长发时,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这个男人无论是长发还是短发,都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魅力。特别是现在,和少年时期长发的中性美不同,这样的维克托一看就是成年男子的感觉,却总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气质,非常难以形容。总之,和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是不同的。 他滑向冰场中心,扬起手臂向四周的观众致意。人们才在注意到他的银发之后,看清楚了今天他自由滑的表演服。那是一件类似于衬衫样式的表演服,属于灰度色系的三色交织,以不规则的方式渐变。布料表面点点亮光,给人周身空无一物的感觉。看到这样一身服装,他们才想起维克托这个赛季的主题——‘Kissing To The Void’中的“虚空”一词,再结合自由滑的题目,蓦地就感受到了“假面”与“真相”之间的错综复杂。衣袖从上臂偏上的部位中间截断,以银色的锁链将两部分衣袖连接,优雅之中又带有维克托式的新意。 “下面,我们最后登场的就是昨天的短节目中以全新的姿态回到了我们视线当中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选曲任然是新创作的一首曲目,[The Mask Will In Fire],作曲者肖斯塔科。” 有了昨天的预热,今天维克托一出现在冰场中的时候,诺大的场馆内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注视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今天他会为大家带来怎样的惊喜。特别是,打磨了两个赛季的自由滑,不同于第一次公开表演的短节目,观众们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这首[The Mask Will In Fire]一定更为完美,真的是很让人期待啊! 维克托站定之后,出乎意料地在冰面上半跪下来,左腿弯曲,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另一条腿往背对的那一边伸直。他上半身向后形成一个弯曲的弧度,仰起头,右手遮挡住半张清俊的面庞,左手虚指着向身后延展的右腿。 由于这个姿势,维克托修长又骨节清晰可见的手指、被垂落的发丝微微遮挡的半张脸,都通过高高悬挂在冰场顶部的LED屏幕,让每一名观众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有好几位忠实的俄罗斯迷妹当场就尖叫了起来,又被身旁还保留了一些理智的同伴捂住了嘴。 看,战斗民族的少女就是这么疯狂。 更何况,迷妹可是一群和冰迷截然不同的生物啊! 不止如此,许多人都被维克托所表现出来的柔韧程度吓到了,虽然他既没有下腰,又没有向后仰去的时候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他已经28岁了,在正常的人们眼里,这还是很不正常的好吗? 维克托一点都没有在意这些,他现在的年龄,在血族里估计也就是个小孩子吧?他可是连贝尔曼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的人哦。 将人们的注意力拉回冰场中心的是音响中传出的陌生音乐。 现代键笙和苏格兰风笛交织在一起,曲调渐渐变得清晰了。那似乎是在相互衬托,又在相互遮盖对方的声音。二者的音色一个温柔一个清亮,互相追逐一般自由回旋,给人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愉悦欢快。 不过,也有少数懂得古典音乐或者比较细心的观众感觉到一些异样的感觉。这一段序曲虽然风格轻松,但偏偏在里面使用了比较多的非和谐音程,即除去纯一度、纯四度、纯五度、纯八度以外的其他音程。甚至更有专业的乐手发现,在这一段中还可以发现几个非常有不真实感的增四减五度音程。 这下,这些聪明敏锐的冰迷的心里就突然有了一种很没有底气的不安。现在维克托在冰面上优美地舒展手臂,那些看似潇洒的滑行,那些属于成年男子的放松、自由愉悦的燕式、鲍步还有编排步法,和配乐的小广板一起,让他们的心里似乎都有了一种隐隐地不安稳,就像是,不那么真实的感觉。 其实,这些观众们的感觉是绝对正确的。 中提琴的声音在没有察觉的时候,接入了主旋律的部分,等到有人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声音已经向着风笛的乐声缠绕过去了。 这首自由滑中,维克托同样没有将跳跃放在刚开始的时候,他因为对这个节目的熟悉,在滑行的时候,不论是莫霍克步还是乔克塔步,就是平常的普通滑行,在观众们看来,都有一种熟悉的放松之感,这样的放松就好像他随意地看待一切,对于一切都没有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这些表面上的虚假总有一天,会消失无迹。 维克托很好地将自己对节目的熟悉和节目中人的灵魂联系在了一起,也就是这样,才使得他的身上出现了一种让人无法说出来的感觉。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但却有一种隐忍的坚持。他沿着冰场边沿滑行加速的时候,曾经闪现的清亮曲调就好像被大段中提琴的华彩裹挟一样。 不过现代键笙和苏格兰风笛的声音并未消散,在呜咽琴声的笼罩下,那一缕明媚依旧光风霁月,依旧试图化成火焰,去卷向包裹了真相的虚假。 渐渐地,长笛和小提琴也加入了阵营,在维克托起跳的时候,清空的旋律自一瞬间飘扬出来,尽管在他轻轻落冰之后,就复又淹没。 “勾手四周跳!完美地落冰,维克托再一次告诉我们什么叫做教科书。”解说员带了些调侃意味地表达着自己的钦佩。 落冰之后,银发的男人转过身来,他低下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体前侧徐徐伸展,侧着腰,以这一侧的脚为支撑——这是一组编排步法。 之前的一个跳跃以后。明显地整体节奏几乎无法察觉地加快了几分,燕式滑行之后,很快就是第二个四周跳,所以很多观众并没有注意到维克托的燕式和一年之前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如果这是一个提刀燕式的话,那么从高度上就大概可以看出,维克托的软度似乎并没有因为年龄而下降,反而是提高了不少的。 第二个跳跃维克托编排的是一个4S,就像是应和着一样,音乐伴着他的跳跃起伏,在一组燕式旋转接半贝尔曼旋转之后,管乐组再次汇聚在一起。维克托侧身,身影在冰面上倒滑,转身以后从冰场的一端开始向前滑行,那两个冰刃留下的弧线平整而充满美感。丝毫不突兀地接入了一组3A+1Lo+3S的联合跳跃。现在,管乐和苏格兰风笛为主的合奏已经渐渐可以和一直缭绕的低音声部持平了。 当然这并不是维克托最好的水平,因为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完全“入戏”,让内心的感觉带动自己,改变了之前已经编排好并且练习了许久的方式,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从中段开始。维克托身上的那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到位了。 蹲转以GOE加满的水准结束,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有对于自己和勇利的事,也有对那场记忆犹新的德交交响乐巡演。在完成以4T为主的一组跳跃之后,那种感觉已经稳定了下来。在小提琴越来越清亮的吟唱声中,以一个后内点冰四周跳为突破口,属于真相的火焰猛烈喷发。 这是一种经历过《钟声》的空寂、《悲怆奏鸣曲》的愤懑,还有辛德勒的黑暗岁月之后,揭开了一直维持的假面之后,属于真相的冲突与抗争。 自由滑的最后一段开始了,蝴蝶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的时候,开头处的第一主题再次呈现。不同于一开始那种欢快却不真实的感觉,这一段主题旋律以小提琴和双簧管演奏出来,瓜氏琴使声音多了几分沉稳。阿克塞尔三周跳之后,更是如此。 接续步、4Lz+3T、最后照例是一组旋转收尾。维克托在木管乐器组温柔而欢愉的轰鸣时,竭力半仰着头,一手张开在眼前一英尺处,冰场上就像是腾起了熊熊的火焰。他似乎在接住什么碎裂的东西,另一只手在身后有张力地微微扬起一个角度,暴露出微微有些瓷白的喉结,让许多看着大屏幕的观众尖叫起来。 通过这套自由滑,大家都看见了维克托在感情表达上,以可见的速度升华。但唯有维克托自己知道,他只是渐渐习惯了如何在冰场上,面对所有的观众,将自己的情感去控制住乐曲,而不是和从前那样,以一种表演的心态去表演。 说实话,当初选择这首曲子时,维克托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真的体验到如此相似的情绪,也不知道有一天会如此无奈。 他就像这首乐曲中的那个人,无法告知实情,却比任何和人都想将真相和盘托出,只是希望,到那时能够得到他的勇利的谅解……自己的选择。可实际上维克托自己也没有这个把握,但终会有一日,所有不得已的隐瞒都会消失不见,他知道这一点。 这就是短短的四分多钟里,他在冰上所想表达的全部。 要是勇利可以看到就好了啊!维克托相信勇利这样敏感,一定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不幸的是,为了准备不到二十天以后的日本站,已经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训练的勇利,是真的没有看大奖赛的首场比赛。 倒是勇利的爸爸妈妈还有美奈子他们一秒没漏地看完了全场。 此时,维克托已经坐在了等分区里。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尝试以自己的情感滑冰,维克托到现在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节目之中。 就在此时,广播中传来了清楚但又难掩激动的男声:“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得分是207.47分!已将近20分的差距领先于第二位的选手,维克托果然是维克托,赛季之初首战就出色地获得了优胜!” 维克托在k&c区站了起来,他向沸腾起来的观众们送去一个wink,稍微致意之后,就站起身离开了镜头的范围。 就在他要推开休息室的大门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维恰,你变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希望你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西里尔那家伙,也有十几年没见了,祝你成功,再见!”维克托在起初的惊讶之后,就回过头来安静地看着以几乎不可能的平和语调说着这些话的雅科夫教练。 雅科夫说话声音不大,也许是怕别人听见,但维克托认认真真地听清了每一个字。刚才,当雅科夫叫出他的名字时,维克托便怔然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回头报以微笑,颇有些更加无奈地意味。 是啊,他真的变了。以前的维克托是什么样子的呢? 以前的维克托获得了优胜的时候,会任性会撒娇,偶尔还会冒出孩子气的一面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明明也是高兴的,却已经不太想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以前的维克托难过的时候,会郁闷地趴在某个地方,会哭得眼泪噼里啪啦得流;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抿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 半年的时间,确实是很短的啊!维克托怔然想起这些,笑着回应了雅科夫教练,却在心里突然一惊。原来,自己确实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不可以。至少等到面对勇利的时候,他就必须是原来的那个维克托。 他在心里更加坚定了某个半年前就下定的决心,而这同一只蝴蝶翅膀扇出来的第二阵风,却给最后的结果起到了加强版的影响。 有些自嘲地摇摇头,走出休息室。他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了一会儿,当他再次推开门、踏上领奖台,进入公众的视线中时,他就又变成了那个温煦优雅的维克托,似乎连微笑的弧度,都与之前没有任何分别。 第53章 本子预售 《 你是暮冰之华 》预售 淘宝预售地址:http://t.cn/R0MSXht 【预售时间】9.25 20:00至11.05 【预售价格】145RMB上下两册 (前30名带特典30名以后特典『五万字小册子』需加购) 【特典信息】前30名赠送特典,周边特典可加购,10RMB。 【转发抽奖】关注作者、转发此微博并艾特一位好友可抽1位幸运读者获得奖品。 #维勇# #冰上的尤里# 【图片】【图片】【图片】 作者有话要说: 《 你是暮冰之华 》预售 淘宝预售地址:http://t.cn/R0MSXht 【预售时间】9.25 20:00至11.05 【预售价格】145RMB上下两册 (前30名带特典30名以后特典『五万字小册子』需加购) 【特典信息】前30名赠送特典,周边特典可加购,10RMB。 【转发抽奖】关注作者、转发此微博并艾特一位好友可抽1位幸运读者获得奖品。 #维勇# #冰上的尤里# 【图片】【图片】【图片】 第54章 难以抉择的出路 此时此刻,远在日本的胜生一家、西郡一家还有美奈子老师都在熬着通宵看直播。一方面是因为某家的冰迷属性和某人的花痴属性,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维克托和勇利的事。特别是在知道了当初维克托和优子西郡他们的对话之后,几位长辈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难免多上了几分心。 就算是心里难免地偏向勇利,但是像胜生夫妇这样一直很喜欢维克托的两位长者,心里都还担心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的维克托,更不要说以维克托为偶像的优子了。她下意识地觉得,维克托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依着维克托之前恨不得每天86400秒都黏在勇利身边的状态,会突然不告而别,并且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要是没有什么意外,这才叫怪事。 在她如此这般一说之后,就出现了刚才提到的一起熬夜看直播的现象,他们都想看看维克托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状况,就是看出一点点征兆也比什么都不知道强上很多了。 “诶,维克托出来了!”这是优子的声音。她和自家丈夫还有三个女儿认真地从比赛一开始看到了现在。 在美奈子和真利纷纷吐槽“果然是这样的男人”时,空挧流和流丽流谱姐妹三个却童言无忌地嚷了起来。“妈妈!妈妈!维克托笑得好奇怪,和在我们这里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啊!”这句话并没有第一时间受到重视,西郡示意三个女儿保持安静。 听到广播中传来的自由滑曲名,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之前因为担心着勇利的事情,除了优子一家以外,他们都没有过多关注这些,现在想到几个月之前维克托那则似是而非的ins,才感觉…… “可能,小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宽子太太看着电视屏幕中表演着的维克托,突然感叹了一句。“小维是把不好的事都藏在心里的人啊,当初……他也说不告诉勇利……” 胜生利夫无奈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在美奈子老师和真利快要气炸了的时候,及时地插了话,“算啦,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吧!”他安抚住看见维克托夺冠后的微笑,更加火冒三丈的女儿还有美奈子,“我们都年纪大了,一辈子这么长,在乌托邦里见过的客人不知道有多少……可以看得出来,小维不是那样的人呢!” “是嘛是嘛,就当做是一个考验了,”宽子也这样说。一开始,她和胜生利夫也是震惊和生气的,但安抚好勇利将他送上飞机之后,他们就冷静了下来。开了这么多年温泉旅馆,可以称得上是阅人无数,胜生夫妇相信自己没有看错维克托。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就是只有维克托知道的了。 等到那天再度提起维克托曾经身体出现的、被他自己一带而过的异常,才隐隐觉得,恐怕维克托是有什么苦衷的。想开之后,夫妇二人就不是那么埋怨维克托了,除了安慰关心自家儿子的朋友还有女儿,他们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是因为勇利和维克托的感情能否渡过难关,也是因为维克托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健康。 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什么。等到维克托有一些意兴阑珊地捧着花束,离开冰场之后,关掉电视,空挧流才拽着优子的衣服嚷了起来,“妈妈!我们没有看错,保证没有!保证没有!维克托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啊!” 优子怔住了,这些她也看出来了,不过是因为她作为维克托的冰迷,又是当初维克托的直接倾听者,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连孩子都看出来了,那么不是因为孩子的眼睛是最纯净的,就是因为,维克托真的…… 点破所有人的想法的还是宽子,“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啊,一直都是很放松的,这样的表情……明明不想笑的,觉得小维今天很难过呢。” 不过利夫既然发了话,让勇利和维克托两个人自己解决,她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当他们关上电视又说了这些的时候,他们话题的主角维克托却已经避开记者坐上了冰场后侧一辆不起眼的沃尔沃,没想到坐在驾驶位开车的,竟然是安德烈管家。 大概因为欧洲的媒体工作者实在太过厉害,也只有这种只能算是中档价位的美系轿跑,可以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销声匿迹了。现在对于维克托来说,最头疼的事情是如何度过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连时间都无法预知的副作用。血族的古籍中没有提及,始祖赐予血之挂饰的时候也并未细说。说不得这便是所谓的考验和代价吧! 维克托心里是这样想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叮嘱他比赛结束后马上回圣彼得堡,安德烈还亲自来接维克托的原因。 银发的男人坐在车子的后排,神色平静地与安德烈闲谈,似乎无法看得出来他是愉快还是什么。如果说有什么事可以让他高兴一点,那就是回到圣彼得堡这件事了。虽然在他能够彻底控制住自己的本能以前,他只好一直不惜任何代价瞒着勇利。但勇利就在圣彼得堡,比起不在同一个城市而言,这样想一想似乎在现在算是很不错的了。 所以说,维克托本质上还是那个不管多难过,都会让自己往乐观的方面想的人呢! 就像在长谷津被勇利可以忽视的那几天一样,只有巴塞罗那那次,他是真的哭了。真不知道乐观温柔和敏感爱哭在这两种矛盾的属性,是如何汇集在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身上的。 这一点在将来的将来,简直让勇利百思不得其解。 将来的将来太过长远,还是只说现在吧。维克托已经乘上了当天晚上能赶上的最早一班飞机。机票什么的是早就买好的,虽然已经是条件范围内最早的一班,但维克托回到尼基福罗夫城堡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是将近凌晨了。 维克托进入城堡的范围的时候,就听见了从正厅里传来的音乐声。抬头看过去,果然是霍森菲尔在落地窗边弹着钢琴。和维克托刚刚转化不同,霍森菲尔本就是天生的血族,莫洛斯又和他一起生活了几百年,自然习惯了这种要休息也只是在白天的生活方式。夜晚,是用来活动的时间。再加上每一位指挥几乎都会几样乐器,那么在等维克托回来的时候,演奏一首巴齐尼的《精灵之舞》,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霍森,”维克托现在已经没有再按照少时的习惯叫霍森菲尔叔叔了,这还是霍森菲尔说的,他说既然维恰已经是成年的男人了,就不用再像小孩子一样称呼自己。 他又向才从料理室里走出来的莫洛斯微笑了一下。 莫洛斯放下手中的餐盘,才拍了拍手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维克托终于回来了啊,来吃一点这个,一成熟的菲力,以前估计没有吃过哦!”他直接将维克托拖去洗手,一面还在说,“这个是血族的特殊吃法,一般还是不刚做给普通人吃的。” 说实话维克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坐在了座位上。帮着莫洛斯把其他餐盘端上桌,霍森菲尔顺手拿来一瓶之前密封好的鹿血,似乎是猜到了维克托在想什么。安德烈非常优雅地擦净双手的时候,他也正好在莫洛斯和维克托之间落座。 “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霍森菲尔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但是维恰,你还有半年,也许时间会更短。不要时时刻刻绷紧自己,这样的话就是弹簧也是会断的。”黑色长发的男人用放松却严肃的目光注视着维克托,语气中让人不知从何处体会到一种郑重的关心。 “适当地放松下来,就算是为了你想要的,暂时忘记其他事,获得了优胜就应该让自己缓一口气了!”成熟的血族侯爵给四只玻璃杯中倾满殷红的液体,又添上了四分之一的红酒,再一次抬头看向维克托苍蓝色的眼睛,眼神里有鼓励的意味。“很多天没有进食了对吗?” 维克托听见霍森菲尔这样问。 他当然知道霍森菲尔指的进食是饮下血液,因为身为半血族的关系,他与纯血的同族一样可以吃下人类的食物,并且纯血族仅仅是能够接受的食物也可以让他得以生存。但这样的好处和远高于同代纯血的力量的代价,就是他的能力维持和提升对血液的依赖也会高于纯血的血族们。有一得必有一失,这很公平。 听见霍森菲尔的话,维克托稍稍拧了一下眉,没过多久便又舒展了开来。知道他暂时想通了那件事,霍森菲尔托起高脚的玻璃杯,“明白了就好,快点吃吧,莫洛斯这么几百年就对烹饪最热衷……” “米其林的主厨也比不了的!”莫洛斯自己补上这么一句表扬自己的话,引得本来有了些笑意看起来不那么沉静的霍森菲尔,用眼角递过去一个“你脸皮真厚”的眼神。 但是话说回来,莫洛斯的话倒是真的没有说错。因为有意和维克托讲讲其他的话题来说笑一下,莫洛斯也就摆出一个“我投降了”的姿势,开始给他讲故事。 维克托这才知道,莫洛斯的主业竟然是一名主厨。而且当年莫洛斯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在海德堡大学城读书的时候,就继承了父母的遗产骑士酒店——这家海德堡最古老的酒店餐馆——已经是整个城市里最年轻的主厨了。生来活泼开朗的少年在面对料理台的时候,就一瞬间能够成为最沉着的那个样子。 当时的德国,甚至是整个欧洲,不像现在这样,血族和工会相互妥协,在不违背人类意愿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双向选择进行初拥。笼罩在启蒙运动之中,天天都有人被指认成罪恶的吸血鬼,然后被所谓理性的人活活烧死。所幸的是这股浪潮尚且没有波及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学城。 因为学生总是要以学业为重,这个出身只是小贵族家庭的少年除了每天固定钻研烹饪技艺的时间以外,并没有什么时间给自己做一顿食物吃。 难得有空为自己下厨的那天,莫洛斯记得特别清楚,是一个四月的晚上。高大俊美的男人踉跄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有行人的时间闯进了莫洛斯的房间。 而此时莫洛斯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端起刚起锅的葡萄酒渍鲤鱼,男人就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扣住了他的肩膀。颈边传来无法抵抗的剧痛之时,莫洛斯只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就彻底陷入了疼痛的欲望交织的感觉里。 那男人在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快要流走一半后,终于恢复了清醒,“对不起!”他的眼睛里一片淡灰,好像刚刚的血红都是错觉。说着他侧过头咬开自己的手腕,掩饰着自己的尖牙撕开伤口,凑到已经几乎昏迷的莫洛斯嘴边,“你,喝了吧,我受了伤,没有控制住……自己……” 等到莫洛斯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头的杯子中的液体几乎要吸引走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而那个男人则表情严肃又自责的样子,坐在不远处的小凳子上。 “抱歉,我是霍森菲尔,擅自将你变成了血族,也就是……吸血鬼……没有忍住是我的错,但是……不想让你死……”当时的霍森菲尔和人类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还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莫洛斯直到现在都很奇怪,他到底是为什么当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又难过又委屈的表情,然后才是突然被迫改变了物种的愤怒。在霍森菲尔让快要暴走的他好容易平静下来之后,想着自己反正没有亲戚什么的顾虑,他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两个人一起吃掉了已经凉了的葡萄酒渍鲤鱼。 之后,一直到现在,他有几百年的时间钻研各种食物,再加上霍森菲尔成为他的恋人以后,更是从各地寻找各式各样的菜谱给他,这样比起来,也难怪那些所谓的几星主厨的手艺,在莫洛斯面前拿出来根本不够看了。 “是这样啊,不许再说了,你面前可是一个快要失恋了的人!”维克托有些自嘲地瞪了几眼面前比自己不知道多活了多少年的某两个人。看到维克托已经可以开玩笑了,霍森菲尔知道这个故事至少在一天之内还是可以起些作用的。于是不再说话,低头用餐。 一成熟的菲力还有一个名字叫做TENDERLOIN,就如莫洛斯所说,这恐怕大部分情况下是血族的专属熟度了,小牛脊上最鲜嫩的肉鲜滑幼嫩,几乎没有什么脂肪。正反两面在高温的铁板上加热半分钟左右,牛排内部的湿润被牢牢的锁住,而外层的熟肉则淋上了用嫩牛血调制的酱汁。 当餐刀划过时,内里从粉红到鲜红变化的新鲜牛肉才露出了真面目,渗出血来。原始的肉香和食草动物清新的血香一起,外熟里嫩的口感非常有层次,维克托放下挡油布之后,第一口就被惊艳到了。但他还是很遵循礼仪的在将最后一口汤汁收入唇间之后,才睁大眼睛,“Вкусио!” 见维克托不经意间都开始冒出俄语单词了,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对视了一眼,都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笑意。现在看来,就算之后要提及那件重要的事情,维克托的心情不会太差了吧!勇利那边他们不能透露任何信息,也就只能这样安慰维克托了。 但好在,这也算是旗开得胜,接下来就是非常重要的事了。 “维恰,你有没有想过,下一站比赛之前,这十几天如何安排?关于练习,还有始祖之血的副作用,你准备好了吗?”霍森菲尔在维克托把自己挪到沙发上之后,自己也在他边上坐下,这样问他。 霍森菲尔问的这句话其实非常不确定。这些话本来应该让最熟悉情况的安德烈管家来问的,然而性格严谨认真的安德烈坚持认为自己只是管家,虽然平时与霍森菲尔还有莫洛斯都以朋友论处,但在讨论这样的严肃话题时,还是由霍森菲尔来提比较合适。后来维克托知道安德烈叔叔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非常的无奈。 但现在他还不知道,想到这件有些摸不到头绪的事,手指又习惯使然地抵在下巴上。 银发的男人微微低着头思索,另一只手在茶几的透明台面上轻轻敲打起来。他的刘海比以前长了,但并没有被扎起来,而是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维克托考虑了很久,没有谁打断他的思绪。 “在副作用出现之前,还是和之前的安排一样吧!”维克托这里指的“之前的安排”,就是这次分站赛之前白天学习血族的各种技能,夜晚练习滑冰的日程。“既然不知道有多久才会有反应,那么之前的时间也就不要浪费了啦!”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这样说。但维克托也知道必须要抓紧时间了,按最坏的打算估计,这所谓的副作用可能要持续一个礼拜,这样的话,练习的时间也就只有十天不到了。下一场就可以见到勇利,还是要尽力提升啊!就算是为了让勇利将自己当成要超越的目标。 因此,这样的安排几乎可以说是维克托深思熟虑了一遍又一遍的。 他顿了顿,才开始向原本准备建议他养精蓄锐来准备应对的几个人解释起自己的想法。 “祖父当年在手记中说过,始祖的鲜血是一种赏赐,而不是惩罚。”维克托突然间提起这样一句话。“祖父所说的那个人,恐怕就是老公爵了,也是……祖父的……父亲!”他实在不想称呼那个高高在上的贵族为曾祖,一想到祖父和未曾谋面的爷爷的过往,维克托心里就很难对那个独断专权的人产生好的印象。 大概是看出来了维克托话语中未尽的情绪,安德烈还是没有忍住叹了一口气,西里尔冕下当初果然没有料错,是到了发生过的一切,还是会对维克托冕下,对他们曾经都捧在心里宠着的维恰,产生某种不可逆转的影响。维克托的孩子气越来越少地在自己这些人面前显露出来了,也就是想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才会迟疑地练习一下以前的样子和表情。安德烈不知道,这样的维克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但他并没有来得及深思,注意力就被维克托所说的话引了过去。维克托将对那个所谓曾祖的不满情绪暂时遣出脑海,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再次开口,“既然始祖赐予的血液的用途是祖父在那个人的藏书中可以找到,就证明了一个问题,这想必不是一种惩罚或者是为难的意思。”青年将银色的长发拢在脑后,苍蓝色的眼睛里闪射出一缕若有所思的目光。 “始祖既然给祖父还有爷爷,以及我指明了这条路,以他的身份,必然不会是对我有害的。当然,估计也不会就这么轻松地度过去啦……”维克托考虑了一会儿,他觉得这种副作用没有被典籍记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在自己之前不长有谁得到过此物吧! 维克托认为这应该是某种代价,也许是提前透支了某段时间的力量,从而屏蔽掉自己对鲜血的欲望。 霍森菲尔点点头,“按照逻辑是这样没错,但始祖恐怕也只是指出一条可行的办法而已,大概那段时间你会……会很虚弱吧!想必这大半年维恰你也体会到了,虚弱的时候需要大量的鲜血,不然硬要熬过去是绝对不容易的,”他的神情严肃了几分,就好像在犹豫什么。但很快霍森菲尔便又接着说了下去,“因为力量匮乏导致的后果,就算是维恰这样力量很占优势的半血族也无法回避啊!” “所以说,就像我的中国朋友说的那样,厉害的人物给人指路的时候通常会留下两个选择,”莫洛斯“啪”得打了一个响指,似乎想明白了问题,“这就是所谓的‘生门’和‘死门’!” 他看见维克托转头看向自己,才挠了挠头,完全不像对外塑造的那个少年主厨的形象,“唔,我也不是很懂啦,大概就是两个选择,只有选择了正确的那个才能安全解决问题的意思。”而后莫洛斯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举个例子说,西里尔冕下在手记中写始祖之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帮助你暂时压制欲望,可能还能够促使你对鲜血的欲望更快地消退,那么我觉得,他告诉安德烈那个什么副作用会发作得越来越快的意思,可能就是血液的作用,也就是能够缓解的程度会越来越小,最后只能靠自己撑过去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他和霍森菲尔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维克托,以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凝重语气说道:“撑过去你就成功了,可以回去找你家小男朋友;撑不过去,大概就会对血液产生依赖,戒断现象什么的,你应该明白。” 维克托收紧手掌,过了两分钟,才点头应声。 但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撑过去以后,身体的情况、seed中剩余的力量、还有情绪这些,都是可以影响能否恢复的重要元素。任何一个方面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意外出现。最重要的是,长时间缺少进食也极可能导致沉睡。 虽然始祖赐予血液这件事情本身从未出现过,但是单说陷入沉睡这种后果,不论是什么原因,在找到导致的根源,并且以此为解之前,从来都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万一真的这样,也只有不停地寻找系铃之法来解铃了。 不过至于在日本神话中的那个,一切言语皆可为咒的说法是否真的会应验,这种事情就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预想得到的了。毕竟神话传说虽然多有佚散,但先民的智慧不管怎样都是不可小觑的。 但此时维克托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既然已经开始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现在讨论这些,也只是有一个心理准备罢了。 而且现在说这些都是题外话了,暂时还没有到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的地步。 维克托只休息了不到一天,当日,月色笼罩上圣彼得堡的最后一片街道的时候,他就又像是等不及什么一样开车去了冰场,自从回到城堡以后,维克托的代步工具便又变回了那辆日系的英菲尼迪Q90。 现在要是雅科夫教练看见或者是听说维克托日常训练的拼命状态,估计都会怀疑这是不是那个天赋过人又爱偷懒的俄罗斯王牌。他现在整个人都紧迫起来了,像是紧紧绷着的小提琴弦,这个样子估计认识他的朋友们都会觉得这人是换了个芯吧!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维克托又开始了之前那样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下飞机的那天晚上,他走近冰场的大门时,那门上还残留了一些温度,没有来得及在圣彼得堡冬季凛冽的寒风中变得冰凉刺骨。 很容易就分辨出其中属于勇利的温度和气息,维克托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门侧立柱的阴影里,靠在窗台上安静地站着,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他等到熟悉的气息彻底散去,门把手上仅存的温度也被飘落的雪花卷走,融化在空气之中的时候,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抖落了大衣上的落雪,推开了那扇大门。 门里,没有外面那样森冷的空气,相比之下,就像是两个世界。不过这一点对于维克托而言,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第55章 改变 是的,这对于维克托而言,的确没有什么区别的。 作为现在这样的某种存在,感觉不到的温度、超过常人的体力、很难受到普通的外伤、能够拥有多出一倍的训练时间,除了这些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改变,他也就没有什么了。维克托滑进冰场,倚在边沿上,暗暗勾起一边唇角,从法国站之后就像雨后春笋一样生根发芽的自嘲又一次现形。而后,他又继续牵动起面上的苦笑,也是,又何必掩饰自己的心情呢?这个时候反正也没有人,会突然出现在冰场看见自己。 前几日的将时间压迫到了极致,维克托回到圣彼得堡郊区的城堡之后,因为霍森菲尔和莫洛斯有意识地放松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这在以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为了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维克托几乎是逃离了城堡,他并没有带自己的CD,今天又到了该练习一直没有成型的阿克塞尔四周跳的时候了呢! 每一次独自钻研完全没有参考的阿克塞尔四周跳,他都会一直练习到精疲力尽,才被安德烈管家或者是霍森菲尔捡回去。就好像是一种发泄一样,好像在这样不停的重复之中,内心被血族的特质放大了的沮丧和郁闷难过就会慢慢地平静下来。更确切地说,是身体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尽职的扫尾者,今天安德烈管家在把维克托弄出冰场的时候,仍旧没有忘记清理干净冰上留下的痕迹。也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都给雅科夫、尤里、米拉他们甚至是勇利造成了一种错误的印象,那就是,似乎这大半年来冰场的工作人员变得敬业了很多。 没有一个人想到那个失去联系了许久的人身上。 但是维克托却是可以从马卡钦那里得到关于勇利的信息的。 “主人,勇利主人一整天都在练习。” “勇利主人有些难过的样子。” “自从勇利主人从日本回来之后就有什么不一样了!” …… “很久没有听见勇利主人提起主人了……” “勇利主人准备比赛真的超级努力的!” …… “主人主人,我可以听见小维说话了,似乎和换回这个身体有关不知道主人可不可以看见啊!” 这些有关勇利的事,都是维克托通过使魔的契约“听到”的。当听到勇利完成了两个节目的建构的时候,维克托已经从力量缺失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他抬起手捂住半张脸,尽量地咧开一个有些发凉的心形嘴。勇利终于可以完全地、从各个角度地独当一面了,不需要自己也可以完成自己的作品了,这当然值得高兴,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笑出来呢? 短短不到三天又一次意识到的变化几乎让维克托无法招架。而此时,他无法克制住自己心心念念地惦记的勇利,已经准时地出现在了冰场。 这些天,勇利已经第二次完善了自己的自由滑[克劳狄奥幻想曲]和短节目[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现在他所需要的就是细节上的问题,还有进一步注入更深刻的感悟。而雅科夫,他非常守信用地没有把维克托对他说的任何事情告诉勇利,只是尽职尽责地,替维克托教导他这个学生的学生。 也许是心有灵犀,就如同马卡钦告诉维克托的,勇利用着同样的方式,去让自己忘记内心的不安和难过。他踏进冰场的时候,实在是有点早了,勇利愣了一下才发现,现在只有雅科夫在冰场出入口边的第一排第一个椅子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就连平日里时常对着雅科夫怒目而视的莉莉娅都还没有出现。 “那天说过了的跳跃还有动作上的细节都练到什么程度了?”雅科夫这样问。因为他带的学生实在是不少,所以经常会采取这种指出问题之后,让他们自主练习,在不定期检查的方法。这大半年下来,勇利倒是也习惯了。 他将自己的CD放入机器中,一面有礼貌地和雅科夫打招呼,“嗯,已经有很大的改进了,我来一遍请您看看吧!”说着就摘掉了自己的眼镜。 雅科夫点点头,“那好,来得早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先是[Halfway]吧!”然后,这个严肃的小老头便又原地不动保持沉默了。 勇利乖乖地滑到指定点,双脚站立在冰面上,右手就好像在扶着老式贵族的黑色礼帽。他微微低头,却侧过脸凝视左手、还有那想象中的黑色礼杖点向的方向。 这是勇利从未尝试过的另外一种风格。当初在设计这个动作时,没有了维克托的编排,独自完成编舞对于他而言,这就成了一个让他不知所措的挑战。就连最开始的那个动作都让勇利头疼了很长时间。但是,在书房里和莎士比亚他老人家的著作亲密接触了两天两夜,最后勇利到底还是成功地想出来了这个意味深远的开始动作。 经过上一个赛季,勇利已经看到了打破自我局限的重要性,从前一向倾向于芭蕾的他也开始不断尝试别的舞种了。这首[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就在交响乐奠定的庄重基调上又融入了英国传统莫里斯舞的步调,这是吸收了雅科夫教练的建议,旨在营造出一种对话意识的结果。也可以给人留下,自由开放的东方年轻人突然间闯入莎士比亚庄严的古典世界的新奇感。人们常说当局者迷,也许这样的角度,以一个外来者的视角去看莎士比亚和古典世界,更能体现出一种不一样的美感来吧。勇利作为东方人,用自己的理解去演绎一名西方绅士,就是想要营造出一种文化交融与对撞的感觉来,并没有什么不和谐的意味。 音乐声响了起来,曲子是维克托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找肖斯塔科先生谈好并拿到成品的,因此上勇利经常在训练结束之后,会由这个而想到维克托。 不过,在训练开始之后,高强度的任务可不会给他喘口气时间,来想他不知道是否还算是恋人的恋人。 开始的时候是一段富有日本传统色彩的散板,那是十七弦筝和陶笛的声音。当初肖斯塔科在创作的时候就询问过勇利,他的国家有哪些传统乐器,并且各自的音色是什么样的。而现在雅科夫听到的,就是肖斯塔科先生融合了日本“邦乐”和“洋乐”的作品了。 黑发的青年垂下手臂,在冰面上开始滑行,同时,他缓缓地抬起头来。勇利的表演得分一向是近乎于完美的满分,他此时此刻,表现着东方的少年初入古典世界的迷茫神色之中,就带入了自己刚刚来到俄罗斯时的忐忑心情。用自己的情感去完成节目,这本来就是勇利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优点。 他转过身去,慢慢地平滑再变成倒滑,在这样的过程中他张开手臂,这一段用的是大切分套日本传统双音的音型,偶尔带有英伦半岛风格的三连音则像《精灵之舞》里的那样,好像是初来乍到的少年眼中,古典国度里一个又一个的小小光尘,极微小却又非常美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十七弦筝和陶笛的奏鸣里又响起了轻柔的弦乐四重奏,带着些遥远而庄重的味道。 也许勇利的表演是真的能够让人感同身受,就连刚刚还一副挑剔的事情审视着他的雅科夫教练,都在看到这样的表演之后微微地舒展了一下眉头。 “哼,就是不知道跳跃是个什么样子,”口是心非的小老头这样嘟囔着,一面紧紧盯着场中正做着燕式滑行的勇利,“希望不要又和上个赛季初那样……” 然而当雅科夫从头看到尾之后,把这段节目中的三个四周跳和阿克塞尔三周跳拎出来想过一遍之后,十分不爽地发现除了最后的联合跳跃之外,倒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勇利,换足落冰的时候注意力度,再稳一点!”雅科夫总是不会夸奖别人,特别不会夸奖自己关心的后辈。就算实际上他自己都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脸上表现出来的,也只是眉头皱得不那么深而已。 这要是让不熟悉他的人看了,绝对会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不过,经过了这大半年的相处,勇利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不熟悉雅科夫教练”的人了,他用将近一年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个小老头的性格。 勇利毫无异议地点点头,接受了雅科夫的意见还有指导。 说了这么几句之后,雅科夫就又恢复了抱着臂坐在一边的姿势,示意勇利开始他的自由滑。 于是他听话地按下遥控器的按钮,然后又回到了冰场中间的准备位置,做出表演开始的动作。 单脚站立,另一只脚虚点着冰面,勇利同一边的手臂屈起,搭在另一侧的肩上,手肘向上随着抬头的角度扬起,另一只手握拳,在身体的后侧方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嗯,是一个高傲的姿态,就和克劳狄奥本人差不了多少。 音乐声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属于[克劳狄奥幻想曲]的节奏就充满了整个冰场。虽然这首乐曲名为幻想曲,但作曲者却别出心裁地并没有使用自由洒脱的幻想曲式。 这是和[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迥然不同的曲调风格。作为一个东欧世家成员的雅科夫当然知道,如此轻快的三拍子,正是交响套曲中,经常作为第三乐章出现的谐谑曲式。 谐谑曲的速度一般介于快板和小广板之间,活跃的节奏对勇利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挑战,但难的是如何将短短四分多钟的自由滑表现出人物克劳狄奥的戏剧性和故事感。 这种效果与[YURI ON ICE]相通,但又不完全一样,谐谑曲要的更多的的感觉是像喜剧一样的讽喻感和舞曲性,大概对于勇利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吧! 既然采取了纯粹的古典音乐曲式,在配器方面肖斯塔科先生也便使用的是纯粹的交响乐团配置。他直接找到了圣彼得堡爱乐乐团曾经共事过的同事,很快就将CD送到了勇利手上。经过这些时间里的练习,勇利也大概找到了一些感觉,但是还不够,这是他心里有数的。 有点心虚的勇利看了一眼雅科夫,然后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扔到一边,认真开始表演。 他放下原本扬起的右臂,在手肘的带动下向后方舒展,同时左手上举,单脚蹬冰开始滑行。然后又张开了双臂,接上一个燕式滑行。 不同于短节目中对同种四周跳的个数有严格的限制,自由滑中是允许相同的跳跃多次出现的。因此在[克劳狄奥幻想曲]中,勇利一共设置了四个四周跳,分别是一个4S、一个4F,还有两个4T,不过其中有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是后接3A的一组连跳。除此之外,在节目的中间及后半还有两组三周跳的联合跳跃,和两个单独的三周跳。 可以说,从上个赛季之后,勇利就彻底开启了自己的后内点冰四周跳。看着勇利所有的跳跃虽然还有些问题,但好歹没有因为摔倒而失败,这让雅科夫教练已经从多云转阴天的脸色,看上去又有了持续变好的趋势。 至于4F的存周问题,还有在有的跳跃中落冰不稳以及手触地之类的,雅科夫也只是指出了这几点,虽然语气还是一贯的凶巴巴,不过显而易见地和蔼了不少。 他话音刚落,一声明显属于女孩子的惊呼就响了起来,“哇啊!勇利这么早就来了啊!” 雅科夫和刚刚点头记下练习要点的勇利一起回过头去,才发现米拉已经靠在了冰场的入口边上。 “勇利真的是非常勤奋啊!也不知道某人竟然舍得玩失踪是怎么回事……”米拉当然是在开玩笑地说,但她马上被身后的人狠狠地拽了一下衣服,“喂!老太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懒啊?猪排饭要是和你一样估计连决赛都进不了了吧!”一脸不爽的尤里将冰刀套一把按在入口边的台子上。 米拉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是看勇利和维克托一直关系不错才开一句玩笑的,一时之间就忘记了考虑维克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之后勇利的心情。她立刻就停止了这个玩笑,并且在勇利反应过来之前转变了话题。“什么嘛,尤里奥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对一名女士说她懒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哦!” 已经踏入冰场的尤里十分嫌弃地看了他口中的“老太婆”一眼,“冰上的老虎才不需要可爱,还有,你哪里像一名女士了?”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以后,就甩甩脑袋上的金发,脚下蹬冰朝远处滑了过去。留下某位在尤里看来“根本不是女士”的人在原地凌乱。 看到其他选手也已经热身完毕上了冰,雅科夫也就给勇利讲解了一下有关谐谑曲的掌握要领,便走到看台的另一侧去了。 因为是赛季之初,雅科夫给勇利自由滑的要求是先把技术问题解决,再慢慢地深入理解节目的内涵。毕竟,勇利的表演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满分的,这不用担心。 训练结束之后,勇利照旧吃过随队营养师的配餐后回到家里。现在没有了维克托的陪伴,本来就不太会做饭的勇利更没有心情去学了,也就这样对付一下。 勇利回家之后,马卡钦就和一直飘在勇利身边,跟着他的小维跑到书房里去了。完全不知道小维就以半人形的灵魂状态跟随自己的勇利完全没有在意,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一般情况下,马卡钦都会从小维那里得知勇利一天的情况,然后每隔几天就通过使魔的契约,让维克托“看到”自己知道的信息。 然而这天,马卡钦却没有能够通过契约联系到他的主人。他感知了好几次,维克托那边都没有回应。 也许是主人有什么事正在忙吧?马卡钦心里是这样想的,并没有太在意。 这样一直到了两天以后,勇利离开圣彼得堡,这个赛季的大奖赛美国站即将在费城开幕。 这不是一年以来勇利第一次独自去参加比赛了,他坐在飞机上,身边是一脸严肃的雅科夫。而同样参加这一站比赛的米拉、阿加莎和另外一位男单选手则坐在后排。除了他们以外,两组双人滑和一组冰舞选手了。勇利想一想留在圣彼得堡看家的马卡钦,又想到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委屈或者生气的维克托,还有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出路的感情,天生敏感又有些自卑的勇利就开始鼻子里酸酸地自责起来。 他想着想着,抵不住如约而至的困意,上眼皮慢慢就搭了下来,最后轻轻地放开咬住下唇的门齿,靠在窗舷的挡板上呼呼睡去。 在睡梦中,勇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感觉到一种微烫的温度,并不是来自周围的外界环境,而是就像是自己的身体在发热一样,仿佛体内充满了半沸腾的液体,不太舒服。 因此勇利睡了不久就醒了过来,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才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可是醒了之后,他就感觉到有些意外了。冬天的国际航班里虽然开了空调,但还是有些冷的,怎么会让人有那种整个人都被煮沸的感觉呢? 这十分不科学。 但睡得迷迷糊糊的勇利在疑惑了一会儿之后,也没有多想什么,就又打起了小呼噜。这一回,勇利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了,之前睡梦里的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第二天就是公开练习时间了。雅科夫难得地没有摆出一张“你欠了我百八十万”一样的生气脸,而只是微微有些严肃地叮嘱了一些要点,甚至还安慰了他一下鼓励他正常发挥,就站在边上看他适应冰场了。 根据惯例,男单比赛的短节目在晚上七点半开始,按照排名勇利在倒数第二个出场,不同于之前分站赛采用的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这一个赛季中短节目改回了此前一直沿用的按世界排名倒序出场的规则。这是国际滑联在四月末正式刊发的今年三月底国际滑联理事会赫尔辛基会议的商讨结果。 改回原有的规则对勇利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还毕竟没有达到维克托那种不会被规则影响成绩的地步,较晚出场能够使他获得更大的优势。 第一组的选手已经进入冰场开始六分钟练习了,勇利和雅科夫教练一起回到休息室里进行准备。 这一站的比赛中勇利比较熟悉的有三个人,分别是雷奥、埃米尔,还有那个自信过度或者说是自大狂的JJ。这个赛季勇利的分站赛完美地和自己的挚友错开,让他感觉不是很开心,也就没有了在休息室里看直播的兴趣,本来他还想看看披集的[后夜欢歌]来着!(T ^ T) 他趴在垫子上压腿的时候,也在积极地调动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其他神色都被收敛了起来,只剩下属于少年的好奇和迷茫,不时从额前黑色的碎发之下流露出来。 是的,因为节目的需求,勇利十分少见地没有将碎发梳向脑后,而是就这么维持原样地顶着一头软软的碎发。和他的表演服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少年感。 于是,当观众们听到广播中传来“接下来出场的是日本选手——胜生勇利,他在上一届的大奖赛中获得了亚军!他的短节目是[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时,就看见黑色短发的少年穿着一身带有和式斜襟的淡紫色表演服倏然滑进了视线。 他的上衣的上半部分是斜襟的小礼服,越到下方的位置就越发柔软了起来,尤其是后摆飘逸地拖出两片长燕尾,显得轻灵又稳重。下身照例是黑色长裤,布料轻软柔顺。 “这一站的比赛教练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因故未能陪同,由雅科夫教练代替指导!”诸冈主播这样解释着维克托的缺席。 勇利在准备位置站定,在音乐开始之前,亲吻了一下空无一物的右手无名指,然后将这只手轻轻放在了锁骨以下的每个位置,然后松开,摆好节目开始的姿势。 而刚刚那个有些陌生的动作,也只有维克托和少数勇利亲近的人能够猜出一部分他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如果维克托可以知道这一幕,那么他也就不要这么患得患失了。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音响发出声音,勇利的短节目开始了。散板的旋律汇集了日本“邦乐”和“洋乐”的特色,十七弦筝还有陶笛勾勒出日本的传统色彩。 勇利垂下手臂,在抬起头来的时间中,他已经开始滑行。东方的少年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的古典温和相遇,他迷茫,而又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奇。 转过身去,平滑变成倒滑,勇利在这样的动作中张开手臂,大切分套双音的音型,加上三连音,这个属于中世纪的时空中,一切都显得那样新鲜。从此处开始,乐曲的主题部分拉开了序幕。中提琴和大提琴的低柔言语引出了两把小提琴的重唱,斯式琴清亮婉转,瓜氏琴沉稳厚重,像是一对情人的对话。这就是莎士比亚式爱情的细腻情绪。遥远而庄重。 勇利的动作轻快中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好奇,乐曲也更加跳脱了起来。他沿着冰场的一侧滑行,然后换刃。他以右脚后外刃滑行、加速、左脚点冰。这是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 4T在四周跳中不算难,但勇利这次可以把跳跃的感觉和节目的意境相融合,虽然还不是达到完美,但也已经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了。毕竟,这种连跳跃都带有表达意识,和其他选手们将技术动作嵌入表演中与表演相和是不同的。可以说,勇利在表演这方面确实是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天赋和敏锐度。 不过这到底是他无意识地融合,还是一次事先思考之后的尝试,就是没有人能够解释的了,也许等到比完赛,连勇利自己都不会记得太清楚。 这一点其实并没有很多人看出来,少数意识到了什么的人,也很快就被勇利之后的表演吸引了眼球。少年像是一下子真正被这个美丽而又庄重的世界所吸引,他做着一组编排步法,步速也渐渐地变慢了。 传统的丝竹声中,有什么悄悄萌芽,如果是拥有绝对音感的人就会知道,在放慢了节奏的跳音背后朦胧氤氲的,就是铜管组低低地嗡鸣。来自中世纪的美和幻灭,恰如融化的冰霜一样,流淌进少年不停跃动的心河,整个人开始变得安静了。 勇利的提刀燕式滑行还是和以往一样,明明已经24岁了,可不管是身体还是外表,又或是心里都像是十几岁的少年,如果维克托要是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被吸引得无法克制自己吧? 但维克托没有能够看到勇利的这个提刀燕式,或者说,他连这场比赛都没有看到。 第56章 克劳狄奥幻想曲 现在的勇利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正在做一组以蹲转为主的联合旋转,少年彻底被莎士比亚的宏伟世界所震撼,但他的迷茫并没有就此消退。这个世界太过浩瀚,他站起身来换足平滑,少年的不解慢慢地隐藏起来,开始了和周围的接触。每一次的跳跃都代表着他对这一方文字世界的又一点认识。 阿克塞尔三周跳在勇利做起来轻巧而优美,但之后的后内四周跳因为换足落地的时候没有控制住而落冰不稳。在习惯性的紧张之后,勇利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要紧张,如果让整个节目的感情表达有了断裂的话,只能有更坏的影响。 他一面安慰自己,一面继续着表演。从这里开始,节目就进入了最后的部分,东方的少年有如渴水的鱼儿,将这个古典世界想要告诉他的所有收入心中。现在,少年尝试着重新以自己的眼光认识这里的光怪陆离了。 铜管乐组的声音渐强,烘云托月一般引出了小提琴的长吟。在此处编排的是燕式旋转接换足蹲转,勇利紧接着转过身,他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右脚外刃滑出后,再换脚至左后内刃。这个莫霍克步非常漂亮,这就是勇利擅长步法的最佳说明了,不过这时候很多观众的心思明显都不在步法上,他们都关注着勇利的最后一个四周跳,也就是一组联合跳跃。 将联合跳跃放在如此靠近结尾的地方,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冒险了,不过勇利那么坚决而又倔强地坚持这样改动,知道一部分真相却什么都不能说的雅科夫教练,在盯着勇利的训练长达一个礼拜之后,看他的体力可以支撑下来,也就不再劝阻,气哼哼地留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就算是默认了这样的编排。 可以说,多亏了这大半年高强度的连续训练,才使得勇利的体力又有了不小的长进。 要是放在一年以前,就是以勇利的“超强体力”,这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呢! 他加速之后,又换用了右足刀齿点冰。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着勇利用左后内刃起跳—— “好!后内点冰四周跳,落冰没有出现明显失误,”实况转播的诸冈先生握紧了手中的话筒,“接下来就看……啊!非常好,很优秀的后外点冰三周跳,衔接没有出现失误!” 诸冈主播的反应也就是意味着这个放在最后的联合跳跃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令人意外地没有失误,这对于才在上个赛季里解决了后内点冰四周跳这个大问题的勇利来说,已经是非常惊喜的事了。 一般在赛季之初,勇利给自己的要求就只是跳跃不失败。现在他做到了这一点,和从前相比真的是非常大的进步了,跳跃的质量他还会在后面努力提高的嘛! 大家还在激动的时候,勇利的表演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技术动作,那是一组蝴蝶转接燕式旋转再接蹲踞式旋转,最后以后内直立旋转结尾,将结束动作定格在了左手轻抚右胸,向右边稍微侧过身低头凝视左臂,并且右脚撤于左脚斜后方的绅士姿态上。 观众们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欢呼着从看台上扔下各种食物形状的玩偶,诸冈先生也抓紧时间地继续解说:“很不错的收尾,胜生勇利完成了他的短节目,四周跳没有出现失败,让我们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勇利的心情现在很复杂,既高兴又有点难过。他捡起身边的饭团玩偶,向冰场的边缘滑过来,然后从雅科夫手中接过冰刀套,和他一起向着k&c区走过去。 等待比分结果出来的时候,勇利才终于开始紧张了,他一只手揪住耳边的黑色头发,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上场前他抚摸过的那个锁骨以下位置的某样东西。在他看来,这短短的一两分钟就好像一两年一样。 “日本的胜生勇利,他的得分是……”勇利听到广播后抬起头来,看向冰场中央的显示屏幕。 ——“110,04分,虽然没有打破胜生选手自己的短节目记录,但赛季首战就可以突破100分也是非常值得祝贺的!”广播中,这句话用英语和日语重复了两遍。 的确,这样的成绩是勇利很少有的突破百分经历,就是在上个赛季,也是在后来才渐入佳境,得到了109.97分刷新了自己的记录。而且这样的成绩在最后的决赛中并没有能够好好地保持下去。 所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勇利的手慢慢放松,从锁骨下方移了下来,那里隐约地可以看见一个圆圆的物体,也许很多人的不会知道,那正是勇利听从美奈子的建议,从手指上取下来的那枚金色戒指。他虽然决定试探一下维克托是不是还在生气,但也不舍得把戒指放到远离自己的地方去。就算是最安全的一个抽屉的角落也不放心。 因此勇利将金色的圆圆的戒指穿在银链上当做挂坠,这样的话,那个保佑他的咒语就可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了吧?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勇利在短节目的比赛之后排在了第二位。 其实,一直到回到房间里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并且爬上床之前勇利的内心都是复杂的。虽然说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他的心里又突然有一些难过起来。这大半年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没有维克托的时候也能够好好比赛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任何人,维克托并没有因为自己而浪费时间。 可是现在,这么多原本应该觉得开心的事情,都无法和那个最想与之诉说的人分享了啊! 费城的夜色总是来的那样早,勇利走出浴室的时候,窗外的灯火已经高高低低地亮成了斑斓的模样。刚刚在冒着蒸汽的水雾中,勇利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于自己来讲,现在想什么都为时过早,之前不是早就想好了,只有进入决赛,和维克托一起站在赛场上的时候,才有资格去找出真相吗? 勇利第一次自己说服着自己进入睡眠,这让本来还打算过来关照勇利几句的雅科夫感觉很意外,因为勇利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个爱多想的孩子啊。 这天晚上,勇利比那次在北京时睡得好多了,除了夜里意外地感觉有些烫烫的热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总之就是第二天的状态很不错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一种被逼无奈的习惯吧! 第二天勇利出现在冰场的时候,雅科夫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他看见勇利虽然情绪不是那么好但好歹眼睛下面也没有黑眼圈这种东西存在,也就暗自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今天的自由滑,勇利在节目中设置了四个四周跳,说实话雅科夫其实是不太赞同的,但是平时练习的时候勇利确实都完成了节目里编排的动作,不说水平能不能达到非常好的水准,总之三个月之内没有出现过摔倒这样跳跃完全失败的情况。于是雅科夫稍微放心了一点。 如果说勇利这一年有了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现在的他更容易进入那种认真而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的状态中去了。做好热身之后他便开始自己练习,没有理会一边JJ“你家保姆先生怎么没有跟来”的调侃。 他将练习的时间一分为二,一部分用来练习[克劳狄奥幻想曲]中出现的4T、4F和4S;另一半时间用来寻找谐谑曲的感觉。这两天,他一直有空就戴着耳机反复地听雅科夫推荐的几首优秀的谐谑曲,还有他自己的表演曲目,来回忆这位克劳狄奥将军的故事——他是莎士比亚的喜剧《无事生非》中的一个男主人公,充满了戏剧色彩。 现在勇利好像抓住一些感觉了,他在冰面上放松地自滑行,“要点!要点!可以抓住什么要点呢?”勇利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了。 是情感还是叙事? 亦或是风格? 还是…… 就在勇利开始有些沮丧的时候,一个维克托曾经在和他一起读书时提到过的词汇跳出了他的记忆。 视角!这个词就是“视角”! 再想起自己那首[克劳狄奥幻想曲]的旋律,勇利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开头部分的轻松诙谐是观众或者读者的视角,作为一个局外人去看待克劳狄奥,只会觉得这个人可笑若此。 到了中间的部分,渐渐变成了克劳狄奥本人的视角,从得胜归营、相遇爱人;到相信挑拨、刚愎自用;再到幡然悔悟、恋人团圆,这些都以第一视角的曲调表现出来了。 之后是乐曲的结尾部分,属于克劳狄奥的故事讲完了,人们慢慢从书中的世界走出来,才看见了隐藏在故事的嬉笑表象之下的沉重现实。也是因为这样,局外人重新恢复了旁观的姿态,开始深思…… 大概,这就是[克劳狄奥幻想曲]里最为特别的一个方面了吧! 晚上六点四十五开始自由滑,这一次勇利没有选择在这个城市转一转,一来是因为没有特别熟的人一起,二来就是为了养精蓄锐。他用了两个小时认真地补眠,然后精神还算不错地按时抵达了冰场。 自由滑的出场顺序都是根据前一天短节目的排名来决定,所以勇利这回又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在昨天的比赛中,JJ以一分的不大优势位列短节目的第一。这样不习惯被人仰望的勇利,也就没有上个赛季那么紧张了,他现在的压力,多半来自于要进入决赛和维克托相见。然而现在,就是这个想法,也被他用近乎于洗脑的方式,让自己暂时忘在了脑后。 这样看,勇利的心理状态真的是比从前好了很多啊!而他这一切的改变,都与维克托有关。 但现在勇利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他正在做着准备,一边认真地看着其他选手的表演。 “好厉害啊!”勇利一贯这样称赞别人。 现在是短节目后排名第四的雷奥进行比赛。 雷奥是美籍墨西哥人,这一站他也算得上是主场作战了。他这一次依旧是自己编舞,曲目选择的是美国电影《霍比特人3:五军之战》里的插曲[Battle For The Mountain],这个系列的电影雷奥一直非常喜欢,而这首插曲也是他当初第一遍看这部电影时就迷上了的。 这是首乐曲给人一种非常宏大的感觉,时空的纵深和战争的紧迫对于雷奥来说,都是初次的尝试。 看过了雷奥的表演,勇利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沿着休息室的一侧来回小跑起来。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有过一次经验的勇利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个举动雅科夫可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出去了一趟,再次回到休息室里的时候,就看见勇利戴着耳机沿着某个路线跑来跑去。他皱了皱眉,原本就像被刀刻出来的皱纹更加明显了几分。 雅科夫刚想开口把勇利吼过来,就被下午已经比完赛并且得到了一枚银牌,现在跑来给勇利加油,正好在休息室门口遇到然后和他一起进来的米拉拉住了。 米拉扯住自家教练,悄悄地“嘘”了一声。 “雅科夫,这个状态没问题,原来维克托那家伙说过了,这是勇利慢慢放松下来的表现……”米拉想一想继续小声说,“虽然勇利放松的方法比较……呃,奇怪,不过雅科夫放心好了……”说罢她挤了挤眼睛。 于是雅科夫最后还是放弃了把勇利叫过来的想法,然后更加立起了眉毛,“唔,随便他好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诶,看来雅科夫还真的是口是心非的老人家啊! 米拉耸耸肩,然后在雅科夫背后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等到勇利发现雅科夫还有米拉的时候,排名第三的选手已经快要表演结束了,下一个出场的就是勇利。 站在冰场中央的时候,勇利有一点恍惚,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今天他的表演服和之前的风格都格外不同。整件连体式的服装从中线的位置为界限,被分成了两部分,左边是类似于西方骑士的骑装,肩部。手肘还有膝盖上都设计出了铠甲的感觉,连冰鞋以上的地方也仿制出银色的靴筒效果。 而过渡到右边则变成了贵族式的礼服,虽然都是白色,但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了。左肩的“铠甲”在右边变成了衬肩和流苏,靴筒也变成了较为生活化的马靴式。 勇利今天将右边的鬓角柔顺地梳下来,原本的碎发斜向后定型,这就是勇利的新造型了。 他以左脚为支撑脚站立,右脚脚掌抬起,只留下脚尖虚点着冰面。同时他的右手臂屈起,搭在另一侧的肩上,手肘向上随着抬头的角度扬起,另一只手握拳,在身体的后侧方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如所有人所见,这个姿势非常高傲,但也让人似乎感觉无法移开眼睛。 一开始就是四分之三拍的节奏,不熟悉音乐曲式的观众小声地议论了起来。有的在问周围人,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节奏感这么强的“幻想曲”,也有的人在向别人普及克劳狄奥还有《无事生非》,顺便再说上几句莎士比亚大师的事迹。 但也有少数懂行者,听了几个小节之后恍然大悟地点头。 右臂在手肘的作用力之下按向后侧,勇利举起左手,右脚蹬冰。他侧过身慢慢变成倒滑,然后张开双臂。这是一个燕式滑行, 这个燕式滑行不常见地带上了些力度,他又将左手向上变幻,拇指和其他四根手指张成了一个很有柔中带刚的弧度。 “据作曲者肖斯塔科先生提供的信息,这实际上是一首谐谑曲,让我们看一看,胜生选手会如何表现。另外这个自由滑节目中,胜生选手将挑战四个四周跳!”广播之中的同步解说员这样说着。 这时,勇利的表演进入了一组接续步。视角逐渐从故事之外化入了故事中的世界,得胜归营的将军意气风发,在庆功的宴会上与美貌的贵族小姐相遇,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他换了另一只腿支撑重心,然后捻转回身,下接莫霍克步。然后他沿着两个优美的曲线滑到冰场的另一侧,后内点冰半周跳。这是在表演最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英雄美人式桥段了。勇利托起右手,左手从脑后绕过,向左侧转身接了一个流畅的变刃步。 看到勇利重新回到靠近自己的这一边时,看台上的观众们激动得欢呼起来。不过勇利可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就以一个流畅自然的外勾步,沿着原来的方向远离。 到达冰场中间的时候,青年又接上了三字转,转向了身体的右侧,在这里,表现的是志得意满的将军美人在怀,带着美人一起不停起舞的情景。长笛和小提琴改变了旋律,八分之六拍的节奏显得格外激昂。 之后就是夏赛克步和括弧步的衔接,勇利右肩的流苏在气流的对流下,纷纷地飘飞扬起。当人们认真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勇利滑过的痕迹正是一个“莎士比亚”的缩写。 最后,勇利开始微微加速了,意识到什么的观众们都安静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场中。 连续内勾步,然后直接起跳,阿克塞尔三周跳!这个难度进入勇利很好的稳住了。包括之前的接续步也是可以被评为四级的,在这样一个选手们多半主要以跳跃和旋转得分的时代,步法见长的勇利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呢! “阿克塞尔三周跳!很好,这个难度进入GOE应该可以加到2分了!”毫不意外地跟来费城实况直播的诸冈主播整个人向前倾,趴在媒体区最前方的围栏上,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随着乐曲进入中间部分,双簧管和圆号的二重奏逐渐取代了弦乐的轻松恣意,而中提琴与大提琴的拨弦用一种连续的三连音、符点还有切分,带给人们一种不安。像是有诡计阴谋正在表面的光鲜靓丽之下孕育,只要一朝破土,就会带来什么不妙的结果。 将军依旧得意盎然,在这里编排的是一组联合跳跃,4T+3T。勇利在这里的感觉其实还不是很顺畅,大概就是还没有能够将情绪过渡得顺畅自然的感受。也许是理解上还不够深入吧。比如说勇利就有一点无法明白为什么克劳狄奥能在明明有迹象表明,平静之下潜藏着阴谋的时候,还如此相信自己的想法。 所以,这一点才是勇利需要攻克的难关,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十分相信自己的人,在勇利看来,理解克劳狄奥这样一种人物的心理确实是个需要一些时间的任务。 但是他现在需要做好的是技术问题,勇利把心中的疑问先放到了一边。 下一个动作是以左腿为支撑的拖刀,然后跟上换足的蹲转接提刀燕式旋转。平滑出去后,节目的中段也到了后半部分。小提琴也加入了拨弦的行列,定音鼓和排鼓时不时发出一串连音。诡谲的阴谋渐渐浮出水面,这一段配合的是大幅度的刀齿步、内刃大一字,还有不同种类的半周跳。被谎言蛊惑了的将军震怒而绝情地拂袖而去,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故事的矛盾发展到了极致。 从这一段开始,跳跃就渐渐变得密集了起来。 一组编排步法之后,乐曲中的鼓声被弦乐重新取代的时候,青年沿着冰场较长的一边侧身滑行然后加速起跳。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落冰非常干净。然后又重新起了一组3A+1Lo+3S的联合跳跃。 他很快换了足接上乔克塔步,被点明真相依然没有相信的克劳狄奥将军在醒悟面前,他不知道被自己伤害的恋人并未死去。 乔克塔步的弧线衔接一个单独的后外点冰四周跳,音乐中主弦和伴奏也分出了层次感,一方面是主人公的悲伤后悔,另一方面是被救回的恋人被女伴拉出门去游春散心。一静一动的对比感莫名的有一种讽刺的含义。 后外点冰四周跳开始节目已经到了最后一部分了。从正向的平滑再到侧滑,勇利在燕式平衡后跳接燕式旋转接幻影转,再变为抱腿的蹲转,他起身后音乐突然又变得诙谐了起来,他左脚蹬冰一放松的姿态向后侧滑行,然后双手在身前摊开,似乎是在表达一个局外人又着急又无奈的心情。紧接着夏赛克步的是一个幅度不大的直立旋转,接着连续两次转身,进入直接的4S。 局外的读书人看着这位将军刚愎自用自讨苦吃的“伟大事迹”,忍不住发笑。勇利轻轻一击掌,又打开双手在刀齿步之后,右脚点冰起跳。 这一回,他依旧将后内点冰四周跳放在了节目最后的位置。现在经过了将近两年的训练,这对他已经不构成什么大问题了。但换脚落冰的时候,勇利的手还是触了一下地,不过圈数和成功度还是会得到承认的。 可笑却引人深思的故事慢慢定格,勇利的最后一个技术动作——一组联合旋转宣告着[克劳狄奥幻想曲]的彻底落幕,他双腿微微弯屈地站立在冰面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手心朝外,张开手指,遮挡住代表着克劳狄奥的那一边的面庞。 这个动作的寓意是拒绝高傲和猜忌,用审慎的视角看待一切。这也是这个节目所想要传达的内涵了。 突然从剧烈的运动中停下来,勇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珠沿着额头滴落,他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冰迷们的欢呼声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因为这一刻,他的眼前是汗水晕开的光晕,而听在耳中的,则是勇利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他直到在k&c区坐下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茫然的,他呆呆地被雅科夫拉上那个位置,听见广播中想起自己的名字。 “好,现在来看胜生勇利的得分,自由滑195.75分,综合得分295.79分,暂列第一!”听到这个分数,勇利这才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已经想通了那些事的勇利这一次没有因为自己的努力成果而心情复杂,他悄悄捏紧了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持这种感觉,决赛,那才是目标来着!” 倒是雅科夫表现出心情的不错,整个脸上的沟壑都舒展开来了。 “很不错,但还有很多是你要努力的。”雅科夫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 淘宝预售:搜索 你是暮冰之华 寄售海援队 第57章 首次来临的副作用 当勇利在五分钟以后听到JJ那个183.71的分数时,勇利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虽然JJ在短节目上超过了自己,但现在来看,应该首位不会有太大问题了吧? 勇利觉得自己已经从事前紧张变成了事后紧张,他现在坐在看台上,已经没有心情去算分数了,两只手互相绞在一起,和原来比赛前紧张的时候有一拼。 在他后面那一排的雷奥和埃米尔对视了一眼,雷奥不解地抬起眉毛示意,埃米尔回了他一个耸肩的动作。他们俩的意思是: “他,嗯,勇利怎么了?” “我觉得是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紧张了吧?” 接着,两个人又一起无奈了起来,果然是蜕变过的男人啊,他们还在为能不能得到奖牌而苦恼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开始纠结第一还是第二了。o(T ^ T)o 当然,内心戏再多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胜生勇利在这一站的比赛中,获得了优胜。第一次作为第一名站在大奖赛的领奖台上,虽然是分站赛,也让某位主播先生在一瞬间完全亢奋了起来。 “要是维克托能看到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在怪我了吧?”站在台上挂着金色的圆圆的奖牌,接过花束的时候,勇利的内心是这样觉得的。 然而此刻,他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的是,维克托这两天的比赛都完全没有看。或者说,他完全无法看到比赛。 这件事还要从勇利三天以前就感受到的奇怪温度说起。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关系非常亲密的人之间真的是有一点感应的,例如亲人、双胞胎,又或者是爱人之间,一方如果出了什么情况,通常情况下另一方都会察觉出不对劲。虽然这种感受没有传说中那么强烈,但总还是有一点的。 事实上,维克托从马卡钦第一次无法联系他的时候,身体的温度就开始突然上升了。而且这样的升温很快就变成了全身的高热,因此,勇利不知道的就是,这几天自己有时睡梦中感受到的热感,就是维克托所遭受的减轻几倍的感受了。 一开始对于身体的温度维克托并没有很在意,但后来霍森菲尔和以前一样,将趴在冰面上没有力气动弹的维克托捡回车上的时候,却发现情况不对。被捡回英菲尼迪里的青年浑身一样的绯红,他趴在冰面上那一面的身体仍是正常的温度,其他地方却炙热得发烫。 现在说什么霍森菲尔都知道不妙了,他为了防止让人看出端倪,立刻给莫洛斯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这边所发生的事,并且让他马上去将冰场里收拾得恢复原状。 做完这些之后,他马上将车停在附近的街区,然后身影一闪,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市郊的城堡。 其实霍森菲尔的第一反应和安德烈一样,都是马上给维克托降温,然而将他放在床上后还没有走开一步,霍森菲尔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皱着眉对安德烈说了一个词——“始祖之血!” 这是他突然想到的,这个时间,这种解释不清的症状,除了那个原因,霍森菲尔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只是,维恰这几天要不好过了,”安德烈管家不忍心地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煎熬会持续几天? 之所以用“煎熬”这个词,是因为高温对于血族而言,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是纯血,那么这就很可能导致血液凝固,其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但好在维克托是半血族,这种情况就会改善很多。当然,血液稠化的痛苦是免不了的,再加上就算是身为半血族,身体里也终究有不喜高温的习性,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把一个人类放在将近100℃度的桑拿房里一样。我们都知道,正常的桑拿蒸汽都在60℃~70℃之间,将近沸水温度的环境虽然不会让人类死掉,但是绝对是一种无论如何都很难受得了的感受。 而这个比方也不是那么准确,因为桑拿房里只是外界的温度高,而维克托现在,是自身体内的高温。而且就算他的能力是冰,也无法让自己好受一点。血液稠化之后,seed根本不能调动血液中的任何力量。 两个小时以后,莫洛斯就回来了。这时维克托正好刚刚醒来。 此刻,他银色的长发被转化之后就除了剧烈运动以外的时间很少流出过的汗水染湿,有点可怜地搭在脸侧,竟然让人无端体会到一种美感来。 维克托睁开眼,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三个人全都围在自己身边。他低低地“唔”了一声,然后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容,轻声叫他们,“嗯,你们……不要担心啊,这个就是……嗯,副作用……”他说完这件最重要的事,然后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话语,又或是攒一点力气好接着往下说。 于是过了四五分钟,也没有人催他。 “刚才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说,这次的副作用大概会有五天左右,以后每一次发作的越快,时间就会越短……”维克托再一次开口。 才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莫洛斯从霍森菲尔身边走过来,“唔,这样啊!那你的下一站比赛怎么办?不想见你家那个……”他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霍森菲尔动作很轻地摇了下头。 银发的青年将年长者的举动看在眼里,他不在意似的挥手示意无妨,“不会影响到的,还有大半个月才比赛呢,五天很快就过去了!”他虽然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但是从语气上看,很快就和平常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 “很快就可以恢复的……”维克托这样对他们说,似乎也是在告诉自己。 没错,也许五天的空窗期对于其他运动员来讲,绝对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可是维克托是不一样的,他有整个夜晚用来恢复,所以,可能真的不用太担心吧!确认了这一点,莫洛斯就自觉地出门去解决维克托这几天的进食问题了。 虽然说维克托现在受的这些苦,就是为了早日彻底摆脱血液的控制。不过,虽然这种过程更像是戒除依赖性药剂的戒断反应,但实际性质则更偏向于节食。拜托控制也并不等于彻底拒之千里,只要不会因为偶然遇到的意外被血腥气掌控了理智,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底,节食的人不还是要吃饭的吗? 于是,稍稍放心了一点的某侯爵大人和某管家这才离开,还贴心地为维克托关上了房门。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的时候,维克托脸上的笑容立刻就不见了踪影。这果然是他为了安抚长辈们而装出来的,实际上,真的是很难受啊!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连以前那28年中很少有的发烧时,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维克托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其实从他醒来时就是这样。 也许,不少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当你不舒服的时候,或者是虚弱的时候,待在没有人的地方,哪怕是平日里觉得大小正好的房间里,都会有一种很空旷的孤独感。 这种心理是很常见的。 更不要说维克托了,这个男人呵,在他那强大得似乎只能让人仰望追逐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非常非常细腻的心呢!他分明已经知道一切,可有的时候就是纯粹敏感得可怕,这和他的那些无法忽视的过往一样,无法剥离。 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感觉身体里有一种快要燃烧起来了的错觉。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本来因为血族的血统而被放大了的负面情绪在这时显得更明显了。 维克托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难过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一个人的时候,才有机会彻彻底底地放下戴了大半年的面具吧?他手里攥着因为太热而被掀到一边的被子,眼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涌了出来。 这是标准的维克托式哭泣。 委屈吗?应该是委屈的。但维克托从来都不是一个脆弱的人,现在眼泪突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多半是因为身体太难受才会这样吧?维克托擦干不听话的泪水,这样小声自言自语地解释着有些丢人的行为,然后开始庆幸之前感觉不适时,就单方面切断了与马卡钦的联系。 因为开始的几天实在是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维克托错过了美国站的直播和转播。因此他在症状一开始消失后,就开始想着半个月以后与勇利相见的事了。虽然无法告诉勇利真相,不过能够见面还是会非常开心呢! 不过呢,维克托,有没有人说过,就算你是一个欧洲人,心想事成的概率还是很低的啊! 现在的维克托还不知道,在几个月后,他就会彻底地领会这句话的意思,并且在这漫长的一生里都不会忘记了。 目前他只知道,在他想着勇利的时候,时间真的是过得非常快的,就像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坐在谢列梅捷沃机场的候机大厅里,等待着总是姗姗来迟的俄罗斯航空的那趟飞往羽田国际机场的航班了。他将要从羽田机场专程电车前往横滨,那里正是这个赛季日本站分站赛的举办地。 在前往横滨的途中,维克托心里就开始忐忑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一次与勇利见面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半年的时间就像柏林市中间曾经耸立的高墙一样,禁锢得他不得向前一步。 不知道勇利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心,有没有感到孤单? 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在比赛前紧张得不行? 这些都是马卡钦无法告诉维克托的事情。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他所想的那个人正坐在一个半小时前离开机场的上一趟航班上,同样在想着他。 嗯,勇利也在想维克托,并且内心非常犹豫。他在想的问题是如何面对这个他从小喜欢到大,在分开大半年之后依旧喜欢并爱着的男人。 他有很多问题需要想清楚,比如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碰到维克托,要以怎样的态度和他说话,自己是不是可以毫无破绽地做到之前想好的那些决定,这些都是缠绕在勇利脑海里的事情。 他想象着维克托张开双臂撒娇一样想自己扑过来的场景,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忍不住就这么没有原则地和他抱到一起去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可是对维克托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呢! 就这样万分纠结地来回想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勇利终于拿定了主意。他意识到如果想要以后都和维克托好好地走下去,那么存在的问题就要彻底地解决,不然在未来,随时都可能成为一个隐患。勇利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那就这样吧,好好地看着他,这就够了,因为时间而产生的伤痕,就同样让时间来弥合吧!勇利到底是有些自卑的。但维克托在短信里说过会回来,不管怎样,勇利仍然愿意相信维克托,他重新坚定了将一切等到决赛之后再好好谈谈的想法。 如此就不得不说一句心有灵犀了,勇利和维克托在这样的情境下,竟然做出了相似的选择。 让人意外的是,勇利到达酒店以后并没有看见维克托。事实上维克托到达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钟了。他再次饮下一份源自始祖的鲜血,就好像没有经历过那几天的折磨一样坚定。 他现在并不能保证,在成百上千那么多人的环境下,可以做到依旧如常。就像之前说的,始祖提供的帮助只是能够暂时消退他的身体对于血液的渴求,但并不是让他完全感觉不到那些人的皮肤之下,跃动奔涌的甜意。这样的话,虽然不会直接扑上去,那种精神上被诱惑的感觉也绝对是不好受的。这样他就必须放弃今天白天能看到勇利的公开训练了,想一想果然是很不开心的啊! 于是维克托直接就趁着夜里无人,去了五百米之外的冰场。 就算是维克托,在比赛之前也是要好好适应冰场的吧!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和勇利同场竞技,这一点才是让他重视起比赛的真正原因。 他进入夜晚无人的冰场,独属于这里的凉意伴随着月光下微亮的冰面,让室内变得半明半暗。维克托布好属于尼基福罗夫家族的“阵”然后将冰刀套在一边放好,又将自己带来的一套备用CD放在播放机的一边。 今晚的练习主要以适应冰场为主,作为半血族这种存在,维克托现在看什么都非常清楚了,在黑暗中也是。 维克托放松自己在冰面上随意地做着滑行的动作,渐渐地,那些关于即将开始的比赛上,看得到勇利却不能告诉他真相的郁闷也被放空了。他就只是滑行、跳跃,还有旋转,甚至还仗着现在身体的柔软,做了几个绝对不能拿出去吓人的贝尔曼。仿佛这样,内心就平静了下来一样。 到了后半夜,维克托才将CD放进播放器中,开始正式练习自己参赛的节目。这些天他除了练习之外,就是反复地听那两首曲子,认真地好像少年时刚刚沉迷在花样滑冰这项运动中时,尽管而今时过境迁,心情也不再是当年那样。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这两段节目的理解维克托很快就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毕竟,他现在每一次都是在为了回到勇利身边而战啊! 首先是短节目[Flame before midnight],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现在的这一幅画面会有多让人感到震撼。晦明交错的月光洒在青年的银色长发上,形成一种偏冷的光晕,可是他滑出来的感觉偏偏是那样一种扑火一般的缱绻温柔。 维克托一遍一遍练习着两段节目,直到凌晨六点半的时候才将一切恢复原状,然后离开。那么当然,雅科夫带着勇利和其他选手们一起进入冰场之后,十分顺理成章地没有看见某个人的身影。 一进冰场火就开始往上窜的雅科夫教练,好歹还记得这个“某人”请求他不要在勇利面前说漏的事。他嘀咕了一句,就重新艰难地调整好面部表情,开始给勇利他们讲解技术要点。而关于某人的糟心事,雅科夫表示,还是等到换个时间再去找维克托算账比较好。 因为雅科夫一般都按比赛的时间段顺序来讲解,于是男单和双人滑的选手这个上午就只好自己练习了。也正巧是因为这样,勇利才没有看见这半天雅科夫脸上,努力克制住才没有变黑的脸色。 早上的公开训练一结束,为某人担心而就是不承认的小老头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丢下一个下午到冰场的时间以后,便三步两步地离开了,而米拉他们只好在休息室里面面相觑。 雅科夫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冲到了酒店另一侧的小巷子里,在这条巷子里,有一家很小的喫茶店。喫茶店也就是咖啡馆在日本的本土名称,是大正年间就已经传到日本的了。 不过这家店实在是太小了,似乎连一个服务生都没有。心情不太爽的雅科夫推开茶色的玻璃门之后,环顾了一下只有五张桌位的空间,就看见了坐在靠墙一侧藤椅上的自家学生。 而听见雅科夫推开门的声音后,一个暗金色头发的男子从后厨探出头来,他穿着一身老板的服饰,戴着金色细边的眼镜,看了一眼向维克托的方向走去的雅科夫。维克托向他温和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又回到后厨里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离开之前还绅士地对雅科夫做了一个“您请随意”的手势。雅科夫愣了一下,在朝着维克托靠近的时候就立刻哑了火。 维克托向自己的教练露出一个微笑,嘴角扬起的角度还是和从前一样。他温和地起身给这个始终不愿承认地关心着自己的长辈拉开座椅,然后不露痕迹地离开几英寸。 “雅科夫,你还是来了啊!”他低低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像是感慨一样自言自语,“有很久没有这样喝咖啡了呢!”他这句话指的是原来的很长时间里,为了关心恢复单身很多年的孤独小老头而邀请他喝咖啡的事。现在算来,似乎是挺长时间以前了。 雅科夫瞪了维克托半天,还是没有憋出一句责备的话。他端起维克托从咖啡壶里给他倒好的日式咖啡,半天才开口,“维恰,训练有没有偷懒?” 这句话一说出来,维克托就明白了,那是雅科夫在别扭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他抬起头来,和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这个人对视,看到对面那个曾被自己骂“孩子气”的青年眼中无奈的温柔和坚定的神色时,雅科夫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原来,他总以为幼稚得长不大的学生,早已长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更早已有了一个男人的担当。 “雅科夫,你可是应该相信我的人呢!”他的学生对他说出了这句话。“每一天我都有认真训练,所以,比赛我是不会输的。我可是勇利追逐了二十年的人,”维克托继续开口,认真而严肃地朝雅科夫做出保证,“作为被追逐的对象,我会一直站在他前方的……” 雅科夫被他的郑重语气弄得再一次愣住了,他顿了半晌,没有想明白训练和勇利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维克托是一个从来不说假话的人,这一点,就算维克托现在变成了他无法看懂的样子也不会怀疑。 所以,相信了维克托的他仰头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起身,“我会记得不和勇利还有其他人说今天的事,今天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学生怎么样了,”雅科夫的视线深深地看进维克托的眼里,说了最后一句,“维恰,半年以后你会回来,这是你所承诺的!” 说罢,他就又和来时一样,急匆匆地他进了玻璃门外独属于横滨的风雪之中。 这风雪,冷而温柔,有点像他那个不听话的学生。 真是奇怪,维克托真是让人意外地亲近勇利啊!身为传统的俄罗斯人,雅科夫弄不明白为什么。 再说到此刻仍然待在那家喫茶店里的维克托。他此时站在仍在微微晃动的门边上,怔怔地注视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道是对雅科夫教练还是自己的恋人说了一声:“后会有期……” 这个时候,刚刚一直在后厨的男子也走了出来,然后他让人意想不到地朝维克托微微欠身,说了一句,“公爵冕下!” 不过,这也只是身份上的恭敬,他们血族的贵族之间,一向沿用欧洲古代的等级制度,对于不是直接管辖的“领主”,只需要礼节上的就足够了。平时也大多是平级相交。 维克托回过神来,报以一个微笑,“为了两天的比赛而买下一间店面,谢谢弗朗斯管家了。”然后在弗朗斯表示没什么关系的时候,笑容扩大了几分,“昨天我可是还听见了弗朗斯管家对着手机吼什么,似乎是说自己是霍森菲尔先生的管家而不是他和莫洛斯的保姆什么的?” 很好,这又是维克托式的那种不喘一口气的吐槽了。 被他家冕下和冕下的爱人临时差遣来的弗朗斯管家,顶着一副精英的外表,很无奈地承认了这一点。他确实是被霍森菲尔要求,提前在组委会订的酒店附近开了这么一家小店,并且他们在维克托出发去机场前两个小时才告诉了他。 开了个玩笑,心情好了很多的维克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的眼睛里苍蓝色的光晕闪动了一瞬,然后转过头去,“这样好不好,我们雇几个人,将这间咖啡馆留下怎么样?以后还可以来坐一坐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样。 其实,维克托想的是,以后与勇利和好之后,可以带他的勇利来这里玩,他喜欢的东西从是想让勇利也可以拥有呢! 你看看吧,维克托就是这样,他总能够在陷入一些悲伤难过的情绪之后,慢慢地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将自己解救出来。 这真是一种可爱的性格啊!虽然已经28岁的男人似乎不应该再用“可爱”这个词汇了,不过如果你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个能够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并且那么温柔那么美好的人,恐怕谁都会说这个人好可爱的吧? 弗朗斯也认为这个建议比较可行,便开始着手处理,并且托维克托向安德烈管家带去了问候。 第58章 一墙之隔的距离 于是,一天以后横滨的街头就贴出了一份喫茶店招收代理老板和服务生的广告,而也就是这一天,大奖赛的日本站正式启动了。 维克托很早就到了冰场,虽然不敢想象勇利看见自己以后的反应,但他们还是迎来了长久的分离之后的第一次对视。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在一秒钟不到的对视下移走了视线。 “维、维克托……”勇利低声地唤他,“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吗?”他轻轻地问出这样一句话。而维克托也恰好听懂了他的意思,其实,他的小猪是在含蓄地问自己会不会原谅他,会不会回到他身边吧? 但是维克托无法承诺,就因为他现在正在解决的那件事,他必须等到完全地安全才可以说出一切。银发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不行啊勇利,真的是抱歉呢!”他的语气温柔而熟稔,就像那些相互依偎的时间里一样。 听到维克托的回答,勇利却不知道他现在所想的一切。他理所当然地将次当做了维克托温柔地拒绝,他以前也经常这样拒绝别人,不是吗?于是勇利的神色微微变得黯淡了几分,“那好吧,比赛加油。”他几乎让人无法听见地说了一声,就错开步伐,继续向原本要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之后就再没有和维克托说话。 维克托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呢,勇利这样想着,有些失落。这样不行,他要开始为比赛而调动情绪了。勇利在心里命令自己停止去想身后站着的男人。他需要用表演的情绪,完全占领自己思想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就再没有空闲让此时此刻不应该有的情绪存在于心里了。勇利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而那一边的维克托也同样不好受。他眼看着勇利侧过身与自己擦肩而过,却不能说出挽留的话。原因,除了他现在的顾虑之外,还有时时刻刻处于摄像机下的环境。但其实,他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想将真相说出来的好吗! 本来就已经在短节目的情绪里,这样一来维克托更加难过了,他愈发放任自己沉沦进心中的沟壑之中,冲不放心地看过来的雅科夫牵出一个笑容来。 “一会要拜托雅科夫了!”他点点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迈开了脚步。这里的“拜托”指的是一会陪他去k&c区的事。想着勇利的时间长了,连语气都潜移默化地被他影响了啊!维克托有些自嘲地这样想。 正如维克托所想,虽然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小,但细微的异样还是被眼尖的诸冈主播收入眼底,“哦,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和胜生选手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选手身份的对立关系!”他这样调侃了一句。 在已经入场的观众们惊讶地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维克托还有没有走远的勇利都不太好受。他们都在心里拼命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一起比赛、同台竞技而心生不满呢?这可是开心都来不及的事情啊! 可是这些话都不能说。 勇利从见到维克托的那一刻起,就将原本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始终揣在口袋里,他还是怕他这个男人万一伤心了怎么办。 短节目依旧是按照世界排名进行出场顺序的确定,维克托虽然有一个赛季的空窗期,但以他那高得吓人的积分,仍旧是最后出场的选手。而勇利,则在他之前进行比赛。两个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各自做着热身活动,同时趁着对方没有注意的时候,快速而急切地看那个人一眼。 这一站比赛中,来自中国的季光虹大概是和勇利关系比较好的了,除此之外,光虹的师兄曹斌也参加了这一站。还有就是韩国的李承吉,因为李承吉在这一年里和勇利的挚友披集成为了好友,再加上第一印象很不错的原因,勇利和他倒也能称得上一声朋友。 他们几个都是第二组上场的,所以这会儿还都在休息室里。很快地,年纪小的季光虹就发现了维克托和勇利……嗯,两位前辈之间诡异的气氛。 他将自家师兄拉到一边去咬耳朵,不过曹斌可不敢让这小孩贴得太近,不然他家那位“西部牛仔”打翻个醋缸子,可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回过头去看看维克托和勇利,嘴里吐出来四个字——“酝酿情绪”。除了这个答案,他也想不到其他什么了。 光虹“哦”了一声,但他直觉地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对。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维克托现在与之前比 有些苍白的肤色。就算是白种人中,他也有些白得过分了。 于是他们没有去打扰那边各自进入短节目情绪中的两个人,尽管他们一个是有意识地让自己进入状态,一个是放任自己的沉浸在那种心情里,但这对于其他人看起来,是分辨不出内在的区别的。 季光虹是第二组的第二位上场的,个头小小的中国少年在六分钟练习之后就跑到休息室后面的走廊里去复习动作去了,他那位教练女士也跟了过去,小孩现在一副挺紧张的样子。 五分钟以后,曹斌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这小孩上场。 季光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滑到准备位置去了。 他开始的动作是重心下降,放在弯曲半蹲的右腿上,左腿向侧前方微屈,脚尖外侧虚点在冰面上。左手上举手心翻上,右手则轻轻按在腰间。这是中国武术步伐中“虚步”的一种变形。 看来光虹是想要尝试很有挑战性的传统风格,场下的中国冰迷们想到了什么。 这时候因为日语作为主场语言而取得了和《朝日新闻》合作播音的诸冈久志也开始播报选手信息:“下面上场的是来自中国的季光虹,选曲是交响乐《临安遗恨》片段。”之后他补充道,“季光虹是中国男单的新星,今年一月份他才刚刚满18岁,第二次参加成年组的比赛,非常好的年龄!” 也许是亚洲的男孩子看起来都小小的,季光虹一向给人们的印象都是软软萌萌的类型。不过连续两个赛季的新风格都挑战了他以往没有过的形象。上个赛季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青帮领袖,正派卧底;这个赛季又变成了民族的英雄。 广播里用英文向其他观众解释了 “临安遗恨”是讲述有关中国的一位民族英雄的悲壮事迹,众人听完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冰场中央的少年。这么小小的却可以尝试这样宏大的意境,不简单呢! 这首《临安遗恨》原本是中国传统乐器古筝和交响乐的协奏曲,季光虹的教练请作曲者重新改编了一个两分钟左右的纯交响乐版本,使得乐曲更加适合表演。 第一次用这首曲子参加比赛,季光虹似乎还不是非常熟悉,但因为乐曲表达的内容是每一个中国孩子耳熟能详的,他对于感觉的把握已经不成什么问题了。 一开始,就是小提琴和钢琴的和鸣。乐曲以倒叙的形式展现出一片凄风冷雨。光虹虚点在冰面上的左腿向后滑过半周然后站直身体,弦乐和大鼓撞击出一种深切的悲哀。 阿克塞尔三周跳、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内点冰三周跳接后内点冰两周跳、勾手三周跳…… 伴随着节目的延续,好像壮志未酬的孤魂回忆起当初擎鹰纵马、征战山河的时光。那时故国尚在,那时将士意气正勇,那是山云正好军号如歌。就这样,在季光虹以一组蹲踞式旋转接提刀燕式旋转再变换成躬身旋转的联合旋转收束整个节目时,音乐轰然而止,将一切停留在了最为美好壮阔的回忆之中。 因为有表演分的加成,尽管他目前只能上一个四周跳,并且在落冰的时候还是有瑕疵的,得分还是比去年有了明显的进步。不过明显还对自己不满意的季光虹又在得知分数的时候,缩成一团咬起了玩偶。 同样来自中国的曹斌师兄第三个出场,当他的表演开始的时候,勇利就在一边准备了。他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忍不住看了那边压腿的维克托一眼,抚摸悬挂在表演服之下的那枚戒指,然后推开门。 其实,维克托是知道勇利的视线的,但他却恰好回错了意。因为身为血族就算自身的能力不是读心,多半也可以感知一点旁人的情绪,维克托正好就感知到了勇利表面的若无其事下的一丝气闷和不快。 勇利他一定是还在和自己生气吧?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原谅自己了呢?维克托压着腿,将脑袋埋在腿上,心里这样想。 喏,瞧瞧,弄巧成拙莫过于此!╭(╯^╰)╮ 等到[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来的时候,早已循环播放过很多遍的曲调隐约地穿透墙壁,维克托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听见自己用别人无法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连他自己都过了很久才反应了过来,他说,“勇利,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不止用眼,还有心与灵魂……” 休息室外激动的人群太多,他们的心情化为了血管中液体的不停奔涌,维克托没有大胆到尝试挑战那种环境,他知道虽然自己不会失去理智,但被无数鲜甜的气味包裹的感觉,对那些人来讲总不会是安全的。 虽然已经有了保障,但维克托还是决定除了出场比赛,专注于自己的节目之外,其他时候还是尽量少让自己置身于人群之中比较好。至于看勇利,他已经看到了他而且不止一眼,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维克托一直都是这样,明明感性地像是小孩,却能够以冷静到残酷地心里分析利弊。 他是在勇利的表演接近尾声的时候才走出休息室的,又因为勇利刻意地从维克托的左边走过,他也就没有看见勇利表演时右手上空出来了的无名指。 听见勇利105.33分的成绩,维克托竟十分愉快地笑了。他的小猪啊,在没有他参与的时间里成长得这样快呢!虽然不甘、遗憾,甚至是嫉妒着这些时间陪伴在勇利身边的人,但不得不说,他也为勇利的成长而高兴。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中意的玉料渐渐显露出亮润的玉色更让人开心的了。 踏上冰场的一瞬间,维克托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方才的笑容已经全部隐匿起来了。勇利在看台上远远地看了那个银发的男人一眼,有些担心的样子。 这时候他才听见了诸冈先生的熟悉声音,“最后出场的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从上一站比赛中,就有观众们发现,尼基福罗夫的表演风格似乎发生了变化,”勇利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又听见诸冈久志的补充说明,“短节目依旧是[Flame before midnight],编舞是尼基福罗夫本人。” “啊!维克托他最后选了这个版本?”没有看维克托在法国站的表现的勇利,直到现在才知道维克托放弃了那个当初他练习得最多的版本。 他将视线完全放在了场上的男人身上,他那身表演服,和勇利当初看到的设计稿不是完全一样,但那古典的温莎领、黑色的衬衫、过渡色的克拉巴特,还有半透明的薄纱,这些都让人们觉得,这个男人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维克托右脚在左脚的斜后方轻点,微仰着头,双手也向后张开,他的右手从面前轻轻滑过,开始了滑行。 一开始就是侧身、转身倒滑,双簧管的旋律有一种缱绻沉郁而静谧美好的矛盾感,维克托将手臂舒展向远方。 提刀燕式之后,银发的男人放下张开的手臂,他幅度不大地低下头,苍蓝色的眼睛被一片睫毛的阴翳所遮挡。右脚前内刃滑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维克托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浮足前移的时候交换了两臂的位置。他转身背对着滑行的方向,换足后左脚以后内刃继续滑出。 这是一个前内莫霍克步,之后维克托直接接上了后内点冰四周跳,这是专属于他的代名词。这个跳跃一如上次在布雷斯特那样静谧得完美,他从点冰到起跳,再到落冰,都好像没有一点声音一样,轻轻地落下又滑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跳跃,勇利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那件事,那天的吵架到底对维克托还是有影响吧?他换掉了那个冰雪融化的版本呢,是在怪自己吧?勇利在休息室的门口站着,看维克托在冰上的样子。 维克托在接续步之后,跟上的是一组燕式旋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的联合旋转。长笛声渐渐加入了弦乐的奏鸣,再之后,他回过头来,长发向着身侧划过,银色的发丝束起,就如同多年以前勇利看到的那个人,只不过现在的维克托更成熟,仿佛一夜之间的变化。 轻点冰面,维克托张开双手。刀齿步在突然热烈的音乐中,有一种剑及履及的意味。阿克塞尔三周跳,仿佛在此时,凡人再如何伟大都只是凡人,对他心中的那个神明啊,永远都只能卑微而永不放弃地追逐。哪怕在神祇的火焰下化作灰烬,也不愿离去,因为,这就是我的爱啊! 后半部分的联合跳跃是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此处已经比较接近末尾了,他几乎将所有的跳跃都压在了后半,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疲劳,一方面是因为体力本来就有了质的飞跃,另一方面是因为,重新燃起的、对于比赛的热情吧! 这也是他的抗争,小提琴一层层冲破管乐的封锁,在回旋曲的旋律中愈演愈烈。节奏也突然热烈了起来,接续步他以大一字接反向外勾步进入后内四周跳。 在管乐组回以圆号的沉重时,以提刀燕式滑离了冰场的这一侧,然后接上跳接抱腿蹲转,然后换足变为收腿的蹲转。当维克托的动作变换成面向侧面的燕式旋转后提刀时,观众席上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声。因为这样的软度,作为28岁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好得让人不得不惊讶了。 他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啊!不少人在心里默默发出感慨。 紧接着就是一组4T+3T的联合跳跃,凡人终究无法在神祇的火焰在如愿以偿,维克托用蝴蝶转后接幻影转作为后半部分与结尾之间的衔接,速度的极致以后就是久违却让人无法生出好预感的安静。那是一种突然到异样的轻柔,乐声依旧美丽,黑夜中一切都失去了踪影,似乎凡人的存在未曾留下哪怕一丝痕迹。没有人知道那些追逐,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曾经的存在,一切就这样泯灭。 最后一个四周跳,似乎是为了呼应开头,黑夜将一切都抹去了痕迹,像是林火席卷过树丛,焦木在最后散落成灰,寒冷之中,为追求在林间慢慢跳动的,从安宁到生动,再到隐隐地尖锐的火光,在夜的黑暗包围中,将生命献祭给火焰。维克托半跪在那里,侧伏在冰面上,以这个动作为整个短节目画上句点。 和上次一样,维克托表演结束之后,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忍心打断这片刻的怅然宁静。但是,掌声到底还是忍不住响了起来,之前的悄无声息就如同实暂时的歇息,在此后,喧闹立刻反弹更甚,观众们的内心迅速以惊叹地激动代替了凡人追寻神祇的怅然悲哀。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不在为自己方才的感同身受而震惊。 要知道从前他们看维克托的比赛,可一直都是“男神好帅”、“啊啊啊啊啊”、“妈妈问我为什么跪在坐席上”的心态,或者是“老师,他那个跳跃简直是神的动作”、“天啊我要对自己没有信心了”这样的惊呼。 可是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准备好要和原来那样亢奋地看完维克托的整个节目时,却在不经意之间,连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拉入了节目的世界,更无法谈及反抗。他们就这样忘记了录像,忘记了鼓掌称赞,也忘记了专心分辨维克托的技术。可以想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这一切的时候,将会是怎样的目瞪口呆。 而这一切,勇利自然是看到了的,可也许是太过在乎反而患得患失,他在维克托结束比赛之后,就转过身走回了休息室中,虽然他不知道有多想再看维克托一眼。他离开,因为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不顾一切地扑到维克托身边去了。可是维克托有自己的事,并且并不希望自己知道。勇利早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安静地在休息室里看着直播的电视屏幕中,等待着上面显示出维克托的分数。 “来,让我们看一下……啊!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分数出来了,非常高的分数,115.26分,毫无疑问地第一名!” 勇利松了一口气,他强迫着自己转身,然后走出冰场。他未曾发现,在不远处的k&c区上,有一道视线投向了他离开的方向,一直追随着,然后在他的身影隐没在拐弯处之后,怅然若失地收回去。 维克托走下等分区之后,就与雅科夫教练道了别,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平日里一见到维克托就各种围追堵截的人们竟然并未如此。甚至他们连维克托是什么时候不见踪影的都不曾清楚。而等到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离开这里时,这个男人的身影才突然地再一次出现。这又是血族的力量了。 夜晚才是属于维克托的训练时间。 于是,他在第二天又是整整一天没有出现之后,在比赛前,很早就来到了休息室里,并且躲掉了一切采访。 其实,维克托这两天总是很早就到达冰场,是为了看他的勇利而已,唔,虽然这样听起来有点傻,但维克托却为了自己可以多看勇利几眼而悄悄高兴。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吧! 早来冰场这件事被媒体报道称“勤奋努力”和“重视比赛”什么的,维克托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 今天的自由滑,同样是勇利和维克托在最后两个出赛,勇利的[克劳狄奥幻想曲]正在一点一点地成熟,但毕竟这是这个赛季才换的节目,无法和维克托打磨了两个赛季的自由滑[The Mask Will In Fire]达到一样的水平,所以当勇利听到维克托212.45这个比自己高了将近13分的分数时,竟然看起来比刚才高兴了一点。 这才是维克托啊!这样的耀眼夺目。最终排在第二位的勇利这样想。 此时,所有选手的分数已经核对完毕,广播里传来了诸冈主播的声音,“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又是毫无悬念的优胜!胜生选手获得了银牌,铜牌得主是中国的曹斌选手!”诸冈久志虽然激动但仍然尽职地播报比赛结果。 “不得不说,这两位教练和学生都非常优秀呢!”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然而这些话听在勇利和维克托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有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说过话了呢? 维克托从领奖台上下来的时候,他匆忙间看了勇利一眼。就离开了。不过等到他坐上连夜赶回俄罗斯的航班之后,却突然就疑惑了起来。刚刚那一眼他扫到了什么呢?维克托皱了眉回想。因为那一眼扫得太快了,维克托自己都不太敢确定,自己是否在勇利的手上看到那枚戒指的存在。 算了,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自己让自己纠结了,但维克托还是这件事放在了心里,只是暂时不去想而已。 他必须要尽快地回到圣彼得堡,因为在这之后迎接他的,便是又一轮的高热。这是他选择的路,那么他就无法退缩,也不会退缩,这是他作为斯拉夫人和一个渴望回到恋人身边的男人的骄傲与坚持。 而勇利这边,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他和一同跟来看自己比赛的美奈子一起走出冰场,坐上返回九州岛的轮渡以后,美奈子就突然瞪了勇利一眼。 还在回味维克托刚刚的表演,勇利又呆又茫然地向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的老师露出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美奈子瞬间就要炸起来,被西郡努力拦住了。不过她还是继续瞪着勇利,“你说说这两天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了把戒指摘下来就算为了试探一下维克托那家伙吗?怎么事到临头又犹豫了,还把手故意藏起来!你还想不想得到真相?”美奈子快要被气得不行了。 “唔……那个,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了。”勇利其实很矛盾,一方面他真的很想知道维克托是不是还想和自己在一起,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愿意和自己说;而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这种试探的做法而生出一种内疚感和负罪感,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应该相信自己最爱的人,这样的试探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伤人的行为。就像当初,将维克托“辞退教练一职”的话当做试探的自己,又何尝不是难过地一下子涌出泪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淘宝预售:搜索 你是暮冰之华 寄售海援队 第59章 决定 因此上,从一开始接受美奈子老师建议的时候起,他就一直在犹豫之中了。 但美奈子并不是这样想的。作为一个疼爱勇利的老师和长辈,当然会第一时间替勇利着想。在美奈子看来,不管是不是维克托的错,就看在他让勇利哭得那么伤心的份上,让他难过一下也并不是过分的事。 这些事情维克托都不知道,他已经身处于太平洋上空几千米的地方,目标坐标是圣彼得堡。尽管他还想偷偷看几眼他家的小猪,但奈何时间是绝对不允许的。 四天后的一个夜晚,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高热再一次来临。虽然维克托已早有准备,但正当他在冰场练习的时候突然高温并被抽去力气,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堡,连停在附近街区的车都没有管,就下意识地用上了他很少使用的“血族速度”。 尼基福罗夫城堡里,刚刚处理完新鲜鹿血的莫洛斯才放下手中装着血液的红酒瓶,就看见维克托突然出现在了正厅里。 以维克托一般彻夜练习的习惯来讲,在这个时间回来是非常让他感到意外的,但莫洛斯在下一刻,看到了维克托歪进沙发里,将整个人的重量靠在了沙发背上,并且仰起的脸上微微发红之后,就一点都不意外了。 他这次都不用叫来霍森菲尔,就很快将维克托安置好,连高脚杯里新鲜的鹿血都被摆在了维克托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才被听到动静找过来的霍森菲尔叫回了楼下。 对于勇利和维克托的事,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已经从维克托的讲述中知道得差不多了,作为活了几个世纪的长辈,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勇利是个怎样的人。 勇利确实在他们看来,和维克托一样,是个好孩子。唔,以他和维克托的年龄和霍森菲尔他们相比,怎么说都是个孩子吧? 其实,作为局外人的霍森菲尔、莫洛斯还有包括安德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早就知道的很清楚,维克托和勇利,他们确实是相爱的,而且一刻不停地爱着地方。 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因爱而生怖”,越是爱着,就越是患得患失,他们都太在乎对方,又都是第一次和一个人相爱,犹豫着那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好而难受、而生气,甚至放弃这段感情。 他们越爱就越对自己能在对方心里所占的分量感到疑惑,越来越会想着对方是最好的,而自己是不是配不上那个人。他们都太在乎对方了,而这样反而让他们在吵架之后不敢去进一步。 更何况维克托总是觉得刻意示弱地将自己的世界就这样展现在勇利面前,这和逼着他进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两样,维克托更愿意给勇利自己选择的机会,而不是用自己的症状让容易心软的勇利过早地做下决定。 这不公平,维克托一直这样认为。 可是他的举动在他的恋人看来,并没有传达出这样的含义,在不知道真相的勇利的角度,这完全是一种推拒,推拒将一切告诉身为恋人的自己。而且,在作为亚洲人的勇利看来,相爱的人本就是遇到了问题就该一起面对的,就算是在吵架或者是冷战,也不应该遇到了事情就一个人走掉,除非是,他不再爱他了。 于是,一旦有了怀疑,隔阂就是这样产生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霍森菲尔他们不能说,一辈子的事情只能由两个人一起解决。 所以被霍森菲尔叫走的莫洛斯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又无可奈何。他们当年那么顺利地就在一起了,哪里能够想到会有人会为此而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想到维克托后期越来越麻烦的“戒断反应”,两个人开始感慨,什么时候西里尔冕下才能找到那位,并且把人带回来啊!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时间来感叹,因为这几天格外虚弱的维克托起码的进食还是需要保障的。 维克托这一次的高热反应从时间上来讲,确实比上一次缩短了一些,四天半的时间过去以后,等着他的就是将近一个月的练习时间了。可这也意味着他要过好长好长时间才能看到勇利了啊! 是的,除了维克托自己已经稳稳地进入决赛以外,勇利这个赛季的情况也比一年以前好了不止一些,分站赛中一金一银的成绩让他已经不用担心能不能进入决赛的事情了。但勇利突然这么大的进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许这就是想要追上维克托并且得知真相的信念在支撑着的缘故了。 决赛开始的时间已经要到十一月底了,这一届的决赛在加拿大的温哥华举办。温哥华是一个气候与加拿大的其他地区完全不同的地方。在这个位于北纬四十度到八十度之间的国度里,其他地区天寒地冻,但这里却因为受到北太平洋的暖流影响,即使是在冬季也非常的温暖湿润。当维克托在这个几乎与圣彼得堡同纬度的城市走下飞机的时候,就因为这里完全在0℃以上的气温而小声地感叹了一下。 虽然以前比赛的时候也到过这里,并且不止一次,造访这座城市,但维克托还是忍不住表达自己对这座城市的喜爱。湿润的、温暖的,和圣彼得堡完全不同的感觉。 决赛之前,有几天维克托其实非常不安,他不知道在横滨时似乎不经意之间看到的,勇利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手指,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确实如此。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可理性告诉他,作为半血族的自己是不会看不清楚任何东西的。其实,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个猜想,或者说,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他没有敢继续想下去。之后的大半个月,他一直在尽可能地练习。 所以说,到底不管怎么说都还是相爱的人啊!连逃避不安的方式都越来越像了。 就这样,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决赛开始的那一周了。维克托是在比赛前两天到达温哥华的,为了不让自己长时间的待在有很多人的环境下,也为了不让勇利的状态受到影响,维克托继续选择了夜晚的时间来练习。白天就待在房间里,那么多天他都一直想着要等到决赛好好看看勇利,可是到了临头,反而不敢去看了,维克托也是普通人,就算是发生了转化,他仍然是原来的那个他。他也会害怕,害怕如果自己看到的是那个最不希望出现的结果,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就这样一直过了整整两天。 比赛开始前,清楚而明快的广播声就从现场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按照倒序介绍着出赛的选手。一直没有关注出赛名单的维克托这才知道,除了自己和勇利以外,像尤里、克里斯、披集,还有奥塔别克都进入了决赛之中。 话说回来了,参赛者到了他们这个阶段或者是这个水准,几乎同一代中每次进入决赛的选手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最多是在排位以及后几名进入的选手名单上有所浮动罢了。 维克托有意识地和包括他心爱的勇利在内的其他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勇利察觉了这一点之后,更是主动地远离。维克托看在眼里,不做声,但他那苍蓝色的眼睛里,却掩盖不住地泄露出一丝伤心的情绪。 克里斯和海因里希一起进入休息室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幅画面。维克托正在一边做着准备活动,隐隐地和其他人脱离不说,勇利还默默地缩在了另一边。 “怎么?”克里斯本来想要说是不是小宠物和主人闹了别扭,却被维克托用眼神制止了。从来没有见过维克托露出这样的神色,克里斯愣住了,他身边的舒尔茨先生倒是看出了什么,在他的耳边说了几个字——“不要让朋友为难”,就不再言语了。 但之后马上出现的尤里可不像这回,他一脚踹进来,左右扫视一周,在眼神锁定了维克托以后就一路闯了进来,“喂!老头子你玩什么失踪?活得不耐烦了吗?”他瞪着银发的男人,“你知不知道……”尤里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作势就要抬脚踹。 维克托却听明白了他那半句没有说完的话,用余光看到戴着耳机的勇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景象之后,他站起身来,微笑着看向拧着眉头的尤里,“尤里奥其实是个好心的孩子呢!可是不行……”他想了想,又接着开口,“这样吧,等到事情结束了,我就全部说出来好吗?现在我只能做出这个承诺了啊。”他说完轻轻叹了一声,但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 “啧!谁要你夸奖!”尤里一步一跺脚地离开,自己热身去了。“这些大人真是麻烦……”尤里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但他没有发现,其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地关心着自己身边的人呢! 休息室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维克托也便转移到了休息室背后的走廊里。这几天因为某些原因,他差点忘了喝下他的这一次的始祖之血,所以到了现在,还处于喝过之后仍未发挥作用的一段时间,安全起见,维克托盯着双手揣在衣兜里的勇利盯了几秒,就离开了这里。 这个时候之前,勇利都还在做思想斗争,因为这戒指可是自己和维克托的定情信物,用信物来试探,他不知道维克托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被尊重,更重要的是这个信物还是当初自己买的。 但他又想到了半个月以前美奈子说过的那一段话,来回想了半天,他最后决定,先把比赛比好再说吧!比赛结束后,再试探一下维克托好了,就试探一下下! 至于现在,还是算了吧,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他都不愿意让任何可能的原因,影响了维克托的比赛。 集中集中!后面的事都留到比赛之后好了。勇利在自己的心里是这样说的。 按照顺序,披集是仅次于第六位的奥塔别克出场的。在他准备上场的时候,勇利就将整个人挪到了电视的前面。他很早就想看他的挚友这个赛季的节目了。 披集进场的时候,广播中也开始了选手的介绍,“第二位出场的是泰国的披集·朱拉暖,他经常选用带有民族特色的乐曲,这个赛季他的短节目是[后夜欢歌],选自于电影《旧事》。非常值得期待的作品。” 《旧事》这部电影,确实如解说员介绍的那样,非常富有东南亚的特色。它的主线是从头到尾的回忆。主人公是颂恩·蒙昭,这个泰国贵族家的儿子,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原本家中的族事有几个哥哥管理,他有最充足的时间,可以去上最好的学校,也许未来也可以有一段最才子佳人的爱情。然而。这一切都在几个哥哥相继死去后成为了过去式。他不得不从外面的世界回来,接受这个古老落后的家族……故事并没有很创新,但叙事角度却别开生面。 [后夜欢歌]描述的就是他在某一日的夜晚,回忆起曾经游学欧美的日子。身处于禁锢之中的盼望和回忆更加让人感慨。 今天,披集的演出服是一种渐变的蓝色,底色上的卍字纹就像夜幕中点缀的星子,沿着斜线从上到下,从轻快灵动的银色变为了宝相庄严的白色与金色。 低音排锣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观众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就被低沉的金属音色笼罩了双耳。披集左手向上,右手向下,两只手都捏出一个宝瓶印。他侧头注视着右手;将重心落在左腿上,另一条腿在身侧以冰刃后齿点地,在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两手在头顶合起,又落于胸前,微微半蹲,然后右腿摆向身后,开始滑行。 那是世人眼中的盛世欢愉,也是颂恩眼中的自由;那是人间不可躲避的庄严审判,也是颂恩必须身处的家族深渊。 披集的刀齿步接在他的编排步法之后,乐曲中木琴声里有许许多多的切分和附点音型,渐显的乐曲似乎是猛然间从天上回到人间,世人的欢快和热闹,那都是他曾拥有的东西,一组联合旋转结束后,是乔克塔步进入的后外点冰四周跳。 娱乐至死,这才是久经时间禁锢的颂恩真正想要的东西,家族的院墙之外,就是人世间无所不至的喧嚣欢乐。 下面是接续步,再下来就是燕式旋转接抱腿蹲转和换足的联合旋转。下腰的鲍步之后,是提刀燕式的滑行,然后是平滑加速…… 钟鸣之后,是克鲁伊竹笛的喧闹流转,阿克塞尔三周跳、后外点冰四周跳,马林巴的华彩中还有一组4T+2T的联合跳跃,看来,披集这个赛季也开始有些冒险了,这么多跳跃如此集中,说来也很厉害呢!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很厉害的勇利,这样赞叹着自己的挚友。 披集的这个节目已经比当初成熟了很多,跳跃全部成功了,除了那个后外点冰四周跳落冰的时候错了刃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而且,披集仿佛有一项神奇的技能,那就是他可以非常棒地调动起冰场上下的气氛来。 下面又是一组联合旋转,这次是跳接蹲转接幻影转,再变回蹲转,然后接上直立旋转。观众们几乎要忘记了电影《旧事》的剧情,他们都以为现在乐曲之中的美好欢乐便是现实了。 可是就在所有回忆都要成真的时候,那些各式各样的声响突然隐去了他们的声音。一切欢歌都停止了,只剩下和原来一样板着面孔的佛陀,世间浮华都成为了定格在回忆之中的印记,就像在电影中,所有的往事,尽数在颂恩·蒙昭踏进家族的祠堂、在那扇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合上、在他接过代表着族长的位置时,黯然失色。 那一切最终只能让他在午夜梦回时一遍又一遍回忆,从此,理想、科学、生活,都只是曾经的梦想这么简单的词汇了。披集左脚在右脚之后轻点冰面,左手立起于胸前,目光注视着在身后侧舒展、张开指花的右手。身在禁锢,奈何心有天下,沉沦之后真正地认了命,也就不再向往人间欢乐了。从此,他不再是那个故人们心里的颂恩,他只是蒙昭,蒙昭家族的“蒙昭”。 到了这里,观众们才明白,这披着极尽欢愉的外衣的音乐,讲的却不是一个让人欢愉的故事。 当你面临这不能同时满足你的单选问题时,你选择什么?放弃什么?怀念什么?坚守什么? 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悲哀,可你无法拒绝,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 这才是这个节目、这首乐曲,甚至是这部电影所想要和人们诉说的内涵吧? 披集显然对自己挑战这种内涵深刻的节目非常满意,他坐在k&c区的坐席上,眼睛笑得弯弯地在……拍照还有自拍! “披集·朱拉暖,很精彩的表演,他的得分是——94.86分!暂列第一位。”这不是披集的最好成绩,可能是因为首次尝试这样的主题的缘故,但也非常不错了。 为了调整状态,勇利接下来没有看克里斯的表演,不过他听一听穿透墙壁传来的尖叫声就可以知道,克里斯又化身成人形荷尔蒙了。 如此感叹着,勇利认认真真地压腿。 上场以前,他郑重地攥紧脖子上带着的那枚戒指,然后松开手,抬头,进入冰场。 在播音员对勇利做出介绍的时候,正在一旁接受雅科夫教练严肃指导的尤里,突然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了维克托正远远地靠在休息室的门口,盯着场上的勇利。 尤里一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浑身冒火,他对着还在说的雅科夫“嗯”了几声,然后就冲着维克托三步两步冲了过去。但他到底还知道这是在赛场上,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瞪着维克托。 “不是玩消失吗?现在来看他比赛了?弄得朋友为你不高兴很自豪是不是?”尤里火冒三丈地捏着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维克托看事情已经这样,只好伸手按住尤里的肩膀,“尤里奥,世锦赛以后我会处理好所有事的,呐,小孩子就别操心啦……今天,我看了勇利表演的事,不要告诉他了……” 维克托说完就注视着冰场上的勇利,不再说话。 他直到勇利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才转身离去,而且脚下十分干脆。这也是不得以的事情,刚才他一激动,就任性地跑出来看勇利的比赛,之前因为太过专注而没有发现,现在一结束,咽喉处微微的灼热不适就涌了上来,因此才趁观众们激动起来之前走掉。但是,他还是听见了勇利那个107.83分的成绩。 呃,维克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任性啊! 维克托猝不及防地走了以后,尤里在转身准备踏进冰场的时候,小臂不经意间碰到了刚刚维克托靠过的门框,他不可思议地皱了皱眉毛,因为这个铁质的门框,在维克托靠在上面四分多钟之后,竟然还是冰凉的。这种凉意让尤里有些疑惑,不过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一段时间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今天他发现的这件事有多么的不对劲。 在尤里上场以后,这件事立刻被他忘在了脑后。 这个赛季尤里的短节目选曲是选择的是一首钢琴小提琴协奏曲《黑夜风潮》,对于他选择如此不优雅的曲目并且相当坚持的做法,当时莉莉娅老师的嘴和鼻子都要气歪了。 其实,《黑夜风潮》也并没有那么不优雅啦,这其实是一首非常不错的协奏曲,出自于当今世界上最年轻的柏爱首席指挥之手,据说这位先生今年还不到30岁,风格是正统的古典风格。之所以莉莉娅如此评价,大概是因为这首乐曲表达的内容吧!如它的标题,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不过却是尤里会喜欢的风格。 尤里这个赛季并没有和上个赛季一样,上那么高的难度,这一年,16岁的少年开始快速地长起了个子,作为一个俄罗斯人,有一阵一个月就长了七八厘米左右。这是一件好事。同时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就现在而言,他的重心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再重新适应长高后的重心以前,为了安全,他不得不降低了一些难度。 这一点对于欧美人尤其是俄罗斯人,都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大部分选手少年时期再如何优秀,滑得如何好,16、17岁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不那么好过。度过了那就是一次重生,度不过便只有籍籍无名。 因此,这几个赛季的一切编排,都需要为了大局考虑。 分数出来以后,尤里看着大屏幕上“108.60” 这个数字,很不爽地撇了撇嘴。 尤里的分数报出来以后,终于到了维克托出场的时候。 刚刚在看台上坐下来的尤里看见勇利目不转睛地样子,忍不住开口,“喂,你们怎么都……”他突然想起维克托说过的那几句话,忍了忍还是改了口,“怎么都这副样子?” “因为维克托真的是因为滑冰而生的存在呢!”没有理解尤里本来意思的某人这样回答。 而要是在以前,当维克托听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一定会扑过来搂紧勇利说,“错了,我可是为了勇利而存在的呀!” 冰场上,银发的男人牵起唇角,张开双臂向场下的人群致意。勇利却突然感觉,这个男人其实并没有在笑。也对,他要表演的可是一个悲伤的节目呢! 维克托身上还是那件典型欧洲风格的表演服,他右脚后撤半步,抬手仰头,勇利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了。 双簧管的旋律是一种木管乐器特有的湿润特质,音乐声似乎天然地带着一种水汽,即温柔缱绻,又静谧沉郁,这是一种似乎无法调和的和谐。他侧过身提起手来,然后开始滑行。 引子的末尾是一个提刀燕式,他舒展手臂,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优美的弧度来。之后,维克托低头,以右脚前内刃滑出,然后浮足前移的时候两臂交换位置,再转身换足后左脚以后内刃继续滑行。前内莫霍克步进入后内点冰四周跳,维克托似乎对这首乐曲理解的更加深刻了,他安静的跳跃中,这一次多了什么,大概是那种不计后果的决心吧! 第60章 决赛的平静 勇利十分敏感地体会到了这一次短节目中,维克托身上出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接下来是一组接续步,其实维克托的接续步也是次次都可以拿到四级的,不过他的跳跃和旋转太过耀眼,滑行方面反而就被冰迷们忽略了。要不然的话,他怎么能够成为在大奖赛决赛上五连冠的“冰上的皇帝”呢? 长笛的旋律格外清亮地飘扬出来,维克托的联合旋转是一组燕式旋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然后他又以刀齿步变乔克塔步,然后进入阿克塞尔三周跳。 勇利盯着维克托的每一个跳跃和旋转,维克托将所有的跳跃都压在了后半,这是凡人追寻着天神的执念,是凡人卑微而永不放弃地追逐。 勾手四周跳加后外点冰三周跳,维克托在小提琴的上行音阶中以大一字接反向外勾步进入后内四周跳。 为何突然间曲调这样热烈呢?那是因为凡人已经无所畏惧,他舍弃了一切,舍弃了所有,也许,连生命都即将舍去,便也就不再顾及其他。提刀燕式滑出后是跳接抱腿蹲转,再换足变为收腿蹲转,接着维克托面向侧面燕式旋转后提刀。 圆号的声音和小提琴相互博弈,然而凡人却终归是个凡人。维克托在这里编排的是4T+3T的联合跳跃,再到蝴蝶转后接幻影转,仿佛是恍如一梦的空寂,音乐柔美,但一切黑暗中的悲歌都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凡人最后化作此间烟尘,最后一个四周跳,维克托安静地落冰,万事都在此刻消失了,只留下火光,燃烧着生命残留的痕迹。他以半跪着伏在冰面的姿势结束了表演,这就是凡人追随神祇的史诗,这就是[Flame before midnight]。 表演结束以后,维克托朝冰场的出口滑过来,才从对自家学生不可思议的进步的震惊中回神,雅科夫缓和了面容将冰刀套递了过去。 走上k&c区以后,维克托对着摄像机比了一个爱心,附加一个wink,但雅科夫总是觉得他好像有什么担忧一样,并不是那么的高兴。就在这时,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字样,但似乎那位播音员还在发愣,隔了三五秒才意识到,有些惊讶地开始播音。 “最后,让我们来看一下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短节目的成绩——118.93分!短节目毫无疑问地列于第一位,并且拿回了短节目最高分记录的拥有权!”这位播音员似乎有点太过激动,连嗓子都破了音。 不只是他,在听到维克托的这个分数以后,俄罗斯公共电视台和俄通社的记者也纷纷将□□短炮对准了走向休息室的那个银发的男人。但维克托并没有给他们采访的机会。 他在等待着后天的自由滑比赛。 大奖赛的决赛时,短节目和自由滑之间还有一天的公开练习时间,维克托自然不可能在人多的白天去冰场,原因早就说过,虽然有始祖的血不会让他听任自己的本能,但那样的感觉还是不怎么舒服。而这样的不舒服如果被了解自己的人看了出来,这就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了。 温哥华的天气还是温暖多雨的,维克托坐在斯坦利公园的长廊里。说实在的,于对于他们这样一种物种来说,感觉是不太一样的。雨滴滴落在脸上、胳膊上,都不再会感到冰冷,反而有一种温温的触觉。按道理讲连遮雨也是不用的,拥有自身力量的他们根本不会被雨水淋湿。 但维克托还是坐在回廊里,不管怎样他还是倾向于承认自己原来的人类身份多一点点。也许,这样的雨真的可以让心里冷静下来一样,维克托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The Mask Will In Fire]中的感情应该如何处理。 因为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还有什么东西自己没有释放出来。这是一种清晰却无从说明白的感觉。在将假面的意象尽可能诠释和理解之后,仿佛还有什么意犹未尽,无法倾诉。别人不知道,以为[The Mask Will In Fire]已经非常完美了,可维克托却没有那种完完全全的顺畅感,就算练习了两个赛季,这种感觉也并没有完全消失。 就好像总是隔着什么一样,直到比赛开始之前维克托都没有想明白。虽然这不影响他的比赛,但对于维克托来讲,这样的节目就是不完整的。 离开酒店房间之前,维克托调整了情绪,暂时忘记了节目情绪不完整所带来的一点点违和。就算如此他也会拿到这枚金牌的,维克托在进入状态之前对自己说。不完全是为了给雅科夫教练的承诺,更是为了,他想一直被勇利的目光所追随,哪怕是作为他希望超过的对象。 都说媒体工作者是耳目是喉舌,现在这一点被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维克托刚一出现在冰场,摄像机就直接对准了他。 “嗯,看见今天维克托也到达得非常早呢!不过说起来,之前就已经听雅科夫教练说起,维克托这个赛季有很多事情要忙。”解说员突然想起来了雅科夫无可奈何地对外界给出的说辞。 显然,其他人已经相信了这种说法,另一名解说员也接上了话头,“说的是,这个赛季的每一场比赛前公开练习时间维克托都没有出现,也许,这位‘冰上的皇帝’已经心里有数了,也让我们期待,期待今晚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王者归来!” 镜头跟拍维克托,捕捉到了一个他的背影。话题中心的这个男人,此时已经处于某种情绪当中,换句话说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节目要求的那种感觉里。 当初雅科夫第一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非常惊讶,因为雅科夫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因为少年时经历的有一些事情,让他将某种感情扮演出来,他可以演得就像是真的,也可以以此去感染无数观众;但他无法发自内心地拥有这些感情,或者说这些情绪已经被他弃之不顾了好多年。可以说,他能够在节目中扮演好任何一个人,但那些,几乎都没有他自己的影子。 所以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雅科夫第一次发现维克托是自己沉浸在某种情感里时的感受,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维克托产生这样的改变,在一方面是欣慰的同时,也有一些隐约的担忧。因此上,那几天雅科夫的脾气稍微好了一点,咆哮声也稍微小了一点。 到了现在,雅科夫已经比较熟悉维克托的这种状态了,他带着勇利和尤里踏进室内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播音员的这几句话。雅科夫依旧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倒是跟在他后面的尤里转过头看了身边黑发的青年一眼。 勇利当然也听见了,他低下头来,手指用力绞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作为维克托的粉丝还有就算分开也会一直爱着他的勇利来说,当然是希望维克托能够获得冠军,大概这样也可以说明维克托并没有被自己拖累吧!也只有这样才能告诉别人,维克托还是那个出色而耀眼的男人。 但是另一方面,作为选手的他却因为第一次和维克托同场竞技即将完成而升起斗志。将近两年的时间,他也要向别人证明,用自己的进步证明,维克托来当自己的教练并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这是勇利想过了很多遍的事情,也是这大半年来支持他完成那么多高强度训练的精神动力。 他突然不愿意正面去问维克托了,勇利这样想。如果有什么可以说的,维克托早就会说的,现在问的话,不论是怎样的结果,恐怕都会影响维克托的安排吧?勇利还是无法抑制地为维克托着想,在他看来,下定决心去试探已经是很过分的举动了。 于是勇利将比赛之后问维克托“这一段时间为什么如此反常”这个选项从脑海中划去。 尤里看看前面身影已经快要消失的维克托,又看看旁边突然坚定起来的勇利,“啧”了一声,大踏步地紧跟在雅科夫教练的后面,走到前方去了。 进入休息室的时候,勇利并没有在那里看见维克托,不过他倒是看见了自己的挚友披集。 披集已经换上了他那件[拉玛坚颂歌]的表演服,从地毯上爬起来。“勇利,我去做热身啦!比赛之后要等我哦!”说完他冲切雷斯蒂诺眨一眨眼睛,就跑到一边去了。 “嗯,披集你加油!”勇利偏过头去看披集的打扮,等他再转回来的时候,雅科夫已经不见了身影。勇利诧异地看向尤里。那个已经开始从男孩向男人转变的少年一脸不满,“哦,雅科夫有事出去一下,先开始活动吧!”他说完这些,又更加不满地小声嘀咕,“该死的长个子,反正这次要给你们陪跑……” 看来,欧洲人迟来的发育期,带来了不少麻烦,尤里和维克托那种渐进式的长个子不一样,他是属于在一个赛季间猛长的那种。这种长个法带来的问题就是无法很好地适应自己突然变化的重心。这一点之前也提起过,解决的办法就是暂时降低自身的难度,好顺利地度过这一段时间。然而,就是这样,也仍然让来自西伯利亚的小老虎十分暴躁。 不过当然尤里是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参加本赛季比赛的。他可是一直往前冲的“冰上的老虎”,才不会像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子一会空掉一个赛季,一会又玩失踪! 虽然空掉的那一年带回来了一个凑合着还算不错的“战利品”……大概很乖很听话就是不错了吧! 尤里撇着嘴想。 哦,没错,尤里说的就是他旁边那个名字和他发音一样的黑发青年。虽然最为早熟的欧洲人,尤里一直不遗余力地吐槽着勇利和年龄不符的成熟度,但他还不是承认了勇利这个所谓“维克托的战利品”还是不错的吗? 只是尤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改变而已。 而勇利完全没有在意尤里之后嘟囔的话,他听到雅科夫有事出去了以后,就自己抱着包到一边去了。按照前天的短节目排名,尤里虽然降了难度但还是排在自己前面,虽然只相差不到两分,但今天的自由滑以及一定要发挥出体力的优势更加努力了!今天晚上,他必须要证明自己。 勇利心里的想法是这样的。 想到此处,刚刚因为看不到维克托而产生的不安也渐渐褪去了。说白了那其实也不是不安,就是一种虽然爱他,但一想到他一个人离开的事,就仍然有一种隔阂无法消除的心理。这种心理在看不到维克托的时候,就会冒出头来。 不过现在勇利的脑海中只有比赛这一件事,只有[克劳狄奥幻想曲]了,他换好表演服,又套上自己的外套,向一直很关心自己的切雷斯蒂诺打了声招呼,就到一旁墙边上去压肩了。 他不知道,此时维克托就在他附近不到半米,与他一墙之隔的那一边,男人银色的长发和一地雪光一起莫名有一种让人眼眶发酸的感觉。他将赛场内的声音都收入了耳中,想起去年在长谷津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雪天,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念起马卡钦还有勇利了。虽然他知道,勇利就离自己这么近,近在咫尺。 维克托听到,场内已经开始介绍选手了。 按照惯例,大奖赛的决赛中,尤其是最后一场选手出场比赛之前会先由解说员依据排名,介绍每一位出场的参赛者。 “今天晚上,我们将会见证世界花滑男子单人滑的最终对决,世界第一的荣耀将会属于谁?!”解说员已经开始为之后的比赛制造氛围了。 “名列短节目首位的当之无愧活的传奇——俄罗斯的英雄、冰上的王者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因为转化之后敏锐的五感,维克托在冰场外的路灯下和那温哥华难得一见的小雪中,在他活动肩肘关节的时候,就听见了场内这样对自己的介绍。 他微笑着摇摇头,没有在意,因为这不是他的终极追求,只能算是同向目标的一条途径。 “同样来自俄罗斯的尤里·普利赛提排在第二位,”解说员用标准的英语念出这些内容,“第三位是日本大器晚成的新星,胜生勇利,他能否以与第二位非常近的差距成功逆袭?” 听到这里维克托脸上的笑容又展开了几分,勇利,你要加油了呢,我还在前方等着你啊! 排在第四位的是克里斯,而第五和第六则分别是披集和奥塔别克,他们两个都是第二次进入大奖赛的决赛。 介绍过选手之后,画面转向了被邀请来做解说嘉宾的布莱恩·茹贝尔。 “大家好,我是布莱恩·茹贝尔,在温哥华为各位转播决赛自由滑。”茹贝尔是来自法国的花滑前辈,是卡尔加里世锦赛的亚军和东京世锦赛的冠军、圣彼得堡大奖赛总决赛金牌,他作为特邀解说也是非常合适的。“诸冈先生,赛场准备得怎么样?”茹贝尔在非常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就将画面交回了内场那里。 诸冈久志出现在镜头当中,他以一贯的解说风格报告了场内的情况,就和外场的茹贝尔交谈起来。 “嘿,今天似乎一直没有看到维克托。”明显的,茹贝尔也与维克托认识,而他此刻也绝对没有想到,维克托其实早就来了。 在简单地聊过几句以后,比赛也马上正式开始了。 首先上场的是哈萨克斯坦的奥塔别克·阿尔京,因为上一个赛季收获了一份“同为战士的友情”的尤里,也难得好脾气地给朋友加了油。 奥塔别克果然还是走的那种刚强的硬汉风格,这在以优美著称的花滑界,一方面来讲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个人感觉,但从另一个方面,在技术层面也会相对落于下乘,毕竟,这有些异于众人的审美偏好。 事实说明确实是这样,奥塔别克这套自由滑的得分是180.37分,这并不是一个多高的分数。 “下面出场的是,泰国,披集·朱拉暖,本赛季他使用了本民族著名的诗剧《拉玛坚》为题材,编写的新作品——[拉玛坚颂歌]!”切雷斯蒂诺拍了拍披集的后背,把他送上场去。 披集开始表演没多久,雅科夫就回到休息室了,他本来是要去找维克托的,然而这一次维克托却并没有和自己的教练见面,因为中间多出了一天练习时间,让维克托对始祖血液的控制能力,并不是那么有数了。 他一个人在休息室背后进行热身练习,并且回忆着自由滑节目中的动作,在平地上自己练习。 不知道这些的雅科夫在寻找无果之后,只好皱着眉头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回去了。 披集已经快要结束表演了,这一个赛季他的确有了不小的进步,除了今年终于新增加的一个四周跳——后内四周跳以外,在滑行上似乎也有所提高。最后,他以191.44分更新了自己自由滑的记录。 看见披集在k&c区的时候就开始开启自拍狂魔的模式,刚刚从冰场外踏入场中的克里斯对抱着他的外套站在一边的海因里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小声吹了声口哨。意思很明显:“一会儿你陪我上去拍怎么样?” 褐色短发的男人不置可否地勾起一个弧度,然后在一边抱着臂,看着克里斯得意地转身滑到准备位置去了。 克里斯的自由滑依旧延续了以往的风格,他选用的曲目是[Viva La Vida],这首乐曲本来是借路易十六的口吻叙述历史的苍凉悲怆,并且欢呼生命万岁,不过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克里斯又会把乐曲表现得色气满满的了。 明明每次给他编舞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这种效果的,看来这句话还是好了伤疤忘记疼,需要回去好好地再“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了,海因里希·F·舒尔茨先生默默地想。 而且不只是一贯风格的问题,因为这个赛季维克托的回归,这个一次次被维克托超过的瑞士男人又斗志爆棚了起来。话说,到了维克托这个高度,已经很少有可以和他竞争的人了,克里斯大概可以算一个,未来的勇利和正在调整期的尤里也可以算得上。 因此,动力变强外加受到刺激的结果就是,克里斯在冰上变得更加色气了,要是海因里希想到了这一点,一定会想把他直接从冰场上揪下来,裹起来不想给别人看吧? 然而,这些都只能是想想而已,不可能真的揪他下来。 在克里斯之后就是勇利的比赛了,他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和雅科夫一起站在了冰场外边。在意识到维克托没有出现在场内的开始几秒钟,勇利习惯性地开始不安,但很快他就真正冷静了下来。经过这一年的蜕变,勇利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不过就是上一站他刻意地藏着摘下戒指的右手,就是因为看见维克托也在的缘故;这一次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了,维克托却几乎没怎么在这里出现。这让勇利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并没有仔细想,就在诸冈主播熟悉的声音中上场了。 诸冈主播一向非常欣赏可爱而且认真努力的勇利,他在介绍勇利的时候,连语气都比之前热烈了几分。 维克托在外面自然也听见了这些,他还听见了冰场里观众的尖叫和掌声,也听见了勇利那首[克劳狄奥幻想曲]的声音。 经过这二十多天的练习和打磨,这首节目明显更加熟练了。从一开始音乐刚响起时的步法就被诸冈主播激动地不停称赞。 勇利单脚作为支撑着全身重量的主力脚,另一只脚以冰刀的前刃虚点着冰面,他同一边手臂弯曲,手肘朝前扬起,搭在另一侧的肩上,另一只手在身体的后侧方握起拳,没有完全伸直,却做足克劳狄奥将军年轻高傲的模样。 [克劳狄奥幻想曲]一开始就是四三拍的小广板,现在观众们已经比较熟悉这种带着些调侃意味的谐谑曲式了。当然,谐谑曲主题部分往往会比小广板快上一些,但又没有达到快板的速度。 勇利身上穿着的表演服就是将骑装铠甲和贵族礼服相结合的那件,一半代表克劳狄奥将军的偏见与猜疑,一半代表观者视角的理性。 他这个赛季没有将头发全都向后梳起,而是保留了原本的少年神态,碎发软软地垂在额前,只有一部分向斜后方定型。也是因为这样,勇利这一次可以说在各种方面都有了一定的突破,不只是技术层面。 右手臂带动手肘向后摆,左手上举,右脚蹬冰,勇利侧身开始滑行,然后是燕式平衡。有一种柔中带刚的强硬。这是获得胜利的将军归营的凯歌。故事以外的读者慢慢地消失,现在只留下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彰显着自己的功勋。 英雄美人的相遇,怎么说都是一个完美的开端。 勇利换了脚捻转接莫霍克步,滑向冰场的另一侧,下面是一个后内点冰半周跳,这在接续步中用到效果很好看。他托起右手,左手从脑后穿过,向左侧转身接了一个流畅的变刃步。 外勾步接三字转,向右侧划过弧线,长笛和小提琴飘扬在底音之上,衬托出不停起舞的人间欢乐。 此时节奏变为了原来的两倍速,转过整个莎士比亚的缩写字母,勇利在夏赛克步接括弧步的时候,开始加速了。这是这一组接续步的最后部分,这样的滑行非常精彩,场下纷纷响起掌声来。 3A的进入是连续内勾步的难度进入,落冰很稳。 勇利的时间把握得很准,他落冰的时候双簧管和圆号的二重奏正好掩盖住弦乐的声音,中提琴与大提琴还有低音贝斯停下弓,拨弦的连续三连音、符点还有切分,营造出转折的氛围。 后外点冰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联合跳跃,这一段勇利的处理明显比之前在费城的时候好了很多。他在之间间隔的二十多天里除了练习到了极致之外,把那一本《无事生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有时候晚上一个人看书,他就会想起之前和维克托一起养成了阅读的习惯,还因为这才选定了这个赛季的主题的事。说起来,他自己也有点像故事里的那些人呢,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 勇利在某一天夜里,躺在一个人睡显得有些空旷了的床上时才有些隐隐约约地觉得。 第61章 被拒绝的歉意 其实,也就是因为他在遇到和对方相关的事时,不够客观,也不够理性,只是觉得自己认为重要的就一定是那个人需要的,他一心想着证明自己没有拖累对方,可也忽略了只有让那个人也开心才是真的好。太过看重,反而让视听迷茫,无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拒绝了做出改变。克劳狄奥的表现方式是他的刚愎自用,而勇利则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拒绝。 这一层,是勇利还没有想到的。 但是一旦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整个节目就都不一样了,更加灵活,更有深度,也更为流畅。 克劳狄奥在晦暗的暗流渐渐滋生的时候,仍然按自己想象中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爱情,他以为他所能给予的极致就是维系爱情最好的方式。年轻气盛的将军是如此相信着自己的想法。 当小提琴的高音也加入了拨弦,勇利一手上举,那是一个五位手位的拖刀。节目进入了后半,这之后是换足的蹲转接提刀燕式旋转,他在定音鼓和排鼓声中平滑,又接上一组编排步法。 这是阴谋已经开始实施,被激怒的将军与恋人争吵,继而离去。当鼓声重新被弦乐的solo压制时,勇利正好跳完后外点冰三周跳,然后很快就是3A+1Lo+3S。 场外的维克托也听见这段音乐了,对于其中的含义他远比勇利知道得清楚,可是他所做的只能是等待,维克托靠着墙,叹了一口气,听了音乐想象着勇利现在做到了哪个动作。 节目已经进入最后一部分了,后外点冰四周跳接着平滑、侧滑,接着向后方抬腿在燕式平衡后跳接燕式旋转接幻影转,再变为抱腿的蹲转。视角重新转回观众的角度了,夏赛克步和直立旋转时音乐也轻快了起来,还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分笑意。 直接进入后内四周跳,勇利轻轻一击掌,在刀齿步之后,右脚点冰起跳。 “后内点冰四周跳!非常完美的动作……”诸冈主播咆哮起来。 茹贝尔也开口道:“是的,胜生选手上个赛季新增加的四周跳已经较为成熟了,不愧是维克托的学生,点冰、起跳、落冰用刃都非常干脆。”他丝毫不吝自己的赞美。 “PERFECT!”维克托还是忍不住喊起来。他忽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能够让自己喊一声“PERFECT”或者“AMAZING”的事了啊。 照例的联合旋转以双足的直立旋转为结尾,勇利微微弯屈着双腿站定,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张开五指手心朝外,遮挡住半边面颊,似乎是拒绝着克劳狄奥的高傲,结束了整套自由滑。 勇利完成了表演,汗珠一颗一颗地从鬓边滑下来,砸落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勇利非常累,可是他的思维却前所未有地活跃着。动作停下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有因为终于能够独自完成一次让自己满意的大奖赛决赛而产生的兴奋与激动,也有因为无法与不知道是否还算是恋人的恋人分享的沮丧,可以说是百感交集吧! 他在满场的惊呼声中走向k&c区,迎着蜂拥而来的镜头,几乎看不出什么不自然地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是的,现在的勇利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他虽然还是会不时地害羞,但已经不会紧张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胜生勇利的新一季代表作,[克劳狄奥幻想曲]代表了他最高的竞技水平!来自日本的奇迹,他的得分是221.37分,综合得分326.70分,暂列第一位!” 听到这个明显比去年高了不少的分数,勇利松了一口气,这个分数看都可以得到奖牌了吧!他虽然知道尤里正在度过瓶颈期,也的确觉得自己已经尽可能的用上了所有可以用的时间练习,但勇利对于这一次能不能超过他心里一点都没有数。更不要说拿到金牌,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 从本质上来说,勇利到底还是那个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青年啊! 他心里那样想着,然后拥抱了一下已经起身的雅科夫,走下了k&c区。 等勇利换好衣服来到看台上时,尤里的表演已经开始了,他按照和披集说好的坐在他旁边,一眼就扫到了披集·社交狂魔·朱拉暖正在看尤里的节目的间歇,忙里偷闲地刷着ins。 “那个,披集!你又在干什么啊?”看见披集正在上传一串自己刚刚表演的图像,勇利脸上微微发红,“不要放到网上……”虽然本来比赛就是被各大媒体直播的,可是一旦被披集发到ins上,肯定围观的人会更多吧,勇利对于这一点绝对是想想都很不好意思的。 然而披集眼疾手快地在勇利说完话之前点击了上传。然后他一脸无辜地转向勇利,“啊!没事没事,勇利刚刚超级棒的,不要害羞嘛,粉丝们都很喜欢你的。”他这样说着,然后欲盖弥彰地继续刷着ins。 同时,他还把勇利拉过去一起看。 效果不错,他成功地转移了勇利的注意力。 “是韩国的李承吉?披集你这个赛季似乎和他成为朋友了?”勇利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披集和那个冰山一样的韩国少年走得挺近。披集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奇怪,他举起手机给勇利看,“是的是的,以前有点被他吓到了,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变成朋友之后会很耐心地听我说话,虽然他自己话那么少……” 披集很兴奋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打开了话匣子,勇利听披集小声说了一堆,什么李承吉很努力啊,什么他家的那只叫承火的雪橇犬啊,突然感觉披集是不是高兴得有些不寻常。不过他也没有感觉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披集拉去接着看ins了。 低头看手机,勇利发现那是雷奥的ins,不过图片却放的是季光虹的自拍,下面一行配文:“@披集·朱拉暖:哈尔滨,和雷奥一起看冰灯,大佬求指导自拍ヾ()\"” 看到这个语气,勇利怎么说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了,他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然后捂住嘴,“光虹他们,是要公开了吗?” 披集却摇摇头,“只能说是圈子里公开吧!光虹是中国人,他们想要公开可是很有难度的啊!可能只是两个人腻在一起,结果用错了账号……”他想了想然后突然转过头去看勇利,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问,“那个,勇利,你……和维克托的事……怎么样了?”披集当初就知道勇利和维克托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都很担心他们,嗯,也许担心勇利更多一些吧! 勇利听到自己的挚友问到这个话题,愣了几秒钟才接上话,“我……他很久没有回来了,大概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低声说了两句,就岔开了话题,“不要看手机啦,认真看尤里比赛啊!” 听到勇利很生硬地转换话题,披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这个了。 冰场上,尤里已经表演到了一半,他的自由滑选曲是意大利作曲家维瓦尔第的《四季之夏之乐章》,主题与变奏的反复变化呈现出夏天的疲乏恼人。这一次尤里的跳跃以稳为主,降低了难度,原本人们还不明白原因,但是当他们看到了某人的身高以后,就恍然大悟了。 尤里的自由滑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维克托才出现在摄像机的镜头当中。从未见过维克托这种“未知状态”的披集整个人都惊呆了。维克托的唇因为刚才听到勇利开始表演的音乐声的时候,克制着自己想要进来看上几眼的脚步,而被冒出的齿尖咬得泛白,就是他已经拥有血族那样,对常人来讲坚不可破的皮肤,也泛出了一点点血丝。 现在,他将自己的全部思维投入了自由滑的意境里,踏上冰去。耳边充斥着对自己的各种介绍和欢呼,维克托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如常地向观众致意,这和他一贯的那种听见了却不在意的感觉不一样,勇利察觉到其中细微的差别,有些疑惑地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银发的男人站在自己的准备位置,他在冰面上半跪下来,左腿弯曲着膝盖点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另一条腿向背后的方向伸直。维克托仰起头,上半身向后弯曲。他右手遮挡住那一半俊美的面庞,左手打开虚指着向身后延展的右腿。这是[The Mask Will In Fire]的开始动作。 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惊异于维克托的软度,因为这个完全后仰的动作,在这个赛季之前,就算是维克托,也有好几年没有做了。现在突然做出来,观众们看了将近整个赛季,还依旧感到叹为观止。 但是有的人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这样的人大多是懂得一些芭蕾舞或者是非常专业的芭蕾舞者。比如说这其中就有这次依旧来到赛场的莉莉娅老师。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维克托的整个节目,作为在维克托小的时候也教过他芭蕾课的老师,表面上看起来严肃而冷淡的女士其实非常关心晚辈。她还记得当时维克托住在自己家里时的情景。当然,那时她还没有和雅科夫离婚。 她第一眼看到维克托的准备动作的时候,瞳孔就吃惊得猛然缩起。因为作为一名芭蕾舞者来说,这个动作她太过熟悉。那是一个和俄罗斯最著名的芭蕾独舞《天鹅之死》的剧照非常相似的一个动作。之所以莉莉娅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初编出这首独舞的米哈伊尔·福金,正是莉莉娅的外祖父。 莉莉娅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这支独舞,她明白这个动作之中蕴含的寓意——算不上多好。莉莉娅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维克托在等待着音乐开始,他的表演服从黑色逐渐向白色过渡,三种颜色并不是那种条带状的规则渐变效果,而是带着一些任意性,就好像是撕掉了笼罩在黎明上空的黑夜一样,这样的颜色暗合了维克托这个赛季的主题中 “虚空”一词,同时也含有自由滑中“假面”与“真相”之间的错综复杂。袖子从上臂偏上的部位中间截断,从中间连接的银色的锁链中,露出维克托的一小截皮肤。 似乎,比原来更白了啊!勇利的心里闪过这样一种想法。 伴随着音乐响起,维克托站起身来,旋转一周,在苏格兰风笛和键笙的二重奏下舒展手臂。非和谐的音程奏出欢快而轻松的曲调,两种乐器互相追逐跳跃,却隐隐约约地逸散出一丝不安。 燕式平衡后是一个双手上举的鲍步,小广板的配乐让观众们看着接下来的那一组接续步,感觉到了那种不真实。这种感觉掩藏得越发好了,有些维克托三场比赛都跟下来了的粉丝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进步。似乎没有任何察觉地,不安已经潜藏在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中提琴的声音悄然间接入了主旋律的部分,虽然观众们提前做了准备,但等到有人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声音已经缠紧了风笛的嘶鸣。 银发的男人放松地在这终将消失无迹的虚假中滑行,他放松着随意看待这不得不伪装出的一切。 维克托沿着冰场边沿滑行加速,键笙和苏格兰风笛的光风霁月依旧抗击这大提琴代表的虚假面具。一个勾手四周跳,在这一瞬间长笛和小提琴冲破了封锁,飘然出声,片刻后又重新隐没。 落冰后的编排步法,维克托加快了速度,他低下头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体前侧徐徐伸展,侧着腰,仿佛要拨开面前虚假的幻象。 4S就像是应和着音乐一样,小提琴的清亮高歌伴着他的跳跃起伏,落冰之后是一组燕式旋转接半贝尔曼旋转,管乐组再次汇聚在一起。维克托侧身然后倒滑,转身以后从冰场的一端开始向前滑行,接入了一组3A+1Lo+3S的联合跳跃。现在,管乐和苏格兰风笛为主的合奏已经渐渐可以和一直缭绕的低音声部两相对峙了。 完成以4T为主的一组跳跃势如破竹一样地落冰,紧接着是一个后内点冰四周跳,小提琴的声音越来越高昂,真相如同火焰,冲撞着属于虚假的屏障。 自由滑进入后半,开头处的第一主题再现,蝴蝶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接续步、4Lz+3T、最后是联合旋转,维克托在管弦乐胜利的长吟中仰起头,一手张开在眼前一英尺处,那是接住最终碎裂的假面的动作,他银色的刘海遮住半边眼睛,另一边苍蓝色的眼瞳看向上空,似乎那里有火焰,有光,有负隅顽抗后终究破碎的假象。 这便是独属于维克托的、无可复制的[The Mask Will In Fire]! 诸冈主播还有其他各国的解说员们用各种语言难以抑制地播报,他们都在翻译着广播里传来的声音:“完成了!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得分是219.79分,综合得分338.72分!刷新了之前由尼基福罗夫自己保持的综合得分!”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新作带给人们无法相信的震撼,他是当之无愧的冰上之皇,今晚,我们共同见证了王者的归来!”诸冈主播这样说着,他作为一个滑冰宅,当然也是维克托的粉丝之一。 此时刚刚从维克托的表演中回过神来的勇利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和维克托一起登上大奖赛决赛的领奖台,瞬间就慌了。 披集拍了拍勇利,“不要急不要急,按照我的经验你肯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维克托对不对?”他竖起一只手指,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所谓“经验”就是在网上各种围观得来的。 他一副淡定地样子,给勇利传授了“面无表情”的这个策略。等他以后就会知道,这次他给自己的挚友出的这个主意,可是差点闯下大祸啊! 勇利听披集这样说,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准备脱掉外套参加后面的献花仪式。而此时维克托已经走下了等分区,他微微勾起笑容,应对着大大小小的镜头。看到这一幕雅科夫教练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献花仪式的时候,勇利虽然每时每刻都想去看维克托,可是一想转头他就会不知所措,也只好绷起了脸装作没有表情的样子。他就站在维克托的边上啊!这是他在比赛中离维克托最近的一次,勇利激动得捏着银牌的手都在发抖,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在害怕,害怕得到那个答案。 幸亏直到仪式结束维克托都没有来找他说话。勇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维克托离自己这么近,却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和自己说话,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他还在埋怨自己?还是说他已经觉得这无所谓了? 勇利知道这样的自己很矫情,也很没用,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越是想,就越是害怕,既想要得到答案,又不敢面对这一切。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花了那么长时间独立起来,一遇到有关于维克托的问题,就有被打回了原型。 这种无措一直到了banquet之前。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勇利对自己说,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试一试吧,不要再犹豫了,不是早就决定听美奈子老师的吗?”他捏紧已经空出来的那只右手,然后松开手,戴上那根挂着金色戒指的银色项链,细心的放进衬衫里面,最贴近胸口的地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抬头推开了宴会厅的门。 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奇怪,选手们看见了勇利都将视线投了过来。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banquet气氛没有往常热闹吧! “勇利,来杯香槟?”克里斯还是那么自在地贴过来,色气满满地样子。 勇利摇摇头,这种时候,没有人负责把自己拖回房间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喝酒了,他冲克里斯笑笑,然后在人群中寻找起了维克托的身影。 但是这一次勇利想错了,本该被人们包围的维克托却只是安静地端了一杯伏特加,坐在一边。 这和他平时太不一样了,简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以往人们所熟悉的维克托都是在这种场合下,游刃有余地和每一个前来问候的人交谈。 可今天他却没有待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中间。 这当然一来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兴致和友人们说笑应酬,二来也是因为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以他的体质也是不舒服的,对某些微甜的液体产生渴望,却根本不想进食。打个比方,就像是从沙漠中刚刚走出来的人,非常渴望水,看到水都觉得渴得不行的那种,可是当有人真正递给他一杯水的时候,却又根本不想喝下去,连张嘴的欲望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维克托用过始祖的血以后的体会了。 而就是因为这样,维克托在人群之外一眼就看到了勇利,并且看到了他那只手,去掉了戒指,纤细修长却有一点肉的手。 银发的男人愣在了那里,他揉了揉眼睛,才相信自己确实看到了这一幅画面——勇利侧着头和披集说话,他原本戴着在巴塞罗那买来的戒指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他之前对于勇利可能的反应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可就是没想到自己现在正印入眼里的这一种。维克托捏紧了酒杯,又在酒杯碎裂之前放轻力度。他保持着表面的风度与礼仪,在有人经过的时候,强迫自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作出回应。可是在心里,他之前注意到的、忽略了的事情,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那天以后勇利就不再联系自己,想起来了他再也没有和自己说过话,想起来了他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也想起来了前些天比赛之前他故意蜷起的右手…… 一切都有了共同的指向。 勇利这是……要放弃了吗?维克托一想到这一点脸色就突然白了。但因为本身脸上就没有多少血色,再加上斯拉夫民族本身就是白种人,也便如常一样没有什么人发现。他努力地控制自己被放大了的负面情绪,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办,就连之后勇利几次从他身前经过都没有发现。 维克托完全没有发现勇利在注意着自己,他隐藏着自己的心情,就像那次在长谷津被勇利冷落的时候一样,扯出一个如常的微笑,和身边的选手说起了话。 误认为维克托对自己取下戒指的行为没有反应,勇利也就不再靠近他了,可是宴会一结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他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这种熟悉的力度,他一听就知道是维克托,勇利又慌了神。维克托是跟着自己找到房间的吗?还是问了别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和维克托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成了这样”,自己说的话还能有什么用。 于是在敲门声第四次响起的时候,勇利还是开了门,他只能像之前献花仪式的时候那样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来。 维克托在banquet结束的时候看见勇利离开,冲动之下就跟了上来,等他的理智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勇利的房间门口,勇利房间的门牌号是他在楼下大堂里问了酒店经理才找到的。 本来他是想问勇利为什么取下了戒指,问他还爱不爱自己,但是当他真正看到打开门站在里面,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的勇利时,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改了口。 是了,这一切,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质问? “勇利,那天……之后和你冷战的事……对不起……”维克托张了张嘴,只能这样说。 听到这样一句道歉,勇利心里却没有轻松的感觉。维克托到底知不知道,先不说这件两个人都有错的事,他一声不吭地消失这么久才是最让自己生气的啊! 勇利的手在背后捏起来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盯着维克托半天才喊出一句,“没什么,维克托现在就不用说这些了。”然后就和两年前那次一样,转身离开。 这个银发的男人真的愣住了,他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敞开,却没有勇气踏进去一步,最终还是自己拉上了门。他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冷淡的勇利一等到自己关上房门,就整个人趴在了床上。勇利柔软的黑色发丝陷在枕头里面,很快白色的枕套就被一小块水渍润湿了。这样子,用“丢盔卸甲”这个词都可以形容。 这下,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吧?少年面容的青年瑟缩在柔软的被子里,紧紧地抓住被子的一角。他那样对待为了那次吵架来道歉的维克托,恐怕维克托就算之前并没有改变对自己的感情,以后也不太可能了啊!维克托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第62章 异样 离开了勇利的房间门口,维克托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自己房间里的,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了这么一个无法想象的夜晚。但是这种结果也可以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当初选择不告诉勇利并且保护他作为人类活着的权利时,维克托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当时他曾经认为自己的爱情和勇利的选择权利互换,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可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是不甘心的,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大到了他的内心无法承受的地步。他无法想象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没有勇利的生活,甚至连勇利面无表情地对自己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让他感觉像再次经历一次转化一样。 他当时已经想好了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就放勇利离开,可是如今,他总算是体会到了那句话的意义——“亲爱的,我那么想告诉你,在你还未离开我的视线之时,我就已经开始后悔说再见,并且想念你。”是他,高估了自己。 那种难受的感觉无法形容,就像是明明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可是无法寻找。这种感觉维克托自从那年祖父失去踪迹之后,就再也不曾体会过了。只是不同的是,那次他不知道如何找回,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回失去的东西;可这次,就算只要说出真相就可以重新得到的一切近在咫尺,他也不能这样做,如果说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都会白费。 勇利能够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不是吗?这个充满了鲜血和冰冷的世界,还是等到自己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再让勇利自己选择进或者退吧! 虽然,维克托也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勇利可以一直陪着自己,直到永远。可是现在,勇利应该不会原谅自己了啊! 第二天,表演滑之前维克托精神有一点不是很好,脸色发白也隐隐可以让人察觉到了。避开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勇利,披集悄悄捂着嘴问维克托。 被问及的那个男人向后退了两步,微笑着摇头说只是没有休息好有些累了,然后就错开脚步离开。但以披集 “八卦触角”的敏锐感觉判断,维克托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和勇利一个两个都什么也不说,那就毫无办法了。 来自泰国的青年无奈地想。 这一次,维克托在表演滑的时候依旧用了[伴我],这是他当初就决定好的。表演滑结束之后,他没有再去找勇利,大概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就这么急着走?”雅科夫凶巴巴地问。 维克托原本有一点发白的脸色又更加不好了一点,“不行啊,雅科夫,我必须走了,勇利就拜托你了,后会有期……”他还是那样对谁都有的温柔。维克托说完就向前来送自己的雅科夫道别,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踏着温哥华的冬雨,走进了屹立在夜晚中的航站楼。 其实维克托不想这么早就赶回去的,可是猝不及防地发生了这种事,就好像当头一击,要知道,之前支持着他度过那些无需睡眠的夜晚,度过那些一个人的时光的动力,都是勇利和自己的爱情,这段让他自己视若珍宝的爱情。维克托到底是一个缺少关爱的人,人们觉得他优雅又厉害,仿佛是坚不可摧的英雄。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就算是英雄也会渴望关心呢?从小到大,人们认为他太过完美,就下意识地认为他可以应对一切。 其实,维克托是对于身边人的感情最为珍惜的人啊!因为曾经缺失,所以才觉得自己拥有的来之不易。 可是现在当他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的动力已经消失了。那种信念轰然倒塌的感觉,如果不是你亲身经历,你永远无法想象。也没有人愿意尝试,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维克托第一次感觉到了除了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再无任何出路的境遇,他一个人坐在飞机上,和满怀喜悦地来到这座城市时一样的……一个人。 从谢列梅捷沃机场的VIP通道进入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并且坐进安德烈管家开来的车里时,维克托已经看似恢复了正常,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甚至还面色如常地将弗朗斯的问候转达给了安德烈。 安德烈管家回来机场接他,是因为他在还未登机的时候就给安德烈打了电话,按照前几次的规律再加上因为这一次是决赛的缘故,耽误了不少时间,那一阵维克托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因为心里实在太难过,也就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件事。 坐在候机大厅里时他才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给他松口气的时间更短了。为了以防万一,维克托给安德烈去了电话。 果然,这一次的“戒断反应”在回到城堡的途中就席卷了上来。原本维克托还打着精神回答安德烈有关比赛的事情,但渐渐地他回答的频率就降低了一些。直到安德烈发现车后座不再传来维克托的回答,与之代替的则是某人压抑的喘息声。 他从后视镜里寻找着维克托,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年轻的男人面庞上不正常的潮红。维克托皱着眉,银色的睫毛遮盖着他贝加尔湖水一样色泽的眼睛,他微微向后仰着头,不难看出这一次的反应比以往都要严重。 立刻提高了车速,安德烈在汽车驶出城区以后,就将油门踩到了最大,仅是这样当他们赶回尼基福罗夫城堡的时候,维克托的高热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在安德烈将他扛进房间里,让他靠在床上然后离开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微微地睁开眼。 维克托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匆忙之间,安德烈没有开灯,就下楼去找霍森菲尔他们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安静得好像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这种环境显得本来并不让人觉得空旷的房间是那么大。维克托抬手按了按眉心。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的原因,他觉得以前已经历过两次的副作用都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这也许是心里实在是很难过的缘故,连带着身体也跟着难受。 其实,从banquet结束以后,直到现在,他都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是那样地一步一步在漫长的这一年里尽可能努力着,几乎每一次学习属于血族的技能、每一次受伤、每一次在冰场彻夜不眠直到筋疲力尽,每一次从被放大的情绪中平复……甚至是每一次通过契约联系待在勇利身边的马卡钦的时候,想的都没有别人,都是勇利啊! 可是,当他还在努力地为了早点回到那个有勇利的世界时,那个人就这样宣告了放弃。其实,心里还是很委屈的,终于到了这一种地步,有的人啊,终于受不了自己的不告而别了是吗?勇利要放弃自己了?可自己,甚至连去责怪他的资格都没有…… 也是,勇利是没有错的,他只是被“任性”的自己遗忘一般地留在原地,等待了将近两百个日夜,然后终于累了,银发的男人如此想着。 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些,但也失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米八的男人,就这样慢慢在床上缩起来,像是被主人遗失了的小狗一样,难得一见的落魄。这是只会因为勇利而产生的表情。 他太在乎了,在乎到一旦失去就像是失去了呼吸的空气。 话说,作为这样一个物种,恐怕真的连呼吸也不用了啊!维克托这样自嘲。 也许没有多少人知道,维克托一向是个容易难过的人,有人说过,每一个艺术家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就连生活中一直以笑容示人的维克托也是如此。所以他才能一下子就明白了摘下戒指代表着什么含义。 表面上看起来他与平常无异,可是这种痛到麻木的状态才是最可怕的吧!在没有任何人看出来的时候,一颗心已经遍体鳞伤。他一直想着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问题,直到看到霍森菲尔在进门时手中拿着的那只高脚杯,杯中,是殷红温暖的液体。 他一瞬间就感觉找到了所有一切的原因,勇利是没有任何错的,可是他自己就有错吗? 他只是被动又突然地,在任何准备都来不及做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一种存在。 是的,维克托只是被动地接受了这样一种不容选择的身份,在此时候,他只能选择离开,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理智上知道,离开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如果远离能够给予勇利安全,那么他应该如此选择。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了,每一次再三考虑后,维克托都会强迫自己摈除所有的情感,用理智做出和之前一样的决定。 维克托看着那杯红色的液体逐渐在自己的视线里靠近,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他没有错,可是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他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比以往都清楚地意识到了关键和导火线。 没有错,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他归根结底还是被这场转化打乱了所有的节奏。变成了有着危险性的非人类物种,这才是引起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这起初的一个失去控制的意外,他不得不选择了如此不得不踏出的第一步,从此之后,一步失去控制,步步失去控制。 在霍森菲尔将玻璃杯递过来的时候,维克托虽然被身体内外的灼热烧得渴望得到缓解,可是当他感受到那种温热,嗅到那种甜腥之后,却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看,这种本能,这种该死的、遇到血液就像是渴水一样的本能,这种危险的本能才是罪魁祸首啊!维克托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原来在心里可以接受的血液也变成了维克托眼里无法忍受的东西。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还是无路可循的时候那一种自我安慰,都让维克托从心里无法再安然地喝下杯中的血液了。 可以说他心里的悲伤和埋怨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终于发泄了出来,维克托自己寻找着理由,却没有想到,感情本来就不是可以讲理的事情啊! 银发的男人看着血液绯红的色泽,对霍森菲尔摇了摇头,“放在一边就可以了,我一会再喝吧,霍森菲尔。” 然而,当霍森菲尔将玻璃杯放置在床头柜上,然后直到两个多小时以后在来得时,却发现那杯中的液体维克托半分未动,甚至已经隐隐出现凝固的迹象。 这明显就是动都不曾动过的样子。霍森菲尔看见维克托正盯着床脚的不知道哪一处,手指习惯性地抵在下巴上,出着神,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他以为维克托是因为太过专注,因而忘记了进食,于是什么都没有说,重新换上了一杯新鲜的兔血,也没有多问什么。他不知道维克托到底在想什么,但大约也可以估计到是在想和这次决赛有关的事情。 有些时候,给予一定的时间独自思考也是好的。 但是到了太阳落下,天边已经被染成了沙金,夜幕也悄然来到的时候,霍森菲尔处理完德交的乐团事物,听到从维克托的房间第四次轻轻走出的莫洛斯说,维克托直到现在都没有进食,甚至没有朝散发着血香的方向看上一眼的时候,经历了许多事的血族侯爵这才发现了事情并没有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维克托的这种状态,已经能够说明,他是多么不对劲。对于进食这件事的态度,维克托和几天以前差别太大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智慧的民族说过一句话,叫做“事有反常必有妖”,霍森菲尔不得不开始想,维克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那位正主又偏偏该说话就说话,该微笑就微笑,比任何人都正常的样子。 不过,维克托忘记了一点,在非正常的时候,你越是表现得镇定如常,就越是告诉了别人,这是不正常的。 霍森菲尔想了又想,然后抬步走向了正厅一角的落地窗,安德烈正在那里像从前西里尔在的时候那样,站在他习惯于待的地方。 “霍森菲尔冕下。”安德烈抬头迎了上来,在仔细听霍森菲尔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之后,就神色一变,加快了脚步和他们一起走入城堡的花园里,并且在一角将三人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之后他们要说的事,最好不要让维克托听见。 布置妥当了以后,莫洛斯便在一次说起了他刚才看见的景象,“维克托他这次在温哥华,是不是……”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霍森菲尔还有安德烈都理解了他这半句话中的含义。 三个人谁也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安德烈开了口,“还是问问维恰吧,这次比赛,那个孩子也有参加,说不定这就是原因。”其实这一点,安德烈也犹豫了很久,他听了莫洛斯所说的话,再想起之前维克托毫无异状的样子,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不好是一件好事。如果问了维恰,他心里肯定免不了又要难受;可是如果什么都不问,让维克托就这么憋在心里会更麻烦。 曾经维克托可是那样一个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的时候,心情都会写在脸上的人啊!这一年的时间,在拥有漫长岁月的血族看来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可维克托却学会了将情绪藏进心里。 虽然他极力地用原来的样子说话、做事,可从维克托很小的时候就熟悉他的安德烈不同于半路接手照顾他的雅科夫,安德烈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改变。 黑发的管家先生叹了一口气,看着霍森菲尔,“如你所见,这几百年间我并没有什么感情经验,这件事,还是你去问问维恰……他……”霍森菲尔伸出手拍了拍这位同僚和朋友的肩膀,然后问和他携手的莫洛斯,“你看清楚了吗?维恰他对于进食是怎样的的态度?” “霍森,维克托他似乎……”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重新开口,“他似乎在排斥进食,就是因为全身高温那么难受,我都没有看见他去喝掉杯子里的食物。” 霍森菲尔听到了自己恋人的回答,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维克托一直希望尽早摆脱血液的驱使,霍森菲尔是很清楚的,但这一回归来之后突然变成了似乎要完全拒绝的样子,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还是劝他喝一些新鲜的血液吧!不然力量得不到补充,就会慢慢地流失,到最后,就会因为力量无法支持而虚弱。霍森菲尔一边走着,没有功夫细想,但当他想到这里时,还是决定和维克托说一说,就算是半血族,也不能完全离开血液,只要不会因为它而失去理智就足够了。 维克托之前就没有关门,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根本没有心思,要不是如此,估计他们还无法发现维克托的异状。但霍森菲尔还是绅士地轻扣了几下,然后推门进去。 他进入维克托房中的时候,那杯半小时以前重新倒入杯中的“食物”仍旧与之前一样,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半凝固的血液在杯壁上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痕迹。 按照以前几次的规律,现在,最为难受的时候才刚刚开始,维克托急促地喘息几次,其实拥有血族的全部体质的他即使是不呼吸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同时也有着人类的呼吸和心跳,只是慢了很多。而他这样的反应,也不过是曾经作为人类所剩余的一点习惯罢了。 银发的男人闭着眼,面上的潮红更加艳丽,他仰头像是渴水的鱼,银白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侧,竟然让人体会出一种孱弱的美感来。 “维恰,”霍森菲尔虽然很不想让本就难受的维克托分出精神来说话,但此时在更重要的问题面前,也只好无奈地出声叫他。 听到霍森菲尔的声音,维克托皱着眉睁开眼,像声音的方向看了过来。他苍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层因为身体的煎熬而升腾起来的水雾,那颜色变淡了几分,就像是充满了难过、郁闷、无奈……还有几分委屈的情绪。 看起来竟然有些…… 霍森菲尔在世间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改用什么样的词语去描述这种不忍的感觉。 他在门口站着,看到这样的维克托,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问他,让他把发生的事说出来。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从来不是,可这一刻,他迟疑了一瞬间。 还是维克托笑了一下,“霍森叔叔,进来吧,没关系的。”他温柔地摊出一只手,那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作为血族来讲,只有获得对方邀请才可以进入对方的房间,就是亲人朋友也应该如此。这并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但是霍森菲尔却从维克托的语气里看出了什么。比如说,维克托平时一直是直接叫他“霍森”,不过只有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才会认认真真地称呼他为“霍森叔叔”。 就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说明维克托的状态是问题的。 霍森菲尔怔了一怔,还是走了过去。 他坐到维克托床边低低的矮窗台上,“维恰,感觉怎么样?这一次反应又提前了吗?”他捡着无关紧要的话题问。 维克托点头。这一次反应足足比上一次提早了半天左右。 “这一次的比赛我们都看了,维恰你的音乐选得很好!”霍森菲尔开始将话题引向自已要问的重点。维克托听到这句话以后,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两首曲子都是圣爱的前首席指挥肖斯塔科先生的小品,如果霍森叔叔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但霍森菲尔摇了摇头,“这不重要,我是认识肖斯塔科的,”他也回以了一个笑容,方才开口,“这次比赛,你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到了这个时候,维克托突然明白霍森菲尔的来意了,他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却又无法回避。维克托仍旧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他突然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出了声,“霍森叔叔,你是想问,我和勇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对吗?” 没想到维克托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来意,霍森菲尔惊讶了片刻,就不以为奇了。是啊,维克托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霍森菲尔这口气终于还是叹出来了,“是,如果维恰你愿意的话,说出来也许更好。” 维克托没有再说话,他低头看自己手上那枚金色的、圆圆的戒指,虽然只是很普通的素戒,但却被他视若最重要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维克托沉默着,但是浓重的悲伤却渐渐溢了出来。其实,霍森菲尔也没有一定要让他把心事说出来,因为这一年他的性格已经变成了这样把事情都压在心里的样子,习惯了之后,再想改回去,谈何容易。要知道,改变性格本就是很难的事情,然而如果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霍森菲尔做好了维克托始终不愿意说的准备,却听见维克托突然说了一句话,“他不要戒指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始,维克托终于开始说那天的事。 霍森菲尔就只是安静地听他说,没有打断,也没有劝他,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将近20年的注视,那已经能够算是一种执念了,没有道理会就这么改变,现在,你只有继续走下去。” 维克托答应了一声,其实,这些道理他都知道,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铂金色长发的血族很快就不再说这个了,他本来就只是要让维克托把堵在心里的事说出来,而不是做出评论。这种事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说什么,仅仅是让维克托有一个可以宣泄的地方,他只用倾听,这就够了。霍森菲尔也只能这样做。 然后,他看向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维恰,不想喝一点吗?” 被问到的人默默摇了摇头,他心里其实觉得,就是这种依靠血液的天性,才会让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知道这是长辈的关心,也知道霍森菲尔一定发现了自己不愿意喝下血液的变化。 他忍下心里的疼痛和抗拒,听着霍森菲尔劝自己,听着他说“血液是血族还有他这个半血族中唯一的男性补充能量的来源”,听他说着有关“未来”和“坚持下去”的话, “不让自己被血液控制,并不是说我们就可以完全不需要血液了,稍微喝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维恰,请记住,你是公爵冕下的希望。”霍森菲尔最后如此说。 他还是搬出了西里尔来,希望可以起一点作用。 第63章 这真的是一种讽刺啊 话说到这里,维克托的理智也终于找回来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仅仅将一切归为那个原因,这种理智与情感矛盾又分离的感觉,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到了,就像是当年祖父刚刚离开的时候那样。 他也知道自己只有进食才能维持这个身体的力量,这是他清醒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可在他看到那样的殷红色时,就会有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眩晕。 抬头看向眼中都是关爱的年轻长辈,维克托决定听他的话了。这个时候,他竟然真正地,发自内心地忽然笑了,但这笑容之下,是他死死地压制着,不愿意流淌出来的泪水。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目前流过泪,就算是亲人和师长面前,也从来不曾。只有在勇利面前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那个一丝伪装也不见的自己。 因为失恋这样的原因,就哭成那样,真的是太过丢人了啊!维克托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到了现在他竟然还可以调侃着自己。 “那……好吧……”维克托不愿意让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他眨了眨眼睛,“霍森叔叔,如果一次喝得多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很长时间不需要了?” 霍森菲尔愣了一下,惊讶他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然后点头,“嗯,理论上是这样的,你是想?” 维克托只是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说出那个想法。 趁着霍森菲尔转身下楼,去冰箱里取两个血袋的时候,维克托脸上的笑容被他收了起来。他伸出手抚上自己的眼角,擦掉刚才几乎要无法隐藏的眼泪。那一颗泪因为他整个人的高温,很快就蒸发消失不见。维克托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现在注意力从谈话之上收回,他才觉得身体的难受。 就像是里里外外地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更难受的是来自每一个细胞的温度汇聚在一起的感觉。维克托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这一次,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真的是很难受啊! 他的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勇利那只空无一物的右手,就像是一刀一刀斩断了他眼前的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继续熬下去,熬过这一段时间,可是啊,谁能告诉他熬过去了,之后又能怎样呢? 他同意进食了,这只不过是理智做出的选择。 霍森菲尔将鹿血从血袋里倒进杯中,维克托接了过来。其实他,不怪勇利,不怪自己,也不怪任何人。血液在杯中的样子莹润得像是阳光之下的红宝石,维克托凑近杯缘,闭了眼大口喝了起来。他感受着那种液体在身体内每一个细胞欢迎地喧嚣之下,流淌进自己的喉咙,半温半凉。 他很快就喝了整整两杯,霍森菲尔是在他自己要了第三杯的时候,才觉得奇怪的,因为维克托平时的进食总是点到即止,从来不是这样。 维克托还在喝着那些粘稠的液体,他甚至从霍森菲尔的手中接过了第二个血袋。 他喝完了所有的鹿血,又撑起自己因为高热而没有什么力气的身体,到楼下拿了一小袋兔血。 但奇怪的是维克托一直没有上楼来。 霍森菲尔发现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于是下楼去找。 没有找到维克托,却发现正厅里平常几乎形同虚设的洗手间,紧闭着门,里面传来属于血液的气息。 “维恰!维恰,你在里面对吧?”霍森菲尔敲起了洗手间的门,但是维克托没有回应。正在霍森菲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了明显压抑的干呕声。 他只好自己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却看到了他这么长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景象。 维克托一只手撑在洗手池边,似乎是支撑着自己整个人的重量,他另一只手里提着剩了一半鲜血的血袋,而水池之中,一片绽开的血红。霍森菲尔眼看着他将才喝下去的一口血转眼就又吐了出来。维克托并没有注意到霍森菲尔,他还在不停地重复着喝下去,又吐出来。 身为血族的伯爵先生已经看出来了,他恐怕是将之前喝进去的全都吐出来了才会是这样的效果。 直到手中的血袋被人夺了下来,维克托才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门,还有站在那里实在看不下去了的霍森菲尔。维克托他转过身靠在白色瓷砖的墙上,整个人看起来无奈又无辜。 维克托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抱歉地看着霍森菲尔,“真是不好意思,又要浪费这些食物了,我……” “不要说了,去休息吧。”霍森菲尔并不在意这些,他已经看见了维克托苍白的脸色,就算对于血族来讲,这样的颜色也绝对是苍白的。“没什么的,不要这样勉强自己。” 他将这么一折腾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的维克托送回房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恋人叫来了安德烈。等到安德烈来了的时候,霍森菲尔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想。 因为,这种症状他虽然在血族里从未见过,可是在世上活了几百年,他当然知道人类有一种吃不进任何事物的病,叫做厌食症。这是一种因为心理暗示的作用,在有时候或者说往往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身体,从而做出抗拒表现的症状。 维克托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 但他不知道,维克托这是仅仅对血液是这样,还是对于一切入口的东西。 当霍森菲尔说出自己的猜想时,莫洛斯和安德烈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他点头确认,又要叹气了。 过了一会儿,莫洛斯突然眼神变了一下,“霍森,让他先休息一会,我去做一些普通的食物试试,这样怎么样?”很明显他同样想到了霍森菲尔的疑问。这也许就是心有灵犀了。 在他们有些一筹莫展的时候,维克托躺在床上。他一动都不动,就那样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将还未消失的恶心感压了下去。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了,银发的男人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落寞和嘲讽。 厌血症吗?维克托很清楚,自己在看到别的食物的时候,并不会有那种无法忍受的感觉。“真的是很讽刺的病呢!”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尾隐没在只剩下淡粉色的唇间。 而这些低语,都没有人知道。 一个半小时之后,莫洛斯托着白瓷餐盘出现在维克托房间门口,他的面容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青年探进去一颗脑袋,在维克托注意到并且转头看过来之后,直接走了进去。 因为时间的关系,莫洛斯也就只做了较为省事的布林饼。 一贯和维克托相处比较随意的莫洛斯亲自盯着维克托把盘子里的食物吃掉,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半天。 嗯,很好,没什么问题,没有吐也没有别的什么情况。 “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沉迷厨艺快三百年的某大龄青年,对自己的手艺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刚刚才忍过了最难受的一段时间,身体稍微舒服了一点的维克托吃完一张布林饼,将最后一点甜甜的树莓酱收进腹中之后,也变得精神了一些。他点点头,“很好吃的!” 莫洛斯也点点头,他知道了,维克托那是只对血液才会有的反应。栗色头发的青年对维克托喜欢吃自己做的食物非常喜悦,这是每一个料理师在自己手中诞生的食物受到欢迎时都会有的反应。 但他的心情马上又沉重了起来,突然排斥血液、拒绝进食……他在心里想到了一个和维克托所想的如出一辙的词——厌血症! 霍森菲尔的这种猜想现在成为了现实。 作为一个半血族,却患上了厌血症,难怪维克托说这是如此嘲讽的病。 从这一天起,维克托就再也无法喝下一点血液,他虽然依靠人类的食物维持着体力,但很快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这期间不论是霍森菲尔还是安德烈、莫洛斯,他们都见过维克托自己主观上想要喝一点极淡极淡的鹿血,但没过多久,便又将那一口淡粉色的液体呕了出来的样子。于是他们不敢让维克托再勉强自己了,莫洛斯也自觉地担任起了营养师的工作。 维克托还是每天晚上一个人到冰场去训练,拒绝进食带来力量流失的影响不在于体力,而是这具身体对意识和Seed里庞大能量的承载能力。也就是说,所有的变化都是几乎不可察觉的,等到超过了那个临界点时,才会突然性地爆发出来。 所以说,维克托为了年初的全俄赛,还是要继续训练的。一个晚上的时间,维克托决定继续把这条路走下去,嗯就算是撞了南墙也要走下去。虽然他有的时候幼稚又感性,但是维克托也有着身为斯拉夫民族的骄傲,他这个赛季回来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再说,他生活中执着着的事,在知道了祖父的去向并且放下心来之后,就是勇利和滑冰了。而现在,他将勇利的身影非常珍重地放在了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也只有把思维全部放到滑冰上了。 12月24日晚上,是西方的平安夜,但不是俄罗斯的平安夜。从尼基福罗夫城堡的尖顶钟楼上,可以看见遥远的市区里,闪亮着的只是和平常一样的灯火,有些冷清的样子。 “霍森,在德国的话,今天应该是平安夜了呢!”维克托今天没有去训练,他靠在门边,开口问站在料理台边上,正熟练地给莫洛斯打下手的霍森菲尔。 霍森菲尔轻声笑了出来,“维恰,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是什么了吗?”他将落到眼前的铂金色长发甩到身后,才转过身洗完刚刚用过的刀具,然后解释了起来,“血族是不会过圣诞节和复活节这种节日的啊,我们毕竟是属于黑暗的物种,怎么会去过那些所谓“光明”的节日?所以维恰不用觉得影响了我们过节。” 他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将眼神从正在擦拭的手指上收了回来,看向维克托,“倒是维恰,我都快要忘记维恰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了。那么明天你要不要过生日?” 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作为人类的生日。” “这样算起来,你马上就要29岁了吧?”莫洛斯从烤箱后面伸出头来问。 维克托没有防备地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住了神。 他的脑中电光火石一样地闪过了许多画面。那同样是一个12月24日,那是在去年的巴塞罗那。 那个时候,一切还都很美好,在热闹的兰布拉大街上,他们并着肩,在人海和灯海之中穿行。也就是那一天,他收到了勇利送给他的这一枚戒指。只是金色的素戒,却是他最为珍爱的。自从收到了戒指以后,他甚至再也没有戴过手套。 但是现在,勇利摘下了戒指,那枚他靠着分期付款才买下来的戒指,就这样不要了。 “不用了,我从前也没怎么过生日呢!”维克托故作轻松地回答他们。 同时这句话像是猛然砸进了维克托的心里。是啊,他以前确实是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地啊,生日对于他来讲,也只是在年龄那一栏的数字加上一而已。 可是为什么只是在勇利的陪伴之下过了一次生日,就开始期盼着习惯着这种温暖呢?维克托想着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 他想用自己和使魔的契约和马卡钦联系,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在心里呼唤马卡钦的名字。他是在害怕,怕自己从马卡钦那听到什么更加打击自己的消息。 而维克托不知道,相隔了半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勇利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黑发的青年在当初维克托连夜离开之后,就也提前回了圣彼得堡。时间只比维克托晚了半天。 尤里他们还要在温哥华放松几天,可勇利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他回到圣彼得堡,再将自己的那枚银牌放进柜子里时,他刻意地空出了一个位置。不经意的时候,勇利看到了旁边的那一对手环。这是他独自去中国比赛的时候带回来的。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维克托那时愉快地咧开的心形嘴。 勇利神使鬼差地将那两只手环取了出来,摸一摸,那里面还刻着自己和维克托的名字,可是他却不知道维克托现在在什么地方。 Banquet上,维克托是看见了自己取下戒指的右手的,但勇利不知道他的面不改色是什么意思。难道维克托就真的不在乎了吗?勇利这样想着,靠着玻璃的陈列柜慢慢蹲下,眼泪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地流了出来。勇利的哭不同于维克托安静地流泪,他一声声低低地抽泣,像是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着心里的伤口。 对于维克托是不是还爱着自己这件事,他是真的没有信心了。 但是,马卡钦正拉着飘在勇利身边、跟着他去了一趟温哥华回来的小维交流,并没有看到勇利的哭泣。等黑发的青年从那间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擦干了刚才溢满脸颊的泪水。 第二天勇利就提前一天去了冰场。 平安夜的时候,勇利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圣诞节在日本是除了春节以外最重要的节日了,他打电话的时候,利也正给络绎而来的客人们分装着炸鸡和圣诞蛋糕。挂了电话以后,勇利打开电脑,登入了维克托的粉丝论坛,然后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一直等待,直到这一天的最后一秒钟,勇利盯着手边的钟,在维克托的资料栏里年龄那一栏从28准时变成了29之后,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维克托……维恰,生日快乐啊!” 他勉强忍住心里泛上来的酸楚和苦涩,爬上床,紧紧地卷住被子。在俄罗斯这一天是没有节日的,以前维克托曾经给他解释过,可是,在日本人的心目中,这一天是平安夜,是要和恋人一起度过的,圣诞节才和家人一起过。今年,这两点都无法实现了吧? 勇利在床上抱着脑袋,窗外,是圣彼得堡午夜的寒冷与深冬的月光。 就这样维克托和勇利各自难过着犹豫着,又无法让自己停下来不去想对方。日子也就一天一天地那么过去了。 很快,全日赛就要开始,与此同时的全俄赛也迫在眉睫。 勇利依旧坚持着每天高强度的训练,而维克托这边却遇到了一个最为棘手的问题。 那是全俄赛开幕的前夕了,两天以后比赛就要开始。 “还是一点都受不了吗,维恰?”安德烈叫住正要出门,去冰场训练的维克托。 银发的男人停下脚步,然后回身无奈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牵起嘴角,心里有些难过。这样的自己,看起来……真是没用呢!维克托摊开手,将目光落在自己修长苍白的手指上。 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现在只要喝进去任何一点血液,下一刻就会条件反射一样地吐出来。就算是他想要进食,身体都会下意识做出反应。那种曾经出现过的情绪太过深刻,被身体记忆下来,就算心里的想法已经改变,却还是会生理性的拒绝。 得到维克托的回答以后,安德烈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问题。他的表情既严肃又凝重,同时又有几分犹豫。 “那么,要比赛的话,你还是需要始祖之血的吧?”年轻的管家问了这个问题,“那么维恰,你无法喝一点点血液进去,始祖之血又要怎么办呢?”不得不说,安德烈问到了最为要命的一点。 这也正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始祖的血液之所以能够将嗜血的欲望压制在可以控制住的范围里,是因为在喝过始祖的血之后,那些带着不可知的力量的血液由心肺进入血管。由此,制造出进食的假象,欺骗身体的感知,从而使得本身的理智始终占据上风。因此安德烈才这样重视这个问题。 “维恰,今天早些回来吧,我们也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才给自己那把被称作索菲亚的斯式琴做完每日保养,并且上过一次松香的霍森菲尔提着一把琴弓从楼上从容地走下来。 维克托答应以后就出门去了。 这天,维克托第一次在凌晨三点钟以前回到了城郊之外的城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他完全无法接受血液的情况下,如何将始祖之血进入身体,这就成为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 只仅仅依靠拍着脑袋想效率实在是太低,维克托将霍森菲尔他们请进了自己的书房。 也许,古老的典籍里会有他们需要的答案吧! 在典籍中查找解决方法的时候,霍森菲尔突然在《诺德之书》中看到一句话——“吸食的血液流入自身血脉,平复着黑暗下流淌的欲望。” “维恰!”霍森菲尔突然恍然大悟,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维克托放下手中的书,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见维克托和其他两人都不太明白,解释起自己的想法,“我们进食之后,血液渗透进血管之中,是这样吧?” “那么直接将始祖之血注入维恰的身体也是可以的。”男人的铂金色长发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摇晃,“只要有一个针管,就可以像人类注射疫苗一样直接推入血管了。”霍森菲尔的语气非常笃定。 听完这个想法,倒是莫洛斯提出了疑问,“霍森,这样倒是很有道理,可是……维克托和我们一样,皮肤那么坚固,针管、针管估计连表皮都无法刺穿吧?”他说完看了维克托一眼。 最后,还是维克托提出了一个补充方案。 他拧着眉仔细考虑了片刻,然后举起一根手指,“我知道怎么做了!”似乎找到了解决途径的维克托难得地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我自己用尖牙在手腕上咬开一个伤口,就可以直接将始祖的血液注射进去了!” 看到那个挂着心形嘴的笑容,安德烈有些感叹,维克托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他说着难过和伤心,但是每一点勇利希望的他都在努力做到。 安德烈的猜想是没有错的,维克托确实不自觉地做着所有的事。 勇利说希望“维克托就是维克托”,那么他就一直保留着那些可爱的小习惯。 勇利说希望他回归竞技,那么他就真的认认真真地训练和比赛。虽然说他也是自己痴迷于滑冰之中,但如果说以前是因为花滑中有他寻求的刺激感,那么现在就是因为滑冰让他认识了勇利,也曾经找回了被弃之不顾将近20年的“Life”和“Love”。 你看,就连现在找到了解决办法,他都会一瞬间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 只要能让勇利看着自己,他就很开心了,原来一直都是勇利向他说着“注视我”这样的话,但实际上,维克托才是离不开恋人的注视的人。那样的目光他的生活中缺失了太久,一旦拥有就贪心地想要永远留下。 维克托早就想好了,如果不能挽回,那么就一直作为勇利的对手和超过的目标吧,你盯着我,而我爱你,这就好了。因此,在他想起这样一个简单的方法,能够顺利地借助始祖之血,能够让自己可以不出什么意外地参加比赛时,会表现得如此开心。 他爱勇利,他因为爱着勇利而比以前更爱滑冰,这就是他笑出来的全部原因。 对于这个方案,霍森菲尔仔细地思考了一阵它的可行性有多大,然后用手中的钢笔在桌上没有什么节奏的随意敲了几下,“嗯,的确,现在只有着一个办法了。不过……我们伤口自愈也是需要消耗力量的,维恰你是知道的对吧?”血族的侯爵先生问。 “那么这种方法只有在不得不这么做时,才能用来应一时之急,至于平时,不能每次都这样,你的力量还是会慢慢流失。”他继续说,让维克托做好准备。 “呐!霍森你不要急,一时半会儿不进食没有关系的!等到身体无法支撑的时候,一切也就结束了吧!就不用这样了……”维克托不在意地表示平时不会这样做以后,霍森菲尔才同意了他的提议,虽然,他因为维克托刚才的话而感觉有些怪怪的。 等到以后,他就会知道,维克托此时的这几句话里所包含的,并不止一个意思。 第64章 再遇 于是在当天夜里两点钟,维克托在三个人的围观下,闭上双眼。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苍蓝色的瞳子就变成了一片血红。他的耳朵变得尖尖的,那是他血族状态之下的特征。 维克托没有任何犹豫地对准自己的手腕张开嘴,将尖牙对准了自己手腕内侧浅青色的血管。他的尖牙果断地嵌入皮肤之中,穿过肌理,刺透血管。维克托紧接着微微用力,毫不费力地将已经流出一点暗红色血液的伤口撕裂得更大了一点。 “唔,这样就不会愈合得太快了吧!”虽然现在力量已经在流失的维克托自愈能力并不能和以前相比,但为了省事起见,他还是撕开了伤口便于将始祖的血液注射进去。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维克托的胳膊向下流,红色和白色映照出一种非常剧烈的视觉冲击和美感,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莫洛斯已经准备好了针管,已经将剩下的始祖之血吸进去三分之一。 “准备好了吗?”莫洛斯举着针管问维克托。 银发的男人接过那只针管,将针头缓缓刺入已经在缓缓愈合的血管之中,然后慢慢地把那里面鲜红的液体推进去。等到针头移开时,那个伤口已经愈合了一半。这还不是维克托力量全盛时的自愈速度。 很快地,手臂上的伤口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两行暗红的血迹。维克托随意地冲洗掉手上的血液,然后去整理自己比赛用的东西了。他没有感觉多疼,也许是转化了以后痛感就下降了些。不过,要是以前和勇利还好好的时候,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相信,这个看似成熟的男人如果受了这样的“小伤”,估计一定会扑上去抱着勇利不放地求安慰吧? 唔,不说别的。这个策略的确是有用的。几天以后,维克托没有任何意外地完成了全俄赛,并且依旧是当之无愧的优胜。不过,也有个别人注意到,这一次他和第二名的选手拉开的分数,似乎比以往的全俄赛上,要小了一点。 于是这些很少的一部分人纷纷在ins上发出了这样的信息。 “啊啊啊啊啊……维克托这一次又是帅气值爆表,不过看上去状态没有以往那么好,是太忙了吗?” “听说维皇这个赛季好像真的有很棘手的事情,雅科夫都暂时代替他给勇利做教练了……” …… “维皇维皇你要好好休息,累坏了可就不好了!” …… …… 诸如此类。 看到这些网友关心的话语时,维克托才从这一次的“后遗症”中缓解不久,他微微笑了一下,有些感动。原来,有很多人不同程度地关心着自己呢!这是在他意识到“Life”和“Love”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之后才能体会到的感觉。 “不过谁都比不上勇利重要啊……”维克托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全俄赛就是在圣彼得堡举办的,所以当维克托回到城郊之后,勇利也只是收好金牌拖着箱子坐上了返航的飞机。 全俄赛接下来,维克托参加完欧锦赛后,就是本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世锦赛了。不知道是不是始祖他老人家[误]早就算好的,用来压制欲望的始祖之血正正好好剩下了最后一部分。 他已经知道了,勇利在不久前的四大洲赛上得到了冠军。 而此时,力量的流失带来的影响已经渐渐在维克托身上展现了出来。 有的时候,维克托会失去意识,或者说是在其他人眼中,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 其实在他自己而言,就像是坠入了梦境之中一样,有一种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感觉。但又和梦里并不相同,他确实在一个幻想出来的世界里,却有点意识突然被禁锢住出不去的感觉,只有当梦境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消失之后,他才能够醒来。 在得知这种情况之后,霍森菲尔立刻就非常严肃地告诉维克托,一定要小心,这就是身体无法承载的表现。最麻烦的问题是,力量流失并不会涉及体力什么的,前提则是维克托醒着。 也就是说,一个多月以后的世锦赛存在着很强的不确定性。万一维克托在完成比赛之前出了问题,恐怕事情都会不太好办。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问题会越来越严重,为了使事情可控性强一点,霍森菲尔决定与莫洛斯一起,陪维克托去参加比赛。 所幸的是,这一届的大奖赛举办地是慕尼黑,这是一座德国的城市,距离德累斯顿不是很远,如果有事的话,去昆尼希城堡也是来得及的。 其实,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维克托的实际情况比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要糟糕。他已经快要四个月没有喝下去任何一点血,就算是半血族,他的忍受能力也是有限的。喉咙间的烧灼越来越强烈,到后来几乎像是有火焰燎过一样。维克托有些快要失控了,但是他还是竭力压制着那种渴血的冲动。因为这样不会有用的,他的身体渴望鲜血却无法接受。 比赛之前,维克托和莫洛斯、霍森菲尔是开车自行前往慕尼黑的。飞机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提早了几天去慕尼黑,大概是为了适应冰场。 慕尼黑是德国巴伐利亚州的首府,也是德国南部第一大的老牌城市。这是一个古朴又现代的城市。在路上,莫洛斯给维克托讲了讲这座城市的事,希望可以让他的心情好一些,维克托也就配合地笑了笑。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刚刚临时搭建起来的冰场还没有工作人员的身影,维克托拒绝了他们想要跟着自己去冰场的提议。 “霍森,最近这几天我还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维克托微笑着伸出手晃一晃,然后一个人去了冰场。 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了,靠近阿尔卑斯山冰川的这座城市夜晚湿润而微寒,维克托走进冰场的时候,因为靠近施塔恩贝格湖的原因,湖水的波纹倒映在墙面上,再反射到冰面上,就是出生于冰雪国度,见识过各种各样冰雪的维克托都不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维克托也就是赞叹了一声,然后就脱下风衣上了冰。 维克托在冰上开始滑行,他依然是随意地滑行、旋转,甚至是跳跃。这是维克托一贯的熟悉冰场的方式。每当比赛的时候,他都会这样仅仅凭借身体去感知脚下的这一片冰面。不过,今天的维克托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银发的男人一直这样,因为他身影的不停舞动,银白色的长发划过在夜空中带着凉意的空气。三字转、莫霍克步、乔克塔步、燕式平衡……躬身旋转、跳接蹲转还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跳跃……甚至还有拿出来就一定会惊世骇俗的贝尔曼旋转,以及…… 以及维克托正在做的这个、已经完全没有纰漏的、在他自虐一般练习了将近一年才终于完成的——阿克塞尔四周跳。 他完全不是在练习什么节目,而是纯粹的想到哪就滑到哪,大底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发泄吧!这快要一年的时间,他太过压抑了,因此才养成了这种习惯。这种在比赛前什么都不愿意去想的习惯。 要知道,连续九十天的重复就会形成一个稳定的习惯,所以啊,这三个九十天让维克托发生了习惯上的改变,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维克托为什么要跳这一个简直让人惊恐的阿克塞尔四周跳呢?一整个夜里还不止一次跳出来这个。其实,维克托早就做了决定,他要将这个此前从未有人完成过的动作展现出来了。也是时候,跳出这个已经可以让他自己满意的阿克塞尔四周跳了。维克托很久以前决定独自构建这个难度系数max的动作时,就已经想过了,要将自己4A的首秀放在世锦赛上。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勇利以后注视的对象,不论是什么原因。 三天以后,各国的选手才陆陆续续地到来,但对于维克托来讲,他还是每天夜里到冰场去,然后什么都不想,只是滑冰。 问题在于,比赛前两天的晚上,维克托和前几天一样来到冰场门口。因为这些天他都没有什么异常,霍森菲尔和莫洛斯也就不再担心什么。然而,这一天维克托才打开冰场的门,就有一股非常熟悉的血香席卷过来。 这股血香维克托非常熟悉,味道并不浓重,只是空气里残余下来的一点点,却像是渔网一样,一点不放松地萦绕在他的鼻端,一寸又一寸地将他缠紧。 是属于勇利的淡淡血腥气,维克托在下一个瞬间就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就好像是将一点火星弹进滚热的油中一样,轰得一声,维克托的理智快要被这种气息整个淹没,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不得不拼命的加强练习的力度,最好让自己连一刻都不要停下来去想那种气息。 然而不行,这样根本不能行得通。 来自勇利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或者说是,引诱着他。维克托忍着异样的感觉将冰面恢复原样,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能力在使用冰的这方面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之后,他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那里待着了。尽管他无比留恋那种来自勇利身上的血液香气,但是不行,如果再待下去,他恐怕会直接失控吧? 勇利今天在练习的时候手臂上受了一点伤,维克托一闻到那种气息就知道这只是轻微的划伤,没有什么大事,但就是这样轻微的伤口,甚至只是冒了些血珠,留下的甜意都足以让他产生这种反应。 维克托从天上以最快的速度掠了过去,他平时并不喜欢这样很“血族”的方式,但现在情况紧急,也就容不得他思考了。回到酒店,他直接拉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直到整个人扔进柔软的靠背椅上时,维克托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之前诱发的烧灼感却并没有因为离开而减弱,那就像是一个引子,将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适又勾了起来。 默默地忍耐了将近半个小时以后,维克托手掌慢慢地收紧,因为用力的缘故,那本就瓷白的指节显得更加没有血色的苍白。他的银发散乱地垂在那里,被鲜少滚出的汗水打湿了。 他没有声张,只是到了后来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才从一边的黑色背包内抽出了特意带上的医疗包。那里面装的并不是别的东西,只是一根针管。 他放出了自己的血族形态,然后狠狠地一口对准手腕咬了下去,他希望用痛感来让自己克制住。 下一刻,维克托就将最后的始祖之血推了进去。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后的能够平复那种冲动的办法了。于是,维克托只能提前这样做了。 那种鲜红的液体一进入他的身体,就快速地与血管里的血液融合起来。他的伤痕慢慢地消失不见了,银发的男人在过了很久以后,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维克托没有去练习,夜晚时也同样没有。 前一天的意外实在太耗费精神了,维克托休息了整整一天,才将精神状态调整回最佳的状态。 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半,男子单人滑比赛正式地开始了。勇利在进入休息室的时候,看见了维克托的外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那只是很普通的俄罗斯队服,但是勇利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一定是维克托的衣服。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一年以前自己同样是在凳子上看到的那只马卡钦抽纸盒。维克托的抽纸盒啊!似乎那是维克托走到哪里都会抱着的东西呢。可是现在已经有很就没有看见维克托抱着它了,勇利忽然回忆到这几次同场竞技时看到的维克托。 世锦赛因为参赛的选手比较多的缘故,所以决定参赛者短节目出赛顺序的规则,是按照选手本赛季参加其他比赛的积分从低到高依次排名,然后每六个人分为一组,在小组内抽签决定的最终上场顺序。 就是在之前抽签的时候,维克托也只是匆匆出现了一下,抽完签之后,就又回去了。可能他又回去睡觉了吧,勇利在悄悄地用余光仔仔细细地观察过维克托,看出来他有些疲倦精神也不好的样子,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我们不得不说,不管是歪打正着还是相爱的人拥有的默契,勇利的确是猜对了。 好吧,那其实叫做调整精神状态。 在他们这个层次,只要是按照积分分组,差不多每次都是那么几个认识的人了。这一次,勇利他们又是稳稳的最后一组。抽签的时候,勇利抽到了那张写着“二”的卡片,而维克托最后确定倒数第二位出场。 勇利没有看见的是,维克托抽完签转身离开的时候,那握紧的手,和一低头之间砸在手背上的一颗泪水。 嗯,只有一颗。剩下的那些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被维克托闭上眼睛,锁在了银白色的睫毛之下。 勇利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加快的步伐,实际上是为了阻止自己忍不住扑到勇利的身上,忍不住把什么都告诉他。 黑发的青年非常明确,现在的自己依然是爱着那个叫做维克托的男人的,可是他却在这一年不明所以的漫长等待之中,渐渐地没有信心了。这也是他会自己说服自己试探维克托的原因。 但是,说到底勇利还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他就算对自己和维克托的事不再有信心,可他还是待在这里,守着维克托的家,带着维克托的狗狗,等着维克托的“一年以后”。 而这些维克托都知道,他是那么心疼傻傻的勇利,可却连安慰一句都做不到。 还有三个月而已,维克托是这样想的,还有三个月就可以回去告诉他一切了。比赛开始以后,他始终用余光捕捉着勇利的存在,又刻意将目光空过勇利那只已经摘下了戒指的手。 他任性地不去看,好像这样就可以告诉自己那不存在。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勇利这一组。本组第一个出场的披集跳出冰场,然后冲着勇利比了一个大大的心,“勇利加油,我在支持你哦!”说着话,刚刚表现非常不错的泰国青年就继续连蹦带跳地去了等分区。 “来嘛!给我照个相啦……”隔得远远的还是可以听见披集愉快的笑声,而早已结束比赛的李承吉竟然非常出乎他预料地站在雷奥还有季光虹边上,一起等着披集下来。 “披集·朱拉暖,他的得分是99.52分,非常惊人的进步,刷新了他自己的最好成绩!”广播里传来这样的声音。即将上场的勇利回头看了他们那边一眼,有点羡慕这样整天开开心心的同伴。 下面,该轮到他上场了,他即将开始在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张答卷上,以刃为笔,以冰为纸,他一定会做出一副耀眼夺目的画卷。他还是想让维克托只看着自己啊! 勇利自认为不切实际地想着,踏入冰场,然后抬手,在滑行中向观众们致意。 解说员开始介绍他了,勇利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就像是一条小路就要走到尽头,前方即将展现出那里是大道还是断路时,突然产生的平静。因为,他现在,只是想着把这条路走到底,如此而已。 他的表演服带有非常明显的和式风格,淡紫色柔软而神秘,就像那个陌生的领域给少年的感觉一样。 那件上衣的上半部分是斜襟的小礼服,随着位置往下,布料变得更加飘逸,两片长燕尾轻灵又稳重。搭配着下身照例的黑色长裤,格外吸引人。说起来,这个节目大概是勇利第一次尝试这样的造型,少了一些以往赛场之上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纯真感觉。 勇利的两只脚站立在冰面上,他的右手似乎是微微抬起,在扶着老式贵族的简单素雅又矜贵华美的黑色礼帽。他斜向下低头,却侧过脸注视着左手所指的、想象中的黑色礼杖指点的方向。 陶笛和十七弦筝的音色,世界各地的观众在经历了一整个赛季之后,已经从陌生渐渐变得熟悉,散板中节奏随意却主题分明,由木管乐器衬托出日本传统“邦乐”的独特意蕴。 垂下手臂,勇利抬起头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来自东方的少年,就这样闯进了温和典雅的古典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不熟悉的,可是这一切,这与他所见识过的截然不同的一切,又怎么能不让小小的少年心生好奇呢? 冰场上,勇利的碎发自然又乖巧地垂在额前,他在一连串的切分和连音中张开手臂。平滑变成了倒滑,接下来是一组接续步,勇利的步法还是那么自然而优美,这大概是独属于勇利的特色呢! 主题部分开始的时候,弦乐四重奏的声音一层一层地缠绕。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复杂吧?可这又正是这个世界引人致胜的所在。那样清亮婉转的斯式琴和那样沉稳厚重的瓜氏琴一起,似轻语,似对谈,遥远又悠长。 音乐速度慢慢加快的时候,勇利也开始加速滑行了。他换用了右脚后外刃滑行,然后加速,左脚点冰起跳,后外点冰四周跳落冰非常好。 勇利现在将技术动作与音乐情绪的结合做得越来越好了,他的跳跃里已经带有了比较强的表达意识,在场的评委们仅仅通过这一个跳跃,就有一部分人明白了什么。 这和“将技术动作嵌入表演中与表演相和”并不一样,勇利是在通过跳跃,试图去表达什么。他经过了一个赛季的探索,终于可以比较完整地将此刻音乐中的情绪,用跳跃表达出来了。 嗯,接着看吧,后面的旋转和步法也是如此。 接下来是一组编排步法,少年就像是被这个世界的神奇瑰丽引动了好奇心,他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停留下来,在这一角,在那一隅仔细聆听,细心查看。 丝竹声起了,铜管乐的底音就好像是从名为“中世纪”的庞大雪山之上,慢慢流下的冰雪融水,流淌进少年的心底深处。 燕式平衡下来就是联合旋转,这一组是以蹲转为主的。先是抱腿的蹲转,然后换脚,跳接蹲转,再接幻影转,最后变回最初的抱腿蹲转。 旋转之后,勇利以内刃大一字进入阿克塞尔三周跳,在轻巧地转身之后,他又接上了一个后内四周跳,落冰非常不错。东方的少年以最快的速度认识着这个世界,他被这里厚重又温和的一切所吸引,那是一种格外优美的、雅致别处的温柔。 从铜管乐的合唱进入小提琴的华彩,整个节目也就进入了最后。燕式旋转接换足蹲转,然后勇利以右脚外刃滑出,再换脚至左后内刃,这是一个典型的“勇利式”的莫霍克步。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组联合跳跃了,勇利的体力又加强了啊,许多人都看出了这一点。他沿着冰场的一侧加速滑行,接着右足刀齿点冰,左后内刃起跳。 这个后内点冰四周跳和后内点冰三周跳恐怕要算得上是勇利这个赛季跳过的最完美的一次了,乔克塔步之后是一个拖刀,然后是蝴蝶转接燕式旋转再接蹲踞式旋转,最后是后内直立旋转结尾。 勇利左手轻抚右胸,向右边侧身低头,注视着左臂,他的右脚撤于左脚的斜后方,[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至此结束。是的,[Halfway Through The Earth]结束了,可能这是勇利这一辈子最后一次滑这个节目,但是,少年的故事不会结束,他还会在那里,在勇利自己构建起来的世界里,以自己的眼光,去认识那个浩如烟海的古典世界。 勇利突然回忆起当初自己和维克托讨论着寻找新的主题时,那些记忆中的画面。不知道维克托他现在会不会看着自己的表演?勇利在心里想着。 一瞬间,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会的吧,他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来看自己的比赛? 可实际上,他想得一点都不对,此时此刻,某个本来按理说应该待在冰场外尽量离沸腾的人们远一些的男人,正从某个不起眼的通道匆匆离开场内。 维克托又任性地跑进来看勇利比赛了,不过他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是真的很不好受啊!这才是为什么维克托在没有到自己比赛的时候,一直待在冰场外面的原因。 第65章 不愿放弃 雅科夫陪着勇利上了k&c区,面对着镜头,黑发的青年扯出一个柔软又安静的笑来。 “来自日本的胜生勇利,他的得分是110.08分,这是胜生选手短节目的最好成绩!”勇利这才放下心来,这种成绩应该还可以了,对吧?勇利表达感谢地和身旁终于露出笑意的小老头拥抱了一下。 接下来,他就回到休息室里,套上自己的外套,然后走到看台去了。他坐到看台上的时候,他的挚友正在和李承吉说话。好吧,就是那种披集说上五句,然后那位韩国少年回上一句的感觉。 不过虽然是这样,那也可以称得上是在交谈了啊!看到李承吉不说话却在认真听的样子,勇利就很佩服披集,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他这样想,然后冲他们两个打了招呼。 现在表演的是奥塔别克,他硬汉式的表演风格一向非常有标识度。正在长个子的尤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去给他的朋友加油,这一年,金发的少年身体已经渐渐显露出青年的雏形,在和一个严肃成熟的人成为朋友之后,再加上莉莉娅老师坚持不懈地进行“艺术与美的教育”,暴躁的少年好像渐渐变得成熟了。 当然,脾气不好耐心也不怎么多这两点是一定的,这让正在从男孩过度向男人的尤里看起来还是很可爱。 这一点他本人是不会承认的。 第四个上场的是克里斯,然后就是维克托的表演了。对于在维克托之前上场,克里斯表示非常幸运。你想想,如果你是在维克托这个神一般的男人上场之后表演,这样一对比,能得到高分的话他名字都可以倒过来写啊!恐怕在他后面表演的人都要被打击得一塌糊涂了。 维克托又是在上场之前一两分钟才出现的,在那种类似于“入戏”的状态之下,他对于环境中躁动的血气就不会那么注意了。 他侧过头,向勇利坐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移开眼神,进入了冰场。他滑到了冰场中央的准备位置,此刻,勇利停下了和披集正在说着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冰场中那个束起银色长发的男人,三个月未见,为什么感觉维克托又更加白了一些? 勇利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刚刚在维克托没有上冰的时候,就感觉那个男人整个人都白得不正常。他想要更仔细地看一看,坐直身子并且默默捏紧了挂在锁骨以下的胸口的那枚戒指,“维克托,加油啊!”勇利在心里说着。 毫无疑问,维克托最终以110.39分夺得了短节目的第一名,他还是没有接受记者们的采访,直接离开了。在走出冰场之前,银发的男人回头了一瞬间,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第二天自由滑的比赛,出场顺序按照之前短节目的顺序确定,等到勇利上场的时候,已经到了倒数第二个。不过,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在自己表演完之后,就很快地出现在了给选手们预留的观众席上。因为,接下来就是那个人的自由滑——[The Mask Will In Fire]! “现在,最后出场的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俄罗斯的英雄!这是他复出首个赛季的收官之作!”勇利认真地看着维克托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竟然有了一种维克托看了他一眼的错觉。 [The Mask Will In Fire]的音乐开始流淌在微凉的空气里了。这个节目的意思是“假面终将燃尽于火”,勇利不知道这个标题是怎样来的,他只好更加认真地去看维克托的表演。 维克托开始的动作是半跪的姿势,他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像《天鹅之死》中那样向后仰去,同时右手遮挡住那一半脸庞,左手向身后打开。 不得不说,战斗民族就是战斗民族,维克托的手指苍白修长又骨节清晰,手臂的弧线也让人有一种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感觉。特别是勇利,他竟然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了一种决绝。 现在经过一个赛季,冰迷们已经习惯维克托谜一样的柔韧性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惊讶。 在第一个音符逸散出来的时候,维克托同时起身旋转一周。那是苏格兰风笛和键笙的二重奏,银发的男人在冰上舒展了手臂,如果比较维克托现在和以前的燕式平衡,就会发现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感觉”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玄乎的词,那是一种很多人都无法说明的东西。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一种气质的转变,但其实这样说也是不确切的。 下面接上的是一个双手上举的鲍步,紧跟着,在观众们还没有反应的时候,维克托就改变了步法。眼尖的观众过了一会儿才看出那是一个夏赛克步。然后他以内勾步和一个捻转连贯地接了变刃曲线,从右前外刃到左前内刃,再单脚滑行换成左后外刃变右后内刃。 之后,维克托立刻再次改换步法,括弧步接外勾步改变方向,转身之后鲍步下腰,掠过半个冰场。现场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此时勇利才真正感到惊讶,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维克托滑冰风格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改变。不知道这一年维克托到底经历了什么啊!勇利看着维克托的表演皱起了眉。 场中的男人又接上了自然优美的乔克塔步,然后接续步结束,中提琴的声音渐渐占据了主要的旋律,浓厚而丰满的音色,将风笛的声音掩盖,虽然旋律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但还是给了人们一种不安的预感,就好像这些温暖了人心的声音都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虚假。 伴随着长笛和小提琴突然一瞬间挣扎出温柔的樊笼,维克托滑行加速,用左后外刃向后长距离助滑,他滑出一个大弧线,靠近了冰场的一角,右臂后摆左脚点冰起跳,在落冰之后以右后外刃向后滑出。 “教科书一样的勾手四周跳,这就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正在解说的解说员激动得几乎要破了音。 银发的男人已经完成了落冰后的一组编排步法,4S之后,小提琴的清亮高歌似乎要拨开面前虚假的面具。燕式旋转接半贝尔曼旋转,熟悉这个节目的观众都知道,下一个跳跃是一组联合跳跃,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后外一周跳再接后内四周跳。 可是,等到维克托真的开始做这一组跳跃,以右后外刃助滑,然后转身左前外刃蹬冰向前起跳以后,所有人都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是他已经以右后外刃向后落冰,又完美地接上了4Io和3S,之后,人们还都是呆愣愣的样子,没有一点反应。就连那八位裁判也是一副“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我到底看到了什么”的表情。看台上的选手们纷纷揉着自己的眼睛,勇利更是趴在栏杆上惊呼起来。 这是…… 这是…… 阿克塞尔四周跳! 没错,是阿克塞尔四周跳,世界上第一个完整构造出的阿克塞尔四周跳!几乎十秒钟过去,包括诸冈主播在内的各国解说员才开始想起来播报震惊整个花滑界的这一跳。 可以说这实在是让人太过意外了,裁判组手忙脚乱地算着这个难度超过了勾手四周跳的这一跳的分值。对于裁判们来讲这可能也是他们在自己的执裁生涯中,第一次这样慌乱吧! 放在节目后半的阿克塞尔四周跳,可以拿到16.50分了。 整个现场几乎要失去了控制,冰迷们不知道怎样去表达自己的激动,每个人都在欢呼,或者是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在他29岁的时候,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历史。 好吧,我们悄悄地说一句,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永远也不会迎来他的29岁生日! 原因你们一定明白的。 在其他选手们待着的地方,也传来了一声声的议论。如果说其他人,比如说披集、雷奥、克里斯,还有波波他们,是惊异于这个男人的难以超越;那么勇利则是惊异于这个男人,竟然真的用了一年的时间,攻克了这个花滑界的世纪难题。 是的,他很清楚,在一年以前,维克托并不会4A,也并没有开始研究。勇利不知道这一年维克托在哪里训练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都不告诉,但是他很确定,这个神一样的阿克塞尔四周跳就是他在这一年,或者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建构起来的。 这到底是怎样可怕的能力,才能做到这样,勇利想着。可他一点都不知道,某个男人每隔几天就惩罚自己似的练习4A,几乎每一次,都是筋疲力尽。 等到人们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的时候,管乐和苏格兰风笛的合奏已经可以和一直缭绕的低音声部分庭抗礼,紧接着又是一组以4T为主的跳跃,这一次的节目里,维克托将跳跃安排得如此密集,几乎全部放在了节目的后半部分,甚至是后三分之一。 紧接着马上就是后内点冰四周跳,这是众所周知的“维克托的代名词”,从今往后,恐怕他的代名词又要增加一个了。 小提琴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压住了整个冰场的低语声。不过维克托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自己那一个4A所能够引起的轰动,他将所有的感情都投入了自己在正在进行的表演之中。 这个赛季,他的主题是‘Kissing To The Void’,维克托一直记得。那么“虚空”到底是什么呢? 那不只是空间,还有时间。不管多少时光过去,就算我不得不用假面掩盖住真相,也不会永远隐瞒你,我的爱人! 银发的男人在音乐第一主题再现的时候接上了蝴蝶转接蹲转再接换足蹲转的联合旋转,那是为了将真相呈现出来而不计后果的人啊!维克托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这个“准备”,除了终有一天真相水落石出的含义,还有准备好在真相之后,面临各种结果的孤注一掷。 他这个赛季,终于明白了在滑冰的时候无法抑制地想起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 一遍又一遍地滑这个节目,而今维克托才终于明白了,他想说的、想要传达的是什么——当真相知晓的那一天,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留下,或者离开,都是你生而为人的权利。火焰可以焚尽厚厚的假面,也可以焚尽此身。我不怕,不怕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告诉你,你想要的真相,那就是,我的心里始终一如往昔。 4Lz+3T是最后一组跳跃,联合旋转让整个作品走向了尾声,维克托仰起头,他的左手在眼前一英尺处张开,就像要接住虚假的面具所留下的烟灰。 如你所见,剩下的从来都不是虚妄。 维克托的额上微微汗湿,银白色的刘海凌乱却非常漂亮地挂在那里。他站直身后,向着四方的观众们致意感谢。这个时候,掌声才像潮水一样响了起来,此起彼伏,久久地响着,不曾停歇。 大约五分钟以后,掌声才渐渐停止了。维克托一抬头,就看到了那边看台上的勇利。 现在,由于血族的体质,维克托无论隔得多远都可以看见勇利了。可他却在看了那个方向一眼之后,就扭开了头,向着冰场的出口滑去。 也许是想逃避那种难受的心情吧! 他这样想着,直到上了k&c区,才冲着镜头笑了一下。 雅科夫坐在他的边上,他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得意又最拿他没有办法的学生,难得一见地点了点头,“维恰,我现在相信你没有偷懒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手背。 于是某个小老头又因为维克托手上偏凉的温度而立起了眉毛。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广播声响了起来。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创造了历史的伟大天才,他的自由滑成绩是225.17分,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新高!”对于如此的褒奖,维克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就跟着雅科夫离开了等分区。 这个时候,雅科夫才找到机会,将维克托拉到了一边,严肃地看着他:“快点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来吧,嗯,弄出来了4A还是不错的……”他破天荒地说出了一句赞扬的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更加严肃地看着维克托,“注意身体,你的手可有点太凉了啊!” 维克托知道这是他的教练先生在不自在地表达对自己的关心,于是轻轻抿了唇,“嗯,好的,雅科夫不要担心我啊!”他一贯是不愿意让别人担心自己的。 雅科夫又哼了一声,说了句“准备一会的颁奖仪式吧!”就转身离开了。 事实证明,flag这种东西是不能胡乱立的,从等分区下来过了一段时间,维克托就有了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非常突然地不对劲,不是始祖之血的副作用发作的时候那种,大概就是类似于无力感的感觉。 这个时候还只是很轻微的感觉,但这足以让维克托意识到不对了,每一次意识拉入那个“梦一样的禁锢”之中之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距离颁奖仪式和献花仪式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维克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撑到颁完奖回去,他从来都不是逞强的人,于是,他直接离开看台,去了休息室里。 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去休息室? 哦,霍森菲尔和莫洛斯都在那里,一会颁奖仪式之后,可能需要他们接应一下了。维克托一向对自己的估计十分准确。当然,除了和勇利的这件事,一连串的意外和误会是他估计不了的! 因此,当颁奖仪式和献花仪式开始的时候,莫洛斯和霍森菲尔就表情非常严肃地等在冰场的出入口处了。而事实证明,维克托他们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维克托在这半个小时中,虽然那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但他还是握紧拳头一直坚持着。指甲嵌进了皮肤之中,坚韧白皙的皮肤上竟然被剜出了几个小小的、月牙形的伤口。他还悄悄地伸出了尖牙咬住了下唇,溢出的鲜血在唇上慢慢晕染开来。 就是这样,他还一直没有放松,以手掌上和唇间持续的痛感刺激着自己的意识,和想要飘离的感觉做着斗争。 而情况到了仪式正式进行的时候则更为不妙,领奖之后,就是献花仪式。这个时候维克托还勉强地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在冰面上滑向观众,并且举起手亮相。他不得不这样,因为在他的右手边的后方就是勇利,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那么勇利就一定可以猜到自己不对劲了吧? 这样一来,以前所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呢! 再者说,在这么多人注视的环境中倒下,那么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慌乱,有可能自己也会被送到医院,这样,自己和人类的不同恐怕也就会随之曝光了…… 所以,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不论怎样都要撑住。他在心里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尤其是在冰上一站就是快半个小时,等待着各方媒体拍完照的那一阵,维克托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但当他看见身边的青年时,却还是咬着牙保持清醒,在这种神志和身体即将分离的情况之下,他也只有通过刺激感觉来拉回一点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了。 幸好由于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将现场照得一片雪亮,也就没有人发现维克托的异状。他此时并不只是身体上的难受了,也许每个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有些脆弱的吧,更不要说,就算维克托的性格改变了不少,他也曾是那个喜欢受了委屈就挂在恋人身上,撒着娇求安慰的人。性格的改变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那是他没有办法啊!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本性难移,这其实是一个中性词语,不管你的性格怎么改变,都会在你身上留下或多或少,属于过去的影子。 过去的维克托那么可爱,最喜欢抱着勇利撒娇了。直到现在,他难受的时候,只要看到勇利,还是会去想这样做。 可是现实的情况并不允许,就算是这么难受,就算勇利就在一米都不到的地方,可他又能怎样呢? 银发的男人在心里抿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只好用还有三个多月就可以坦陈相告来安慰着自己。但其实维克托也在想,在勇利想要知道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恐怕到了能够说出一切后,勇利也不会愿意听他说了吧? 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连带着身体上的不适也加重了几分。他几乎是全程在用痛觉刺激自己撑下来,献花仪式结束以后,维克托滑回冰场边缘,就是最不费力的平滑也让他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已经…… 意识快要被那种古怪的感觉完全缠绕住了,这具身体所残余的力量连两成都不到,他扶着冰场边的围栏,站着身体,保持着那种从容又绅士的表情,艰难地驱使自己的双腿迈出冰场,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对上来不明显地扶住自己的霍森菲尔和莫洛斯他们两个人低声说了一句“离开这里”,就整个人将全部重量靠在了侯爵先生的手臂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搭着维克托的肩,做出交谈的姿势,当掉了媒体的采访,并且将他扶到隐蔽的地方,然后一瞬间消失不见。 其实也不能算是消失,这是人类无法用肉眼看清楚的行动能力,将时间以毫秒计算,也是血族的最快速度。 这样的速度,生活在人类社会的血族很少使用,但现在,情况紧急,必须避开任何人,他们只能如此选择。回到房间,莫洛斯和霍森菲尔将维克托放在他的床上以后,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他才醒了过来。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中所剩余的力量,维克托心里有些担心了,按照他的估计恐怕下一次就是彻底地沉睡,或者说陷入了梦中。 除非,他能够自己走出来。 就如同之前所说的,这种深度禁锢,如果可以自己从“梦”里出来,那么以后就不会因为缺少进食而发生这种情况,等于说是以此为机会加强了身体和意识的某种联系吧,只是会虚弱一些。 维克托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没有爬上地平线,霍森菲尔手里拿着一份《法兰克福邮报》,坐在窗边的圆形茶几边上看着,莫洛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还没等维克托开口,那个刚刚不见踪影的青年就出现在了酒店房间里自带的料理台旁边。 “维恰,你……”霍森菲尔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而他想要说的话维克托已经大致猜到了。“你们是想问明天的表演滑的事吗?”银发的男人靠在床头,好像什么影响都没有的样子。他说完自己笑着摇摇头,“霍森,你明知道的,这根本和体力没有关系,不影响的。”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又好像并不在乎一样低声说了一句话,要不是那两个人身为血族,恐怕听都听不清楚。 那句话他说的是,“怎么可以退出表演滑啊?这一次的节目,仍旧是[伴我]呢!”说这句话的时候,维克托看上去有些低落,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等多久,也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想要自己走出来要有多难。可能,来不及了吧?他突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 一定要做些什么,维克托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啊!他突然抬头笑了,“我的情况自己是清楚的,明天不会出问题的。”他继续说着让人安心的话,而在霍森菲尔和莫洛斯终于放心离开之后,维克托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放大了,他久违地将嘴咧成心形。 当初,勇利所熟悉的自己就是这样的,他一定会还给勇利,那个原来的自己。维克托这样想。 第二天按照惯例,表演滑在下午举行。因为依旧是在场外准备,维克托没有看见,勇利选择了的,正是维克托为他编舞的[YURI ON ICE]。 结束了表演,回去以后,知道了这几天的情况,安德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即将离开维克托的房间时,不解地问了他一句,“维恰,很辛苦吧,为什么呢?” 维克托知道,这位兢兢业业的长辈从未经历过爱情,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这样难过都依旧坚持着。“安德烈叔叔,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从此远远地看着勇利,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他自嘲地牵一牵唇角,“可是不行,我也是有私心的,想和他重新待在一起,甚至期盼他有一天选择接受初拥,然后直到永远……” 想着这些,维克托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憧憬。 “这就是爱啊!”他说,“无论如何,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好。祖父和那位我没有见过面的爷爷,不也是这样吗?” “更何况,”银发的青年话锋一转,他认真地看着安德烈,“更何况勇利什么都不知道,怪我是应该的,毕竟是我先食言了啊!如果连我都放弃了,那我和勇利的以后怎么办?” 第66章 撞破 这样的回答落入耳中,安德烈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在这个他看着从小小的模样长成少年,又空缺了他十几年人生的孩子嘴里,听到一句这样的回答。虽然他从不曾拥有过爱情,但是他知道,那些话语里面,是这个已经长大的青年的——一整颗心。 他不能再说什么,这样的感情是他不明白的,但他看得到,维克托为了挽回这段爱情,都付出了什么。 安德烈管家再一次严肃地踏入维克托的房间,是在两天以后了,鉴于世锦赛的时候,维克托的力量已经只剩下一成多,管家先生在斟酌了两天两夜之后,还是想让维克托试一试,喝一些非常淡的血液会不会好一点。 对于这个提议,维克托当然是不反对的,其实在接受现实之后,他对于自己这样一种身份的抵触就慢慢不再那么强烈了。然而身体是不同的,它记住了自己最强烈的情绪,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维克托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在三天以后,他发现自己仍旧是老样子。“真是没用啊!”银发的男人有些痛苦地靠在洗手台边。 现在的情况是,他一方面完全喝不下去任何血液,一方面本能又在叫嚣着渴求着快要失控,这种两面夹击的矛盾,让维克托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实,他真的已经很努力地接受现在的食谱了啊! 最后,他们几个讨论出结果了,按照莫洛斯灵机一动想出的方案,让维克托在包里放一个冰袋,随身带着一直血袋,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喝上一些。就算立刻会自觉地吐出来,到底还是会留上一点点在身体里,虽然作用很小,但也比一点都没有要好。 他们到后面也没有讨论出什么更好的方案,也就只好按照莫洛斯说的办。 “就是维恰会觉得痛苦了……”霍森菲尔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好。 这几天,勇利也回到圣彼得堡了,这是维克托在联系马卡钦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几天,突然进入了休赛期,勇利还是有点不适应,他在家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了维克托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勇利抱着马卡钦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这样想。 如果说之前勇利还可以逃避着将所有时间都放在滑冰之上,那么在刚刚进入休赛期,又被雅科夫教练不容反驳地放了半个月的假期之后,他就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关于维克托的事了。 从大奖赛的banquet到现在,其实勇利一直都很不安,特别是到了现在,闲了下来。他不知道维克托在banquet上的反常,还有他对于自己试探没有反应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一连几天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区号为0081的电话播了进来,是勇利非常熟悉的号码。 “啊!”他有些吃惊,“家里打电话来了呢……” 接通电话以后,那头传来了宽子的声音,“晚上好晚上好!勇利拿了银牌真不错,小维的复出非常精彩……”勇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妈妈在说维克托。 “嗯,唔……是的……抱歉妈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你们打电话……”黑发的青年举着手机,将手机放在耳边,一脸歉意地低下头。这些时候,他因为逃避着想维克托的事,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练习了。这样一来,也就的确疏忽了家人。 宽子听到勇利自己责备着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勇利不要跟妈妈道歉啦!”她安抚着自家的儿子。“话说,勇利这个赛季的比赛我们都有看过哦!就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勇利的进步非常大。” 宽子祝贺着勇利拿到银牌这件事,勇利认真的回应着,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不知为什么,明明拿到了从未有过的好成绩,他也开心不起来。 毕竟是母子天性,宽子太太在一开始,甚至使用了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勇利在难过,再到后来说起维克托以后,勇利明显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显得更加难过了。于是她也就不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 接完妈妈的电话之后还没有过多久,美奈子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勇利今年不打算回来吗?”美奈子一上来就这样问。 支吾了了两声以后,勇利轻轻地嗯了一下。 “是因为维克托那个家伙的事吧?”美奈子有些不满地直接问出来,“那个家伙有什么好啊!身为恋人还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把事情瞒着你……”她不高兴地为勇利打抱不平。 勇利抱着电话坐在床上,他向后仰躺下去,从衣服里面拉出那枚戒指。在闪烁着银光的项链之上,一点金色泛着光。 他静默了半晌,而后迟疑地作出回答。 “美奈子老师,就是他在瞒着我的同时,也瞒着雅科夫教练在内的所有人,我才可以告诉自己,维克托也许仍然爱我,他只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却在一年之内不能让大家知道而已……” 听到这句话,本来性格就比较直率的美奈子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们是恋人的关系,就算有什么事,他瞒着别人就算了,连你也一起隐瞒,”她的音调拔高了几分,“勇利,你还要替他说话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刚说出来,美奈子就停了下来,好像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勇利是这样回答的,他说,“美奈子老师,抱歉让您担心了,但其实,我不是在为他说话啊!只是……”勇利咬了咬嘴唇,“只是我知道我爱他,并且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这样去爱上一个人了。” “我不是在为他说话,而是只有这样对自己解释才能让我好好地等着他,生活下去啊!”勇利的最后一句话有些带着郁闷的无奈。 美奈子现在已经想起了优子和西郡那天和自己说的话,虽然还在恼火,但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她想了想,然后继续对勇利说话,“好吧,这件事我就不多说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最后下定决心按我说的,摘下戒指试探维克托了吗?结果怎么样?”这是美奈子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勇利点点头,之后才反应过来,在电话的那头,美奈子老师看不到自己的那个动作,才踌躇着回答,“那个,是、是的,我有按照美奈子老师说的去做。” “只是……”他的话语里带上了七八分的犹豫,“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banquet结束之后,他很快……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 “什么叫做没有反应?”美奈子很快就抓住了这段话里的重点。 勇利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就是,这次banquet上维克托一直很反常地坐在一边,然后我故意让他看到了没有戴着戒指的手指,”勇利一直觉得这样做十分不应该,“当时,维克托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总是很冷静的样子,等到宴会结束,他第一个就走了。” 美奈子觉得自己已经看出了什么,但她没有和勇利说,只是问他,“这件事,是不是影响了你等下去的决心?” 黑发的青年迷茫了一会儿,然后眼中突然放出一道坚定的视线,“嗯!不会的吧!” “既然不会,那就不要想得太多,把他等回来,然后我来给你出口气哈。”美奈子这样说。 放下电话的时候,勇利突然觉得茅塞顿开了,现在忐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有三个月了,如果维克托如约回来的话,那么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好不容易结束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假期,勇利半个月以后去练习的第一天特别早就到了冰场,在家里真的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勾起和维克托有关的回忆啊! 虽然冰场里也是这样,但是集中精神在滑冰之上,就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 不过,为什么这么早来尤里奥都已经在这里了啊!看来俄罗斯选手的青春期状态很难调整呢! 就这样,每天和尤里越来越早得到冰场练习,时间也就很快过去,转眼间又是一个月了。 不同于勇利规律性的起早,尤里是一天比一天更早来到冰场。也就是在那一天,尤里偶然间发现了在凌晨来到冰场的时候,里面传来冰刃划过冰面的声音。 “谁这么早训练啊!快来开门!”没有冰场钥匙的尤里理所当然地喊。 将要结束练习的维克托猝不及防地听见了尤里的声音,他撤掉了屏障然后迅速地从窗户离开。 走进冰场的尤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吃了一惊,他刚刚明明听见了冰场里传来的声音,而且,冰面上非常明显的白色划痕,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呢? 但事实上诺大的冰场里真的没有一个人影,尤里疑惑了一阵,就自己上冰训练了,不过这个疑问到底是被他存在了心里。也许是刚好在自己进门的时候从后门出去了吧?尤里一脸无语地想。 维克托离开冰场,坐进车里的时候,都还有一点不知所措,他完全没有想到尤里会这么早就来冰场,开玩笑啊,就算现在已经四月份了,在俄罗斯这个时间也只是天蒙蒙亮而已,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的时候尤里有没有看到,因此整个人都是茫然地坐在后座上,连开着车的霍森菲尔叫了他几次都没有注意到。 好吧,他其实是在害怕啦,怕尤里发现了什么以后,会让勇利知道。每次只要一遇上和勇利有关的事情,他就会失去一贯的冷静。 然而事实上,意外并不是今天,尤里也确确实实没有看见他。不过,事实再一次证明,flag不能乱立,乱立了就一定会倒掉。让维克托更加猝不及防的事情,在两个礼拜之后,才姗姗来迟。 呐,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维克托已经非常缺乏进食了,平时倒也还能够强制地控制住自己,可是这一天,他来到冰场之后,大概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却突然闷哼了一声。他停下练习,赶紧滑到场边。 银发的男人靠在围栏上,手指紧扣住台面,将那上面勒出一道道指甲流下的白痕。他的另一只手捂住脖子,似乎在那里面,在喉口处直接有火苗窜了进去。 这一次恐怕压不住了吧?维克托感觉到牙尖已经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幸亏白天的时候没有谁在冰场受伤,否则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痛苦地拼命压着突破理智的疯狂了。维克托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还可以想到这些事。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想像莫洛斯说的那样做的话,别说是回去了,就算是离开冰场走到车边,他都别想做到。可是,那样喝一口、吐一口,再喝一口,然后再吐出去……这样的过程不断循环,就算是可以在血液停留在身体里的一刹那吸收一些进去,那还是很痛苦的啊!然而现在,他不得不这样了。 银发的男人像是从前对待猎物的时候那样在自己的手臂上咬出了两个深深的血印,只有这样才能让痛感被钝化了的身体体会到足以让他暂时清醒的疼痛。 他脚下有些踉跄地迈着步子,去休息室提起自己的背包。撑着墙缓了一缓以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取出背包里低温保存的血袋,维克托以常人无法可想的速度跑进了洗手间里。 洗手池上的玻璃镜面占据了整个的剩余空间,维克托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倒映出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他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瞳孔已经完全地变成了殷红,尖牙也已经从唇角边探了出来,唇瓣上还挂着刚才咬破手臂后留下的血迹。 这几乎已经是他血族的形态了,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收起红瞳和尖牙。看着手里的血袋,维克托也明白自己只有一条选择,就是会吐得昏天黑地,就是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但鉴于这里是冰场的缘故,他也必须想办法多少留着一些“食物”在身体里,这样才能至少让他可以变回正常的形态,走出这里。 维克托闭了闭眼就像咬开一袋牛奶那样咬开了血袋。一种清甜的鹿血香气萦绕在鼻尖。 这是一头三岁左右的小母鹿吧!维克托想着这个,希望可以去除一点自己心里的压力。 他喝了一口鹿血,这一瞬间,嗓子里火烧一样的疼痛减轻了一些。还没等他松一口气,百分之九十九的血液落入胃里之后,就好像有没有开刃的刀子,来回划过那个器官的内壁;或者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在那个器官上用力揪了一把一样,他猛地俯下身去,咳嗽着趴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鲜红的血仍是从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一下子染红了水池。 抿了抿唇摇头苦笑,感受着快要破封而出的疯狂稍微被理智压住了一点点,维克托接着又喝了第二口进去。 仿佛是开启了一道闸门,第一口血液被排斥出来之后,身体就愈发嚣张得不可收拾,这一口血很快就又被他吐了出来,然后第三口、第四口……仍旧是这样。但反复这样做,确实是有一点点血液被身体吸收的,维克托看着镜子里自己恢复苍蓝色的眸子,继续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折磨。 就在他捏着剩下的小半袋血准备继续的时候,洗手间关起的大门砰得一下被从外面推开了。 “维克托!”站在那里的人是尤里。 他从半个月以前就开始有所怀疑了,而今天维克托因为事发匆忙,忘记了摈除洗手间里的声音。听到液体流动声,尤里就找到了这里。他早在之前就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将手机伸进去远远地录像,拿回手机以后看到那竟然是消失了近一年的某个人,而且还拿着什么喝一口吐一口的,他才忍不住推开了门。 维克托惊得呆在了那里,他下意识地将两颗尖牙藏进嘴里,然后直冲着背后说了一句,“尤里奥,不要过来!” 好嘛,幸亏他刚刚那么折腾得好了一些,否则尤里进来之后,他肯定会直接失去理智的。 尤里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了,而且不同寻常,成熟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个少年的尤里完全不打算听维克托的,在他看来,不管维克托吐的是什么,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然后,他上前一步,就看到了那水池之中,红得吓人的……血。 “喂,老头子,你是不是快死了才躲着那只猪?”尤里下意识地这样喊着,但是他其实吓坏了,恶声恶气的说着担心的话。 尤里一把抓住维克托的胳膊,又被他皮肤的温度吓了一跳,“喂,不要死啊!”他盯着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的维克托的后脑勺。 维克托不愿意说话,是因为他害怕一说话嘴里藏着的秘密就要暴露了,但是听到尤里隐藏在坏脾气之下的关心时,他突然觉得,也许说出来也不会被当成一个怪物吧? 主要是,他已经一个人忍了太久了。他也不想再去变出一个谎言来忽悠自己年轻的朋友。 他整个人微微地颤了颤,握着拳转向另一个方向开口,“尤里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会怎么做?” 这下尤里更加觉得不对劲了,他还是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和我想得不一样难道就不是朋友吗?只要内心是好的做朋友有什么要求?”他说完之后,看了维克托一眼,“你到底怎么了?” 维克托没有回答,只是转过了头来,“尤里奥,你自己看吧!”然后在尤里目瞪口呆地注视之下,将每一个异于正常人类的特征展现了出来。 他一方面是因为尤里刚才的回答而受到了触动,也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已经被他发现了,并且还是这么狼狈的场面,怎么瞒也瞒不住吧? 于是尤里震惊的看见了维克托脸上无法用人类的常识解释的眼睛、耳朵,还有牙。他一脸“你是不是逗我” 的表情盯着维克托,“老头子你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看尤里下一秒就要咆哮了,银发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嘛,怎么说呢,现在的我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啊!”然后他趁着尤里没有反应过来,将自己的事告诉了他。包括稍微提了一下家里的事,自己的转化,一年的期限,还有为什么不能告诉勇利。他没有说的是祖父的故事,那是长辈们的事了,总不好老是提及。 至于自己的厌血症和现在身体的情况,维克托在尤里凶巴巴地逼问之后,才万般不情愿地,像是挤牙膏一样地全部交待了出来。要知道他本来一直想的都是自己忍受,而不是说出来,让别人来为自己担心,可是今天很显然的,尤里并不打算放过他。 “这些事尤里奥知道就好了,不要给别人,特别是勇利说。”维克托看着金发的少年开始接受现实,才这样嘱咐他,“还有,如果以后我出了什么事请,也不要告诉他哦,尤里奥帮我转告其他人吧,我知道你愿意的。”他将自己的外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除了那对尖牙——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是已经可以控制一部分了。 尤里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地就想冒火,“废话,怎么能告诉那只猪!”他这句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似乎不太对的样子。 “不对,”尤里反应过来了,“你的食物是这个?”他指了指一旁的血袋里剩下的小半袋鹿血。 “唔,准确的来说,这个应该是用来补充力量的,然而,目前的情况就和厌食症差不多吧。”维克托的语气很平静,一点也不避讳这困扰了他很久的事。 听他这样说,尤里很难得地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不过,在他短暂的静默之后,更加剧烈的反应爆发了。“你不要命了?”他顾忌着这是在洗手间里,瞪着维克托小声地怒吼。 维克托又一次愣住了,他有一点出神。这一点他其实自己也清楚,可是在尤里点明之前,他任性地逃避着。而后,维克托更加温柔地笑了起来,“嗯……那就当做不要了……或者说本来就没有了呢!就算是半血族,你们也无法接受的吧?大概,约等于半个死人而已,没有关系的。” 这话就是让还在从男孩向男人转变的尤里听起来,心里也不太舒服,但是他还是用着日常凶巴巴的语气,“喂!不高兴笑什么笑,看着真膈应!” “尤里奥,我一直是这样的啊!不然以后勇利他不‘认得’我了怎么办?”没想到维克托竟然认认真真地如此回答。 尤里在心里骂了句“笨蛋,两个都是笨蛋!”他觉得自己很难做到莉莉娅老师要求的“优雅地骂人”了。 诶?不过尤里奥啊,人家莉莉娅老师说的难道不是“不要用不优雅的词语”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让你“优雅地骂人”的? 好吧,我们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什么都不说真的是斯拉夫人吗?”尤里奥愤怒地踢了两脚地面。我们可以相信,如果此时他的脚下踩着的是冰面的话,那么他一定可以将这可怜的冰面踹出好几个坑来。 维克托轻轻摇头,“没有办法呢,现在还很危险,我也不能……完全地控制好自己,会忍不住伤到他的。”他克制着自己这样说。 冰上的小[lao]猫[hu]翻着白眼“啧”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咬我?”这个问题有些神奇。 第67章 托付与沉眠 “哎呀,不好意思呢,尤里奥你可没有小猪美味哦!”银发的男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咕哝着。结果非常明显,尤里彻底炸毛了,“滚!一会有人来被发现了没人会帮你!” 此时维克托正好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回了他一句“那就拜托尤里奥了。”然后迅速地出了洗手间,从旁边的窗户口翻身离开。 被留在洗手间收拾被他弄得神似犯罪现场的烂摊子的16岁少年,觉得今天遇到的事简直比拔个子得不到好的名次还要糟心。 “那个说要帮你了啊!这语气和那只猪越来越像了哈?”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和那种无聊的神话故事差不多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然而却什么都不能说! 因此,尤里在愤怒地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才接受了“自己已经被维克托那家伙拉上了贼船”这个现实。至于维克托的半血族或者说半吸血鬼身份,尤里表示即接受不能,又感觉理所当然地应该这样。 当然,说“接受不能”,是因为谁可以想到的,像吸血鬼这种传说之中的生物竟然还是真正存在的啊!尤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想一想,维克托那个家伙,明明都要变成老头子了,还能够在冰场上、大街上,甚至是任何一个地方,源源不断地收割着粉丝们,要说他不是那种生物,恐怕都有些不合常理才是。 所以,尤里的心情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但他也确实什么话都没有说漏出去。 至于维克托,他经历过这几次不是意外的“意外”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也许自己可能真的等不到一年期满就会陷入沉睡,而在这之前,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至少能够让勇利在以后知道自己的爱,和所有的事实。 勇利总是因为有很多女孩子崇拜自己而自卑,那么维克托想做些什么在那一天之后打消他的疑虑;勇利总是对自己少年时的表演服爱不释手,那么就当做欢迎他回到自己时身边的礼物吧,和那些所有他会喜欢的东西一起。 是的,他应该做些什么,也必须做些什么,在陷入那不知多久以后才能摆脱的沉睡之前,做些什么。好让勇利在以后能够知道,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所挚爱的,从来都是胜生勇利一个人,未曾动摇。 第二天,维克托悄悄地乘勇利还在睡觉的时候,回了一趟很久没有回过的家。他突然有些疑惑了,到底在他的心里哪里才是“家”呢?以前,他住在这间房子里,总是一个人回忆起那个曾经和祖父一起居住的城堡,似乎那里才是自己的家,房子不过是一个暂时睡觉的地方。而现在,这间房自己有勇利的存在,又让维克托觉得,只有勇利在的地方,才是自己家啊! 他这一次回来,带走了自己放在储存室里的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他的演出服、笔记、编舞涉及还有一些用过或者没用过的音乐。他拖着箱子心里有些难受地离开,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座上的安德烈看着他,“你真的决定了?” 维克托点头,“嗯,我以后不知道多久才会用到这些东西,勇利一直是喜欢的,那就寄回长谷津,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了吧,或者说……” 或者说,这就是我深至灵魂的歉意与爱啊。 他并没有讲这句话说完。 一路上,维克托没有再主动说一句话,但他的眉心微微皱着,好像在思考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 在看到遥远的城堡里钟楼的尖顶时,维克托突然想明白了,他只有那样,勇利那个自卑的孩子才能真的相信,他是特别的,再多的女孩子都不会把自己从他身边抢走,除非是他先放了手。 维克托在心里承认,他想要那样做,其实也是为了自已的一些小小的想法,他希望能够让勇利在知道了那些事以后,能够去看看自己,不管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想必都是会很开心的了。 于是,第二天,维克托就难得地给雅科夫打了电话。 “雅科夫,”维克托的语气还是没有一点异常的平静,音调里充满了对于这个火爆易怒的长辈一贯具有的温柔。别看他和雅科夫相处的时候,常常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惹得雅科夫又跳又吼,但实际上他非常尊敬将他带上了冰场的小老头。 雅科夫一上来就没有给维克托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他疾风暴雨地将维克托敲打了一番,然后才停了下来。“雅科夫!”银发的男人语气依然非常温柔,“拜托了,过几天带勇利去什么地方做一段时间的集训吧……不管外面有什么和我有关的消息,不论我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让勇利知道的那种。” “维恰,你玩什么啊,突然说这些?”雅科夫语气仍然不好。 “嘛,抱歉我不能说出来呢,总之不可以让勇利知道,会让他分心的。”他说着这些话,目光落向远处。那里是圣彼得堡黄昏中,清晰可见的高矮轮廓。“那种没有网络和信号的地方最好了!”维克托说完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轻嘲着自己,竟然已经沦落到说出这样的请求的地步。 雅科夫听懂了维克托的意思之后,竖着眉毛对电话里问,“维恰,你在开什么玩笑?有什么事你要这么费尽心思地瞒着勇利?你们两个不是好友吗?” 维克托在电话这边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和勇利,可不止于好友的关系啊!恐怕雅科夫到时候知道了又会生气吧?他可是一个传统的斯拉夫人。 “雅科夫,就是因为关系好才不能让他知道,拜托了,把尤里奥、波波、米拉他们,唔,或者是队里的各位都带去集训吧,反正雅科夫很久没有带过集训了不是吗?”银发的男人这样说、 在余火未尽地说了维克托十几分钟之后——“好吧,不管你要干什么,事情办完了就早点回来,而且,下不为例!” ,雅科夫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维克托就带着那几个不小的箱子还有一袋坚果,去了最近的邮局。 于是四天以后,勇利家在清早起来就十分惊讶地接到了小镇上唯一一个邮政事务所里的电话。 “请问,是胜生家吗?”办事员礼貌地问,这里是九州邮政局长谷津分社,您有……呃……几件国际包裹,请您签收,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会将包裹送到乌托邦胜生。” 接电话的利也有些纳闷,因为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亲戚或者朋友通知过他们,会给家里寄来东西。而且这还是一件国际包裹,胜生先生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待在俄罗斯的儿子。不过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勇利每次寄东西回来,都会提前通知家人的。 那么…… 在利也和宽子说了这件事以后,宽子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小维?”一向非常喜欢维克托的宽子说起了这个可能。 半个小时之后,邮政事务所的人果然准时地送来了好几个大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上贴着一封信。 那是一封英文的信,打开信封,宽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欧式纹样的信纸。看了几行以后,她就沉默了下来。利也接过去看的时候,只见纸张上写了几句话: “爸爸妈妈,希望我还可以这样叫你们。我很抱歉,有些事要办,但是一年之内会很危险,就没有告诉勇利,不论如何,是我的错,对不起还是让勇利难过了。 “有些事告诉勇利我害怕有危险,这些东西他一直喜欢的,送给他吧…… “先不要告诉他,不论有什么我的信息,都不要告诉勇利。等到一年时间到了,如果勇利还愿意,他会知道所有事的。我希望那个时候,他能来看看我,虽然,那时我可能不会知道了。” 落款是——维克托·尼基福罗夫。 这封信上的英文是华丽的花体,就和维克托的俄语一样优美。然而宽子到底是内心相对细腻一些的女士,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打开箱子一看,那里面全部都是维克托以前的表演服、编舞、笔记,还有音乐CD,除此之外,就是一袋来自巴塞罗那的坚果。 宽子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把这些东西全都寄了回来,但她隐隐地觉得维克托遇上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赶快叫来了美奈子还有优子。 看完这封信之后,优子非常担心,而美奈子更是快言快语,“这个俄罗斯人,很像是在留遗书呢!”这样本来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猛然点醒了宽子太太。 是了,他最后那几句话里不详的意味太过浓重。 “那我们怎么办?真的让小维……”宽子紧张了起来。 优子捏着那张信纸反复看,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啊,能说的维克托全部都说了。他遇到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说起来这一点到是和勇利蛮像的。”美奈子插了一句话。 三天以后,他们就震惊地知道维克托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天,不只是他们,滑冰界和全世界的冰迷都震惊了。因为已经快要一年没有更新ins的维克托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几行字——“如你们现在所见,我如今是一个同性恋者。选择说出来是不想在未来伤害更多的人。”其实,他只是想让勇利在以后可以知道自己的决心而已。 这张图迅速地被许多人保存了,在网络上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世界各地的媒体都在报道“冰上的皇帝”出柜事件。而在俄罗斯国内,虽然这几年对于性向的问题,在年轻人中放开了很多,但到底这是一个很“传统”的国家。在许多年轻人表示支持或者最少是尊重他的选择时,也有不少人开始转黑。 来自社会和同胞的指责和批判,就如同潮水一样涌向了评论区,甚至是直接艾特维克托的ins账号。那些人往日如何为他着迷,现在就如何咒骂,虽然维克托知道以后态度好像和之前一点区别都没有,但是已经比较了解他的霍森菲尔他们知道,维克托还是在意的。 他从小接受着别人的夸赞长大,不是不知道人性的冷酷,但到了真的面对时,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维克托还在抗拒着血液,现在又被抓住把柄恶意地攻击,霍森菲尔不知道他还能撑上多久。 这个时候,雅科夫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忍住自己想要砸花瓶的冲动,看向一边目瞪口呆的尤里。 是的,此时队里的大部分成员和勇利都已经在贝加尔湖边进行集训了,不过并不是雅科夫带队,因为尤里生长时期的难关还需要雅科夫亲自把关。没想到这一留下来就碰上了这么大的事。 他有了一种会出事的预感,于是开始想办法做舆情公关。他翻出了那些、当做给老朋友一个交代的、维克托从小到大留下的影像,照片,从俄罗斯冰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雅科夫决定以此为切入点做一做文章了。 就和霍森菲尔他们所预料的一样,维克托在又过了半个月以后,身体终于无法承载而陷入了沉睡。他现在只有自己找到回归现实的方法,才能够摆脱以后再一次沉睡的危险,让身体和意识的联系更加紧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尤里正在冰场上。他在训练的休息时间接到了来自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这个电话是维克托之前叮嘱安德烈,让他告诉尤里的。因为尤里是目前唯一的知情者了。告诉他也是为了以后可以劝一劝勇利。 挂了电话以后,尤里狠狠地踹了两脚冰面,“啧!维克托这个老头子,早说了你不听,果然这样了吧?”他想,他已经知道维克托的恋人是哪一个了。 这句话被一只脚才踏进冰场的雅科夫听了进去,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尤里,告诉我,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雅科夫严肃地叫住尤里。 被迫无奈之下,尤里顶不住压力,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雅科夫,“老头子,这可不是我不想帮你,是雅科夫自己非要逼着我说的啊!”尤里心里这样想,一边抱怨着自己还要收拾烂摊子。 听到维克托还有自己老朋友的真实身份,雅科夫一方面因为被蒙在鼓里而愤怒,一方面又非常感慨,在拿到了尤里拍下来的那个视频之后,雅科夫更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让尤里联系了安德烈管家。 看,虽然脾气不好,可雅科夫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呢! 于是,十天以后,一个视频被传到了各大社交网站上,艾特了俄罗斯冰协。并且在几个小时以内许多其他国家的冰协也进行了转发。 那个视频的片头是一段黑屏,几秒种后,雅科夫教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是教练雅科夫,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被称为‘雅科夫爷爷’,那时我就已经不再年轻了。”雅科夫难得语气和蔼地说着回忆的话语,“是的,我想为我的学生,为维克托说些什么!” 这时,屏幕终于亮了起来,人们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走路都不太稳的银发孩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还有茂密的头发,我知道你们中会有很多人笑了起来。” “我在一个下午第一次在老友的怀里看见他的小孙子,就像你们看到的,笑得很可爱。”从来没有人知道,暴躁的雅科夫教练温柔起来是这么的让人感动。之后他没有再说话,一段默片中,是那个孩子在宽敞的厅堂里、花园里跑来跑去,跟着音乐学着电视上直播的芭蕾舞剧挥舞着胳膊和腿。 接下来就是男孩第一次站在冰场边上的画面,“把维恰带上冰场的人是我。在那个家伙失踪,寻找无果之后,我们为他举办了葬礼。那个家伙也就是我的老友将维恰托付给我,让他居住在我家。”雅科夫接着说,“那时,我还没有和莉莉娅离婚。” “我不忍心看到这个没有了笑容的孩子,你们熟悉的都是那个后来温柔又经常微笑的维克托吧?那么你们从来不会想象得到,这时的维恰是什么样子。” “但是,如果他不能自己走出过去,那他也不会有什么成就,这一点我十分清楚。于是我试着带他进入了这个世界,这个属于花滑的世界。”雅科夫接着说了起来。 “在他看见冰场上我的教练最小的学生做出一个漂亮的四周跳时,我清晰地看见那双眼睛里又有一点点亮光了。他喜欢这个,我知道。”画面上展示着当年小仙女一样的维克托认真又刻苦地在冰场上练习的画面。也许此时人们才知道维克托小的时候是怎样付出和努力。 此时,雅科夫接着讲了下去,“其实他学习滑冰算有些晚了,可他是一个天才,并且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伴随着讲述,那些艰难找到的镜头被播放出来 “维克托脸上的悲伤在几乎惩罚自己的训练里几乎要消失了,他又常常微微噙着笑意。”停顿了片刻,雅科夫继续了自己的讲述,“‘你为什么老在笑?’我粗声粗气地问过他。这个孩子说,这孩子说,雅科夫教练,人不笑,难道要哭出来吗?只有对非常轻近的人,我才会流泪吧。既然那样是不行的,那么,也不可以给自己不好的暗示嘛!” “我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是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暗示自己开心才能开心呢? “后来他慢慢地成为了那个各位熟悉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他的温柔之下我不知道是什么,这个孩子我渐渐的无法了解了。”雅科夫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难受,“他总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弄得我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样的他才是真实的。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追逐新奇的事物,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天赋创造最美的东西,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屏幕中将维克托每一次比赛的节目剪辑到了一起,“一个花滑运动员,本应该为自己的获胜而兴奋激动,可是维恰不会。献花仪式的时候他微笑着,但眼睛里没有笑意。这也是那一次人们猜测为什么我表情不太好的原因。” “在别人眼里,追求新奇也许是很有个性的,可是在我看来,如果不是真的失去了生活的兴趣,又怎么会靠着新鲜的感觉寻找快乐呢?”雅科夫过了很久,然后继续说话。 “也许我就是‘本应该’的那一类运动员,教练。我是不懂他的。他离开俄罗斯的时候,我挽留过他,可是面对那样无奈歉意的眼神,我除了佯装不满地吼两句,又能够做什么?” 画面中维克托还在洁白的冰面上滑行跳跃,可看的人心里还是慢慢地变得沉重了,“维恰知道我为什么那样,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他当然知道。到了中国站上,我又见到了他,发现了他的变化。这让我高兴又沮丧,这是在我身边二十多年从未出现的变化。”米拉在维克托不知道的时候拍了下来,“看,这才是有点像是一个人的维恰。会生气会沮丧甚至连许久封印的不安也开始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 接下来是一组雅科夫从选手们ins还有Facebook上找到的图片,都是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拍到的维克托。 “我确实生气,气自己为何没有早发现这一点。这个赛季结束后,他说他祖父的事情有了眉目,我除了比赛就再没有和他遇见。但是从他们关系还好的选手的ins上看,维恰应该很开心吧? “这些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爱上了一个人。 “真正知道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我发火了。维恰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国家是什么样的态度吗?可是维恰笑得那么快乐,我想,算了吧,这孩子从小这么多年都没有那些日子开心。但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的,照片上的维克托非常放松,这和他平时温柔又礼貌的疏离是两种感觉。 画面又变成了一片黑色,雅科夫不再出声,他的话全部变成白字出现在画面之中。 “后来,他离开了,没有说为了什么事离开,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告诉那个孩子,我虽然不懂他,到也知道,他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雅科夫虽然从尤里那知道维克托和勇利的关系,可是他还是按照维克托所希望的,保护着勇利,没有说出来。“可是,就是这样维恰和那个孩子有了误会。” “这么长时间的人生告诉我,误会如果不及时解开,会一层一层越缠越紧,可是维恰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事实的确如此。整整一个赛季我眼看着这个已经成为男人的孩子在那个人不断的误会中,逐渐回到了原来的壳子里。” “他的短节目和自由滑的曲子是[The Mask Will In Fire]和[Flame before midnight],他想让那个孩子明白什么吧?可是并没有达到效果。” 雅科夫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出柜的这个决定,是维恰最后的办法了,那次他和尤里说过,不怪那个孩子,也对,那孩子以为维恰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才离开的。换位想,也真的不是他的错。可是,维恰付出的太多了。明明知道不容许,却还是这样做了。” “也许,各位都熟悉了那个完美的神一样的他,忽略了维恰也只是孩子。” 屏幕上放出尤里奥模糊了血袋和水池中的内容的画面,维克托喝进去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又很快地捂住嘴在洗手间吐了出来。雅科夫将厌血症换成了厌食症来说,画面很短,但足以让人震惊。 这是怎样的感情,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身体没有意识地抗拒起食物? “后来,我才知道,他突然把自己所有的笔记,演出服,编舞设计和音乐,似乎还有一袋坚果都寄了出去,我的心里有了更加不对劲的预感,”雅科夫的声音非常无奈,但还是忍着没有发火,“当维恰用比别的选手不知多了多少的伤病换来优秀的表现时,有没有人关心?当维恰用尊严去赌一段爱情时,有没有人理解?当维恰因为各位的质问指责咒骂还有求不得的痛苦患上厌食症时,有没有人口下留情?” “甚至当他昏迷的半个月里,有没有人在乎?”这一句话,是一个重磅□□。许许多多看到这条视频的人都沉默了。 第68章 靠近真相 光影在屏幕上转过,那是没有人知道的尼基福罗夫城堡里,俊美的男人苍白着脸色,沉睡在昏黄灯光的宽阔房间。他银色的长发被理顺散落在枕间,显得这个人孱弱而美丽。 那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床上的男人安静地沉睡,他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幻境,唇边轻轻牵起放松而愉快的微笑,和这么大的房间两相对比,显得十分空洞冷寂。 “爱情只是爱情,”雅科夫说,“维恰从来不是一个同性恋,只是,他爱上的那个人恰好也是个男人。” “我只是一个教练,一个看着孩子长大的教练。没有权利和能力阻止各位的声音,同样也没有本事扭转所有的舆论。”画面突然跳回了那个小时候的的银发孩子,只不过色调调暗了一些。 那一切都回不去了。 雅科夫的声音中隐隐有了一些压抑着的质问:“可是我这样一个顽固的脾气不好的老头子想问,维恰给你们了美和视觉上的享受,你们给了他什么?只会索取和享受的人们,有什么资格让维恰难过?是的,我知道,他一定会难过。” 最后,又是一段黑屏,像是视频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画面渐隐了,“维恰,作为曾经的雅科夫爷爷,现在的雅科夫教练,希望你,有一天醒来,处理好所有,得回你想要的,回到冰上。那之后我可不会这样温和了!” 这句话说完,视频播放结束。 全世界的论坛和网站上关注着这件事的人们都在这个时候沉默了,而后又是新一轮的论战。不过很明显的,这则视频拉回了很多人的理智。许多年轻的俄罗斯冰迷也开始反驳起了前几日一直充斥着网络的□□。 同时,花滑圈里也开始有人发声,为维克托声援了。 @是尤里不是尤里奥:喂!维克托你赶紧醒过来然后带着你的人去@克里斯他们国家结个婚! 这是首先在ins上发表声明的尤里。 接着被@了的克里斯很快就将接力棒接了过去。 @Christopheinrish:没有想到俄罗斯是这样的呢!我和海因里希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等你们哦。(oo)っ 嗯,克里斯就属于早几年就推开了柜门的那一种,因为瑞士相对宽松的环境,他当年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是有一些闲言碎语,也因为他出色的成绩而销声匿迹了。 因此上,他和舒尔茨先生的事情几乎是冰迷和选手们人尽皆知的事情,当然,除了勇利那个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一直练习,所以当时还是维克托告诉他的。 几乎是同时,披集也接到了信息,他看一看没有人提勇利的名字以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发了ins。 @仓鼠和雪橇做朋友:维克托前辈真的是很温柔的人,不要忘记醒来领走我们家□□啊喂!顺便拉一个不怎么说话的朋友上来支持。@ @:嗯。 除此之外,埃米尔、奥塔别克、JJ、切雷斯蒂诺,甚至是来自同样比较保守的中国的季光虹都用雷奥的ins和他一起发出了声明。 这样,攻击维克托的信息才慢慢地有了被压下去的趋势, 不过因为集训的缘故,就算是了这么大的动静,勇利也什么都不知道,再加上雅科夫还有他的爸爸妈妈都刻意地瞒着他,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这次集训,雅科夫交给他的任务是再上一种四周跳。并且原话是:“维克托可都上了没有人跳得出来的4A,你不再努力上四周跳怎么可以?” 而这些事,维克托这边更是没有人有这个心思去管,现在霍森菲尔他们为了维克托完全陷入了沉睡而焦头烂额。他们试着给维克托喂一点血喝,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会无意识地吐出来。 一开始他们还想直接像那两次一样,用针管注射血液,但到了后来,害怕他的力量不足以使得伤口愈合,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么,维克托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呢?根据安德烈的检查结果,维克托的身体其实没有什么问题,除了力量近乎于零以外,就是意识因为和身体的联系暂时中断而被拉入了深层的“梦境”。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梦境”之中,经历着什么。 勇利是唯一能够加深他与现实羁绊的人,但是现在并不能起什么作用。等一年时间到了,就去把那个孩子带来,莫洛斯的提议受到了其他两位的支持。 先不说这些,维克托那天“失去意识”之后,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城市,没有森林,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他只是知道他在这里,却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等他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时,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周围一片虚空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在这样的空间里待了多久,忘却了一切的维克托开始想着如何出去了。这种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慌,就算不知道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维克托也是不愿意待在这里的。 又过了很久以后,他渐渐地显现出一个淡淡的虚影,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一道从来未曾发现的淡淡的丝线一样的东西,系在那里。 这是什么? 何时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又延伸着直到什么地方? 这一切维克托都不知道,他只是可以思考,仅此而已。 那种无所依靠的感觉太过难受,维克托挣扎了很久之后,决定了向着这根“丝线”的延伸方向走,就算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关系。 周围还是一片虚无的空白,维克托在这样的空白里,没有时间观念地一直走,仿佛感觉不到疲劳,就那么一直走下去。 终于,他看到了视线尽头的景象,一片漫无边际冰面。 那是——冰场? 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就蹦出了这样的词句,仿佛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一样。 是的,他就属于这里。 顺着“丝线”继续走,在尽头处,维克托发现了站在那里的人,同样的,他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就在他与那个人空洞的双眼对视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与那个“他”相互融合了。 他应该在这冰上跳跃起舞的,维克托知道。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感受到为什么那个“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了。因为他的双脚就像被钉死在了冰上,动弹不得。 之后,他惊恐地发现了冰面正在发生着改变。 不,也许是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变了。原本白色的天、空气还有冰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并且这颜色还在慢慢地变得更深。 他看向远远近近滑着冰的人,然后发现那些面孔似曾相识。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那些人身上不断渗出的血迹。一个个看似熟识的人胳膊上、腿上,或者是脚踝处、额头上渗出的血慢慢地流出来,速度越来越快,没有多少时间就染红了整个空间。维克托发现,远处的冰面正以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片血红,并且不停地向着他所在的地方包围过来。 维克托想要离开这里,可只要他一想动弹,从脚踝以下就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直蔓延上膝盖、大腿…… 很快,血红色就蔓延到了他的脚下,疼痛一瞬间将他击倒在冰面上。那些身上淌着血的人忽然都朝他涌了过来。 “你是懦夫……” “你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你在害怕……” “你会失去他……” …… “你没有说,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 …… “你是天才,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为了不输得那么难看,摔得头破血流还是拼命追赶你……而你,从来没有珍惜。” “你注定失去一切,你的家人、你的滑冰、你的勇利……” 你的家人、你的滑冰、你的勇利…… 你的滑冰、你的勇利…… 你的勇利……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了维克托的身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句话碾压,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切,他怎么会忘记了他的勇利呢? 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太过诛心,维克托死死地咬住牙关。 好疼,真的好疼啊!他分不清楚是哪里传来撕扯一样的痛感,从身上到心里,都疼得无以复加。他不知道这样双重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银发的男人慢慢在冰面上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抵御一切。他像婴儿一样地蜷缩,自以为看不见就可以躲避一切痛苦,这是最为脆弱和原始的姿势。 他想呼喊,可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弓着身嘴里拼命念着勇利的名字,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自己的痛苦。 现实之中,看到维克托皱着眉一声又一声叫着那个名字时,霍森菲尔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在维克托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的第一个月过去时,一张印有尼基福罗夫家族火漆印的空白信纸被投到了安德烈管家那里。看到那张信纸的时候,黑发的管家先生差一点热泪盈眶。他急忙赶到了城堡的正厅。只见在门口的地方赫然站着两个青年模样的人,从耳尖和气息来看,很明显都是血族了。那年纪大一些的青年身上,还留着初拥的气息。 年龄稍微小一些的青年的眼中,是一种安德烈非常熟悉的眼神。他温柔地看向意识到了什么的管家,一边牵着旁边大一些的青年的手,“久等了,安德烈。” “是……冕下?”安德烈终于反应了过来,“您回来了!”他立刻将手臂放在胸口行礼。 “嗯,既然我和叶菲姆都没有失去记忆,那么找到他也该回来了。”刚刚说话的青年,也就是当年的西里尔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叶菲姆也谦和地向他点点头,“当初,谢谢了。”他已经知道,几十年前正是因为眼前这位管家的帮助,才使得他家青年得以从紧闭的城堡里出来送自己走上战场。 安德烈摇了摇头,“叶菲姆阁下,不用客气。”他从那时起就十分欣赏这个青年的成熟冷静,以及他的善良。 简单的寒暄之后,西里尔有些担心地再次开了口,“安德烈,维恰出柜的时候,叶菲姆的初拥还没有做完,我们是看到了雅科夫的视频才知道维恰他……” 叶菲姆也接上话,“听说是一个很像西尼亚的孩子,他现在……” 听到他们两位问起维克托,安德烈又想摇头了,“冕下,你们请亲自去看看吧,维恰他太辛苦了。”于是一边引着西里尔和叶菲姆上楼,安德烈一边轻声向他们说出了维克托和勇利的事。 走到维克托的门口轻轻推开了没有关上的门,西里尔在安德烈转身离开,为他们准备食物之后,盯着房间里已经长大的维克托,迟迟不敢迈步。 “西尼亚,对不起!”叶菲姆忽然握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在西里尔疑惑地与他对视的时候,轻叹了一声,“当初,很难过吧?”他们是分离过又重逢的人,听到维克托和那个叫做勇利的孩子之间的事,叶菲姆很容易就想到了当年自己离开之后的恋人。 西里尔踮起脚拍了拍年长的恋人,“现在我们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我相信维恰和那个孩子也会和好的。”他更加捏紧了叶菲姆的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我将他一个人扔下了这么久……” 看到不好的消息拉着叶菲姆直奔城堡的公爵先生,在这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不敢走进去了。 “别担心,去看看他,你才能弥补这些年的空缺啊!”叶菲姆知道怎样去安慰自己的恋人,“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要知道我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呢!电视上除外。” 说实话,当时再知道那个“冰上的皇帝”就是应该叫自己爷爷的那个孩子时,虽然自己早就从发色和瞳色上猜到了,叶菲姆还是吃了一惊。是个出色的孩子啊!他的心里这样想。在等待着寻找着西里尔的时候,他无数次地想着,自己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因为,他实在是很像西里尔。 西里尔早就知道,叶菲姆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再想到以及缺席了维克托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后,他就更想对维克托好一点。 终于,西里尔还是走了进去。 他站在维克托的床边时,看着床上已经展现出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成熟,安静地躺在那里的小孙子,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叶菲莫奇卡,你知道吗,维恰他出世的时候才这么大,”西里尔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长度,低声说着。“那时候,他是我唯一的安慰了,他那么小,我都不敢去用力碰他……我是一直宠着他的,可是我宠大的这个孩子,却在我缺席的时间里,变成了这样让人心疼的样子……”他这样说着,叶菲姆也就认真地听他说维克托小时候的事。 他越想就越觉得可爱,维恰这个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欢,很让人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不知道他开心的时候,那个孩子气的心形嘴还在不在,叶菲姆心里想。 他觉得,如果维克托醒了,自己一定会更加喜欢这个孩子的。 叶菲姆的表现让西里尔心情好了不少,恋人不会因为他对自家孙子好而吃醋这一点实在是太棒了。 安德烈走上楼来,递上两只玻璃杯,那里面是新鲜的鹿血。接过玻璃杯,西里尔突然想起来维克托那所谓的“厌食症”,问安德烈之后,管家先生不知道要摇第几次头了。“那不是‘厌食症’,而是‘厌血症’,只针对血液……维恰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陷入现在这种状态的。” 叶菲姆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也正在度过初拥之后难熬的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们却发现沉沉地躺在那里的维克托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西里尔拉起了维克托的手,那双小时候热乎乎软乎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修长微凉的样子。“我当初就在手记里告诉维恰,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对吗?叶菲姆爷爷!”忍住心里的酸涩,西里尔和自己的恋人开起了玩笑。 “嗯,是的,有你,有个长大了的孩子,这样才像是个完整的家呢!”叶菲姆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于是这样安慰着他。 此时此刻,就在某祖父爷爷二人组因为维克托而有些难过的时候,意识深处疼得失去所有感觉的维克托,再一次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看到自己和勇利一起出现在冰场的时候,维克托愣住了,然后他听见自己对正在练习的勇利开口说,“勇利还没有想清楚啊!既然这样我们先出去吧,等想明白了再回来练习!”这句话莫名的有些熟悉,就好像自己什么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边的勇利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嘛!维克托要带我去哪里?” 维克托也勾起了笑容,他拉着勇利换回平时穿着的衣服,拉着人跑了出去,“我们去庆祝吧,今天可是勇利第一次和我单独相遇的日子呐!”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完美,完美到维克托都已经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有勇利就够了,他想着,笑容浮上了唇边。 这就是现实之中西里尔他们为什么看见维克托的脸上勾起那个微笑的原因了。 他们也知道了为什么维克托一直醒不过来,那是因为他肯定在一个美好的梦里吧?那个梦里一定会有那个孩子,因此他才会贪恋着那个世界的一切,自己禁锢着自己,不愿醒来。 这一个月,安德烈一直在忍耐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维克托的沉睡而产生的怒火也不知道该发到哪里,毕竟勇利这段时间也很难过。 但是他就是但就是气勇利没有相信维克托。他从未经历过爱情,但也知道两个人的感情,需要相互信任。 于是,在初夏的一个下午,勇利在贝加尔湖边冰场的门口被一名黑发的男子拦了下来。 “请问是胜生先生吗?”男人十分得体地询问。 勇利在点头之后,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胜生先生,不要再那样折磨维克托冕下了,西里尔冕下只有他一个孙子,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你!” 听到这一句近乎于请求的话,勇利的心里颤了一颤,“他怎么了?”他一瞬间抬起头盯着高大的男人。 安德烈长叹了一口气,“胜生先生,一年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来替他告诉你所有的真相。”他带着勇利来到了贝加尔湖的湖岸上。 “关于尼基福罗夫家族你知道多少呢?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安德烈问出这两个问题以后,不等勇利回答,就飞快地闪出唇边的尖牙,然后又让它们消失不见,“看清了吗?既然是他承认的恋人,那么告诉你也无妨,如你所见,我们是隐蔽于世间的血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吸血鬼。” 他不给勇利任何的反应时间,接着说了起来,“维恰可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了,他是世上唯一的男性半血族,但是,在他得到西里尔冕下的手记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说,在看到他祖父留下的手记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来着。” “他的家事我并不方便说,但是我可以告诉胜生先生,你和他相遇一周年的纪念日那天,你和他吵过架之后,他在德累斯顿商演完,在酒店的房间里度过了最后一次转化……” 安德烈的目光锐利地盯着已经呆住了的勇利,“之后你知道的,他给所有人发了信息告别,你以为是他在赌气,但那实际上是在保护你。要知道刚刚转化之后的血族,有多可怕。尤其是男性半血族,维克托需要毒液侵蚀身体中原本因为一半血族血统带来的强大免疫,渐渐死亡再重建身体的过程,比普通人类的转化还要痛苦,这之后会需要大量的血液。他是怕自己心软,如果告诉你之后因为心软而留了下来,再因为欲望而失去理智,那么,胜生先生你,绝对会死!” 他握紧了手指,还是放缓了语气。“抱歉,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并不想责怪你。” “这一年,是维恰控制住自己的最短时间……”安德烈一字一句地将一切都告诉了勇利,在说到那次看到勇利摘下戒指之后,维克托就开始抗拒进食的时候,勇利终于将对走在自己身边的血族的恐惧暂时遗忘了。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人告知了这样多难以置信又确定无疑的消息。 第69章 一个人的重逢 勇利终于知道了,他用于试探维克托的行为,是多么的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在听到维克托将自己一直喜欢的东西全部寄去了长谷津以后,勇利的眼泪就这样涌了出来。要知道,看着维克托难过伤心,可是比他自己伤心还要难受啊!可是这偏偏是他自己所导致的。他想起来了,曾经查过的,坚果所代表的含义。 勇利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要和维克托吵架呢?如果他当初好好地问一问,问维克托为什么要带自己出去,那么后来就算要分开一段时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两败俱伤了吧? “先生,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勇利哭得眼泪弄花了整张脸,“您可以……带我去看看他吗?虽然……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这些……”勇利话都说不完整了,“但是我……嗝……我一直……从来都是爱他的……” 这个时候,安德烈却摇了摇头,“不,你有资格,只要是维恰承认的人,就是有资格的。” 听了这话,勇利哭得更厉害了。 安德烈到最后,还是把勇利带到了尼基福罗夫城堡。当他拉着黑发的青年从空中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时候,青年的腿都在发抖,很显然,他还是没有很好地接受这非人类的一切,这些颠覆他三观的内容。 但是勇利还是坚定地站稳了。 想起眼前黑发男子所说的“沉睡”,勇利心里难以抑制地揪了起来,“维克托他……有什么危险吗?” “现在,他什么血液都喝不下去”管家先生苦笑了起来,“能有什么危险呢?” 勇利因为安德烈的话而愣住了,他猛地摇头,“不是,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维克托他自己……”然后他听到了这样一个欲言又止的答案:“他……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随后,黑发的管家先生说出了一段话,而在一段话,让勇利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说:“胜生先生,你知道吗,他的温柔是一种习惯,一种明明自己已经快要麻木了却还保持着的习惯。也许,他就是以为是自己的身份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才会那样无法控制地排斥进食。说实话,我知道你对维恰不是没有感情,但是你认真回想,你又主动去了解过他什么呢?他的家庭、他过去的生活,他为什么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不想说,你就从来没有问……” “其实我现在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不让提起的,但是在我个人而言,虽然我们也是把他当孩子看待,但其实维恰他首先这一任的尼基福罗夫公爵,是我从属的冕下。”安德烈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黑发青年。“我说这些已经违背了自己作为一个管家的职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请这边上楼。” 勇利两只手捏在一起,他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古堡。但是他却无心欣赏。在听到安德烈说维克托的转化从来到长谷津给自己当教练之前就已经开始后,他就在责怪自己,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异常。 其实这并不是勇利的错,可是突然之间听到这些自己从来到不知道的事,勇利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害得维克托变成这样。他早已不知不觉地接受了维克托“不是人类”的这个设定。 忐忑不安地被带到维克托的房间里后,勇利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的男人。 那是勇利从来没有见过的维克托,他就那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看不见水晶一样又或是大海一样的瞳子。银色的长发因为力量的流失而发出黯淡的光泽,细碎的额发遮住左半边的眉眼,那个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就鲜活地抖动两下的发旋也悄无声息地待在那里。维克托的唇微微地抿着,却勾起了一个安然而美好的笑容。 他的唇色是勇利不曾熟悉的淡粉色,不熟悉的尖耳从一头银发中冒出尖来。想来,那紧闭的眼中,也应是一双红瞳吧?勇利想着。他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维克托了啊。 “胜生……还是跟着维恰叫你勇利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勇利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你不害怕的话,还请答应我的一个不情之请,贡献一点血液出来让维恰试一试!”来者正是霍森菲尔。勇利回头看去,是一名俊美的男子站在那里。 他简要的介绍过自己之后,示意安德烈让自己来和勇利单独说,接着再次提出了这个请求。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他突然想到的。 “嗯嗯,我愿意,愿意的!”勇利想也没想就做出了选择。“我、我一直都没有真的想和他分开……只是、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 霍森菲尔安慰着哭泣的青年,“不要哭了,安德烈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他只是看着维恰从小长大,太关心他了而已。” 没想到勇利听完这句话以后,竟然抬起了眼睛,他摇着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不,刚刚那位安德烈先生说得没错,是我没有做到。我以为的关心根本还不够,我以为的信任也并没有和维克托给我的对等,这些事我不会再逃避下去了,也请您,帮我谢谢那位先生。”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坚定地看着霍森菲尔。 这种神情,如果维克托醒着,他就会觉得非常熟悉,这就是勇利在冰上的时候的那种状态啊!这种情况下,勇利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相反,他开启了这样一种属性之后,会比任何人都正视自己。 接下来,勇利一点都不打颤地用霍森菲尔递来的小刀划破了手臂,血液慢慢流到了玻璃杯中,勇利硬是一声都没有出。一想到维克托转化时的痛苦,这些小小的伤口,也就不足一提了吧? 霍森菲尔等到玻璃杯里的血液已经有了半杯,就随意地在勇利的手臂上抚摸了一下,那道伤口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当勇利真的亲眼看见维克托刚刚吞咽下去的鲜血,在下一刻就咳嗽着往出涌的时候,整个人都吓慌了。他又变回了那个软软糯糯的青年,不知所措地盯着维克托唇边涌出的红色液体。即使,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却还是因为这样鲜艳妖娆的画面而心惊胆战。 将血迹擦干净之后,霍森菲尔仔细的看了看维克托的状况,然后语调微微上扬了几分,“勇利,其实这样已经好多了,可能是因为是勇利你的血液吧,维恰他虽然身体的记忆下意识地不接受血液,但他的心里应该还是想亲近有着你的气息的东西呢,没有全都吐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刚刚解开误会,自然不能就这样马上让勇利回去,还有一天就是勇利的休息日了,于是勇利就听从了莫洛斯的建议,请了一天的假。相对而言,勇利还是和莫洛斯比较能说得上话的,因为莫洛斯看起来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样子,比起另外两位来说,让勇利的压力更小一些。 更何况,莫洛斯的性格也比较让人感到放松,不是那种会让人紧张的人。 然而,不会让勇利感觉那么紧张的莫洛斯在第二天,却带来了一个让勇利紧张得不得了的消息,那就是——这几天出门去,将前世的身体和这辈子的自己融合了的西里尔公爵,以及他的恋人,也就是维克托的祖父和爷爷就要回来了。 勇利这才知道,维克托的祖父和爷爷也是一对同性恋人。 直到发现勇利抱着腿坐在维克托房间里的地板上,哆嗦成了一只小绵羊,专门给勇利做好日式料理的莫洛斯这才发现了这个小孩紧张得不行。 也许是因为“丑孙媳妇见□□”的心理,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信任维克托的愧疚感,勇利这一顿饭吃得简直是食不知味。更不用提一个多小时之后,看见踏入玄关的两位青年时,勇利更是惊慌自责得无以复加。 西里尔仿佛发觉了勇利的紧张,他转过头来,对这个黑发的青年温和地笑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勇利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知道了维克托的温柔是受了谁的影响,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不完全是这样。西里尔那是经过时间沉淀之后自身所留下的温柔;而维克托不一样,维克托的温柔里夹杂了一些勇利看不懂的情绪。 他有些不敢和西里尔对视,一直低着头。西里尔看到他的样子,倒是没有在意什么地又笑了起来,看样子是一个乖巧又没有自信的孩子啊!毕竟是心理年龄已经几个世纪那么大的血族,他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 “既然是维恰的媳妇儿就跟着他叫了,我也可以算你的祖父了呢!”西里尔开了个玩笑,刻意地缓解着勇利的紧张情绪,“去吧,那边叫爷爷去!”这句话一下子将勇利说出了一个大红脸,他看向那边的人时,就听见西里尔继续补了一句,“他可是最喜欢小孩子了。” 勇利的脸更红了,他声音小小地喊了一声。嗯,超级尴尬,不过这样一来,正在害羞的勇利倒也因此忘记了刚才的紧张。 这时候,西里尔才拉着脸红得和一只桃子没什么区别的勇利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指一指对角线方向最远的那个角落,“你坐到那边去,叶菲莫奇卡,不要以为我忘记了你才被我初拥没有多久。” 看见本来还想坐在自己附近的叶菲姆说一不二地到一边去了,勇利疑问地看向了西里尔。年长的血族点头,他知道勇利询问的是什么。“才转化不久的血族不像我可以克制住自己,万一他失控了就有点麻烦了啊!” “勇利,”他以一种关怀的口气叫了勇利的名字,“你想不想听一听,我和他的故事?” 勇利更小声地应了一句,于是西里尔开始讲起了那些只写在手记之中的事。到了最后,他认真地看着勇利再度开口,“勇利,被留下的感觉不好受,被告知恋人蒙受苦难的自责也不好受,这些我都是理解你的,因为当年,我也是如此想的。可是,你也要知道,维恰他要的只是你的爱,这就够了,他绝不会想要你的愧疚。按照经验来讲,他还多半会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错,”西里尔压低声音加上了一句,“就像你们爷爷那样!” “你只要多来看看维恰就可以了,也许可以让他更早醒来也不一定。”西里尔最后说。 勇利点着头,这是一定的,如果不是要训练,他现在恨不得天天陪着维克托。他刚刚在听着他们的故事时,发现叶菲姆爷爷全程都非常宠溺地看着他才认识的祖父,目光尤其温柔。还有那向自己投来的几个鼓励的眼神,这都是勇利不曾想象过的。 于是,在回到集训地完成了最后几天的集训内容之后,勇利带着勉强已经可以跳出来了的4Lo回到了圣彼得堡。他回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莫洛斯联系,然后在两个小时内出现在了维克托的房间里。 今天他是来接维克托回去,回他们那个家的。因为休赛季仍然需要练习的缘故,每天在市区和城堡之间来回跑太过不现实,于是那几位在商议过后,一致地决定,将维克托送还给勇利。 反正他们身为血族,想去看看维恰一分钟都要不了,他在哪里晕不是晕。就连一开始对勇利颇有微词的安德烈在了解了他之后,都开始慢慢和别的人一样喜欢他了。 这个决定在勇利看来,简直是一个惊喜。他也想过将维克托接回家里的这个想法,可是他并不认为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城堡中的几个人,都是维克托的亲人、长辈和下属,而自己呢?勇利想,不过是个不知道还被不被维克托所承认的、和他互相伤害的恋人而已。 勇利是自卑的,一直都是。就算他已经可以在冰上完美地表演也依旧是这样。当霍森菲尔正式地通知他这个决定时,勇利愣了好久才有了反应。他还以为安德烈管家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带走维克托了。 而被禁锢在意识深处的维克托又是怎样一番情形呢? 还是从那天说起吧! 换好衣服离开冰场之后,他牵着勇利的手,向着家的方向跑去。他感觉到了,感觉到勇利回握住自己的手。 他蒙着勇利的眼睛,打开家门之后才松开手,推着勇利走向客厅里。他看见了,看见了勇利惊喜地睁大鎏褐色的眸子。 小小的翻糖蛋糕、蓝色的象征着冰雪的蜡烛、桥头料理店的日籍师傅教自己做的日式食物,和自己拿手的俄罗斯菜肴……这些都是维克托当初设想的情景,如今在这里变成了现实。 在一个美好的纪念日以后,他们又恢复了之前天天一起晨跑一起训练的生活,一切都是如此让人满意,就连勇利那天一直找不到感觉的[克劳狄奥幻想曲]也能够将主旨总结得十分到位了。几乎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满意,他练习的时候勇利注视着他,而勇利练习的时候他也将那个迷人的青年纳入目光所及的范围。 这个赛季他以选手的身份重返大奖赛,和勇利一起比赛呢!维克托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都更加重视这一枚金牌,一定要拿到啊,这样勇利才会一直注视着你。他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会对自己说出如此悲观的话。 没有比赛的时候,他们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到了赛场上,都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追求完美的表演。 “你会是冠军,这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归来!”维克托听到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但是那天他并没有在意,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在有序地发生着。 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那个身体,已经躺在了“家里”那张曾经和勇利睡了很久的床上。 是的,那天勇利将维克托接回家之后,将这个银发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到他常睡的那一侧。虽然知道他身上不会沾染灰尘,却还是打来温水,仔仔细细地为他擦拭身体。 解开维克托的衣服,如今了解了真相的勇利一下子就看到了不对的地方,他的皮肤太白了,比一般的斯拉夫人要白上很多。温度也很低,虽然不像西里尔他们那样的冰冷,只是偏凉而已。勇利一边埋怨着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这些异常,一边认真地观察着这个男人的身体。 维克托身上,肌肉的线条还是那么好看,修长又带着力量感,附着在皮肤之下。双臂、胸膛……一直到小腹的位置,接着往下仔细地看过去,勇利意识到变化不仅仅是皮肤的颜色,过去他身上那些因为高强度的训练而留下的伤痕也消失了,特别是维克托的脚上。 作为一个花样滑冰选手,注定了从小到大都会受伤,他们不可能拥有一双完美的脚。可现在,那双脚上,勇利熟悉的每一道伤痕都隐没不见了。从脚踝那里开始,瓷白的皮肤之下薄薄的肌肉覆盖着微微凸起的脚骨,骨节分明的样子。脚背上淡淡的青色血管明显又安静地延伸,脚趾也是修长的样子,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勇利叹了一口气,倒掉了已经凉透的水,回来继续在维克托的身边坐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男人到底改变了多少啊! “维克托,你在想什么?” 勇利看着他微微牵起的嘴角,自言自语起来。 他忽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无言地盯着维克托的睡颜过了好久,才重新开了口。“维克托,你有很多事情藏在那里对不对?”他点了点男人心脏的位置。 “我那么了解你,你怎么可能是一个心里藏得住事的人呢?可是,这件事……你成功地让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 “说实话,直到真相大白以前,我都好伤心啊!维克托你一定也不好受是不是?”勇利可以猜得到这个银发的男人心里憋着一件事有多难受,“其实,那天之后,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接着你的那条短信就那么发了过来,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我真的……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向谁都没有说就走了,后来我就开始想,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于是就听了美奈子老师的建议去试探你……” 勇利略去了自己那些可笑的动摇和猜测,“大奖赛的时候,你换了短节目,是因为我吗?还有那次banquet上,你看到了对不对?我故意没有戴着戒指的那次,你一定看到了吧?我也看见你很快就离开了。我早该知道的,那个时候明明你的神色和举动和平时那么不同,我却还以为你毫无反应地面无表情。” 他抿了抿唇,握住维克托的手,“其实那一次,我最期待的就是见上你一面了!怎么可能会不再爱你,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我摘下了戒指,这是事实,可是我将它挂在了这里,”勇利从睡衣里扯出了一根银色的链子,而那只金色的戒指正在银链上熠熠生辉。 “这里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了,我的心里会一直爱你,我保证!”曾几何时,他以为维克托是天生的乐观和强大,却不知道他只是总在心里藏起了那些不快,然后只把笑容留给自己看。勇利一点也不知道,维克托是怎么样走过来的,他甚至不知道,维克托这短短的而又漫长的一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对了,听尤里奥说,你自己当众公开了性向是吗?”勇利忽然想起来了一天以前让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个视频,当时,他才围观过规模已经小了很多的论战,就看到了披集发给他的视频。 “可是,那为什么不等等我?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我的心里也会痛的,我们之间的误会有很多,我现在才知道,在你为了让我安心的同时,我也让你不安了是吗?如果你的梦里有我的话,那个胜生勇利一定不像我这样吧?所以你才迟迟不愿意醒来?”勇利关了灯,躺在床上的另一侧,轻轻吻着维克托的手指,“你的心我全都明白了,可是你就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将我的心意送给你看吗?” “……维克托……你……我……”他握住维克托的手,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勇利在闹钟声中醒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和维克托的手还牵在一起,男人依旧安静地睡着,唇边含着一抹微笑。这样安静的早晨,很久没有过了啊! 勇利心里有些难受地感慨了一声,他洗漱完之后,给维克托擦擦脸,然后抓着一个买来的皮罗什基出了门。 “再见,我中午就会回来的,维克托!”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因为在休赛期,勇利将练习时间调回了原本正常的半天,剩下的半天他就在家里陪着维克托。 时间很快地这样过去了。 在意识所在的地方,维克托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他每一天的生活愉快而充实,直到大奖赛的决赛到来。 在决赛中,勇利得到了金牌,本来维克托非常高兴,比自己得了金牌还要高兴。可是,就是这一枚金牌让维克托感觉到了异常。因为这样的结果和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明显是一对矛盾。就在它产生怀疑的时候,这个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他身边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 “你要回去吗,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留在这里,你拥有现在这一切;如果你回去,等待你的将会是未知的所有……”他不知道,这个声音,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内心。 维克托看见,那扇门缓缓地打开了,门的那边一片墨水一样的漆黑。那是一条仿佛什么都没有的通道。 第70章 “梦境”突围以后 维克托莫名的感受到一种恐惧,他回头看向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现实,“是梦吗?” 他自言自语着。可是,这里有什么不好呢?他想要的全部都实现了啊! 犹豫了很久以后银发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错了。这个世界里实际上缺失了很多东西,比如花是没有香气的,比如天气也是千篇一律得好,就连和勇利毫无争执的生活,都让维克托觉得陌生。他渴望两个人始终甜甜地相爱,但他却不愿意勇利只是这样一味地迁就自己。前思后想之后,维克托还是踏出了这扇门。 门外果然是一片漆黑,维克托只有不停地走。 但他能够感觉到,身边的黑暗在以非常非常缓慢的速度,渐渐地亮了一点点。等维克托最后终于看到了遥远的前方,豆子大的一点亮光时,他已经不记得时间是如何流逝的了。他不停地走,向着唯一的光源走。有的时候他能够听到有人隐隐约约地低语,还有低低的抽泣声。 是勇利吗?他这样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别哭,你回来了吗? 你在等我? 那么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吧? 维克托想要问,但是无人听到。他奔跑了起来,向着那个方向奔跑。 勇利是在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发现维克托醒来的,他那天洗完澡回到房间,原本照例陪着维克托说话,忽然之间,他发现那个男人银白色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起来。勇利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双眼睛就微微地睁开了。 而下一刻,意识和身体再度建立联系的瞬间,长期渴望鲜血的本能就占据了维克托的理智。男人翻身将勇利扣在怀里,似乎是生怕勇利跑掉一样。 在勇利整个人都呆住了的时候,维克托不容他挣扎地将人压倒,淡粉色的唇瓣迅速地附上了他的颈边。 痛感尖锐而短暂,勇利这才反应过来。在本能地有些恐惧之后,他就看着维克托猛然推开自己,然后侧过头伏在床边,刚刚那无福消受的一口鲜血中,至少有大半口马上被他吐了出来。 被心爱的人看着令人嘲讽的这一幕,恢复理智的维克托心里难受极了,他低着头半天都没有说话。勇利毕竟早就知道了实情,他只是过了一会儿,就和刚才一样看着维克托,轻轻地拉住这个男人的手。 当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来时,勇利才发现,那是维克托的眼泪。维克托哭的时候从来都安静得没有声音,就那样沉默地哭泣着。就和当初第一次看见他落泪一样,勇利一点都不知道维克托这是怎么了。直到他听见了维克托闷闷的声音。 “勇利一定把我当成怪物吧?还是最没用的怪物……”泪水从绯红的瞳子里滚落下来,眼睛里含着眼泪的样子,就像是红色的水晶。 小的时候,勇利一直害怕那些传说中的生物,西郡那个时候经常给他们讲一些让人紧张的故事听,不管是日本的各种鬼怪,还是西方的吸血鬼之类的。可是当勇利看到这样哭泣着的维克托时,他本来就渐渐不再害怕的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点恐惧也消失不见了。 勇利突然间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慢慢地也抽泣了起来,“不、不是的,维克托不是怪物……才不是……”他真的好心疼这样的维克托,好陌生,让人好难过。 维克托还是最见不得勇利哭的,他马上就慌了,愣愣地让勇利擦掉自己唇边的血迹。然后慌慌张张地拉住勇利,“对不起……”维克托试探着扑过来抱着同样在哭泣的黑发青年,“对不起,瞒着你……是我不好,勇利你不要哭……” 看到维克托手忙脚乱的样子,勇利哭得更厉害了,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泪水沾湿了头发,也染上了对方的脸颊,完全分不清楚那是谁的泪。 直到发现勇利挂着眼泪趴在床边上累得睡着时,维克托才收起了眼泪,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勇利,要知道,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有什么事啊!” 维克托还没有适应身体的状态,他有些吃力地扯过勇利攥在手上的毛巾,擦了擦勇利那张小小的花猫脸,然后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又活动了一下手臂,将身材已经非常纤细的这只小猪拖到床上来。 等勇利醒来的时候,维克托已经不在床上了。勇利正想循着声音找过去,就发现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披集的头像正一闪一闪的。是他的挚友打电话过来了。 “勇利!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啊?都快三个月了你都没有上过ins吗?”他刚刚接起电话,披集的一连串问题就砸了过来。“啊,那个,抱歉啦披集,就是嗯,我和维克托和好了……前一阵他还没醒的时候,又、又忙着……”勇利有一点不好意思。 披集听他这么支支吾吾立刻秒懂,“我知道,忙着照顾他嘛!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披集的八卦细胞顿时活跃了起来,连今天打电话的主要目的是什么都忘记了。 “就是,维克托他祖父回来了,不过大概就是中间这一年会比较危险吧!他就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就走了,所以就以为他、以为他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了。正巧他走以前我们才吵过架……维克托家里的事,抱歉了我应该不合适说呢,以后要是他愿意的话我再给你说吧!”勇利简单地说了几句。 “呐呐!好啊,完全没有问题的!”披集爽朗地笑了起来,“对了,”八卦完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想必勇利这些日子完全没有和外界联系,一定不知道啦!”说完他接着说了一句,“一会我给你发一张截图,看完了不要哭啊!”然后就迅速挂了电话。 等勇利打开那张几秒钟之后发来的图片时,他突然抓着手机一路奔向了料理台,果不其然,维克托正在那边和原来一样做着早饭。 “维克托!维、维克托……”勇利愣了一下就扑了过去,“你、你看这个……”说着就举着手机送到了维克托身边。 银发的男人转过头来时,勇利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海水一样的苍蓝。 维克托勾起唇角向屏幕上看去,之间那是俄罗斯体育部发表的一则消息:“我们不正面支持,但也应理性的尊重而不是如此对待我们的英雄。现代社会公民可以不同意某些观点,但也要誓死捍卫观点诞生的权利。民主与封建的区别,即在于此。” “我很高兴,”维克托放下手里的餐盘,转身抱住勇利,他试了试,然后久违地咧出了一个心形嘴。这个动作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啊!想起来都有些陌生了。 “呐!勇利……勇利,我更爱你了怎么办?”维克托看出来勇利心里的愧疚还是存在那里,他早就知道这是两个人的原因,可是勇利却对当时没有完全地信任自己而耿耿于怀。“勇利你呢?” 勇利被维克托微凉的身躯抱住,轻轻地颤了一下,然后回抱住男人的身体,“嗯,我也、我也更爱维克托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他说着主动贴上了维克托的唇,那唇瓣冰冰的,柔软而坚硬,一种不太熟悉却有些似曾相识的触感。 被主动献吻的维克托反而愣住了,而后他很快地反应过来,启唇将那条正在作乱的小舌纳入唇间,同时非常小心地藏起了尖牙,生怕把勇利弄伤了。 勇利平时的时候一向都是含蓄内敛的,像现在这样的他,维克托除了在他表演[EROS]的时候以外,就很少再见到过。这一回受宠若惊的该轮到维克托了。他本来就对自己留下勇利跑掉,心里有所愧疚,如此一来,他甚至没敢深入下去,就想要退开来。 没想到勇利一反常态地又贴了上去,这下维克托也顾不上思考了,他条件反射地卷住那条小巧的舌头。银发的男人下意识地任由他失而复得的青年作着乱,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现在还不行,维克托对自己说,勇利这一阵照顾自己已经很累了,他这样想。 虽然他现在很想放下手中的铲子,直接扑上去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可是在想到血族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避免不了的一个步骤,还有自己身上的问题,再加上害怕太过用力弄伤了勇利,维克托还是慢慢地回过神来,然后克制住自己想要解开勇利的衣扣,探进衬衫里去的手。 于是,等维克托与勇利安静地接过吻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七分钟,他看着勇利回过神以后把手机扔在料理台上跑掉的背影,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怔了一会儿。而后继续摊起了那个已经有一点糊了的鸡蛋。 此类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一个礼拜之后。维克托实际上一看到勇利就想整个人挂上去,但他还是努力地没有这样做。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几天,维克托已经开始上冰做恢复性训练了,虽然之前的“沉睡”并不是身体的虚弱所引起的,但长达三个多月的空窗也使得维克托的身体对冰场有些生疏了。 幸好维克托就是维克托,他到底是那个冰上的皇帝,十几年的练习使得那些动作和感觉早已成为了他留在这具身体上的记忆。爱情的失而复得,也让维克托对于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更为珍惜,不管是感情,还是以前习以为常并且渐渐麻木了的天赋。 其实,在醒来后的第三天,维克托就提出要去做恢复训练了,然而因为勇利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出什么问题,再加上两个人心里都想多陪陪对方,就没有同意。 当时勇利心里还觉得意外,心想着这个以前成天一向爱玩爱闹喜欢好吃的和新鲜玩意儿的男人,怎么就像是转了性一样,主动提出去训练了。他却不知道,这一年里,维克托早就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模式。 因此上,维克托一直到这几天才开始和勇利一起去冰场。他很久没有在白天这样训练过了。勇利严肃而认真地驳回了他想继续晚上使用冰场的想法,因为一想到自己的恋人长达一年偷偷摸摸地训练,勇利的心里就非常难受。 勇利这样做也是因为这几天自从披集告诉他那个有关维克托的好消息以后,勇利就多关注了一些网络上和平时出门的大街上,舆论对于维克托公开出柜的后续反馈。官方发声之后,渐渐开始有年轻人纷纷以此为依据,在他们还有其他选手的ins下抱团,对一直抨击和咒骂的人进行反驳了。 甚至到了后来,就连总统先生都被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言论混战所惊动。深夜十二点,许多正在唇枪舌剑的网友们都看到了总统先生的一条Twitter—— “我们关于使用右手,但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英雄使用左手就以此为由,断定他的‘残疾’,让英雄丧失建立功勋的资格和愿望。国家获得了荣耀后将英雄抛弃,这是十分可耻的行为,斯拉夫民族无需这样的公民。” 这句话说得就非常重了,大概没有人想到,平时向来严肃而中立的总统先生,会说出这样指向分明、态度明确的话。他几乎是在点名道姓地批判有些人和带节奏的媒体了,这顶高帽子一戴下去,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比上一次体育部声明之后的效果还要明显。 也就是从此时开始,舆论的风向有些变化了。 慢慢地, “支持维皇追求真爱”和“扒一扒维皇的恋人是哪个”的这一类帖子占据了主流,事情也似乎有些平息了下来的意思。不过勇利还是不太放心,大概是因为战斗民族给勇利的印象实在是太过凶悍,当然这样可爱的维克托除外。他很少见地坚持了自己的想法,陪着维克托一起出门,好吧,他才不会说自己是怕维克托被激动的中老年粉丝拍死。 嗯,那时候勇利忘记了,这家伙就是被拍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谁听说过一个半血族被人类拍死的? 勇利在心里悄悄地承认,自己是不想让维克托一个人,去面对外界所可能带来的责难吧! 然而,他们出了门走在大街上时,只是听到了这样为数不多的议论声: 路人甲:“诶诶!叶列娜,那个,你看看那边……是不是维、维克托?” 路人乙:“唔,维克托身体没问题了吗?不就是维皇……踹开了柜门嘛,有的人……就上纲上线的……” 路人甲:“啊,是这样……维皇……很勇敢呢!他明明知道我们国家还有……一些人……就是那个样子啦!” 路人乙:“哎!维皇边上的是不是……日本的……” …… 路人乙:“嗷嗷嗷……和……走在一起……和维克托……” 嗯,这是表达支持开始脑补的粉丝们。 路人丙:“唔,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不过生活方式这种事,早就不应该以此来黑人家了吧!” 路人丁:“是了,我们看比赛舔舔颜就好,其他的也没什么立场去管吧?总统先生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此类就属于中立的人群了,少数依旧讽刺挖苦的,则被这些人淹没了起来。一路走到冰场,勇利和维克托都在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双双发现对方的小动作后,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勇利也听到了不少人对自己的猜测,他纠结了一会儿,想要往后躲,却最终没有这样做,他努力尽量坦然地和维克托并肩而行。一直到推开冰场的大门,好歹是松了一口气。然而刚刚穿过走廊踏进冰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之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刷得一下将脑袋转了过来。 “啊!阿加塔你看我看到了谁?维克托竟然出现了?”米拉首先发现了站在冰场出入口的银发男人。她抓着刚好滑到身边的阿加塔使劲晃了晃,然后又像一阵红色的旋风那样,卷到了尤里旁边。 显然,尤里已经看见了这个家伙,他满脸不忿地撇过了头,“老头子,终于不折腾你和你家猪了?”自从维克托踹开了柜门之后,要说外人还在猜测到底谁是维克托的恋人,那么队里的各位可以说是差不多心里有了数。毕竟,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勇利,他们就再没有看到维克托和谁如此亲近过。 更不要说尤里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他稍微这么一想,就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自己就一直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黏黏糊糊的。好嘛,这样一来,现在似乎更加黏糊了。 不过现在的尤里似乎长大了很多,已经拥有了成年斯拉夫男人体格的他只比维克托矮上几公分,他此刻优雅又不屑地撇着嘴,不过我们可以保证,此刻他的内心依旧是在咆哮着的。 嗯,似乎开始往腹黑的方向进化了? 这个时候,雅科夫教练听见声响也回过了头来,他看见维克托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 “我回来了,雅科夫。”维克托取下冰刀套踏进冰场,后面跟着勇利。他适应了一下之后蹬冰滑到雅科夫身边,“雅科夫,谢谢……我回来了……” 那个别扭的小老头从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他上上下下地将维克托看了个遍,然后很不自然地开口,“维恰,不休息了?确定回来就必须给我认真训练!”因为有很多选手们不知道维克托的真实情况,雅科夫也就没有多说,只是向维克托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尤里也向他做了一个“他知道了”的口型。 看到尤里的口型,勇利有点慌了,他扯一扯维克托的衣服,示意他怎么办。他不知道,如果维克托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维克托摇摇头,示意无妨。如果他没有料错,关于自己的这件事也就他们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知道,至于其他人,恐怕都是因为那个4A才会齐齐地看自己吧! 果不其然,之后大家很快各自训练去了。训练结束以后,维克托就被雅科夫教练叫到一边,勇利为他紧张了不久就听见身后传来尤里的声音,“喂,猪排饭,又在纠结什么,没人会把你家老头子吃掉啊!” “尤里奥!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勇利转过身来问已经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金发少年。 尤里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知道啊!还不就是我们几个和维克托走得近的知道,嗯,不就是发现自己是跨物种混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这是一个超乎勇利想象的答案。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维克托才和雅科夫一起出现在勇利的视线中,他一看见勇利就过来拉住了某人的手,然后笑着冲雅科夫挥挥手,就拽着勇利走了。 “刚才,没什么事吧?”勇利还是有些担心。 银发的男人摇了摇头,然后向勇利解释起来,雅科夫确实是知道了他们尼基福罗夫家的事,不过,和老友以及维克托的健康相比,他们忽然在雅科夫的认识里全部换了物种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几天以后,维克托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训练量,雅科夫在看了他几次阿克塞尔四周跳以后,又问了问他是怎样练出来的。 然后……然后雅科夫直接干脆果断地将维克托骂了一顿。 “这么个练法,仗着自己命硬就使劲折腾是不是?”雅科夫粗声粗气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对此,维克托只好多跳几个给他看看,成果总是好的,不是吗? 今天的雅科夫依旧对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先生毫无办法。 休息日的时候,他们决定还像之前一样,自己在家里做东西吃。在切一颗洋葱的时候,勇利不小心在手上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维克托看到以后顾不上想什么,非常心疼地拉过勇利的手指,张口含了上去。 “啊!维……维克托你……”勇利害怕会不会让维克托更加难受。结果没想到,也许是只冒出来了一点点血珠的缘故,维克托看到他的伤口愈合了之后,就似乎没有什么事的样子,接着烤布林饼去了。同时,他还将勇利赶出了料理台,坚决不让他在这里打下手了。 竟然……没什么事? 坐在沙发上等饭吃的勇利想了半天,最后把原因归为“这么一点血实在是太少了”,他想起这几天差点忘记了的,维克托的厌血症,脑海里忽然有一种灵感一闪而过,但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又没能抓住,然后就想不太起来了。 半个小时之后,维克托就完成了所有食物的制作,他们这一年以来第一个一起度过的休息日,自然是要庆祝一下在长久分离之后的久别重逢。 维克托最后举着两杯酒走向餐桌,在勇利的面前放了一杯维特思的金冰王,而自己则将那杯沃帝斯的伏特加放在了餐盘的右上方。 这里必须说一下,为什么维克托特意为勇利准备了不同的酒。 既然是庆祝,喝一点酒是必须的,然而勇利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好,因此才换成了这一支德国维特思酒庄的贵腐甜冰酒。 它以德国特定产区法尔兹的赫雪丽干葡萄为原料酿制而成,带有法尔兹地区出产的名酒特有的蜂蜜芳香,以及水果和鲜花的气息。入口丰厚又美味,甜意柔和内敛,柔中带刚。既有着法尔兹地区寒冷天气的凛冽,又含带了白葡萄润滑的糖分。这种甜度适中的酒,勇利还是非常喜欢的。 可是问题在于,金冰王的度数大约在8.0%vol左右,和香槟比起来也就低了那么三四度。要知道勇利当年在banquet上可是喝着香槟喝到了醉的程度,虽然那是喝了十六杯。 于是,今天在心情还不错的情况下,勇利和维克托一起吃掉了恰到好处的食物,又喝了不少酒,然后他就华丽丽地……有些醉了。他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注意到了维克托手中,一旦隔着杯壁接触到他的手就会变色的伏特加,愣了一会神,就突然伸手将杯子抢了过去。 第71章 永远之前的现在 维克托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着勇利将一大口45%vol的伏特加灌进了嘴里。红橙和樱桃味搭配的烈酒也是甜甜的味道,勇利还舔了舔唇,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看在维克托的眼里是怎样的诱惑。 紧接着,这位当事人还一点都不自觉地放下酒杯,直接离开座椅,摇摇晃晃地揉了揉脑袋,然后盯着维克托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就朝着维克托的方向脚下不稳地扑了过去。 被维克托接住的时候,勇利的脑子里还是蒙着的。他抬起头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某个人,然后第一反应就是——猛地伸手去拉维克托的衬衫。 维克托虽然知道勇利喝醉了之后会比平时坦诚很多,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勇利这个时候,会是这么一副反应。冷不防被这么扯了一下,维克托很及时地撑住身子,然后等待着勇利接下来的动作。 某只小猪急切又不淡定地扯了几下维克托的衬衫,发现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之后,直接缩回手,瞪了维克托一眼,然后就挑开了自己衣领上的扣子。 这几天,本来就因为维克托这几天老是在最后关头克制自己,而不自觉地有些生气的勇利,在这种状态之下,简直全部都放开了一样。他一边拉开自己的衣扣,一边一点都不让维克托反抗地将他继续拉向自己的方向,一口就啃了上去。 他想站起身来,结果勇利不满意地哼了几声,然后追着自己眼中甜甜的淡粉色唇瓣跟了过去。 像是遇到了什么美味一样,他在维克托的唇上反复□□…… ———————————————————————————————— 这是一辆车( \'ω\' ) 上车请微博搜索 “剑落亦微凉” 点击文章 按顺序上各路公交 ———————————————————————————————— 一次□□之后,维克托深吸了两口气,虽然久违的欢愉让他很想接着再来上一发,但对于勇利来说,他还需要重新适应的过程。在主动挑起了一次欢好之后,本来就醉得迷迷糊糊的勇利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维克托无奈地笑了一下,将人抱到浴室里清洗干净,又重新塞回床上。 这个时候,不需要睡觉的维克托也爬上了床,自觉地抱着勇利和他一起躺着。在这种安稳平静的环境下,身边是抱起来非常舒服的勇利,他很快也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第二天,维克托睁开眼的时候,勇利还蜷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他轻轻地将唇贴在勇利的额前,无可奈何地感叹起来,“呐,勇利还真是狡猾啊……” 于是,两个小时以后勇利醒来摸到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他急忙想要往起跳,然而才一使劲,腰上传来的酸痛就让他又倒了回去。勇利一向属于那种对自己醉了之后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并且几乎忘了个干净的人,他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抢过了维克托的酒杯,甜甜的水果味的伏特加意外的好喝。除此之外,他就不记得其他事了。 不过,从身体的感觉上看,应该是做了那种事吧? 他刚刚想到维克托在哪儿这个问题时,就听见了维克托的声音。银发的男人托着早餐站在门边上,“早上好勇利,因为昨晚的勇利实在是太热情了,我今天就帮勇利请了假……”他不是很顺畅地闪出一个wink,“我就可以陪勇利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呢!” 这句话一出来,窝在床上的青年那黑色的、毛茸茸的发顶立刻就不见了,一直到维克托开始怀疑勇利闷在里面会不会憋坏的时候,勇利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小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维……维克托为什么……非要喝了酒才会对我……” 勇利的一张脸都红透了,他说话的声音更加小了几分。 维克托愣了几秒钟,恍然大悟,明白了勇利到底说的是什么。“我怕自己弄伤了勇利……才……”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维克托到了这种时候还要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吗?虽然我忘记了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应该也是我比较主动吧?现在事实证明维克托并没有弄伤我啊!”勇利支起身体,一只手向上捋着挡住了视线的头发。 好吧,两种状态并存的勇利也是格外的诱人呢! 他看着维克托,直到维克托答应不再把他当做脆弱的易碎品,才恢复平时的样子,羞涩地伸过头去,轻轻地亲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脸颊。 银发的男人哼笑了一声,抓住了勇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那么,勇利,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叫我维克托吗?” “唔?”勇利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维克托会这样反问,维克托也就这样瞧着他微笑不语。 终于明白维克托的意思后,黑发的青年试探地叫了他一声“维恰”,然后又在看到维克托不太满意又有些委屈的表情以后,疑问地看向正一只手抵在下巴上的男人。接着,他就感觉到熟悉的阴影笼罩在自己的身上,微凉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颈间。“啊……勇利果然是不知道吧?维特涅卡,只有作为恋人的勇利才可以叫我维特涅卡……” 这下勇利才搞清楚自家男人为什么又闹起了别扭,“那、那个……维克……维特涅卡,是这样发音吗?”他顿了一顿才有些害羞地学着维克托口中念出的那个可爱的昵称。 “就是这样的呢!勇利念出来这个名字我最喜欢了!”银发的男人冲着勇利咧了咧嘴。勇利也朝他笑了起来,似乎从这一刻起,他们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之间,有什么联系更加紧密了。 于是,日子就在这样的每一天中渐渐过去了,勇利从一开始见到维克托的能力时的惊讶,变得习惯了自家男人隔三差五地给自己徒手制作冰沙、冰水之类的,还有各种水果冻饮,反正正在流行的各种冰点和饮品他都试了好几遍。 银发的男人在确认了勇利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各种非人类功能之后,就经常变着花样给他展示自己学会的东西。 不过,虽然他们的误会已经解除,和好了以后,也更加相爱,但是勇利却渐渐发现了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现象。 维克托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一点勇利一直都是知道的。至少,勇利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维克托对别人生气。那种温柔里有一种经历过波折之后反而学会享受生活的感觉,他经常任性又可爱地以最好的一面对待勇利还有其他的人。 可是现在,感觉一向敏锐的勇利却隐隐觉得,维克托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又说不出来,这是怎样一种不一样,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似乎内里的某些东西换了一种感觉。 其实勇利的感觉是没有错的,维克托的改变其实是不小,有的时候他会在没有人的时候,不经意间飘出一个无奈而忧郁的笑来;可他又确实没有变,那些成熟中有一点可爱的孩子气还有跳脱的因子都没有在这几年的时光里流失,那些温柔和隐忍也一直都在。 然而,就算是再小的改变到底也是不同了,有一次在和维克托做过之后,勇利软软地趴在床上,刚刚因为□□而溢出眼睛的泪水还没有擦干,他侧着头看躺在一边的男人,“维特涅卡……” 听到心爱的青年声音也是软软的,维克托侧过头来弯起唇角轻笑,“怎么了?”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 “维特涅卡……你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呢?”他试探地问。 维克托失笑,“为什么这样说,勇利?可以天天和勇利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啊!” 勇利的声音里带了一点鼻音,他吸吸鼻子然后慢慢蹭过去,“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笑?很不开心的样子?” “诶?是这样吗?”维克托自己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是我真的是很开心的,勇利在身边我就最开心了!”他也凑到勇利旁边,“啾”的一下亲在了勇利的脸上,“最最开心了,没有之一!” 勇利马上就红了脸,天啊,自从这个男人醒来之后,说情话的技能就像是点满了双倍,总是能让自己害羞的面红耳赤。可是想着想着,勇利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可能,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他耳根发红地也亲了亲身边的恋人,“那我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 “不,勇利没有任何错哦,不要自责!”维克托适时地截断了他责怪自己的话语,“勇利才应该怪我啊,是我先把勇利丢下了。” 勇利听到这句话又自己感觉很丢人地哭了,“维克托还要说这种话,你现在……都不像以前那样了……其实我很喜欢维特涅卡开开心心地黏在身边啊!”黑发的青年流着眼泪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你还是怪我吧,不要这样总揽到自己身上,应该怪我……没有相信……” 这长长的一段话让维克托本想出口的声音停滞了一下,“勇利,怎么会呢?”他叹了一口气环住自家的青年,“还是一只笨蛋小猪,人都是会变的啊!勇利喜欢那样的话,我努力变回去就好了!” “维克托才是大笨蛋,谁要你‘努力’变回去,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要说这些,”勇利心里堵得难受,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忽然,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初拥!”他喊出了这个词。在这个词出口的瞬间,勇利自己和维克托都是一愣,“我知道的,维克托可以的是不是?那么,初拥我吧,这样就可以永远和维克托待在一起了!” 银发的男人没有想到一向胆子并不大的青年,会对自己喊出这个词,刚刚释放之后的懒倦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他的神情有些严肃了起来,“其实……一开始就是想让勇利自己选择的,不过,这件事勇利还是再仔细想一想比较好,一旦想好了就不能改了哦,勇利!” 他这才想起来,这些天过得太过愉快,似乎还有很多事情忘记和勇利交代了,比如霍森菲尔和莫洛斯、马卡钦、还有小维…… 既然希望勇利好好想清楚,那就趁机一起告诉勇利吧! “乖,勇利先休息一下吧,等你睡醒了再给你说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维克托伸手在青年柔软的发顶揉了揉,然后愈发温柔地擦掉了勇利仍然挂在眼角的泪水。 勇利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维克托用一个吻堵住了嘴。他在这个温柔的、饱含爱意却不带□□的吻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同意了某人的想法,乖乖睡觉了。 确实累了很久的勇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维克托坐在床边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本书的内容上。他自从那次勇利热情而诚实地主动求欢之后,就不再刻意地克制自己了,不过在每次两个人都得到餍足之后,他会更加注意照顾勇利的感受。 还说自己不累啊,这不,还不是这么快就睡得打起了小呼噜吗!维克托目不转睛地盯着盯着勇利的睡颜。说实话,他是非常想让勇利如他所说地那样,永远地陪着自己。可是……这种关系到一生的事情,他还是希望自家小恋人好好地想清楚。 要知道,作为半血族,半血和纯血之间的区别,维克托是最清楚的。初拥孕育而生的纯血族以血为生,一直需要戴着日光戒子,这必须要慎重地做出选择和决定。 之后,维克托倒是将霍森菲尔与莫洛斯的八卦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勇利。他顺便还叫来了马卡钦,并且在告诉勇利有关使魔的时候,让褐色的巨型贵宾砰得一下变成了小小的少年。 这一点让勇利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他和当初的维克托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以前,在做一些让他不好意思的运动时,马卡钦也在旁边的这个问题。可正在他试图把已经快要碎成粉末状的三观堆回去的时候,维克托又告诉他小维一直飘在他身边的事,嗯,还是半人形的状态。 仿佛是为了印证维克托所说的话,马卡钦还朝着勇利的旁边使劲地看。 这样一来,勇利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三观可言了。 不过,勇利和维克托倒是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认识这个问题。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初拥这件事,勇利倒不是第一个。 那天勇利正在和维克托进行每晚的阅读,就听到了自己的手机传出了熟悉的铃声。 拿过手机,勇利就看见了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披集的头像。可是,当他按下接听的按键之后,却听见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喂?披集!”勇利有些着急地对着手机喊,“披集,现在打电话是什么情况啊?你那边都是半夜了吧?” 静了几秒钟,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请冷却焦急的声音,“是胜生吗?我是李承吉。” 勇利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前几天看ins的时候,确实有见披集说起过他邀请李承吉去泰国玩的事,他还在ins上晒出了自己和面无表情的朋友的自拍。 “嗯,那个,你好,怎么了?”勇利意识到,这个时候李承吉用披集的电话打给自己,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接着他就听见那边的少年告诉了自己,披集遇到了疯狂的粉丝追车所引起的车祸的消息。 在听见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勇利整个人都吓傻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挚友遇到了这种事。 第72章 血族福罗夫式疗法 披集在泰国的人气非常高,这一点勇利是知道的,但他没有想到会有粉丝疯狂到这种地步。追车这种事不应该是娱乐圈的偶像明星才会遇到的吗,为什么…… 他连手机滑落手心,掉在了桌子上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就这样怔在了原地。还是一边的维克托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捡起了掉在那里的手机。 “你好,我是维克托,发生了什么……”维克托冷静地询问。 半个小时以后,维克托放下了电话,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等同于噩耗的消息。“李承吉说,披集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跟腱断裂。” “跟腱断裂”这四个字,勇利每一个字都可以听懂,可是他愣愣地完全无法接受其中的含义。他的挚友,对待滑冰热情又认真的挚友,怎么会就这样因为一场车祸……他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对于一名滑冰运动员来讲,这几乎完全意味着为他的运动生涯,画上了一个残酷的句号。 勇利在呆呆地坐了将近十分钟之后,突然哭了出来。他趴在维克托的肩膀上呜呜地流着泪,“维特涅卡,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帮披集?当年我一个人在底特律的时候,就是披集最先找我说话的……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个……嗝……这个就不能滑冰了……我是知道披集对滑冰有着怎样的梦想的人啊……为什么偏偏就是跟腱断裂呢?” 维克托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作为运动员来讲,他能够明白这对于一个滑冰选手是怎样的打击,他们这些人,要离开也应该身披星光,骄傲而不悔地离开自己的宝座,而不是这样黯然收场;作为深爱勇利的恋人,他也不愿意让勇利的挚友就这样遗憾地离开冰场。勇利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不是吗? 正在维克托苦想着解决办法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刚刚李承吉在电话里流露出的那一种心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勇利……”维克托的表情突然有些纠结,仿佛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出下一句话。 “勇利,其实,还是有办法……可以让你的挚友和以前一样地滑冰的……只是……”他犹豫不定地看着停止了哭泣的勇利。 “只是什么?”勇利抬起头盯着银发的男人。维克托想了一下李承吉的反应,还是说出了口,“如果李承吉愿意的话……那么让他们两个接受初拥……一切就解决了。” 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勇利的意料,他又一次发起愣来,“咦?这样!为什么是李承吉一起?”以勇利对披集的了解程度,他并不觉得披集会拒绝,至少这样选择,除了滑冰他还可以无限制地自拍了啊!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会忽然提起李承吉,虽然电话是李承吉打来的没错,可是为什么连那个都要披集和他一起呢? 维克托再想到这个方案之后,精神完全地放松了下来,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勇利还没有发现么?” “发现什么?”黑发的青年对这些事一向反应迟钝,他冷静下来之后,不好意思地看着维克托擦擦眼睛。 “恐怕,李承吉直到披集出了事,才醒悟自己对他是怎样一种感情吧!”维克托伸手接着挠了挠勇利的脑袋,“勇利肯定没有看出来,披集和他之间,和我们是一样的呢!我认为,应该是当初披集主动找那个冷淡的人做朋友,然后一来二去,感情才会升华……” 勇利瞪大了眼睛,“诶诶诶!什么?怎么会是这样?”他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奇幻了,“维特涅卡……你说的是真的?” 由于时间紧急,他们决定立刻去一趟曼谷。而且,必须在媒体追踪到披集的伤情之前,将他接到圣彼得堡。否则,这种可以终结运动生涯的伤,要是就这样好了,对于外人来说,怎么讲都是一件蹊跷的事。 于是,维克托带着勇利来到窗前,来不及坐飞机跨越大半个地球,他直接抱起勇利就从窗户里踏了出去。被疑似公主抱的勇利不是第一次直面血族的这种技能了,但他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夜空中,俯瞰这座城市,教堂和钟楼鳞次栉比地耸立着,暖橙和莹白的灯光远远近近地闪烁,这景象太过美丽,看得勇利都暂时忘记了心里的不安。 “勇利,好看吗?”银发的男人这样问。如他所料地,他得到了青年默默点头的回答。 第二天凌晨,维克托和勇利就出现在了披集的家里,勇利看到维克托消耗力量之后精神不是很好,就自觉地伸出手指,递到自家恋人的唇边。 维克托轻轻地用尖牙刺破那手指上光滑的皮肤,又轻轻地舔了舔冒出的血珠,然后止住血让他的指尖恢复原样。这些天通过勇利的努力,这种少量的血液已经不会让维克托怎么样了,但是如果大口地喝的话,还是会吐出来将近百分之九十。不过,这种小小的进步在霍森菲尔他们看来,已经好了很多。 见到披集的时候,这个泰国的青年正躺在自家的床上,一只脚高高地吊起来,旁边日常面无表情的李承吉一脸担心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个人看见勇利和维克托的时候,都是百分之百的蒙圈。 “披集!”勇利刚想说什么就想起来自己和维克托出现的方式有些奇怪,就是勇利自己,都没有立刻接受这种飞来飞去的移动方式。“你先不要问我们是怎么来的啦!我问你,披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维、维特涅卡说……” 披集注意到勇利对维克托称呼的改变,冲他眨了眨眼睛,“唔!终于有了亲昵的称呼,我还在想勇利你要什么时候才改口呢!”他大大方方地指了指李承吉,“维克托肯定猜到了对不对?现在我和他是恋人了哦,不过还是没有你们那么劲爆啦!” 话是这么说,可是勇利还是感觉到了隐藏在披集开朗的话语之下的难过与不安。 “披集,如果可以让你继续滑冰,你愿意付出代价吗?”维克托踏上前一步开口,然后他又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李承吉。 披集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起来,“那还用说,当然愿意了,维克托知道什么办法吗?”有了康复的可能,青年说话的声音都更加轻松了几分。 “愿意!”李承吉也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见他们回答得这样干脆,维克托支着下巴考虑了半晌,在确定了他们都不是冲动而草率地决定之后,才重新捡起话头。 “我是尼基福罗夫家族的人,”维克托以此为开始,将一些不涉及长辈们隐私的事情告诉了两个人。“因此,维克托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正在治疗他的厌血症才对……”勇利有些自责地低下头。 维克托看到勇利的反应赶紧抢着开了口,“重点在于,这个办法就是我们去找长辈们为你们两个初拥,这样的话,披集你可以继续滑冰,你们两个也可以就这样在一起了,你们愿不愿意?” “不管怎样,先跟我们回圣彼得堡,你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维克托说完,就在一边坐下,并且拉着勇利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另外两个人震惊的样子。 维克托还有勇利也不知道披集是怎么给切雷斯蒂诺教练说的,那位勇利的前教练很痛快地就放走了披集。一天以后,一辆崭新的帕加尼风神停在了圣彼得堡冰场附近的一座公寓楼下,维克托现在又换回自己原来的车了。 关于披集的事,勇利和维克托同时也告诉了霍森菲尔、莫洛斯还有安德烈管家。他们在下了飞机的时候,就再度得到了披集和李承吉肯定的答案。 这一次,维克托也不劝他们再做考虑了,他自己倒是希望勇利多几个朋友一直陪伴的。于是霍森菲尔他们和安德烈得到了维克托的传讯后,就迅速地来他的公寓领人。 对了,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已经回到了昆尼希城堡,自从维克托这边没有什么大事之后,霍森菲尔他们就回到了德累斯顿。下一季的巡演即将开始,霍森菲尔这个首席指挥也应该回去主持大局了。除此之外,莫洛斯也要继续把他的餐厅开起来。 没想到霍森菲尔和莫洛斯来了以后都认为某只仓鼠控非常可爱,有一个这样的子系就和……唔……和养儿子一样。而另外一个严肃冷静的安德烈管家则觉得李承吉的性格非常靠谱。他们满意地带走披集两人以后,勇利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个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件事,“诶?诶诶诶?为什么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会这么在一起啊!” 银发的男人拉着勇利躺倒在沙发上,维持着狗狗状态的马卡钦自觉地去找小维说话去了,“可能就是因为刚好可以互补……话说,勇利终于可以只想着我了吧?”被忽略了好几天的男人蹭着勇利的脖子,虽然他可以理解这种着急焦虑的心情,但还是免不了地有些郁闷。 “当然、当然只想你了,维特涅卡还是这么爱撒娇啊!”勇利从善如流地亲了亲可爱得不得了的男人。他感叹着维克托真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孩子气。 第二天,两个人又去训练了。之后他们也就没有注意到在泰国“国民男神遭遇追车导致车祸”事件爆出来以后的后续事情,至于那个狂热的脑残粉结果如何,就更不是当事人和他们目前关心的事了。 因为三个月的“沉睡”,维克托要用五个月的时间完成自己的自由滑,安排非常紧迫。还好短节目在上个赛季编了两个版本,他直接用另一个版本——[Melt before midnight]就好了。 然而在冰场里,勇利却遇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就是这件意外让勇利开始感觉到了,他一直说不出来的维克托身上发生的变化是什么。 当时,维克托本来就说过要约见自己的赞助商,快到时间的时候,勇利正想按照约定先回家去,突然间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过维克托晚上回来的时间。他回去推开门的时候,维克托心不在焉地没有意识到是谁,还以为是那个不守时的赞助商。他的声音变冷了几度,“伊万,出去!”这不是他平时和勇利在一起的样子。 维克托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勇利,他慌慌忙忙地从凳子上扑过来,“啊!对不起对不起!勇利我还以为是别人呢!o(`)o” 看,只要是对着勇利,维克托立马就可以变回可爱的语气。 勇利摸了摸有点愧疚的维克托,“没关系呀,对于不喜欢的人维特涅卡才是这样的对不对?”某个人偷偷露出心形嘴点点头。 可是离开冰场,走在回家的路上,勇利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一直以来,勇利都认为维克托和从前是一样的。可是这一次他才意识到,维克托以前就算对于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这样说话,顶多是不温不火,不经意的样子。而现在,也许别人不会发觉,但作为最熟悉维克托的勇利,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刚刚那个声音里的冷意。然而他又不能直接去问维克托到底怎么了,只有自己一天天地观察。 一个月以后,当维克托的自由滑曲目[冰晶绽放的年代]已经基本构造完成,勇利也开始重点练习自己的自由滑——[涅瓦河随想]中那些技术动作的时候,勇利在有一天发现了当初被维克托随手放下的那本书里,夹着一个薄薄的本子。 当时他也没有在意,可是,在看了几眼以后,他才发现这个本子是维克托的日记。维克托其实是不经常写日记的,他才懒得每天像完成任务一样地涂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拿着这本就算很薄,还没有写完的、疑似“月记”的日记,黑发的青年纠结了好久。他一方面实在是好奇,想看一看维克托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值得记下来的;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很不好的行为,也许,就算是恋人,维克托也会有一些秘密或者心事,不愿意告诉自己吧? 正当勇利纠结的时候,他想起了这段时间自己仔细地观察自家恋人的异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到维克托的心事吗?也许这里面会有什么线索? 脑海里是一番天人交战,勇利最终还是在十五分钟以后翻开了那个薄薄的本子。 如他所料,本子上的内容确实很少,一开始几乎是几个月才写上两笔。勇利慢慢地翻过去,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纸页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优雅华丽。突然,从某个时刻起,勇利发现维克托的记录渐渐变得密集了,翻一下时间勇利这才看出来,这段时间正是维克托来到长谷津以后。 他是什么时间写的呢?勇利弄不明白,自言自语地问自己。他那个时候从来没有看到维克托写过日记。那些内容并不长,可几乎每天都有,有时候只有几个字,边上都画着长谷津形形色色的建筑,有的还让人意外地标记了尺寸。 啊!是的啊! 维克托可是从圣彼得堡国立建筑设计大学毕业的,勇利想起来了画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讲,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情吧? 这段时间之后,也就是到了来年的夏天,日记又慢慢变少了,勇利算了算,正好是那一阵。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只见那一页上只有一行好看却随意,甚至有些颓丧的英文——“I wait for you till I\'m 35. But I would never be 35, therefor I\'ll be waiting forever.”。这段文字的下方画了一个破折号,破折号后的那个名字是一个中文的拼音。 勇利偷偷拍下来,在手机上翻译了一下,那上面赫然是一句话“我会等你到三十五岁,因为我永远不会到三十五岁,所以我会永远等你。” 手指轻轻地上划,他接下来就看到了那个中国作家的故事,再想到维克托,不一样的,勇利猛地意识到,维克托说的都是事实,对于半血族的他来讲,他的年龄早已在那天的夜里,永远的停留在了28岁的时候。他不会老去,也没有生死之分,他说会永远等待,那便是真的直到时间的无穷远处。 心里微微一惊,勇利想到了一件事。不会老去,没有生死之分,那就是说维克托其实连睡眠都是不需要的。他猜想,这是不是也是这个男人为了让自己觉得他没有改变而保留下来的呢? 有的人说,一个人睡着了的时候是最真实的,于是,这天夜里,勇利装作睡着的样子,等维克托熟睡后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去,仔细地观察这个银发的男人。 维克托抱着马卡钦玩偶,微微皱起眉头,他轻轻地咬住下唇,一副隐忍而又不太开心的样子。 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勇利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地转回了头。某种程度上,维克托的确比以前更成熟了。他表面上看起来还会和以前一样咧着心形嘴笑,还会时不时黏过来,但说到底大孩子还是几乎完全消失在了不可追回的时光里。 他其实已经不再那么孩子气,只保留了属于冰场上的性格,只有在勇利面前或者少数朋友当中,那些几乎已经消磨殆尽的天真可爱的本性一面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那个可爱的发旋还在,但已经很少因为他的主人的欢呼而微微跳跃了。一个人要怎样才会改变原本的性格呢?那一定很难受吧?偏偏那个人还想着不要改变。 前些时候,由于身为血族无需睡眠,也就没有人发现。 果然,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啊,勇利在心里这样想,自己一直以来理所当然的享受维克托的好,习惯着他似乎无所不能的样子,却没有想到,维克托也是容易受到伤害的人,在维克托这些时间努力消除自己心里的难过时,自己忘记了伤害从来都是双向的。 心理受到了伤害,那些裂痕想要重新融化弥合都需要经历什么呢?恐怕就像金子一样,上千℃的高温煎熬才可以吧? 这一切,都是自己忘记了的事啊! 勇利知道是自己的错,不能用自己那时的难过为理由推脱。但他不知该如何去说,因为说了,维克托一定会一派淡然的反问: “勇利,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感觉很好了吗?” “勇利,想这么多做什么?” …… 他总是这样。 勇利回想起那天,维克托醒来时的样子,冷静下来的银发男人就算看到勇利知道真相以后选择留下,真的很开心,他也只是微笑,眼中含有一种名为喜悦的神色。 他没有像刚来俄罗斯的那次重逢时一样,张扬地挥舞着手咧出心形嘴,但是有一些小习惯仍旧保留着。他想让勇利觉得,心形嘴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的他还是以前的他。 虽然勇利一直爱维克托,从小到大,不管是怎样的维克托,只要是那个人就可以了,但他还是为他的维特涅卡而难过。 接到来自家里的电话时,已经到了三天以后,勇利的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他也忍不住问过维克托,可是却被那个俊挺的男人几句话带了过去。 当时维克托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说,“只要勇利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还是我啊!我只想对勇利好呢!我的心里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好吧,这和勇利想到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个时候,宽子打来了电话。此时维克托出门去取自己和勇利的表演服去了。 “啊!是勇利吗?很长时间都没有跟家里打电话了呢!”宽子太太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 勇利小小声地说了一声“抱歉”,“那、那个,妈妈……和维克托……维特涅卡我们和好了……所以……” “这样……”宽子若有所思,“小维醒了吗?他的爱称真的很可爱呢!”当初那则视频传遍了全网,宽子他们自然也是看到了的。那一刻,他们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和之前的猜想基本上是一回事了。宽子和利也一向是很喜欢维克托的,他们后来没有少为这个家伙担心。 “那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小维的家当可都在我们这里呢!”利也凑到电话旁边问。 黑发的青年听到这句话,又抽泣了起来,“还、还是等维特涅卡回来问问他吧……”他有些难受。那时候,维克托是做好准备一直沉睡了吧?所以以为那些东西就再也用不到了,才会寄到长谷津,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还是把自己最近发现的事告诉了妈妈。 “勇利,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哦,性格改变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时间消磨一切,”宽子的声音慈爱地叙述,“你现在越是紧张,小维越是会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反而会感觉自己给你带来了压力,你明白吗?” “他想让你感觉和从前一样,那你就要真的和从前一样和他相处。不要做出自责的样子来,你就正常地和小维一起度过每一天,你们两个人都会慢慢忘记那些不开心的往事的。”妈妈语重心长地嘱咐勇利。听见自家儿子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她才放了心。 勇利趁着维克托没有回来,赶紧擦干了挂在眼角的金豆豆。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妈妈可以教我做一些传统的食物或者……和果子之类的好吗?” 他有些害羞地解释,“因为维特涅卡还不能进食太多,所以……我,我想……给他多换一些花样……”看着面红耳赤的儿子,宽子答应之后,就十分开怀地笑了起来。 “不要笑了啊……妈妈!”勇利的阻止完全没有什么用,他甚至听见爸爸也跟着笑了。他挂了电话之后过了好长时间,脸上的红晕才消退了下去。他其实是想在做食物的时候,混合一些自己的血进去,然后去投喂他家维特涅卡。目前,维克托还是只能接受一点点来自勇利的血。 于是,从第二天起,维克托就发现勇利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料理室里,并且一关就是两个多小时。勇利不让他进去,还说要保密。银发的男人委屈极了,他在某人终于不再神秘兮兮的时候,默默地转身蹲在了墙角,表示抗议,可是还不到五分钟他就忍不住扑向了端着小盘子的勇利。 勇利好笑地看着满脸写着“你不要我,我不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的男人,侧开身体,让出了后方桌子上,小巧的盘子里浅粉色的可爱食物。 第73章 俄罗斯醋王的过去和未来 “哇!超级好看……”维克托张着嘴,惊讶得不得了。他半举着双手向前倾,眼睛里都好像有星辰在闪烁,“是勇利做给我的吗?这一阵勇利所说的秘密就是这个对不对?” 看到留着长发的维克托露出这种表情,勇利感觉自己也要呆住了,他盯着立刻趴在桌子边的维克托,“维特涅卡不管怎么变都这样可爱呢!”勇利小声地自言自语。 “勇利在说什么?”维克托闪着两只眼睛转回头问。 “啊!没什么的,就是感觉维特涅卡特别好。”勇利在维克托的那句“我觉得勇利最好了”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故意地戳了一下他的头上那个银白色的发旋。 刚刚还闪着眼睛的维克托下一秒就捂着脑袋,完全失去了反应,勇利早就知道的,他的发旋真的是非常敏感,戳一下就会漏气好半天。维克托·漏气福罗夫过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不过声音更委屈了,“哈啊……勇利还真是坏啊……趁着我不注意就来突袭吗?” 勇利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太喜欢了嘛……维特涅卡太可爱了,所以就没有忍住。”一连两个“太”字,让维克托决定放过自家调皮的小恋人,将注意力又转回了桌子上,那盘好看的食物里去了。 “这个是和妈妈学的水馒头,加了一点点我的血,维克托吃吃看啦!”勇利是第一次成功地做出这个来,他非常愿意每天做一点食物,并且贡献一点自己的血,来慢慢地治好维克托的厌血症。 可是,维克托却不这样想,“勇利,我不想让勇利每天都弄伤自己啊……”他抱着盘子抬头看勇利。 勇利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说服维克托接受自己的主张,事实上,他只是说了一句“只要维克托快点好起来,我就不用这样了。”就成功地让维克托消了音。 “尝尝吧,这回还算是比较成功的了。”勇利用嘴唇贴了贴维克托的侧脸,然后换来了一个更加黏糊的吻。 银发的男人这才用汤勺舀起一口,放进了嘴里。之后,勇利就看见维克托惊讶地抬起头,“Вкусио!”他又像从前那样自然而然地咧开了心形嘴,“勇利真是太谦虚了,明明很好吃呐!” 这个俄罗斯的冰上皇帝从来不吝惜自己对于勇利的赞美,“简直是神一样的食物!” 喏,以前他也是这样称赞炸猪排盖饭的。看来,维克托确实很喜欢东方各种味道的食物呢! 因此上,从这天开始,勇利的生活中又多了“喂养维克托”这件重要任务。 有一天,勇利才和妈妈学完如何制作羊羹,维克托就从他的背后,带着一身水汽黏了上来,“妈妈好啊!”他非常淡定地和宽子打招呼。 “啊,小维真是很帅呢,和天使一样!”宽子称赞着来自俄罗斯的某只。这时候勇利一回头,才发现刚刚泡完澡的维克托除了腰上裹着浴巾以外,根本什么都没有穿。他的脸轰得一下就红了,他急急忙忙应付了妈妈两句就挂断了视频,然后冲到了维克托的面前,“喂!你把衣服穿好再过来啊!”勇利没有什么力度地拳头落在维克托的身上。 “好开心啊,妈妈说我是天使呢!”维克托笑着拉住了勇利。 黑发的青年还羞涩着没有看他,“有哪个血族会是天使啊?维特涅卡拜托你醒醒好不好!”勇利一点也不凶狠地横了维克托一眼。 沉默地想了想之后,维克托忽然竖起了一只手指,“那么勇利,上帝不要我了,勇利你以后就做我的上帝怎么样?”这句话一出来,勇利就立刻变回当初的那只红皮小猪了,他窝在维克托的怀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谁要当上帝啊,说这种话真是太难为情了……” 很好,勇利并没有拒绝,只是又别扭了起来。 过了好久,维克托摸了摸勇利的发顶,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有利也和宽子这样的父母,勇利真的很好呢,我很喜欢他们那样的爸爸妈妈……” 维克托突然声音有点闷闷的,“勇利你肯定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剪掉留了好久的头发,是不是?” 黑发的青年愣了一下,他有一种感觉,维克托将会告诉自己的,是一段重要的回忆,一段几乎不为人知的往事。 维克托坐在身后的沙发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勇利也并不着急,只是安静地抱着腿,坐在维克托的边上陪着他。 “勇利,你说,我是不是和祖父很像?”维克托突然问起了勇利。黑发的青年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所以,就是这样的,我的父亲并没有成为一名半血族,可以说,他是祖父被迫与其他人孕育出来的。祖父无法接受他,他也无法接受与他完全不同的我。” 他慢慢地收紧了抱着勇利的手臂,“祖父去寻找爷爷之后,将我交给了雅科夫,那个时候我大概才十几岁的样子,滑冰的天赋渐渐展现出来之后,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还有滑冰了。”维克托的声音里渐渐地染上了一层平时从来不会展现出来的孤独。“那次,是我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偷偷跑去记忆中都有些模糊的地方,寻找那对夫妻。” 这句话,勇利完全听明白了,“那对夫妻”,维克托代指的就是他的父母吧?不知道当年维克托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坚决地离开了过去的一切。 “我站在一点印象都没有的院子里,站在窗户外面,看着房间里。那个房间装饰得非常温馨,”维克托的声音越来越柔软,“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那对夫妻的怀里,坐着一个和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褐色卷发的小男孩。那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小孩子,普通、平凡,却和他们那么相像……” 勇利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维特涅卡就想告别那些过去是吗?这样才剪掉了那么好看的头发?”他贴着维克托的身体滑下来,抱住了这个男人的腰。维克托抚摸着勇利的脸颊,他揽着急急地发问的青年躺在自己的腿上,“勇利很聪明啊!就是这样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看到自己的头发我就会想到祖父……所以,就剪掉了,只是不想再难过了呢!”他有些无奈地轻笑,“嗯,就是这样简单的故事,很傻是不是?” “才不是!”勇利抬起头来盯着维克托,“维特涅卡当年也只是小孩子嘛!”他的脸上露出比维克托本人还生气一点的表情,“维特涅卡这么好,我会陪着你的……” 说到这里勇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突然端端正正地坐了起来,“维克托!”他叫了一声维克托的大名,“维特涅卡,不要犹豫了,为我初拥好不好?我想……一直陪你……”面皮薄的青年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地变小了。 “勇利!”维克托定定地看着他,惊喜出现了一刻就又被理智所取代。“这样吧,我给勇利三年的时间,三年以后如果勇利你决定好了,我会亲自为你初拥。” 对于维克托的要求,勇利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会有什么改变。 此时,他注意到的事情是刚刚维克托无意带出的一句话,“维特涅卡,你刚才,为什么说的是‘孕育出来’而不是‘生出来’?”不得不说,这就是勇利细心的地方了。 他注意到了这十分令人不解的一点。 维克托等他问完,然后点头,“勇利注意的问题是不错的,”他却是忘记了说这个问题,“血族的孩子并不是从母体里生出来的,这一点我也是在祖父的典籍中看到的。他们使用伴侣双方的血液、□□、还有各自四分之一的Seed融合在一起,交给家族的智者,智者会以特殊的方法让孩子降生。” “因此上,才说是孕育出来的嘛!”维克托揪了揪勇利额前的碎发,这样做着最后总结。勇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简单的午休之后,勇利和维克托照例一起去冰场训练,他们现在的生活又非常规律了,不过现在的“规律”和几个月前是完全不同的,那时的机械与麻木在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离开家的时候,勇利习惯地抱了抱维持着狗狗的形态,蹲在门口的马卡钦。这之后,维克托就好像更加安静了一些,他整整半天都没有黏到勇利这边,一到冰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的勇利显然没有注意到的一边一直用眼睛看着自己的银发男人。 “啧啧啧,吃了一大颗酸柠檬的表情真是难看啊!”尤里靠在冰场边缘小声地说了一句。 直到晚餐的时候,勇利茫然地对着一桌子酸甜酸辣酸咸的食物,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是醋上了,而且还醋得不轻。他哭笑不得地吃完了这一桌“全酸宴”,然后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又为什么让维克托吃醋了。 还没等他从后往前想完一遍,自己忍不住了的维克托就贴了过来,“勇利勇利勇利,我生气了你有没有看见!” “嗯,维特涅卡在吃醋是吗?”勇利直接碰了碰银发的男人微微鼓起来的脸,“为什么啊?”他撩开了维克托额前的刘海。 维克托侧过脸去不太想看他,完全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中午的时候,你还抱了马卡钦,都没有抱我……”勇利闻言更加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乖乖地在维克托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又从善如流地抱抱气哼哼的男人。“维特涅卡果然是吃醋了啊,那么,这样好了吗?”被瞬间安抚到的维克托这才恢复了正常, 看,这就是维克托每天的日常!〒▽〒 八月初的时候,维克托带着勇利回到了位于城郊的城堡。一来是为了认一认家门,二来也是让勇利去看看披集他们。现在,他们需要像原来维克托那样白天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血族,晚上再开始训练了。看见了自己的挚友以后,正在和李承吉说着什么的披集,马上扔下自己的男朋友跑了过来。 沉默的少年盯着披集的背影,眼神中溢出了一丝宠溺。 “勇利!”披集叫了他一声以后,瞬间就出现在了勇利的面前。“勇利!这简直是太棒了,我还想自拍一下的!” 勇利看到他完全是血族形态的样子,又听到他这么说,吓了一跳,“诶诶诶?不要不要不要,披集你冷静一下,万一这个状态的照片发出去了,披集你要怎么解释?” “在日本不是有cosplay吗?这种活动很适合披集的,”维克托晃动着一根手指头,笑眯眯地说。 “什么嘛!我是认真地在说,”勇利非常无奈地向身边瞪了过去,“维特涅卡你又学会了什么奇怪的词语?”然后他绕着披集转了两圈,“披集你恢复的怎么样啊?” “啊,完全没有问题了,不过勇利你一定要注意,不要在我们面前受伤呐!”披集似乎想到了什么。“维克托知道的,我们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对那种液体的欲望,虽然每天都被莫洛斯他们灌下去好多好多……味道还是不错的啦……”维克托在一边应和了一声。 之后,维克托又去和霍森菲尔说了几句话,就放心地说了句“赛场上见”,然后就带着勇利去寻找祖父他们去了。 果然,西里尔和叶菲姆就在楼上的书房里边。 一看到维克托带着勇利出现在门口,西里尔就愣住了,然后他微笑了起来,“维恰!”他像从前每一次迎接在后花园里玩得满身是汗的小维克托回家时那样,对已经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小孙子张开了手臂。 这还是维克托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西里尔。 勇利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红了眼眶。 维克托之前虽然知道祖父带着爷爷回来了,可是在他真正看到的时候,他还是捂着脸,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他才完全不顾及形象地,像小孩子那样扑到了西里尔的身上。 叶菲姆将勇利叫了过去,“上次见到时,维恰还没有醒来呢,没想到他的性格这么有趣啊?”他半是感慨,半是询问地和勇利说起话来。勇利是第一次和叶菲姆交谈,他有一点点紧张,“是啊是啊,维特涅卡最可爱了。” “那么,给我说一些你们的事吧?西尼亚不知道的、这些年发生的事。”年长的血族语气温和而和煦。“不用紧张,小孩子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等到勇利结结巴巴地,在叶菲姆鼓励的眼神下,讲完这两年的事以后,维克托才刚刚红着眼眶从西里尔的怀中出来,“啊,在勇利面前哭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丢人啊!”他微微低着头嘟嘟囔囔。 “没什么的,当时你还昏着的时候,西尼亚可是哭了好久,”叶菲姆开口说,“你家勇利说可喜欢你这个样子了。” 嗯,西里尔的小孙子就是他叶菲姆的小孙子嘛!虽然可能不怎么“小”了。 安德烈开车将他们两个送回家,离开城堡之后,维克托又别扭地趴在了座椅背上。好一会儿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蹭回了勇利旁边。 还有两个月左右新的赛季就要开始了,因为上个赛季中出色的表现,他们完全不用担心地获得了参赛资格。虽然之前耽误了三个月的时间,不过维克托就是维克托,他几乎和勇利同时地完成了自己的自由滑,还为勇利把他的动作编排重新优化了一下。 十月的某一天,雅科夫在训练结束以后,抓住了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勇利的维克托,“有把握了吗?明天我要看你的自由滑,可别偷懒!” 被抓住的维克托站住脚步,转回头去无奈地看了看自家教练,“好了好了,雅科夫我知道了,这种事情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 “我现在就在操心!”坏脾气的教练大人丢下这么一句话以后,就气鼓鼓地离开了。 维克托被教练大人惊人的气势吓出的豆豆眼恢复正常以后,继续去找已经换好衣服的勇利,“雅科夫刚才好凶啊……勇利!”银发的男人故意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着话。 他顺便在勇利的唇上偷吻了一下,才立刻站直身来,牵着勇利的手离开冰场。很好,勇利的脸又红了。 第二天,维克托虽然满嘴说着不情愿,还是按时地提前出现在了雅科夫的面前。今天,他和勇利都比以往早了一个小时来到冰场。 他自觉地将CD交给勇利,然后自己踏进冰场,滑到了准备的位置。雅科夫坐在看台上第一排,习惯性地绷着脸。这个自由滑节目的开始动作同样具有维克托的特色,他站好之后,低下头,右脚轻轻地向后撤了一步,双手同时呈芭蕾手型,右手没有弯曲地摆向后方,左手虚按在腰部高度的侧前。 勇利迅速地播放CD,当他按下黑色的箭头时,一组马林巴的滚奏声飘然而出。 男人抬起身后的右手,划过一个弧线然后连续转身,开始滑行。他在这段节目之中,一共安排了一个后内四周跳、一个后内点冰四周跳、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一个后内点冰三周跳、三个分别以3A、4F、4Lz为主的联合跳跃,还有他在上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中,才成功完成不久的4A。 这首曲子是配有歌词的,可是勇利已经完全被维克托的表演所吸引了,他没有注意到歌词的内容,只是目光不停地跟随着维克托的身影移动。他现在才知道。加入了阿克塞尔四周跳的节目回事如何的惊艳。 很明显的,维克托比之前的那一次更加熟练了。大概是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虽然维克托现在就穿着普通的训练服,可是却让勇利有了一种他耀眼得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感受。 “嗯,你的4A是完成了,不过落冰和用刃还是要注意知道吗?”等维克托完成节目,滑过来的时候,雅科夫高分贝的咆哮声又如约而至。“滑出的时候再顺畅一些,还有,过上几天滑联会发布你完成4A的资料,记着去确认,别成天就知道和你家勇利黏在一起……”维克托不满地撇撇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接着,雅科夫教练十分顺理成章地将火力又集中对准了勇利,“还有你,别以为没轮到你就没什么事了,你的自由滑是[涅瓦河随想]是吧?” 勇利十分无奈,他也没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啊(ー`ー) 昨天维克托躺着中枪的时候,他就觉得离自己被雅科夫盯上不远了。好吧,雅科夫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于是勇利乖乖地去换了音响播放器里的CD。 似乎从上个赛季尝试着自己选定主题和曲目开始,勇利就像是渐渐开了窍一样,他在维克托“沉睡”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新赛季的表演内容。看到勇利递过来的便签本和联系肖斯塔科先生写好的曲子时,雅科夫几乎觉得眼前的勇利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和维克托的短节目已经准备了一个赛季不同,勇利的短节目完全是一个新的曲目。于是雅科夫要求他从短节目开始,然后才是自由滑。 不过,显然雅科夫对待勇利要比对他早就摸清了脾气的维克托和蔼得多,不过,这也仅限于将咆哮的声音降了一个八度而已。该吼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半点情面也不留的。 尤其是这个赛季勇利新上了的4Lo,被雅科夫一点一点地调整细节,等训练结束以后,自己练习完的维克托回过头来找他的时候,饶是体力再好,勇利也累得只能趴在看台边的围栏上了。 “诶?勇利,” 维克托完全可以理解勇利这是什么情况,在他还没有完成转化的时候,被雅科夫操练到整个人都想瘫在冰场上,不说经常有,也是隔三差五的事情。勇利坚持了大半天才累成这样,不得不说,这样的体力在人类中也是惊世骇俗的好啊!果然是勇利的风格呢! 他滑到勇利的旁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只可怜的小猪,然后又到另一边拿来自己调制的运动饮料,将水杯的软吸管对准勇利的嘴巴。 勇利乖乖地咬着吸管喝了小半瓶之后,才看上去恢复了一点活力。他这才发现自己咬着的吸管水瓶盖子上,有一个马卡钦的立体头像在那里。“维特涅卡,果然不管多长时间还是习惯不了雅科夫教练的魔鬼训练啊……那个,维特涅卡这么喜欢马卡钦,怎么还要吃他的醋?”有了一点劲的勇利开始说笑起来。 “这才不一样呢!虽然很喜欢马卡钦啦,不过勇利可是我的恋人啊!”维克托特别加重了“我的”和“恋人”这两个词,然后拉着勇利进了休息室。 换好衣服,勇利还没有说话,某人就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勇利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把车开过来,今天开车回家吧!”前些天,又一次起得有些晚了,他们就开车过来。将车子停在了附近,之后几天都没有用到车的时候,也就没有管它。 看着维克托说完就跑走的背影,勇利开心地笑了起来。唔,就算维特涅卡比以前深沉了一些,还是很可爱的啊! 他真的是那么那 “——————”么好! 不过今天勇利实在是被雅科夫折腾得累坏了,几乎整个半天雅科夫都在重点关注他,勇利坐在车上没多久,就不再说话,还打起了小呼噜。察觉到自家的青年已经睡着了,维克托悄悄地降低了车速,还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从后座上扯出了一个小小的毯子,搭在了勇利的肚皮上。 从冰场到家里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当二十分钟以后,维克托在自家的地下车库里停下车以后,勇利依然没有睡醒,他迷迷糊糊地跟着维克托往电梯里走。直到被维克托塞进放好温水的浴池里,身后碰触到熟悉的胸膛时,才重新拥有了思考功能。 “嗯?维特涅卡……”勇利被放在温热的水中,维克托在他的后方心无旁骛地揉洗着他黑色的头发,仔细打上洗发水,然后手指上力道越发轻柔地开始揉搓,从发梢到发根,温柔地按摩着。 第74章 又是一年大奖赛 勇利完全清醒的时候,维克托已经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冲洗干净了。他看见勇利醒来以后,满脸通红想要抢过花洒的样子,轻声地哼笑了一声,然后逗弄了一会儿不再迷糊的勇利,然后才满足他的要求,将花洒递到勇利的手上。 把自己从上到下冲干净以后,勇利终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共浴啊,和维克托一起共浴……虽然每次那个什么以后他知道肯定是维克托把累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洗涮干净的,可是,现在这种清醒的情况下,还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啊!他侧过头去,面上带着红晕问维克托,“维特涅卡,你、你要洗洗头发吗?” 男人及腰的银发飘荡在水面上,在浴室顶的灯光照耀下,闪烁出丝丝缕缕的耀眼华光。 “好呀,来自勇利的服务,我可是很喜欢的哦!”维克托大大方方地爬出浴池,然后重新爬进去,在勇利的前面乖乖坐好。虽然就算是半血族他也用不着像人类这样洗洗涮涮,不过勇利的主动可是很难得一见的,而且温暖的水实在是非常的舒服。 抓着维克托的头发的时候,勇利才近距离地感受到了,维克托的银发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就连现在维克托并不能算状态很好的情况下,也依旧闪烁出斑斓的光芒。 洗完澡之后,维克托将勇利打包到他们的床上,让他休息上一会儿,然后自己去做饭去了。等他再来叫勇利起床吃饭的时候,黑发的青年一醒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维特涅卡,给你的料理……还没有做……” 维克托有些感动,他摇了摇头,示意勇利不要在意,“没有关系的,今天勇利很累了嘛!所以说就不用在意这些事了。”银发的男人摸了摸勇利的头发,“我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上这回没有关系的。”他却说了好半天,勇利才放弃坚持,好好地吃了饭。 就这样,半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某一天下午训练结束以后没多久,新的分站赛安排就公布了出来。 “太好了,不用和勇利分开了嘛!”维克托看完分组名单,就用力地抱住了一边的勇利,然后将自己的手机伸到了勇利的眼睛前面。“喏,勇利你看,法国站和加拿大站,我们都可以一起去哦。” 不过显然,勇利在高兴之余还想到了其他一些事情,“这样的话……竞争太激烈了……” “没关系啊,勇利不就是想和我同场竞技吗?”维克托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 听到维克托这么说,勇利也就点点头继续看分组安排去了。“咦?克里斯,还有披集都可以碰到了!”他的语气里透露出抑制不住地高兴。“也不知道披集和李承吉怎么样了……” “维特涅卡,你们在人很多的地方,会难受吗?”勇利一向是一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 对于这个问题,维克托思考了一会儿,“一开始会难受的,就像在烈日下晒了很久以后干渴的感觉,不过真正比赛的那几分钟,就不会感觉到什么了。”接着,他又补充了几句,“霍森菲尔他们没有联系我们的话,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嗯,比赛以前先不要进内场,说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会好一点。” 维克托看勇利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又补了一句,“勇利你不用担心我,那些味道对我来说已经不构成什么影响了。”经过一年半的时间,维克托已经习惯了在公众场合控制欲望,这几个月来,他的身体也在以很慢的速度重新接受血液,虽然只是勇利的,但也是在好转。勇利也知道自己其实是不用担心的。 他转身去从冰箱里取出冰镇好的红茶,往里面滴上几滴血。现在,勇利渐渐地给维克托加多了一点血液,目前看来,循序渐进和“温水煮青蛙”的方法的确是有用的。 至于为什么将红茶放进冰箱里,那是因为就算维克托的能力是对冰的掌控能力,那也不能时时刻刻把维克托当冰箱使用啊!不然,维克托就不要想做别的事了。 勇利看着维克托把冰镇红茶喝掉,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以后,才放心大胆地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和厌食症一样,维克托对血液的抗拒想要彻底治愈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勇利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不过,现在的短期任务就是这个月底开始的大奖赛。两个人因为同时参赛的缘故,将马卡钦放到了维克托家的城堡里,托西里尔和叶菲姆照看。而这一次,马卡钦似乎将一直飘在勇利旁边的小维也留下了。 这一届大奖赛的法国站在马赛市举办,勇利和维克托提前了两天来到这座城市。虽然,勇利现在已经不再会紧张得用游玩观光来放松心情,但他们还是准备留出两天的时间来愉悦心情。 勇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能够迅速地倒好时差了。这一次尽管航程只有两个小时不到,可他依旧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到了酒店之后,更是连外衣都来不及脱,就整个人趴倒在了床上。不过到底马赛和圣彼得堡相差连三个时区都不到,因此上维克托就让他睡了几个小时。当地时间七点多才把某个又化身睡美人的青年叫起来。 维克托拉着勇利去了马赛旧港。 这里是马赛真正的中心区,每日清晨热闹的鱼市早已被用餐时间的商业繁荣所替代,但依旧可以从左右两边的圣约翰城堡和圣尼古拉城堡感受到来自路易十四时代的、属于历史的情感。虽然,和它两侧耸立的庞大建筑相比,这座港口显得实在是太过年轻。它甚至仍未度过它的七十岁生日。但当地人还是喜欢以“旧港”来称呼它,可能这就是原因吧。 沿着地中海的岸边散步,夜晚的海风迎面吹来,很快就吹散了勇利的困意。深蓝色的海水、远处归岸的白色船只、还有因为夜晚到来而染上的万家灯火……勇利和维克托对视了一眼,他们能够感受到,这是一种由海洋主导的气氛。 “勇利,我看了一下攻略,上面说北岸的风景很不错,还有特色食物哦!”维克托冲着勇利甩出了一个wink。虽然为了防止被别人认出来,维克托难得一见地在平时就扎上了头发,还戴上了一条薄薄的围巾,勇利还是觉得,他这一个wink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跟着维克托来到北岸,在算得上是一把年纪的小餐馆里坐下的时候,勇利真的感觉自己有点饿了。“维特涅卡……”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 “呐,勇利也饿了吗?”维克托两只眼睛里放着光,“那我们尝一尝这里的鱼汤好不好?” 唔,勇利怎么可能不点头? 鱼汤的全名叫做“马赛鱼汤”,原本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地的渔民们随意炖成的菜肴。虽然在这些年来普及到了整个普罗旺斯地区,但始终还是马赛的最为正宗。 维克托一看到食物出现,就愉快地坐直了,身体还微微向前倾,似乎是急着看到美味一样。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勇利,刚才看见那边有卖茴香酒,勇利你要不要?” 黑发的青年急忙摆摆手,他就知道对于酒这种东西来讲,身为斯拉夫人,维克托现在身为非人类物种,也是毫无抵抗力的。 在日本,人们不是不喝酒,比如勇利家的温泉旅馆就自产当地的名酒“去往魔界的邀请”,不过深知自己一旦喝醉就会怎样的勇利还是对这种饮品敬而远之的。很快地,银发的男人就举着一杯酒跑回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另外一个小杯子。 “我回来了勇利,来尝一点点,非常香呢!”维克托对勇利说。 在勇利的强烈要求下,他只给勇利倒了一点点,然后捧着杯子愉快地喝了一大口。 虽然已经十月底了,不过完全不怕冷的维克托还是在纸杯里加了好几块冰。在法国南部,茴香酒之乡的马赛,能够在街角的小酒店里喝上一杯上好的茴香、甘草和香料酿制的美酒,果然是十分满足的。他一直到鱼汤被端上桌来的时候,还在仔细品着杯中的酒液。 而同样是马赛名产的马赛鱼汤则是香气扑鼻,勇利还抱着小杯子里的一口茴香酒小口地抿着,就嗅到了一种混合了各种香味的味道。 他看到汤盘里澄黄色的颜色和表面覆盖的那层拌有蒜泥酱和藏红花的蛋黄酱,还有其上韭葱、茴香、欧芹等带有地中海风情的香料,瞪直了眼睛。 维克托体贴地拿起他面前的小碗,汤勺探入下层的时候,勇利才发现这一道食材用到的食材有多么丰富。 因为长谷津就在海边的缘故,勇利也是认得一些鱼的,“唔,这个是石鱼、鳗鱼……鮟鱇……还有贻贝、蛤蜊和螃蟹?”总体来说,勇利是认得不错的,基本上认出了大部分鱼类和贝类,只有三种比较少见的鮋鱼、鲂鱼和鲻鱼是他不认得的。这样丰富精致的材料,也难怪这道名菜在马赛拥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了。 不过,马赛鱼汤可不能连汤带鱼一起吃下去,按照习惯,食用的时候分为了两个环节,即鱼汤和鱼料。这是一种特殊的西餐体验,勇利十分新鲜地看着已经恶补过功课的维克托先舀出鱼汤来。这就相当于通常吃西餐时的前菜了。 勇利轻轻地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汤水,口感细腻绵滑的鱼汤滑入唇舌,不同种类的鱼贝,混合着特点各异的鲜美,挑战着勇利的味蕾。小块的烤面包也格外有特色。“哇!”他和维克托几乎同时惊呼出来,“好好喝啊!”两个人转过头去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满足的光芒。 等到吃完最后一口鱼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了,勇利和维克托一起沿着海岸散步。 走回不远处的酒店,他们很早就上床休息了,今天勇利倒过了小时差,后面的几天就会舒服很多。 第二天,维克托带着勇利,在伊芙堡、时尚博物馆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最后一站,他们造访了勒·柯布西耶的故居。 作为从圣彼得堡国立建筑设计大学毕业的维克托来讲,是肯定要去一代现代建筑大师的居所参观的。而勇利则是因为维克托喜欢的他都会喜欢。 于是,两个小时之后,维克托心满意足地带着几百张照片从大师的故居里出来了。 第二天上午就是公开练习时间,维克托和勇利到达冰场的时候,克里斯还有尤里已经在那里了。 尤里一见到他们两个,就黑着脸转向了一边,雅科夫也是皱着眉头的样子。不过克里斯倒是一直在看他们两个,一会盯着维克托使劲瞧,一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了好半天,克里斯过来招呼他的老朋友了,“维克托!老实交代,前些时候阵势还真是大,是为了你家这个小宠物?”他压低声音在维克托的耳边调笑了一句。然后获得了维克托瞪过来的一眼。 “海因里希,你们这位,比赛以后带回去,嗯,好好……”维克托打掉克里斯伸向勇利的爪子,直接对他身后的海因里希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勇利去做热身运动了。 他们几个的出场顺序都是连在一起的,尤里和克里斯之后就是勇利还有维克托了。这一次维克托已经不用可以避开人群密集的场所,他和勇利在休息室里一边压腿,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勇利的[I’m here waiting for you]没有问题了吧?”维克托仔细地看着勇利。 银发的男人简直比自己要上场去都重视。 勇利点了头,他压好腿之后,就和维克托一起上冰练习去了。和维克托一起准备比赛,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啊。这个赛季,雅科夫又把属于维克托的教练任务扔回了他身上,所以这一次他又要努力证明自己了,证明维克托也非常有能力在作为选手的同时,当一个很好的教练。 下午,比赛正式拉开了序幕,这也是这个赛季的第一场比赛。 “我和勇利都会以最好的状态滑冰的呦,关于教练还是竞争者什么的没有什么好争议的吧?”维克托举着两只手冲着镜头露出礼貌的微笑。勇利无奈地看着闪闪发光的某个男人微笑着,吸引了无数人眼球的样子。 等到他们走进冰场的时候,比赛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幸好勇利和维克托是在最后出场。担任解说的诸冈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走向休息室的两人。不过坐在解说席上的他先得说完预先设定的解说词,才能够自由发挥。 “下面即将开始男子单人短节目的比赛,请选手们进场练习,练习时间为六分钟。”广播中几种语言重复了几遍以后,诸冈久志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啊,即是师生又是竞争者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还有胜生勇利来到了冰场。第一场比赛就如此激烈,真是一次不一样的大奖赛啊!”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维克托和勇利已经脱掉了外套,进入了冰场中。 “勇利不要练习太多跳跃哦,这样不利于保存体力呐!”维克托叮嘱完才开始练习。这一个画面被跟着诸冈主播的摄像机很好地记录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尤里出场的时候。因为生长期的缘故,尤里的成绩和出场顺序受到了影响。也许维克托他们天天见到尤里,所以并不觉得有多明显,但是在克里斯看来,尤里的变化也确实太大了一点。 少年的形状已经完全褪去,头发也剪短了些。他的外表已经变成了一种属于斯拉夫男人的帅气。尽管眉眼间还有些稚嫩,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粉丝们的尖叫声差点将屋顶掀翻。 好吧,是不是俄罗斯的男人都比较会吸引迷妹啊? 这个赛季,尤里的节目依旧是由莉莉娅来选曲和编舞。这位芭蕾大师的选曲习惯有着浓厚的古典特色,这一次他的曲目是莉莉娅请她从前舞团乐队的朋友创作的[盛夏回旋曲]。 随着对发育过后的身体控制得好了一些,尤里的难度又有了些微的上调。他侧过身,做出小提琴手起弓的姿势。 全曲都是小提琴的独奏,尤里为了稳妥起见,仍旧是一共做了两种两个四周跳。 “长个子的时候还真是难熬啊!”克里斯趴在看台边上感慨,下一个就是他出场了,“话说,维克托你当年可是感觉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嗯?” 维克托并没有告诉他答案,银发的男人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以后,摊了摊手,“没办法,这个我也不知道呦!”然而,勇利却觉得,维克托应该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习了,所以才会这样吧?就在说话之间,尤里的分数已经核算完成。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分数,因为重心改变而导致的落冰不稳对最后分数的计算带来了不少的影响。不过比起上个赛季,个子窜得最厉害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不过,尤里似乎仍然很不满意。 “下一位上场的是瑞士选手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选曲是[Somptueux],很有贾科梅蒂风格的选曲。”广播里开始做起了选手介绍。这个“Somptueux”在法语里意为“奢华”。 现在,勇利对于克里斯的那种成年人的色气,已经快要有免疫力了。不过他还是要感叹一句,行走的荷尔蒙果然是很不一般啊。勇利看了一会克里斯的表演以后,就回到休息室外的走廊去准备自己的节目了。转身的时候,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舒尔茨先生那张黑了的脸。 看来,克里斯又要重复“撩人一时爽,事后被榨干”的遭遇了啊!勇利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们夫夫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趣。要么,就是某人属于记吃不记打的典型了。 勇利上场的时候,听见看台上的欢呼声,才认识到原来自己也是有不少粉丝的。他在观众们的掌声中站好,右手手心朝上平伸向前,左手按在右肩上。这是短节目[I’m here waiting for you]的开始动作。 音乐的一开始,是钢琴的轻声细语。勇利放下举起的双手,随意地向后垂着手臂开始滑行。他慢慢地将双臂平举,平滑渐渐转变成了一个鲍步。接下来是燕式旋转接提刀燕式,勇利沿着冰场的一侧微微加速,然后起跳 “非常干净的阿克塞尔三周跳,”解说员的声音激动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胜生先生的教练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掌握了4A的缘故,胜生先生的3A也提高了很多的样子。” 这之后,是一组接续步,勇利的接续步是无人能及的,这一点放在大多数选手追求技术的男单赛场上,绝对是少之又少了。 这个赛季,勇利的后内点冰四周跳也已经很熟练了,此外他还在节目中的另一个四周跳上安排了新上的4Lo。 接上编排步法的时候,全场都响起了潮水一般的掌声,又是四级的步法了,耀眼得无可挑剔,让人简直都要移不开眼睛。 勇利在一组内勾步之后,以三字转进入后内四周跳,这个4Lo中落冰还是不太稳,但也不是特别明显了。音乐声中小提琴的声音飘在上空,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钢琴声低低地应和着,那是温柔又难过地安慰。 回来吧,我所深爱的人,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在所有伪装的背后,只有一样无法否认的事实——我依然爱你,一如往昔。 从内刃大一字接上蹲滑拖刀,勇利在回身以燕式平衡滑出后,接上了一组提刀燕式旋转变蝴蝶转,再接反燕式和直立旋转的联合旋转,他的心里一直是那样想的。勇利不知道自己想要说又不能说出口的话,维克托能否明白,他只有一遍又一遍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 变刃曲线掠过大半个冰场,勇利换脚蹬冰,乔克塔步进入后内点冰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这是短节目中的最后一组跳跃,勇利完美地起跳、落冰、滑出,他经过冰场的出入口时,看见了站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的维克托。他是,在开心吗?勇利这样想。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终于决定了,这一次,如果他可以和维克托,在最后总决赛的时候,一起登上领奖台的话,他就会给维克托一个绝对会让他开心的惊喜。 最后一组联合旋转后,黑发的青年面向银发男人所在的方向,张开手臂,这是一个变形的七位手型,这同时也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PERFECT!”维克托惊呼了一句,脸上也泛起了高兴的红晕。“勇利自己去k&c区也是可以的吧?这么厉害的表演一定可以得到超级棒的分数哟!”他踏进冰场,和勇利擦身而过的时候,轻轻地在勇利的耳边留下这样一句话。 勇利冲维克托笑了笑,“维特涅卡也加油啊!” “好,胜生选手的得分是,108.39分,很不错的赛季初战!”广播里传来了解说员的声音。 此时,维克托的表演也正式开始了。 他的表演服和上个赛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设计,只不过在颜色上做出了调整。 还是中世纪古典风格的衬衫,不过颜色从黑色变成了冰白,比长尖领还要修长的领口带着一点温莎领的特点,领尖中央微微地曲线拱起,搭配以克拉巴特的领饰。薄纱一样的古典礼服上,立起外翻的领尖镶着金色的边线,那上面纹着一个十字交叠的图案,还有一个不知代表什么的纹章。 这其实就是尼基福罗夫家族的标志。 下摆处的鳍边柔软又飘逸,整件薄纱一样的外衫颜色从原来那种半透明的绯红过渡到纯粹的白色,变成了蓝色到白色的过渡。这是一种和火焰燃烧完全不同的,属于冰雪的质感。勇利甚至都忘记了走下等分区。 第75章 未晚的示爱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本赛季他选用了和上个赛季一起编排的另外一首短节目,和之前相比,不得不说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我们期待不一样的体验!作曲者肖斯塔科,编舞是尼基福罗夫本人。”诸冈久志对着话筒大声地介绍。 维克托半仰着头,银发偏向一边,露出了他同样是银色的睫毛,在顶灯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光影。 那是一种远离人世的美丽,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乐曲的引子开始时,是一段小提琴的独奏,银发的男人在一片细碎的抖弓和颤弓声中昂首回身。他举起手臂伸向斜上方,那是神明在接受冰雪的朝贺。 渐渐地,木琴和钟琴的声音融合了进来,前者高远清空,后者清脆冷冽,明明是同样的曲调,调和缠绕,却让人会有一种在冰城雪岭,仿若没有人情冷暖的感觉。 维克托从后下向前上方提起右臂,手肘带动起小臂,滑过脸侧又继续向上。他在乐曲的第一个重音处手心翻向自己,又沉肘落回眼前。他滑行的时候,向后张开双手,又微微地低下头,那是冰雪漫天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俯瞰人间。 以前的维克托就时常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清冷,温柔而又疏离,用最和煦的态度拒绝着一切。他从来都只是活在镜头中、电视上,华丽而不真实。他就这样滑行,和终年不化的坚冰那样。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小提琴的底音里又加入了中提琴的沉吟,像是冬日里连绵在空中的雾霭,无法退散。 这是压在生活中的一块坚冰,在午后的阳光下,直到日落时分,终将融化。 维克托依旧将勾手四周跳紧接着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联合跳跃放置在节目的后半,除此之外,他自己的代名词——后内点冰四周跳和之前一跳成名的阿克塞尔四周跳也编排在了节目的最后。 弦乐四重奏渐渐地热情了起来,马林巴低沉柔美地共鸣应和着,维克托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的clean,并且情绪也十分到位,最后一个旋转收尾,他冲着勇利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勇利!”鞠躬致意后,维克托就抖落冰鞋上的碎冰,向勇利所在的方向飞奔了过来。 勇利陪着维克托上了k&c区,他听见广播里清楚地传来“114.92分”这个成绩的时候,眉毛都笑得弯了起来,“好厉害啊,不愧是维克托呢!” 第二天,维克托和勇利同样以第一和第二的成绩,结束了这一站的比赛。而剩下的第二场比赛就要到将近两个月以后了。 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西里尔和叶菲姆也刚刚看望过这一世的父母回来,在机场相遇后,勇利和维克托又被自家祖父和爷爷调侃了一番,在勇利都快要整个人缩进维克托的怀里之前,他们总算是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几天以后,维克托倒是接到了克里斯的电话,“维克托,前些天比赛的时候忘了问,你的发际线怎么往回长了一点?我的知识可是告诉我,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伟大想象……”克里斯等电话一接通,就这样慢条斯理地问维克托。 “嗯,大概是你看错了也不一定。”维克托还没有想好是不是告诉克里斯自己的事。 “嘿,你别想蒙我,我不会看错的,毕竟,你可是当了我十多年的对手呢!”金发的瑞士男人在电话里说得非常确定,“说实话我还专门量过,你的发际线往前移了两厘米左右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以后,维克托瞬间石化了。他是知道自己的头发有了变化,调整到了状态最好的时候,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克里斯这样,实实在在量一量的人啊! 暂时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之后,维克托回到房间里去找勇利,现在已经到了熟悉自己的人们都能够察觉到异常的程度,他们确实需要想一想该怎么办了。 “要不然,克里斯、季光虹、还有其他值得信任的朋友们,就把真相告诉他们怎么样?”维克托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只好这样说。勇利听他说出解决方案,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啊?为什么?维特涅卡不怕太多人知道你的秘密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轻轻的笑了一下,维克托摇摇头,“没什么关系呢,”他伸出一根手指来,也摇了摇,“既然是信得过的朋友,就没有问题的,再说,勇利如果以后真的要被我初拥的话,难道不想让他们也一直陪着你么?”有了勇利的陪伴,维克托已经不再认为做一名血族有什么不好了。 “可、可是……”勇利不知道这样冒然地问这个好不好,虽然他确实很想一直拥有几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维克托将银色的长发捋到后面,他把勇利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没事的,只是告诉他们真相而已,顺便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不会勉强的。再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和勇利承认了的朋友,就不应该一直隐瞒着大家……”银发的男人抱住自家的恋人,亲了一小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维克托把勇利圈在怀里,他低声在黑发青年的耳边呓语,“等我们以后,要一个孩子吧?”他说到这里又在勇利的耳朵后面蹭了蹭,“一定要像勇利这么可爱的孩子!” 勇利的第一反应就是拿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钻了进去。过了好半天,才从那些被子中传出了一个小得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回应声。 不过他们才“讨论”出结果没多久,美国站比完的第二天,某个斯拉夫人刚刚和自家恋人训练完,就接到了来自尤里的电话轰炸。 “啊,是尤里奥,有发生了什么事啊?”维克托对声音已经像是青年的少年这样问。 尤里这次看上去应该是气坏了,他不满地像是要从电话里冲了出来,“啧!披集和李承吉被初拥了?我也要,凭什么我要比你这个老爷爷还有这只猪、还有那一只仓鼠和一坨冰山先老先死啊?” 维克托无奈的扶额,勇利都快要被这个比他还要高了的少年吓傻了。 “呐呐,尤里奥你还是太小了呢,至少过几年再说吧!本来我是想在过几天的时候再告诉大家,让大家选择的,既然你自己发现了,那就这样吧……”维克托托着下巴若有所思,“25岁,等到你25岁的时候,如果你还是这样想,那我会给你安排初拥的,不过……”银发的男人欲言又止。 “又来,搞什么鬼,有话就快点说啊老头子!”尤里又开始气势汹汹地瞪眼睛了。 被师弟催促的维克托不疾不徐地喝一口咖啡,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不过,尤里奥你必须答应给以后勇利和我的孩子担任教练。”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得意的味道。 尤里半天没有反应上来,“哈?孩子?你们的?你生还是他生?”他一连串地问了四个问题。维克托只好哭笑不得地重新又给尤里讲了一遍。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金发少年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接受了这个诡异的设置,还顺便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职业。 于是,三天以后,当大奖赛的日本站刚刚比完,一个新成立的ins群聊诞生了。 维克托将克里斯、季光虹、雷奥、尤里、米拉……他们几个都拉进了群里。当他说出某件事的时候,整个群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又在几分钟以后彻底炸了锅。 “嗯,你们是我和勇利的朋友,我们只是觉得,瞒着你们不是很好呢,所以你们随意,自己选择就好。”维克托说完,就赶紧退出了群聊。不然的话,参照当初尤里的反应,维克托觉得自己不赶紧撤退就难逃一劫了。 扔下手机的维克托将自己挪动到料理台边,然后一下子抱住了正在按照惯例给自己做食物的勇利。这些小点心每天的花样都不会重复,他简直要感叹日本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了,竟然有这么多种神奇的可爱食物。重点在于,妈妈和勇利都好厉害啊!妈妈会好多好多食物的做法,勇利也学得超级快啊!越来越快了!这绝对不是他在夸自家勇利o(^`)o 就是他以前经常下厨也弄不懂为什么那么一点点的面团和馅料就可以做出各种各样不同的美味。 “今天的食物又是什么啊?”维克托趴在勇利的肩膀上摊成一团。 勇利一感受到肩头的重力就知道是谁了,他侧过头去,安抚地蹭一蹭维克托的额头,“维特涅卡,不要急,今天是樱饼哦!”他手上不停地搅拌着加入了水和砂糖的道明寺粉,“那个,你的事,和他们说了吗?”勇利又一次侧过头来,“其实还是很希望他们能够陪着啊!” 银发的男人松开怀里的青年,无奈地摊开双手,“当然说过了,群组里面现在应该正乱着呢吧,吃完饭我再去看看!” 于是某个男人就照例舔了舔勇利有一点冒出血珠来的手指尖,然后愉快地吃到了一顿炸猪排盖饭。 其实,维克托所料想的一点都没有错,晚饭以后清洗完餐具,维克托坐在沙发上,马卡钦已经变成少年的样子,带着灵魂小维去维克托给他准备的房间玩了。维克托刚一上线,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震惊得不知所以的众人抓了个正着。 “你死到哪里去了,这帮人全都疯了!”这是尤里隔着手机屏幕都能看出来的咆哮。 下一秒,克里斯就发出来一条“求确认”的消息:“维克托,你的尖牙呢?耳朵呢?眼睛呢?不发照片我们怎么可能相信?” 然后这一条消息就在群组里疯了一样地被轮了起来。 维克托无奈地展现出血族的形态,然后咧开心形嘴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结果又是一片安静。唔,果然这么一套邪魅的外表配上如此可爱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啊!总感觉,画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久以后—— “维克托,所以说,你的祖父认识雅科夫,并且他是一个真正的吸血……呃……血族?”米拉刚刚是想说“吸血鬼”的,可是又想到那样说似乎不太尊重这个非人类种族,就僵硬地改了口。 克里斯:“啊哈,这么闪亮亮又善于吸引小姑娘的,也就是这种传说中的种族了吧?” …… 季光虹:“所以说,披集前些时候出事也是因为维克托请了长辈把他……才能恢复的吗?超级帅啊!” 雷奥:“维克托你不是说披集和李承吉都被转化了吗?所以说他们两个也是?” …… …… 维克托已经很少被吓出豆豆眼了,可是现在他久违地瞪着一对豆豆眼看向了从书房内走出来的勇利,“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哎,维特涅卡你这么直接说他们一开始肯定不相信,现在相信了估计就被惊吓到了。”勇利紧张兮兮地登录自己的ins,半个小时以后,勇利放了心,“嗯,那个,维特涅卡!他们好像接受事实了。”于是就退出了登录。 至于怎样选择的事,嗯,那就过一阵再说啦!也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 这么一考虑,就到了大奖赛的决赛之后。 彼时,勇利以法国站第二、加拿大站第一的成绩进入决赛,又在最后打破了自己自由滑的纪录,最终又一次站在了维克托身旁银牌的领奖台上的时候,他拿着鲜花挂着银色的奖牌,做出了一件任何人、包括维克托都不会想到的事。 从来都不会在公众目前主动发言的勇利,在颁奖之后出了声,“请……让我说几句话吧!” 看到几乎不怎么发言的勇利这次主动要说话,旁边的一位记者立刻不怕事多地递去了话筒。 “那个,之前我在这个赛季的开始,就对自己说过,如果我还可以站在这里,那么我就会给某个人一个惊喜。”勇利认真地捧着话筒说,“现在,我要兑现这个没有人知道的承诺了,很抱歉,在前一阵那样的境况下,误会着你的我没有站出来,和你一同面对那些指责和刁难;很抱歉,不自信的我也没有和你相信我那样相信你,但是在现在,我应该和你一起走下去。我也知道,我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所以,维克托,维特涅卡……我爱你,对不起……” 勇利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全场过了片刻就响起了无数按下快门的声音。维克托也愣住了,他有点想要哭出来,可还是忍住了丢人的泪水,“哇哦,勇利的惊喜还真是棒啊,我最喜欢了!” 他的心形嘴也在众人的目光下咧了出来,“那么勇利,虽然把求婚戒指放在家里了,不过这次还是我要先求婚的呢,勇利,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勇利一下子失去了反应,在呆呆地站了好久以后,羞红了脸点了点头。下一刻,他就被维克托拽上了最高的那个领奖台,被这个男人一下子吻住了。 这下,全场的气氛变得不受控制了,选手们全都一脸“你们在逗我”的表情;作为知情者的尤里,还有披集和陪着他来参加决赛的李承吉都是一副“你们还能这么玩”的样子;所有的记者都在用本国的语言进行报道,闪光灯也将全场都照得比白天都亮。 好不容易逃出众人的包围,维克托和勇利都不敢打开手机,等他们回到酒店房间,换上睡衣窝在床上的时候,一看手机,信息简直都多得手机快要爆炸。 维克托和勇利因为自己的“瞒天过海”,被群里的大家狠狠地“谴责”了一番,最后他们倒是迅速地表了态。 克里斯是最先决定的,他愿意继续滑冰,继续努力成为维克托的对手。也许,除了海因里希和维克托本人,没有人知道,一直名次屈居维克托之下的他,对于优胜有着怎样的执念。海因里希那边维克托也确认过了,他也愿意接受初拥,一直陪伴自己的恋人。 除此之外就是季光虹和雷奥这一对小情侣了,两个人特别看重和朋友们的友谊,不愿意离开朋友们。 米拉他们因为其他的原因委婉地拒绝了,但他们都表示,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生命结束。 这才算了却一桩心事。 banquet结束以后,维克托直接和勇利关闭了手机上的消息提醒,在这座名叫哈尔滨的城市观光,他们穿行在中央大街上,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历史与现代的缩影。 “勇利,今天我很开心呢!”维克托嘴里叼着一块哈尔滨红肠,手里捧着一大杯哈啤,眉飞色舞地看着身旁的青年。他眉眼间所有的阴霾都在这一天彻底散去了,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黑发的青年羞怯地向银发的男人露出一个微笑来,“我也是,维特涅卡也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勇利大胆地在衣袖交叠的地方握住维克托的手,触感微凉,却让人格外的安心。“维特涅卡,你说,我在初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能力?”他的声音小小的,却充满了憧憬。 “呐,勇利,会不会是精神方面的什么呢?每次一靠近勇利就特别地安心啊!”银发的男人这样说着。 勇利一脸黑线,无法相信维克托的话。这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正好也爱着自己的缘故吗?勇利超级无奈,但他慢慢地也就忘记了这个话题。 离开这座城市,他们在第二天的傍晚回到了圣彼得堡。 在尼基福罗夫城堡的后花园里,维克托蒙住勇利的眼睛,他带着勇利来到钟楼的顶上,让迷茫的青年稍稍转身之后,才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这也是一个惊喜,勇利!” 下一秒,当勇利还没有来得及感叹自己身处于什么地方的时候,就看见脚下的花园中央,那个新建起来的露天冰场。月光和星光一起,洒落在洁白的冰面上,照映出一片银晖。 “我们去滑冰吧!”银发的男人抱了抱黑发的青年。勇利也非常期待在这种氛围下和维克托一起滑冰的感觉,他很快地回应了一声。维克托愉快地笑了起来,揽住勇利的腰,在他的耳边带着笑意说了一句话,“勇利小心,抱紧我哦!” 勇利下意识地听话拽紧了维克托的手臂,银发的男人脚下微微地用力,带着自家恋人平稳地跃了下去。有些害怕的日本青年悄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像当年的banquet留下的照片上那样,挂在银发男人的身上。 “可以下来了,勇利。”某个斯拉夫人鼻端发出一个带着笑的气音,“冰鞋我已经拿过来了,就在那边。”他指一指冰场出入口边的矮柜。“我们再试试双人滑好不好?” 来自日本的青年听到这个一点也不害羞了,他高兴地抬起眼睛,“求之不得,很长时间没有和维特涅卡……一起滑冰了……”勇利顺着维克托刚刚所指的方向,跑过去寻找冰鞋。出乎意料的合适,几乎和他之前习惯用的那双一模一样。 维克托还真是细心的恋人啊! 这样感叹着,勇利踏入冰场。他听到维克托换好冰鞋走来的声音,本来想问他想要滑哪首曲目,却看见银发的男人冲自己面带笑意地比了一个心形手,然后脚下站好后丁字,垂下了双手。“勇利!”他的微笑渐渐地扩大,然后他低下了头。 这是—— [伴我身边不要离开]?! 勇利愣了一下神,然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他自觉地站到了和维克托呈对角线的位置,那个开始的动作,他同样非常熟悉。 时隔两年,勇利再一次和他最爱的男人一起滑这段自由滑,虽然没有音乐,可那些旋律早已经被他们牢牢地记载了脑海深处。除此之外,在每一个旋转和跳跃或者是托举之中,他们都能够感受到,对这个节目,自己的领会中,又多出了什么。 那是暮色暗转处的光明,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地方,饱含着爱意地存在着;那是经历过波折之后,从沉郁寒冷的地方,喷薄而出的温暖的光明;那是破冰重生的希望,是慢慢长夜里,北极冰原上,不会泯灭的极光。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勇利向后仰着头,被维克托揽住后腰。他带着眼泪看向自己爱着的银发男人,无法说出这是怎样的心情。 当夜的暗色笼罩上这个国度,当时间都已不再具有意义,你、我、我们,却会一直在这里,直到永远。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我这一生最绚丽的华光,而从此时此刻,不管你我是什么,不管还有多久,也依旧是。” 从这一天开始,勇利也写起了日记,并且将这一句话写上了扉页。他始终记得,那一天他和维克托在露天的冰场上任意滑行时,他忍不住对银发的男人说出了那句“自今日今时以后,我知道时间将会就此停止亦会无限延伸,在即将面对的无数时光里,我会做你暮色下零下六度中的灯花。”的誓言之后,这个男人扑上来的拥抱;也忘不了这个男人张着心形嘴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勇利,你对于我,绝对比你所想的重要无数倍。从前,我的世界只有夜色笼罩着的冰场。而你,成为了我的光啊!” 这也是勇利想要告诉维克托的。 那一天的一切都留在了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最难以忘怀的则是坐在冰场边上,两个人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星子时说着的那几句话: “勇利!这个赛季结束以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嗯,维特涅卡也等了很久了吧?” “……是,我突然觉得,三年还是太久了啊……” …… “勇利,你喜欢孩子吗?” “嗯,要是像维克托就好了呢!” “不要,要像勇利一样可爱才行。” (^_)☆ …… …… 第76章 尾声 二十五年以后,银发褐眼的少年挂着大奖赛决赛的金牌走出某个冰场,他胸前挂着的参赛资格证上写着“遥·维克托洛维奇·尼基福罗夫”的名字。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他奔向在休息室里等候的人,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男人。 “尤里克,你答应的,我拿到了金牌就讲维恰爸爸、勇利爸爸还有叔叔们的故事的!” 遥举着金牌的样子和当时的勇利简直一模一样。 金发的男人看起来脾气并不是很好,不过他却在少年扑过来的时候,缓和了脸色,“哈?你维恰爸爸那个老头子乱吃飞醋,你就跑到我这里听他们那些家伙的狗血恋爱史?” 年轻的血族少年笑眯眯地趁着没有人注意,在金发男人的脸上印下一个吻,“说嘛说嘛,尤里克是最好的教练和男朋友了!”金发的男人也就是尤里最不能招架这个小孩子这样撒着娇地示好,他没过多久就破功了。 “好好好,那就讲一点点吧上次我们讲到哪里了来着?”尤里一脸不爽。 没错,尤里现在成为了遥,也就是勇利和维克托家宝贝儿子的教练,不过对于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小家伙这件事,就是尤里当初敲破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到的事情了。 当时,那个赛季结束之后,勇利以仅仅和维克托相差五分的差距得到了银牌,之后就惊天动地也顺理成章地宣布了订婚的消息,并且同时宣布,会在三年以后结婚。 那三年间,发生了很多事,克里斯和海因里希以及雷奥和季光虹他们都顺利地接受了初拥,就只剩下尤里还要等上四五年;勇利一度还超过了维克托得到大奖赛和世锦赛的金牌,男单比赛逐渐变成了“一超多强”的不完全垄断局面;尤里的爷爷和季光虹的爷爷也在这几年里去世了,他们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必须要习惯亲人和朋友的离去…… “他们两个家伙三年以后结了婚,还跑到巴塞罗那,说什么故地重游!后来你克里斯叔叔和海因里希叔叔也跟着结婚了。”尤里勾着唇说,眼睛里却闪过一道亮光。好嘛,现在尤里已经彻底进化成那种腹黑的男人了。 不过他这话说的没错,当时俄罗斯的英雄和日本的王牌结婚的场面,简直壮观到无法形容,当时还是一只单身狗的尤里简直被刺激得不想说话。 勇利和维克托结婚的那天晚上,维克托就亲自为他进行了初拥,并且给一直以灵魂状态飘着的小维做出了一个与马卡钦同族的身体给勇利做了使魔。接下来,几年之后,这两个家伙不仅比赛到哪儿就把恩爱秀到哪儿,还在比赛结束之后,抱着还是小婴儿的遥,虐了他们一脸。 “他们没过多久就纷纷退役了,小遥,你觉得他们那几个在外界登记的信息上都是三十几岁的家伙,还要放出去跳四周跳,说不是吓人去的哪个会相信啊?”尤里领着自家的恋人兼学生,往一辆喷绘着黑色抽象老虎的白色拉斐尔走去。“结果一退役披集还有雷奥那两对就结婚了。披集他们两个还被霍森菲尔先生带到德累斯顿去了、莉莉娅也和雅科夫复婚了,就连那两个笨蛋养的狗,好吧,那是使魔,都勾搭到一起了啊……” 虽然优雅的芭蕾舞演员仍然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尤里奥表示,自己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那秀了一脸的恩爱都要从板着的面孔上溢出来了好吗? 遥跟着他跑过去,甩了甩右侧前额上的刘海,“那你呢,尤里克?你不是几年前才退役的吗?可是你已经给我当了十几年的教练啦!” 尤里把少年拉进车里,检查一下他手上抵御阳光的戒子有没有戴好,然后才开口,“你维恰爸爸不也是一边做选手一边做教练那么长时间?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啊!” “哦!”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当然可以,超级棒!”少年赶快给自家年长的恋人顺毛。 “新的时代应该留给年轻的小孩,要是想比赛的话,过上几十年再出来一决胜负!”尤里开着车说,“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运动员,你那两个傻爸爸还有克里斯叔叔他们在城堡里的冰场训练。” 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是的,爸爸他们还按小时排班呢!还有,现在安德烈管家和弗朗斯管家也在一起了!”他又想了想,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爸爸才不傻!” 尤里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成吨的狗粮连他这个有一个小男朋友的人都无法忍受。 安安静静地坐在年长的恋人旁边,少年想起了小的时候,无意中在勇利爸爸的日记扉页上,看到的那句话——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我这一生最绚丽的华光,而从此时此刻,不管你我是什么,不管还有多久,也依旧是。” 他微笑了起来,神态里是和维克托还有勇利一样的温柔,“维恰爸爸和勇利爸爸真的很相爱呢!”他这样想,悄悄地抿起了嘴角,“暮色、冰场、最耀眼的华光……” 属于爸爸他们的时代过去了,但他们会在未来的任何时候,走在世界的任何一条街道上,并肩说着他们的爱。 对爱情憧憬又满足的血族少年低声自语着,看向自己坏脾气的教练和恋人。 暮冰之华,冰上之光,那果然是漫长又美好的故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不要急~ 还有好长好长的番外哦~ 肝已爆_(:з」∠)_ 剑落落超努力哒? 第77章 番外一:西里尔公爵你快回来,你孙子真是够了 ‖夜深人睡去——世界第一非人类论坛‖ [主题]西里尔公爵你快回来,你孙子真是够了 如题,让楼主静静Σ(っ°Д °;)っ 静静静静静静静静…… No1L◇◇生不如死的Lz留言◇◇2022-02-11◇18:30 虽然这是一个老梗但是x_^ωmf2li@ˇv% No2L◇◇一脸蒙逼留言◇◇2022-02-11◇18:31 回复No2L:WOW 这是发生了什么?滚屏了么? No3L◇◇你快回来留言◇◇2022-02-11◇18:33 咳咳咳!3哥充满了情歌的lD! No4L◇◇路过留言◇◇2022-02-11◇18:33 去,重点呢? 楼里拒绝唱情歌,谁敢开口立刻扔给FFF团! 不服憋着,没商量(=-=) No5L◇◇2哥马上就回来留言◇◇2022-02-11◇18:34 你们刷太快我跟不上。。。但是,我想说但是我还是想问问楼主静静是谁? No6L◇◇硌死我了留言◇◇2022-02-11◇18:37 跟不上?为什么? No7L◇◇世界第一神手留言◇◇2022-02-11◇18:37 啊~ 你不知道吗? 人类上网的手速太厉害我们网卡了╮(╯-╰)╭ No8L◇◇解密小天使留言◇◇2022-02-11◇18:38 我来了。 No9L◇◇我是夏川留言◇◇2022-02-11◇18:40 嗷嗷嗷!!!由加太太! No10L◇◇迷妹在这里留言◇◇2022-02-11◇18:41 是我是我^ω^ 然而,你们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吗? No11L◇◇疑惑的小夏川留言◇◇2022-02-11◇18:43 活的由加太太! 回复No11L:什么问题呢? No12L◇◇迷妹+1留言◇◇2022-02-11◇18:44 谢谢(^+^) 问题就是…… 楼主呢?什么都没有说就不见了啊! No13L◇◇夏小川留言◇◇2022-02-11◇18:45 。。。 No14L◇◇恍然大悟留言◇◇2022-02-11◇18:47 这个……楼主呢? 楼主看起来要被气疯了啊! No15L◇◇肿么破留言◇◇2022-02-11◇18:48 QAQ 完蛋!!! 楼主不会真的疯了吧? 我们还等着楼主呢啊啊啊T_T No16L◇◇需要默哀嘛留言◇◇2022-02-11◇18:48 不能疯啊楼主@楼主 No17L◇◇路过留言◇◇2022-02-11◇18:49 @楼主 No18L◇◇路过留言◇◇2022-02-11◇18:50 @楼主 顺手艾特 No19L◇◇路过留言◇◇2022-02-11◇18:50 啊!可以不用艾特了吧~ 你们没有发现现在的时间非常微妙嘛? 估计你们再艾特楼主短时间内也出不来→_→ No20L◇◇用灵魂保证留言◇◇2022-02-11◇18:51 你怎么知道? No21L◇◇一头雾水留言◇◇2022-02-11◇18:52 哎你们就不知道了~ 你们看楼主的题目,西里尔公爵是我们这一族最有威信的公爵,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曾经一段时间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哦,他的孙子啊,就是那个很出名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啊! 我赌一百二十个血袋,楼主一定是去看花滑比赛了! No22L◇◇忍痛赌血袋留言◇◇2022-02-11◇18:55 喔!是他呀!是那个我们族里最特殊的半血? No23L◇◇好像知道什么留言◇◇2022-02-11◇18:57 半血? 21哥和22哥都是血族的么? No24L◇◇神奇小狸猫留言◇◇2022-02-11◇18:57 对的,这一阵肯定公爵又和他爱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啊……不说了,马上开始了! No25L◇◇冰雪奇缘留言◇◇2022-02-11◇18:58 开始了?什么开始了? No26L◇◇为什么不说话留言◇◇2022-02-11◇18:58 花样滑冰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人意识到现在是冬奥会的时候嘛! No27L◇◇没空理你留言◇◇2022-02-11◇18:58 哎哎哎别走啊! 这个和那个维克托先森有什么关系? No28L◇◇又跑了一个留言◇◇2022-02-11◇18:58 同问,维皇不是退役了嘛? 好吧,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不让人类觉得,发现一只怪物…… No29L◇◇冰之华留言◇◇2022-02-11◇18:59 嗯? 一看楼上就只是事业粉~ 这种事情就交给不怎么看花样滑冰,但是是忠实cp粉的我来解释了! No30L◇◇维勇大法好留言◇◇2022-02-11◇19:01 啊!终于换了一口气!那个家伙终于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了! No31L◇◇仍然气的半死留言◇◇2022-02-11◇19:02 咦,楼主来了,先让楼主说吧! 我一会再说,听起来楼主是长辈耶! No32L◇◇小灵通留言◇◇2022-02-11◇19:04 楼主先说~ No33L◇◇路过留言◇◇2022-02-11◇19:05 这才是好孩子啊! 是这样的,楼主我,你们猜的没错,我确实可以算得上西里尔公爵一辈的人了。 当时西里尔冕下不知下落的时候,我还是冕下的……应该是下属吧!他把孙子交给人类朋友学习花样滑冰以后专门命令我在他的孙子觉醒以后,由我和莫洛斯教导他一些……额一些作为血族要学的东西…… 嗯,安德烈管家似乎也会去告诉他一些关于血和欲望的事……毕竟这孩子作为运动员,出现的场合还是会有很多人类的……大概西里尔冕下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吧,他之前没有和我们这些属下提起过,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No34L◇◇老夫在此留言◇◇2022-02-11◇19:11 嗨!霍森菲尔,就你这张脸还是“老夫”? No35L◇◇熟人嘛!留言◇◇2022-02-11◇19:13 别逗我了 No36L◇◇喂留言◇◇2022-02-11◇19:13 不好意思了吧? No37L◇◇卡机了吗留言◇◇2022-02-11◇19:13 我接着说,不好意思掉马了,被这个家伙揭露了身份,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去年西里尔的那个孙子维恰,哦就是维克托不是怕引起人类怀疑,就退役了嘛,一起退役的还有日本的那个选手,就是维克托当过他的教练,还把他转化了的那个……嗯,小孩子! No38L◇◇别废话留言◇◇2022-02-11◇19:15 我……可能get到了一点东西,虽然我不是冰迷? No39L◇◇雾里看花留言◇◇2022-02-11◇19:30 我想,我有点不明白,维克托和那个什么……勇利?之前不是误会很大,虐得维克托那副样子嘛? No40L◇◇错过了什么鬼留言◇◇2022-02-11◇19:31 不会吧?闻到了酸腐的味道~~~ No41L◇◇纯爱的味道留言◇◇2022-02-11◇19:32 而且,听说维克托休赛三年是因为厌血症? No42L◇◇T_T留言◇◇2022-02-11◇19:34 别告诉我这也和那个勇利有关? 还有,最为半血族厌血症什么的最可怕了好吗!瞬间想到了人类的厌食症…… No43L◇◇妈呀留言◇◇2022-02-11◇19:35 回复No41L:不好意思,可能楼主忘记说了,维皇有一个同性恋[zhang]人[fu]的,就是来自日本的胜生勇利哦! No44L◇◇查漏补缺留言◇◇2022-02-11◇19:41 卧次奥!真的又是一对狗男男! 然而,我的问题是,楼主真的是那个以前经常出现在技术区的霍森菲尔先森么?为什么几十年不见画风变成了这个样子? No45L◇◇冰冷的狗粮留言◇◇2022-02-11◇19:41 澄清一点,楼主年龄虽然很大了,可是心是年轻的,并且我们血族永远年轻(≧▽≦) 回复No42L: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的推理完全没有毛病。 No46L◇◇真的霍森菲尔留言◇◇2022-02-11◇19:43 睡神,你睡得太久了,睡到西里尔冕下都被找到了。 维恰两年前就和那个黑发小子解开误会, 比原来更好了! 我们维恰怎么可能追不到丈[lao]夫[po]!!! No47L◇◇还是我留言◇◇2022-02-11◇19:46 那你生什么气,恨不得西里尔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No48L◇◇无辜的我留言◇◇2022-02-11◇19:47 问题在于,怎么个好法? No49L◇◇乖乖坐好听讲留言◇◇2022-02-11◇19:48 我的天呐!!!厌血症好可怕,千度了一下人类的厌食症,类比过来,喝什么血都吐真的好虐/(ㄒoㄒ)/~~ 还好现在和好了! No50L◇◇无路活命啊留言◇◇2022-02-11◇19:50 霍森菲尔,你确定如果西里尔回来不会带着叶菲姆继续虐你一脸吗? No51L◇◇就是这么透彻留言◇◇2022-02-11◇19:52 滚!妈哒! No52L◇◇你想怎么样留言◇◇2022-02-11◇19:53 系统提示,请文明使用此论坛 No53L◇◇管理员留言◇◇2022-02-11◇19:54 哈哈哈哈,霍森菲尔你活该!谁让你学小朋友骂人,说好的原来那个高冷严肃的你哪去了?快给我们还回来! No54L◇◇就是怼你留言◇◇2022-02-11◇19:54 [No54L被群主禁言一个半小时] 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人类的一句话…… No55L◇◇这是一位语言学家留言◇◇2022-02-11◇19:55 我帮你说! 不作死就不会死对吧? No56L◇◇深得我意啊留言◇◇2022-02-11◇19:57 楼主好像很熟悉维皇? 求科普,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No57L◇◇我弱弱举手留言◇◇2022-02-11◇19:59 对呀,维克托到底做了什么? 楼主你竟然都要召唤他老子的老子了? No58L◇◇老子来自大西北留言◇◇2022-02-11◇20:01 (>﹏<)… No59L◇◇die第二次留言◇◇2022-02-11◇20:04 楼主!楼主你怎么了? 58哥你这个西北糙汉快别说话,没看见楼主都被吓着了? No60L◇◇拯救者留言◇◇2022-02-11◇20:06 回复No60L:冤啊!我冤枉呀!比窦娥还冤嗷嗷嗷! No61L◇◇走,上衙门去留言◇◇2022-02-11◇20:07 打住!知道你是窦娥她徒弟! 不过,楼主难道又看到了什么XXX的东西? No62L◇◇一口奶留言◇◇2022-02-11◇20:08 咳咳咳!才一会没来已经回复这么多了。。。 那么楼主就再详细地正面回应一下你们听到的传闻吧! 其实说的没什么错,维恰是去年退役的,还拐带走了那个叫做勇利的日本黑发小美人儿╯﹏╰ No63L◇◇这就是真相留言◇◇2022-02-11◇20:13 喔!退役也一起呀? 我不愿意留在没有你的冰场什么的也太甜了~~~ No64L◇◇这口糖我吃了留言◇◇2022-02-11◇20:15 吃糖吃糖!小伙伴们快来了啦! No65L◇◇一大口留言◇◇2022-02-11◇20:16 来了! No66L◇◇!!!留言◇◇2022-02-11◇20:17 张大嘴来吃。 No67L◇◇65的闺密留言◇◇2022-02-11◇20:19 火速狂奔~ No68L◇◇宇宙飞船留言◇◇2022-02-11◇20:19 都给我停下!要不要听了? No69L◇◇怒火留言◇◇2022-02-11◇20:20 要 No70L◇◇路过留言◇◇2022-02-11◇20:20 要 No71L◇◇路过留言◇◇2022-02-11◇20:20 好吧,虽然想起来一次生一次气,但是我还是说说吧! 这家伙退役还扯上了那个小美人儿一起,你们都知道了对吧 (ノ=Д=)ノ┻━┻ 这件事唯一的一个好处就是终于可以在赛场上看到新的小孩子了。可是他们竟然还一起来看比赛了! No72L◇◇痛心疾首留言◇◇2022-02-11◇20:23 嘤嘤嘤,楼主不喜欢维勇么? No73L◇◇对手指留言◇◇2022-02-11◇20:24 QAQ No74L◇◇维勇才是真绝色留言◇◇2022-02-11◇20:24 不是这样的,只是他们两个,不,特别尤其是维克托,太过丧心病狂!当金牌是走马灯吗?除了那个叫尤里奥的小孩还能得几次以外…… No75L◇◇合格的长辈留言◇◇2022-02-11◇20:30 对哦,都被他们三个包揽了~ No76L◇◇原来这是真相留言◇◇2022-02-11◇20:31 OMG!竟然是这样吗? 我平时不经常看花滑比赛的,不过喜欢的cp这么棒,那我回家就开始补课!!! No77L◇◇急需吸冰留言◇◇2022-02-11◇20:33 快去快去(≧▽≦) No78L◇◇小鞭子在这里留言◇◇2022-02-11◇20:34 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和楼主先生气急败坏有什么关系? No79L◇◇蒙逼第二留言◇◇2022-02-11◇20:34 你也快去补课! No80L◇◇⊙▽⊙留言◇◇2022-02-11◇20:35 回复No79:哎呀!这个还和那个小美人有关啦! No81L◇◇留言◇◇2022-02-11◇20:36 小美人儿啊? 听楼上说好像是有过误会?楼主来解释一下吧! No82L◇◇有人吗???留言◇◇2022-02-11◇20:38 对的,我的师弟还亲眼看见维克托因为这个把自己弄得死去活来的! No83L◇◇西伯利亚的狼留言◇◇2022-02-11◇20:39 咦?抓到一只疑似的知情者!?? No84L◇◇啦啦啦黑猫警长留言◇◇2022-02-11◇20:42 还知道什么?请都说出来咯! No85L◇◇卖个萌留言◇◇2022-02-11◇20:43 不要不要,轮不到这只自己都没搞定的狼! 还是让楼主来说吧~ 楼主是长辈呢! No86L◇◇懂事的大力女留言◇◇2022-02-11◇20:44 算啦,83哥还是说说吧!楼主估计又生气去了!!! No87L◇◇无奈地摊手留言◇◇2022-02-11◇20:47 +1 No88L◇◇路过留言◇◇2022-02-11◇20:48 +2 No89L◇◇路过留言◇◇2022-02-11◇20:48 +3 No90L◇◇路过留言◇◇2022-02-11◇20:49 +4 No91L◇◇路过留言◇◇2022-02-11◇20:50 嗷!那我乘教练不在说几句,原来是让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没错,不过现在误会解除了,比原来更不忍直视!!!我好气!每天都气得原地炸裂!他们根本不知道要爱护天天都在失恋的我=皿= No92L◇◇狼的哀嚎留言◇◇2022-02-11◇20:52 对的,勇利君当时知道真相可心疼了,简直两个人要互相宠到天上去!!! 教练每天都想给他俩加训╮(╯_╰)╭ 话说楼上的,他俩凭什么要爱护你? No93L◇◇良心作证留言◇◇2022-02-11◇20:53 大佬!!!!!! 受我一拜~~~ No94L◇◇小透明留言◇◇2022-02-11◇20:54 冰冷的被糊了一脸狗粮…… No95L◇◇迷妹心理学留言◇◇2022-02-11◇20:55 扶我起来!我还能再吃一口! No96L◇◇冰上冻着一仓鼠留言◇◇2022-02-11◇20:57 楼主回来了! 用现在的人类新词说,气到爆炸╰(‵□′)╯ 维恰现在一点都不乖了,连小美人儿都被带歪了啊! No97L◇◇一片血雾留言◇◇2022-02-11◇21:00 不要气! 楼主快喝口水~~~ No98L◇◇乖巧如我留言◇◇2022-02-11◇21:01 慢慢说! No99L◇◇路过留言◇◇2022-02-11◇21:02 他们两个,来看比赛还不好好看比赛! No100L◇◇让我喘口气留言◇◇2022-02-11◇21:05 对了,我就在比赛现场,怎么没有发现那个银色的头顶? No101L◇◇雷达坏了留言◇◇2022-02-11◇21:06 你们别的族肯定不知道,楼主可是糊弄不了的!!! 我们血族虽然可以在外貌上做出伪装,但是,对于四代以上的血族来说,Seed的气息是无法改变的哦! No102L◇◇小蝙蝠回来啦留言◇◇2022-02-11◇21:09 对! 他们两个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腻腻糊糊!维克托那个小子[对,不想叫维恰了,真不可爱!],那个小子看比赛都不安生,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在勇利身上蹭,各种扭阿啊扭,还求抱抱! No103L◇◇火把有没有!留言◇◇2022-02-11◇21:10 Was?Nein Nein Nein…… Mein Gott!!! No104L◇◇哥特的彩窗留言◇◇2022-02-11◇21:11 别闹,德语收回去! No105L◇◇听楼主的话留言◇◇2022-02-11◇21:11 我想说,维克托不是在上面嘛? No106L◇◇那些不可言说留言◇◇2022-02-11◇21:12 [白眼]这个和他故意卖萌有关系吗? No107L◇◇有种掰手腕留言◇◇2022-02-11◇21:13 额,当然没有。。。 楼主请继续! No108L◇◇我输了留言◇◇2022-02-11◇21:15 重点是,这个人竟然挂在勇利的肩膀上,用舌头在他脖子里舔啊舔?别欺负我活的时间久,搞清楚这个行为可是血族求爱的行为!!!!!!!! No109L◇◇光天化日之下留言◇◇2022-02-11◇21:18 啧啧啧,怪不得,简直没脸看! No110L◇◇我的妈留言◇◇2022-02-11◇21:19 公开场合求欢什么的,果然是老毛子搞出来的事! No111L◇◇WOW留言◇◇2022-02-11◇21:21 [禁言解除] 哎~ 所以说快点关爱一下老年人呐~ No112L◇◇我又回来了留言◇◇2022-02-11◇21:25 关爱 No113L◇◇路过留言◇◇2022-02-11◇21:26 手动关爱~ No114L◇◇路过留言◇◇2022-02-11◇21:27 感觉楼主的心理阴影已经无法可想了! No115L◇◇安静吃瓜留言◇◇2022-02-11◇21:28 赞同楼上~ 我们总结一下,楼主在被维皇虐了一脸,又即将面对西里尔冕下和他的爱人甜甜蜜蜜出门去的状态,然后又被这个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朋友吐槽成老年人,这个阴影面积。。。 No116L◇◇留言◇◇2022-02-11◇21:30 心疼一秒 No117L◇◇南无阿弥陀佛留言◇◇2022-02-11◇21:30 续一秒 No118L◇◇无量寿佛留言◇◇2022-02-11◇21:31 再续一秒 No119L◇◇我不求人自己来留言◇◇2022-02-11◇21:32 够了你这只大笨鸟,我要和你单挑!!! No120L◇◇怒火三千丈留言◇◇2022-02-11◇21:33 楼主回来!不要冲动,勇利推开维克托了……啊不,维皇刚开始装委屈,就成功地让小美人抱住了自己[摔手机] [图片] No121L◇◇我也很冲动留言◇◇2022-02-11◇21:37 秀秀秀,就知道秀! No122L◇◇我也是很绝望啊留言◇◇2022-02-11◇21:38 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嗷!我决定入坑了&=& No123L◇◇立场坚定斗志强留言◇◇2022-02-11◇21:39 请注意楼主的标题!据我所知,西里尔公爵不是和爱人出去了嘛?那么再问一遍,霍森菲尔先森你怎么会认为西里尔公爵回来不会带着叶菲姆继续秀你一脸呢? No124L◇◇打脸服务留言◇◇2022-02-11◇21:40 快看!维皇偷袭了勇利!亲上了。。。还是法式ヾ(A‘)ノ No125L◇◇风中凌乱留言◇◇2022-02-11◇21:45 这…… No126L◇◇我竟无言以对留言◇◇2022-02-11◇21:45 光速化灰! No127L◇◇化风留言◇◇2022-02-11◇21:46 是啊,尼基福罗夫家的两个带着自己的人一起秀怎么办啊? No128L◇◇楼主一路走好留言◇◇2022-02-11◇21:48 超担心的! No129L◇◇好心人留言◇◇2022-02-11◇21:49 那我能怎么办呢?他其实已经回来过了,只是最近回去看这一世的父母,所以…… …… 还是去换个座位吧,眼不见为净。。。 No130L◇◇怨气留言◇◇2022-02-11◇21:50 楼楼走好不送~问一句,还在亲嘛? No131L◇◇你说不说不说留言◇◇2022-02-11◇21:51 哐叽 楼主???怼怼? No132L◇◇估计他真的走了留言◇◇2022-02-11◇21:57 还在~\\(≧▽≦)/~ 对了,楼主到底是谁?霍森菲尔这个名字…… No133L◇◇疑惑状留言◇◇2022-02-11◇21:59 让我想想啊。。。。。。 No134L◇◇谁叫我怼怼留言◇◇2022-02-11◇21:59 想,快想! No135L◇◇我不好奇留言◇◇2022-02-11◇21:00 血族,霍森菲尔,这个…… No136L◇◇楼上口是心非留言◇◇2022-02-11◇21:06 orz! No137L◇◇我的乖乖留言◇◇2022-02-11◇21:13 妈呀,那个真的是昆尼希侯爵??? No138L◇◇果然是套路深留言◇◇2022-02-11◇20:30 [此帖已封] 回复: 妈妈呀真的是昆尼希侯爵?求解答!平时他老人家指挥乐团的时候,让宝宝我演奏了20遍《小妖精回旋曲》啊!刚才我竟然嘲讽了他还怼过去了┗( T﹏T )┛对不起我错了指挥你不要生气…… [未发送成功] 第78章 番外二:婚礼与初拥之夜 当全世界人民看到那则“俄罗斯的英雄和日本的王牌将要在一个月以后结婚” 的消息时,不论当时在干什么,每一个人都几乎要当场表演原地炸裂。一时之间,这个消息和一条ins被轮到了每一个媒体里,那些主编们的桌面上。 那些正在修改策划或者核对稿费,又或是撰写采访提纲的编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样的场面几乎和三年前维克托宣布与勇利订婚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应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事情是怎样被无数冰迷和粉丝发现的,这就要说到一个月以前了。当时勇利时隔三年再一次严肃而认真地向维克托提出了初拥的要求,这一次,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银发的男人马上抱住了身边的青年。 “太好了呢,勇利!”他抱着黑发的青年蹭啊蹭,活像一只马卡钦。“我一定不会让勇利不舒服的!”维克托抬起头保证。 勇利又忍不住摸了摸某大型犬科动物的脑袋。然后,维克托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漏气了!“勇利还真是坏啊!”非常敏感的发旋被突然戳到,维克托表示,每一次自己都无法适应呢。他整个人趴在勇利的腿上,两个人一起陷进了沙发里。“勇利好狡猾,我起不来啦!”他哼哼唧唧地埋在勇利身上说。 早就习惯了这种维克托式撒娇的勇利熟练地拉起某个男人,主动地送上去给他抱抱,“谁让维特涅卡太可爱了嘛!” “不行,勇利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能起来!”维克托抱着勇利不撒手。勇利有些苦恼地被耍着赖的男人抱着,像给某种圆毛动物顺毛一样,拍了拍男人的后背,“那么,维特涅卡希望我答应你什么呢?” 嗯,对于某人就要使用哄孩子的招数。 不过维克托还是抱住勇利不放,“你答应了我再说!”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闷笑。于是勇利只好把他接着哄哄,“好吧好吧,我答应了,维特涅卡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好啊!勇利答应了哦,”维克托两只苍蓝色的眼睛都像是亮晶晶的泡泡眼,“勇利!我们下个月就结婚好不好?结婚那天晚上就给你初拥!”银发的男人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样是不是超级浪漫啊勇利?” 听到维克托让自己答应的是这件事,勇利的脸整个就红了,不过因为之前已经订了婚,现在也确实到了结婚的时间。他不安而又有些期待的样子落进维克托的眼里,得到了银发的男人温柔的安抚。 “勇利不说什么就是答应了,嗯?”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维克托还趴在勇利的身上,最后那一声“嗯”发出的同时,他的胸口也轻轻地震动了一下,让勇利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最后小声地应了一声就任由维克托抱着自己,不说话了。 维克托高兴地拉过勇利已经将戒指按照一般习惯,换上去的左手,自己也伸出戴着戒指的右手,比出一个爱心,然后迅速地打开手机拍了下来。 于是,五分钟以后,全世界人民就都看到了这样一则ins—— “一个月以后,这两只戒指就要变成项坠了哦,好期待勇利换上结婚戒指的样子啊!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 配图是一张两只带着金色戒指的手比出来的心形。 下面有一条来自勇利的评论:“诶诶诶诶诶?你怎么就这样发出来了啊!” 再下面是维克托的回复:“乖!” 全世界人民除了从这条ins里得到了非常大的信息量以外,还感觉……直接被糊了一脸冰冷的狗粮。 嗯,至少季光虹表示,他的师兄们都是这么说的。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勇利感觉维克托突然忙了起来,不过每次他一问起来,维克托总是两个字,“保密!” 当然勇利也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在愉快地准备他和自己的婚礼,也就乖乖地没有问,虽然很好奇,但也保持着这份神秘感。 一个星期以后,维克托拿着几十张自己已经签过了字的请柬回到了家里,请柬是三折叠式的,用纸艺绳精细地捆着,打开后左侧封着一支红石竹和一支樱花,中间部分竖折叠部分拉开,上半截用爱心在下个月的月历上圈出了日期,下半截印着邀请的话语,最下面留出了位置以供签字。而右侧的位置则印上了一张照片,正是心形手的那张。 还好没有很多人啊!因为来参加婚礼的有不少欧洲各个城堡的血族,因此上维克托和勇利需要按照习俗亲自签名,以示庄重。黑发的青年感叹着这个工作量,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签名。和维克托华丽优雅的俄语签名不同,勇利的日语清秀而可爱。维克托一边检查着仪式的流程,一边陪着正在挥着笔勤奋签名的勇利。 “呐!勇利,我们在城堡里的冰场举行婚礼哦!”银发的男人对着勇利晃了晃手指。 又是一个礼拜过去,维克托请莉莉娅老师来给勇利打理发型了。勇利这才仿佛知道了为什么维克托在转化完成以前,发际线会堪忧的原因。他一连好几天,都被这个严肃的女性将头发揪来揪去,最后还是用了一开始的方案,将头发梳上去一半,然后打打定型水。 所以说,中间那些头发被揪来揪去的过程,其实可以没有吗? 然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莉莉娅老师在第四天的时候,带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皮包来到了他们家。打开皮包以后,一看见那些数不胜数的瓶瓶罐罐,勇利直接就要晕掉了。 天啊!这些…… 还没有等他感慨完,莉莉娅就熟练地取出一瓶向他的脸上招呼。“莉莉娅老师,这是?”勇利有些害怕地问。 “皮肤护理!”严肃的女性扔下了这样一个词,就不说话了,继续往勇利的脸上抹。 他都不知道莉莉娅是怎样记住这么多的护理品的。 勇利每天晚上都趴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向维克托诉苦,这样的护理,简直就像是在对待真正的女孩子。可是他是一个绝对的boy啦! 维克托非常同情无奈又心有余悸地摊摊手,“没有办法,莉莉娅一直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来着。” 然而,在勇利问维克托为什么不用被这么折腾的时候,某个男人抱着马卡钦的抱枕,窝在沙发上,“勇利你忘了吗?作为哪怕是半血族的我,也不会让莉莉娅挑出什么毛病呢!”勇利瞅瞅这个完美的家伙,扭到一边去了。 到了还有两天就要举行仪式的时候,维克托照样忙得脚不沾地,勇利却有点感觉不对劲了。和前一阵期盼着一天的到来不同,这两天他有些慌,并且越来越忐忑,害怕自己弄砸了和维克托的婚礼。特别是到了还有两天的时候,简直都要睡不着觉。 维克托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并且他也很清楚自家的小猪在害怕忧虑着什么。没办法他只好一边做着最后的确认工作,一边把人搂在怀里亲一亲抱一抱,尽量安抚着某人的情绪。没办法,他就是看不得他家小天使一样的勇利不高兴。银发的俄罗斯人在晚上抱着勇利哄他睡觉的时候,还在想着明天要按照规矩一整天都不能见面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维克托正要出门和去接待客人,还要先将从长谷津来的家人还有西郡一家接到勇利那去。还好,当勇利正在睡觉的时候,披集、克里斯、季光虹还有尤里——也就是勇利的伴郎团——就早早地出现在了他们的公寓楼下。他要去机场和自己的同门波波维奇汇合,否则一辆帕加尼是装不下九个人的。 “老头子,你家猪不会这个点了还在睡觉吧?”尤里跺跺脚,又气愤地压低了声音。这几天跟着披集他们吃了无数狗粮的金发少年这样说着,不过他这两年比起小的时候已经算是沉静了许多了。 维克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嘘!我带你们上去吧,不过要轻一点,勇利他这几天很紧张,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啊!”他扬一扬手上的车钥匙,“那么,我要去谢列梅捷沃机场了,客人们今天就到了呢。”他说着抬步就往回走。 披集他们四个跟着往楼栋里去,“啊,没有睡好啊!勇利真的好紧张。”披集和季光虹小声地感慨着。 “这是小宠物终于要被主人吃掉了的不安吗?”今天的克里斯依旧慵懒地散发着荷尔蒙,嗯,大概是海因里希不在的缘故吧。 而尤里则“啧”了一声,却更加压低了声音,“果然是没用的小猪什么的,结婚还这么紧张做什么!”看到维克托不乐意地瞪了自己一眼以后,尤里息事宁人地表示服了他。 “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头子你快走吧!”他从鼻尖喷出一口气。 再次回到家里,让勇利的伴郎团们坐在沙发上,又给他们拿了零食解闷,维克托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昨天很晚才睡着的勇利果然还没有醒,他亲一亲黑发青年的前额,又说了一句“明天见,我的勇利。”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哈啊,这次真的得出发了呢!”银发的男人站在玄关处朝着熟识的青年和少年们挥手,“明天早上莉莉娅会来给勇利做造型,所以在那之前,会有人将礼服送来的。”之后才又一次牵着马卡钦下楼开车。 嗯,就是那辆帕加尼风神,去接勇利的家人当然要最认真最隆重了。 事实上,早在小半年以前,在定制婚礼所用的礼服时,维克托就到英国萨维尔街去实地“考察”了一番。这是一年以前他和勇利在去德国时,在霍森菲尔和莫洛斯的安排下,领了那个叫做结婚证的小本本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考虑的问题。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在Anderson&Sheppard和Hunt□□an&Sons之间考虑了一段时间。 然后因为顾及到到Hunt□□an&Sons经常将口袋做得过浅,并且在三件套的制作上没有前者擅长,他最后还是联系了Anderson&Sheppard的设计师,带着勇利去量尺码。 之所以那么早就去,是因为萨维尔街的定制西装都是一人一版,就算是一组相同款式的两套西服,也针对他和勇利的身材做出了细微的改动。制作时间长达8到12个星期,这就足以看出维克托对待自己和勇利的婚礼是怎样的郑重。 因为使用牛角扣、扣眼手工锁边、对条对格的严谨性,使得萨维尔西服制衣时间延长。 之后,维克托就一直将它们寄存在了工作室里,一直到了那天宣布结婚,才联系对方,商定了送衣时间。 接下来,他又在Charles Tyrwhitt做了好几件衬衫,接着又拉着勇利去定制了两对袖扣,图案是维克托自己勾的,是冰鞋的鞋面一侧带有一个小小的纹章。 这两样倒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到。 现在维克托去机场主要是去接勇利的家人、美奈子老师,还有西郡一家。当初维克托忍不住发了条ins以后,美奈子的电话就隔着半个太平洋还有一个西伯利亚轰炸了过来。 等到维克托开着车到达谢列梅捷沃机场的时候,果然如他所料,磨磨蹭蹭的俄罗斯航空,从福冈机场起飞以后,竟然能够晚点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他还需要等上很长时间才能够顺利接机。 于是维克托就又给主持仪式的莫洛斯还有担任证婚人的霍森菲尔又打电话确认了一遍流程,然后如愿以偿地又被听到电话内容的雅科夫以熟悉的方式骂了一顿。 好吧,其实维克托在安慰勇利的同时,也有些不安和焦虑啊,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挂掉自家学生的电话以后,坏脾气的小老头嘟嘟囔囔地说着这些话,脸上深刻的线条却柔和了几分。 这个让他操心了这么多年的学生,终于又有了曾经失去的东西。雅科夫颇有几分欣慰。 中午十一点以后,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停机坪上。 “哈!维克托那个家伙怎么连结婚的地点都没有告诉我们啊?”真利揉乱了自己本来就乱翘着的头发。“真是的,就说来接我们……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正在她发着牢骚的时候,宽子眯着眼睛,笑了笑摆起手来,“真利不要着急嘛,小维给我们看过流程的不是吗?准备得很认真呢!”才说完这一句,就看见维克托牵着蹲在那里叫的马卡钦,出现在了接机大厅。他们不知道,马卡钦是被维克托特意叮嘱,不要在勇利主人的亲友面前说人话的,说是这样会吓到他们。=皿= “啊小维,真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吧?”宽子太太很有活力地冲过来,围着维克托转了一圈。“小维现在看上去身体好了很多哦,勇利呢?” 维克托闪出一个迷人的wink,成功地让本想继续吐槽的美奈子和真利消了音。“勇利这几天有点紧张,晚上都没太睡好,所以,还在家里补觉了啦!不过,结婚前一天我和勇利是不能见面的,那么我就只好拜托朋友——也就是勇利的伴郎团——来陪他了。” “咦?维克托维克托!勇利紧张?” 空挧流、流丽、流谱三姐妹已经十二岁了,因为学习花滑的缘故,幼时肥嘟嘟的形象也早已不见,三个小姑娘一起围了上来。 银发的男人摊摊手,然后打电话叫来了开着玫瑰金色布加迪的波波。 “对了,我把爸爸妈妈你们送到家门口,可以吗?”银发的男人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苦恼地问。 与此同时,在冰场边的某间公寓里,勇利已经睡醒了,他才摸到手机和眼镜,就看到了维克托的留言,接着他摇摇晃晃地洗漱完毕,走出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了四个坐在自家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的青年和少年。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还迷糊着的勇利被吓了一跳。经过披集的一番解释,他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说,一天都看不到维特涅卡么?勇利晃晃脑袋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郁闷地啃着维克托早上已经准备好放在保温炉里的食物。 “喂!不就是才一天不见面吗?你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啊?”尤里一脸不解。不过现在的他不只是身形上长开了,连人也沉静了不少,也不经常直接叫勇利“猪”这个称呼了。 呃,大概私下里还是会叫一叫的吧? 其实勇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紧张,但他就是害怕弄砸了婚礼,所以一直很不安。当勇利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后,尤里气不打一处来地哼了一声,然后就一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这个实际年龄比自己还大上好几岁的家伙。 “嘛,怎么说呢,结婚好歹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勇利会紧张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披集赶紧安抚自己的挚友。 克里斯耸耸肩,拉开餐桌边的凳子坐下,“明天以后,维克托这个曾经属于世界的男人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为什么,要紧张呢?”越听这话越感觉会起反效果的季光虹从一边伸出头来,“克里斯你不要这样说啦,在我们国家可是有‘人生四大喜’的说法哦!”说完他就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等到勇利发现他们四个变得都快要比自己还紧张了的时候,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个,你们做什么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开始紧张了……我……其实也没有啦,就是莫名其妙地心情而已,你们放心啦,我不会逃跑也不会躲起来的!”说完他羞怯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们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勇利突然镇定了下来,就在尤里跺脚、克里斯耸肩,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的勇利跳了起来。 “天哪!”勇利有些无措地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维特涅卡的事,他的身份,我们忘记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了。一会要是……”他想说要是他们来了该怎么办。 听勇利想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伴郎四人组齐齐扶额,“这么重要的事情,勇利怎么可以忘记啊?你和维克托果然是笨蛋夫夫吧?”四个人一脸受到了暴击的表情。 克里斯拦住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勇利,敲了敲他的脑袋,“乖孩子还是一会就告诉爸爸妈妈吧,不然爸爸妈妈以为是你要隐瞒什么会很生气哦!”嗯,又是这种欠揍的语气。 “嘿,说认真的,早点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伯父伯母又讲道理又温和,只要你能幸福他们不会介意的啦!”对挚友的父母比较熟悉的披集说。 勇利不知道怎么办,“可是……”他有些犹豫了起来,“爸爸妈妈他们,恐怕难以……接受吧?” 正在这个时候,尤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真是笨蛋夫夫,不让你和那家伙见面,又不是不让你俩打电话,问一问维克托怎么办不就行了?” 勇利听话地拨了号码,可是正当他准备拨通的时候,维克托却抢先一步打了过来。维克托也是来和勇利说这个问题的,他在高速公路便给车加油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也有点慌,于是打电话给勇利商量一下。 这实在是一个大失误了,前一阵因为那些事情太过高兴,竟然忘记了这个问题,维克托立刻开始害怕勇利的家人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故意不说想要拐走勇利。 还是尤里抢过了电话,连骂带说的让他淡定地将胜生一家和勇利的朋友送过来,坦白的事情让勇利来说,并且四个人连番地下了无数个保证,才让维克托乖乖地到自家城堡去准备后续事宜。 在胜生一家还有西郡、优子和美奈子到来之前,房门就被礼貌地敲响了,“您好,是胜生先生吗?请签收您的Anderson&Sheppard三件套。” 勇利愣了一下,然后被尤里推过去签字,然后抱着那个扁形的精致盒子走回了客厅。 打开盒子,只见一套黑色的英式全定制西装,平平整整地躺在盒子里。 “好厉害!”还没有20岁的季光虹赞叹了一声。 才将衣服挂好,又将衬衫领带以及袖扣强迫症一样地准备到位,门口就传来了宽子太太的声音。“这里是维克托家吗?勇利在的是吧?”这句话一出来,门内的几个人好一阵混乱。 五分钟以后,好容易在尤里的怒视下恢复正常的勇利,像一只小绵羊一样,哆哆嗦嗦地去给妈妈开门去了。 门刚一打开,勇利就看见了自己熟悉的亲人和朋友,“啊,那个、那个爸爸妈妈,美奈子老师,还有西郡和小优,你们……好久没有见了……”勇利下意识地慌了一下,才想起来,匆匆忙忙地请他们进屋里来。 “打扰啦!”宽子他们齐声说,非常JAPANESE的礼节。“勇利!啊,还有四位小伙子!” 在互相打过招呼以后,伴郎四人组表现得乖得不得了,就连尤里和克里斯也做出了一副稳重的青年模样。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午间细雨,也有可能是一个不忍直视的修罗场。当勇利将亲友们都拉进自己平时和维克托睡的房间时,留在客厅里的四个人都差点屏住了呼吸。 “你们说,维克托还有我们现在都是非人类生物这件事,会不会吓到勇利的爸爸妈妈?”光虹有点不确定地问。忽略掉尤里“我现在还不是”的抗议,克里斯撑着腮帮子闭眼,“谁知道呢!不过维克托那家伙预先应该留下过什么线索吧?更何况当时他玩失踪什么的,勇利的父母也挺冷静的来着。” 披集抱着脑袋摇了摇,“不对啊不对啊,这两件事根本就不能比嘛!”他也是很担心的样子。 再说这边,勇利拉着爸爸妈妈他们进了卧室,想要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将那些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带着亲友们参观起家里来。 现在,他们的家里早已不是几年前一派极简的模样,地板重新换成了维克托也很喜欢的榻榻米,床放在正对着窗的地方,就连装饰什么的也多了起来。说完这些,勇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勇利……是在为难吗?”利也虽然是个标准的九州汉子,但也少见的有他细腻的时候。勇利急促地“啊”了一声,然后赶紧摇头。 没办法,怎么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宽子也双手握在一起,“勇利一直在犹豫呢,是……关于小维的事吗?”勇利没有想到妈妈一下子就猜到了,“妈妈,爸爸,你们怎么知道……” “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啊,勇利在烦恼着的时候,妈妈可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的。”宽子太太依旧是笑呵呵的。 这时候,优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觉得,勇利将要说出口的,会是什么厉害的事情。 十分钟过去以后,勇利终于开口了,“那、那个,有一件事……前些时候太高兴了,就忘记了说……”他看到妈妈鼓励地眼神后,继续说了起来。 “维特涅卡的祖父是血族,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吸血鬼……”勇利决定破罐子破摔,直接说出了最有冲击力的内容。然后,他不敢停下来地将尼基福罗夫家族、西里尔的故事、维克托的半血族身份、前些时候那场误会的真相、维克托因为自己而起的厌血症,还有朋友们的初拥都说了出来。 最后,他并齐脚跟,非常正式地鞠躬,“对、对不起,爸爸妈妈,真利姐,美奈子老师,还有西郡和小优……我想,任性这一次,让我永远陪着他!” 勇利是很少说这么长一串话的,几个人被他如此长的话语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难以消化这样大的信息量。他们的表情几乎和勇利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不敢看面前的亲友们,声音越来越小,“就是……这样,抱歉,可能吓到你们了……” 就在他的心里越来越厉害地打起鼓来的时候,却忽然被一双手拉到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那是属于妈妈的怀抱。“勇利,你说的是真的吗?”宽子太太明显有些不敢置信,这也是因为事情实在是太过玄幻的关系。 “嗯……嗯,维特涅卡也是……从西里尔祖父的手记里看到的,我和他吵架以后才……”勇利将脑袋埋在妈妈的肩头,有些想哭,又觉得太丢人了,只好闷着声音说。“我知道妈妈你们一时之间很难相信,但是……” 话说到这里,真利翘着一只脚靠在门板上,“呐,我说,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总要给大家证明一下吧?虽然那家伙莫名其妙的ins还有莫名其妙地昏倒什么的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不过跨物种混血这种设定……” “真利姐,你说‘莫名其妙地昏倒’是什么意思?”勇利听到这个一秒钟抬了头。没办法她只好和优子一起将维克托不让他们说的两件事全部抖了出来。 一看勇利的表情又是想哭的样子,真利赶紧叫停,“你……今天不许哭,结婚以前哭什么?”她想了想又说,“我告诉你这个可不是让你自责的。” 美奈子接上话头,“嗯,比如说要让我们相信需要一些证据,你不是说你那些朋友们都已经初拥过了吗?那他们现在应该全都是超级帅气的吸血鬼了吧?那么……”后面的话美奈子不说勇利都明白了。 “可是,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会不会害怕什么的。”他知道自己和维克托已经领过了结婚证,所以结婚没有任何问题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让亲友们与维克托因为这个而有所疏离。 宽子安抚地抱了抱自家已经长大了的儿子,宽和淳朴的利也同样过来拍拍勇利的后背,“勇利忘了吗,我们可都是很开明的家长呢!勇利不用担心的,小维是这样的身世的话,也难怪以前从来没有说起过。” “小维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们都知道的,就算是半、半血族,除了我们要适应一阵子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好啦,很酷呢!”宽子太太没有一下子消化掉这么多信息,但她一向都是先从勇利的角度着想的,“这些年维克托确实不容易。”一向护崽的美奈子也如此表态。当然,勇利觉得美奈子老师很可能是出于想看看外面那几位血族状态的花痴心里啦! “所以说,他们现在都是……”美奈子果然问了。 勇利摇了摇头,“啊,不、不是啦,尤里奥年龄还太小了,维特涅卡说过几年再说。” 美奈子撇了撇嘴,“什么嘛,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太小吗?奇怪的俄罗斯人!” “勇利,想做什么决定好了就去做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欢迎小维的,”宽子太太扶正勇利的肩膀,认真地对他说。从勇利小的时候开始,宽子对于这个敏感的孩子的教育方式就一直是鼓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现在,可以去满足一下美奈子前辈的好奇心了吗?” 黑发的青年努力憋回了还没有掉出来的眼泪,又抽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边上的西郡和优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他出去和正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就差拿自己打起赌来的四个人提出美奈子的要求时,四个人全都愣住了。披集和季光虹傻在了原地,克里斯挑挑眉,也没有弄清这是什么脑回路,就连不需要去做“奇怪的展示”的尤里也瞪大了眼睛,“哈?为什么非要这样啊!” 最后,勇利还是欲言又止地让披集、光虹还有克里斯变化出血族的状态,然后去把亲友们以及最重要的要求提出者美奈子老师请了出来。 再然后,这就更不得了了,美奈子和真利爆发出的高分贝尖叫几乎要刺穿这间公寓的楼顶,那三位五感本来就比人类发达,简直觉得无法理解,他们怎么可以发出这样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克里斯、光虹还有披集,可以请求合影吗?绝对不会外传的啦!”他们两个不知从哪里变出了纸和笔,然后一脸崇[hua]拜[chi]地递了上去,就差去揪他们的尖耳了。 不过拍照这件事披集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好嘛好嘛,我们来自拍一下啦!”他说着就光速掏出手机,将还在蒙着的季光虹、一脸面瘫的俄罗斯大猫还有抛着媚眼[?]的克里斯和她们一起装进了取景框中。好吧,成果还是不错的,他们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勇利也告诉了他们明天晚上的初拥计划。 “只是……很久以后就没有大家陪伴了心里还是很难受啊……”勇利低头嘟囔起来。 熟知自家敏感脆弱的儿子在想什么,宽子安抚了勇利好半天,“就算勇利不这样选择,也会有一段时间要这样度过的是不是?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的不是吗?勇利只要和小维一直好好地生活就行了,这才是最让家人放心的事啊!” 有了这样温柔的劝说,等到波波被当成苦力来接他们去尼基福罗夫城堡住下的时候,勇利已经基本上想通了。 在经历过和爸爸妈妈的这一次谈话,勇利的心里不知怎么,就安静了下来。他在宽子他们离开之后,让尤里睡在了沙发上,然后又给那三位夜里可睡可不睡的安排了消遣的事情,然后就道了晚安回到卧室去了。他卧在大大的双人床上,还是觉得就像少了什么一样,没有维克托黏在身上,就特别不适应,于是黑发的青年就缩在被子里给维克托打电话。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差不多要有一个多小时,其间勇利愉快又有些惆怅地,向维克托说了今天和亲友们格外顺利的坦白过程,之后他立刻得到了维克托紧张兮兮的安抚,还有隔着电话的一个黏黏腻腻的亲亲。 本来,勇利一直以为自己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一定会睡不着的,可是当他和维克托互道了晚安之后,却出奇安稳地睡到了天色微亮。这个时候,尤里已经带着莉莉娅老师来拍卧室的门了。 莉莉娅虽然平日里就一脸严肃,好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钱一样,与雅科夫教练十分有夫妻相,但今天脸上还是带了一丝喜悦。妆容其实在两个月以前礼服打版的时候就试过了,并且维克托还拉着勇利拍了无数的结婚照,各种妆容都几乎试了个遍,然而这位严肃又信奉“美即是正义”的女士还是在六点不到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这里。 等莉莉娅精益求精地给勇利,还有他的伴郎团们化好妆容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真正到了尼基福罗夫城堡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了。勇利一边啃着刚才维克托和他擦身而过塞到他手里的小饼干,一边在心里承认着自己忘记吃午饭的事实。 他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 仪式正式开始是在下午的五点整,维克托总共就邀请了几十人,他并不想让自己和勇利的婚礼被其他人看见。 今天的维克托·醋王福罗夫也是很有占有欲的呢! 勇利在房间里已经可以听到后花园中传来的音乐声了,双方的伴郎都已经入场,维克托那边的伴郎是海因里希、雷奥、李承吉,还有画风正常版的波波。 负责担任戒童的是流丽和流谱,她们把戒指交给了主持婚礼的霍森菲尔,而空挧流自告奋勇地负责了拍摄的工作。 “勇利,该出场了。”利也对儿子鼓励地露出笑容。黑发的青年再一次检查好脚上的冰鞋,维克托早就和他说了,这会是一场冰上的婚礼。 黑发的青年深吸一口气,然后在父亲的陪同下,踏出了休息间的大门。转过几道走廊,真正走出了这栋建筑的时候,勇利才发现通向那个冰场的路已经被一瓣瓣鲜花所铺满,为数不多的宾客们围绕着冰场坐成一圈。他跟着父亲一步又一步地前行,离冰场的入口边那个一身白色西装的银发男人越来越近。 刚刚还镇定着的勇利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有点润湿了,这么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一段路上,他竟然回忆起了很多东西。这些年,他和维克托走到今天到底经历了多少?他们一路蹒跚地在爱情的道路上长途跋涉,终于迎来了这么一场婚礼。 勇利一边想,一边努力地憋住即将落下的眼泪。 银发的男人就站在那里,笑着等待他。利也将勇利的手递给维克托,他有点无语地想起来了一件事,当初勇利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就和宽子开过玩笑,说自家儿子这么害羞敏感的性格,是不是以后直接把人嫁出去算了。 嗯,现在看来,真是说得很准啊! 维克托拉住勇利的右手,他并没有像对待女士一样平托着,而是直接与那双略小了一些的手十指交缠,扣在了一起。 他们一起摘下冰刀套,踏入冰场。霍森菲尔与莫洛斯正站在冰场中间的位置。虽然他二位并不是专业的选手,但好歹活了这么长时间,滑冰什么的,也是会一些的。 这个时候,八位伴郎也已经站在了那里。除去七位男子单人滑选手以外,就连克里斯的爱人海因里希,作为克里斯的御用编舞,也是不折不扣的滑冰出身。 就像无数次比赛时进场一样,似曾相识的入场让勇利顿时安定了不少,他在五分钟以后,与维克托一起,在预留好的地方就位,伴郎们也都候场去了。这也是一般婚礼时沿用的习惯。 那么,现在,属于他们两个的婚礼正式就开始了。 “尼基福罗夫先生,胜生先生,虽然很可能是废话,不过还是让我问一句,你们两位准备好了吗?”莫洛斯狡黠地挤了挤眼睛,“我想你们的答案应该都是肯定的,所以,霍森,可以开始了!” 听见这样一句话,来宾们都被逗得笑了起来,他们都纷纷鼓起掌来。 霍森菲尔微微地勾起嘴角,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家的小厨师还是当初那种爱玩的性格呢。 “那么,我将冒昧地在此引导二位,向始祖许下誓言。”霍森菲尔在心里笑了笑,脸上依旧严肃认真地说。 “血族的始祖,尼基福罗夫谱系的最高上亲,我们来到您的面前,为您的和即将成为您的子系的孩子们祈祷婚姻的祝福。不论世间种种束缚,在黑夜的拥抱中永远相守,在始祖的庇佑下永恒拥护,直到时间尽头。”在诵念过选自《诺德之书》的祷告词之后,铂金色长发的血族侯爵转向了站在他左侧的维克托。 他对着维克托微笑,然后重新开口,“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是否愿意成为这位先生的伴侣?无论黑暗还是光明,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并引导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将永恒的时间始终不渝地与之共享?” 银发的男人眼眶有一点微微地发红,他紧紧地盯着勇利的面容,脑海里是认识勇利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愿意。”他听见自己一刻也没有犹豫地给出这个答案。 “胜生勇利,你是否愿意与这位先生缔结婚约?无论黑暗还是光明,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并且自愿选择加入他所在的世界,与他相爱相守直到永远?”霍森菲尔又面向勇利问出了相似的话语。 勇利尽力地睁大眼睛,就好像这样做的话,已经盈满了眼睛的水珠就不会滚落下来一样。他鎏褐色的眸子里水光不停地闪动,勇利的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两下,然后他的目光迎上了维克托温柔的视线。 “我愿意。”他在刚刚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那三个字以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家恋人也期盼了无数次的话语诉之于口。 明显感觉到,这两个平日里秀恩爱几乎达到没羞没臊程度的小夫夫都已经有些不好意思了,莫洛斯狡黠地露出了半颗还没有变长的尖牙,“宣誓什么的你们有一整个晚上可以做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围观了,那么最重要的事就是,请二位交换你们的戒指。”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刚刚戒童们交给霍森菲尔的两个装着戒指的首饰盒,维克托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枚套在勇利的左手无名指上。 几分钟前,这里还有着一枚金色的素戒,而现在,它已经光荣地成为了固定充当挂坠的东西。维克托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金色的圆圆的东西,他耐心地等着勇利哆嗦着将戒指套在自己的右手上,然后不等莫洛斯说什么,就一把拉过勇利,吻了上去。 莫洛斯很上道地跟着来宾们起哄,然后等维克托好不容易放开了怀中的薄皮小猪的时候轻咳了两声,“嗯,我还没有说请二位可以接吻了啊……”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要不,你们再来一次吧?” 这下,勇利的脸轰得一下,变成了火烧云的颜色。而这种颜色一直到晚宴结束维克托拉着勇利上楼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消退的迹象。 “维恰!”安德烈管家为宾客们安排好客房以后,叫住了他们,“勇利的初拥,你自己……可以的吧?”这个问题问起来略有些尴尬,看到维克托点头以后,管家先生就叮嘱了他几句,说是虽然初拥不会像他自己的转化那么痛苦,但还是会难受的。 维克托早就发现勇利又习惯性地不好意思了,他偷偷地在某人软软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拖着脸上颜色更红的人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好嘛,这样一来,勇利又缩得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发顶了。 “勇利,”维克托关上门以后,才把某人从自己的怀里挖了出来,“勇利是想先让我为你初拥,还是……先做一些羞羞的事情?”银发的青年温柔地在勇利的脸颊上轻啄。 听到维克托这样问,勇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才意识到维克托是在开玩笑。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银发的男人一眼。维克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勇利不生气不生气,先来初拥就好了嘛,不过……”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凑近,“就是勇利会有些难受了……”维克托实在是有些担心,他家勇利能不能撑得住。 然而勇利的反应又让他吃了一惊,“到了现在,维特涅卡还要这样动摇吗?不是早就说好的,维特涅卡还要担心什么!”他的鼻尖轻轻皱了一下,又瞪了维克托一眼,“安德烈管家不是说了不会像……那么痛苦嘛,还是说维特涅卡觉得我忍不过你啊?”他半开玩笑地说着,伸手做出又要戳某人发旋的样子。 维克托赶紧躲开来,笑着捉住勇利的手,“还真是坏啊,勇利!不过是担心你嘛!”银发的青年当然知道勇利刚刚模糊了声音的那几个字是不想再提起当年不开心的事。 他在浴池里放满冰凉的水,拉着勇利坐进水池之中,让黑发的青年半躺在自己屈起的腿上,“勇利这么有信心,就准备好吧,现在就可以给勇利爱的初拥了呢!”说着眯眯眼睛,闪出来一个足以让勇利晕头转向的wink,“然后,勇利就可以摘掉这副挡住勇利眼睛的眼镜了!”银发的男人说着露出一边的牙尖来。 勇利已经完全习惯了血族的形态,他并没有在维克托向自己俯下身的时候感到害怕。微凉的牙尖与脖颈处细腻的皮肤接触,黑发的青年有些紧张地抓住了维克托的衣摆,锐利的齿端穿透皮肤,他因为刺痛而紧张了起来,但片刻之后,属于维克托的气息就将他紧紧包裹了起来。 水温非常冷,但勇利没有什么感觉,他可以察觉到维克托的吮吸,却渐渐在血液流失的情况下,模糊了意识。 冷吗?似乎应该是冷的,不过这并不是来自冷水的温度,那是身体缺少血液的情况下的一种感觉。 勇利开始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那是身体内外的寒意带来的麻木。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一遍又一遍地提示自己,维克托再三强调,在这个意识的过程中,必须保持强烈的控制力,保持已经降到极低的心率。 就在他血液流动的速度随着心跳而减缓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那两个不大的齿洞沿着维克托的牙尖,进入了他的体内。那是一种冰凉的液体,让已经冷到麻木的勇利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银发的青年松开恋人的脖颈,举起空着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他紧接着用力将伤口撕裂开来,暗红色的血液带着淡淡的甜意流淌出来,维克托将手腕紧紧地贴合在勇利颈边的伤口上。因为有了属于血族的毒液,维克托的血液在毒液的引导下流淌进勇利的身体之中。 尽管不是非常清醒,但勇利还是马上就感觉到了,这是维克托的血。 让他十分意外的是,尽管平日里维克托的体温总是半温半凉,但他的血液却出奇的温热。 维克托将勇利的血液几乎吸取了70%,他现在已经可以较为正常地接受鲜血了,为了能够亲自给勇利进行初拥,某人也很积极地治疗着自己的厌血症。此时属于人类的血液需要尽可能地被血族的替换,他在勇利的指尖划出一个十字形的口子,便于排出无用的废血。 当勇利感受到的温热渐渐变成一种烧灼的时候,维克托才移开自己流着血的手臂,随意地舔去毒液,使得伤口得以自然恢复。他又抓起一边提前放好的血袋,皱着眉头不是很顺畅地大口喝下,用来补充力量。 那种灼热就像是在燃烧,不属于自己的血液沿着每一条血管流淌,就像是岩浆流过了即将干涸的河床一样,瞬间将残存的人类血液蒸发。这种过程伴随着的是被火侵蚀的疼痛,流窜着攻城略地渐渐靠近五脏六腑,一点点加强着进攻的步伐。 勇利条件反射似的扣紧了维克托的手,维克托看着自家的小爱人坚强又努力地忍耐着,整个人都心疼极了。虽然他知道勇利承受的大概是什么样的疼痛,也知道这和自己当初相比已经减轻了很多,但就是心疼得不得了。 接下来,就是几个小时漫长的等待。 维克托轻轻挪开勇利的身体,让他半躺在冰凉的水中,这大概可以降低一些血液的燃烧感。 模糊之中,勇利总算知道当初维克托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不,也许这还不够,这只是他年长的爱人所承受的几分之一也未可知。 青年黑色的碎发被液体打湿,乖顺地待在那里,他蹙起眉头,似乎在忍受着已经渗透进心脏的火焰。疼痛从微薄的地方探入,和仅存的防御开始了绝无快速可言的拉锯战。 在这样的过程中,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暗红的血色浸染,勇利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双耳、牙尖,甚至是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生着变化。 心脏渐渐放弃抵抗的时候,血色轰然冲进了勇利脑海中的意识深处,之前再多的煎熬,和此时脑中尖锐的刺痛感比起来,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汗珠已经变得无色透亮,从额上滑落下来,淌进浴池中的冷水里,就在这时,所有的痛觉一起袭来,向着某一处压去。勇利的心脏最后沉重地跳动了一下,然后终于结束了它作为人类器官的使命。 所有一切都归于无寂,灼烧、疼痛、冰火交织……这些感觉全部都消失了,勇利实在是太累了,他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焦急等待着的维克托,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需要休息。 维克托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从未给予过任何人初拥,也不会再给予任何人,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勇利是否可以成功。而现在,他可以放心了。 银发的青年将变得和自己一样“温热”也更加完美的勇利小心地从浴池里捞出来,放到床上铺好的浴巾中间,并且认真地给他擦干净身上泛着淡粉色的血水,又将人塞进睡衣里。他仔细地凝视着乖乖睡觉的那一小只,轻轻地笑了起来。 两天之后,当勇利睁开他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眼睛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空气中五彩斑斓的微尘,而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他还来不及感叹变成吸血鬼之后,因为太过厉害的视觉,再看维克托时比原来更加无法移开眼睛,就看见眼前这个男人咧着心形嘴扑了过来。 “勇利!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呦!”他一把抱住了还有些发愣的青年,“那么现在,来补上两天前就该做的……羞羞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还有几个哒~ 话说小可爱们去不去CP21呀? 如果情况不变的话, 可能会有场贩~ 第79章 番外三:爱心饼干? 维克托总是很乐意大胆而创新地表达出自己的爱意,不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方法。 这是一个优点,而这个优点,是勇利直到很多年后都无法学来的。 在结婚以后勇利作为新生的血族醒来之后,才听到他年长的恋人的第一句话,感叹完自己作为人类时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美妙嗓音,就被维克托一下子压了过来,用各种姿势表达他的感情。 这就直接导致了维克托在得偿所愿以后,被暂时力量大增的胜生勇利先生关在门外,足足有一个晚上,并且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让维克托再进行某种特殊的运动。 好吧,大概有一个礼拜的样子,这对于维克托来讲,已经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于是,维克托每天的工作,除了为勇利提供足够维持新生血族能量的新鲜血液以外,又增加了一项,那就是想办法把被自己欺负狠了的小爱人哄回来。 现在,变成勇利白天去上“血族速成班”,晚上在尼基福罗夫城堡里的冰场训练了。因为在学会控制自己之前,出门对于普通的人类们还是太过危险。 维克托有些不太愉快,因为这样一来他和勇利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好多,于是他开始更加绞尽脑汁地想起了办法。 在某个斯拉夫男人为他们这一周的牛排,穿过大半个圣彼得堡,来到他们公寓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的时候,盯着货架的一处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他将手指抵在下巴上,眼里冒着闪亮亮的光芒,就像勇利在想事情的时候那样。 看来,在一起的人真的会越来越像啊!他扑上去一把抱住身前的购物车的扶手,认认真真地查看起货架上花花绿绿的东西,最后,他将四袋Короъка扔进了车筐里。 这是一种俄罗斯的巧克力味烘烤饼干。 之后,维克托付完钱飞快地带着牛排和他的宝贝饼干离开了超市。他一路急急地开着车,向着郊外的城堡奔回去。到达家里的时候,勇利还在西里尔那儿认真学习。 这很好,非常好!维克托这样想,他现在有时间做一些特殊的事情了。 于是,维克托先生在把牛排全部扔进了冰箱之后,顺手从橱柜里拖出了一个玻璃的托盘,然后抱着托盘和饼干藏进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啃饼干!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长方形的饼干啃成均匀的圆形,又努力地在剩下的部分啃出一个尖尖来。接着,他又将饼干上和尖尖相对的地方向里啃,希望可以让这一部分凹陷进去。 然而大概是由于第一次这么弄,这块饼干作为试验品,光荣地碎成了两半。维克托叼着一小半碎饼干,看着手上举着的另外一部分“残骸”,眯了眯眼睛,然后果断地将那一半也扔进嘴里吃掉了。 将自己创造的失败品“毁尸灭迹”后,维克托又摸出了第二块饼干,继续工作。好吧,他其实是想将饼干都啃成爱心的形状来着。 七点以后,勇利终于结束了一个白天的学习。他很奇怪地并没有在楼下发现本应该每天都等在厅里,一看到自己就黏过来的维克托。 勇利从冰箱里拖出维克托早就准备好的新鲜“存粮”,缓解了一下喉咙里的干渴和灼热,就开始四处寻找这几天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爱人。 他从楼下一直转到楼上,连书房都找了找,最后还是在原来属于维克托,现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找到了某个靠在沙发上无聊得快要睡着的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的肚皮还可疑地微微鼓着。勇利疑惑地看向维克托,然后他很快就看到了原因。因为维克托面前的茶几上扔着四个空空的饼干袋,而一旁的托盘里是明显少于包装上所显示分量总和的饼干。更重要的是,托盘里的那些饼干竟然是和包装袋上不同的心形。 勇利凑到维克托的脸旁,轻轻地嗅了嗅,就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巧克力香,于是,他瞬间就明白了这绝对是维克托的杰作。 “唔,维特涅卡,醒醒了!”黑发的青年有点感动,他捏一捏维克托不经意间冒出来的耳朵尖,小声地叫他。维克托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属于自家勇利的一撮软软的黑发。 勇利在初拥以后,原本的短发就长到了脖子后面的位置,有时扎起一个小小的揪揪,超级可爱。 “勇利!”他的眼睛里突然就闪出了闪亮亮的光芒,“勇利,这个是送给勇利的礼物哦!”维克托抱着托盘把勇利拉到一边,指望勇利忘记边上那四个包装袋的事。 然而勇利被拉过来以后,欣赏完维克托出品的心形饼干后,第一个动作就是给维克托塞上一个,然后才愉快地开始塞进自己的嘴里。等到勇利想要给他塞第二个的时候,维克托死活不愿意了。“嘛,勇利自己吃我就很开心了……实在是……太撑了……”最后几个字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吞进了喉咙里。 勇利听他这么说,笑了出来,“维特涅卡是笨蛋!”他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玩这个了?”勇利有点疑惑。 再三追问下,银发的男人才委委屈屈地开了口,“勇利都……很久没有和我做过了!”他超郁闷的样子。勇利反应过来以后,又气又笑地瞪了维克托一眼,他想了想一口啃到维克托的下巴上,还是心软地哄起了年长的爱人。 “我说维特涅卡是大笨蛋吧!以后不要太过分了,还是……可以的嘛。”勇利忍不住环住某个还在委屈郁闷的男人,“维特涅卡的爱我都会吃掉的!” 最后事情的结果就是,某个刚刚还在委屈的男人,下一刻就扑倒了被自己圈在怀里的黑发青年。 维克托原创饼干示爱行动get√ 今天的“勇利吃掉爱心饼干,维克托吃掉勇利”计划也很成功! (^ )☆~~~ 第80章 番外四:长日宁和 结婚以后的第五年,勇利和维克托在又一届世锦赛之后,正式宣布了退役,好不容易从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挤出来,然后闪进车里,两个人就逃之夭夭地离开了会场。 还没有回到尼基福罗夫城堡,宽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勇利,小维和你在一起是吗?”宽子还是喜欢这样叫维克托,“退役后就不会很忙了是吧,那就和小维回来住一阵怎么样?小维那边,也可以请他的家人过来玩哦……”妈妈好客地表示。 勇利有点愧疚,虽然每年都有回去,但是这五年他们也很少好好地陪着父母,这样很不应该啊!他放下手机以后,就向开着车的维克托转达了来自妈妈的邀请。 在五年前的婚礼之前,勇利的亲友们已经知道了尼基福罗夫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自然也知道了有关血族、有关西里尔和叶菲姆,还有勇利接受初拥的事情。 作为来自非人类物种产地之一的日本人,他们很顺利地就接受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信息。你看,现在都可以正常地邀请西里尔他们到长谷津度假了。 维克托听勇利说完,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在一个红灯之前一脚踩住刹车,两只手松开方向盘,“PERFECT!”银发的男人咧开心形嘴欢呼起来,“长谷津超级棒!比浴池还大的温泉和神一样的食物,真是太好了,勇利!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五年的时间过去,维克托终于又变回了曾经的样子,他激动得要扑上来抱住勇利,却被勇利红着脸推了回去,“诶诶诶,干什么啊!快点好好开车啦!”只要是面对着维克托,勇利就时不时地会害羞。 银发的男人做出委屈的样子,却在心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回到家里,维克托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去了,勇利只好去找西里尔,转达已经被维克托忘记了的邀请。 叶菲姆和西里尔自然是同意的,他们虽然知道勇利是日本人,但也没有真正到过他的家乡。不过,能培养出勇利这么好的孩子,也让维恰这样喜欢,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吧? 得知可以在长谷津住上好长一段时间,维克托愉快地一路上都抱着马卡钦抽纸盒,给自家祖父和爷爷安利这座城下町有多好。当然,温泉和炸猪排盖饭是他的重点推介内容。看,早就说过,维克托可是以长谷津观光大使自居的。 下了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维克托熟门熟路地拉着他们去乘坐从福冈机场开往长谷津的电车。他三步两步地冲上去,然后拍一拍身边的另一个座位,向勇利挥手,招他过来。 “维……维特涅卡,不要这样啦!”他被长辈们善意的目光注视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蹭到维克托身边坐好。西里尔和叶菲姆则貌似淡定地坐在自家孙子边上,忍了半天才没有笑出声。 不过,他们四个坐成一排,尽管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但这样的组合方式,他们不同类型的帅气也吸引了为数不多的乘客的眼球。如果不是维克托在勇利的要求下,和他一样地带上了围巾口罩和帽子,恐怕这个时候就已经被认出来了。 勇利努力将脸埋进遮挡物中,直到电车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乘坐扶梯下来的时候,维克托忽然发现勇利似乎在走神,他从后面一把抱住小恋人,将下巴戳在他光滑的颈间蹭了蹭,“勇利……又在想事情啊?勇利勇利!” “勇利又走神了,不高兴!”银发的男人一脸委屈的表情。 而发着呆的那个被他拉得回过劲来,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我忽然想到,维特涅卡认识我的那年,回到长谷津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季节啊!”他小声地这样解释起来。 维克托听他说完,似乎不太开心,抱着勇利继续蹭蹭,“勇利还有工夫去想我认识你之前的事,看来我要加倍努力了,要让勇利没有时间想那些没有我存在的时候呢!” 他话音刚落,勇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维克托松开了一只手臂。 “妈妈好!”这句话维克托是用日语喊出来的,勇利侧过头发现他已经在挥手了。 这时,勇利才发现,宽子已经站在出站口外迎接了。 “啊,”勇利的眼睛闪亮亮的,“妈妈怎么来接我们了?”他有点吃惊,因为按照惯例,不是应该是美奈子老师抢着来接自己吗?结果下一刻,他就得到了“美奈子老师去泰国旅行度假了”的答案。 勇利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空气,没有摸到眼镜,才反应过来,自从转变为血族之后,自己就不再戴眼镜了。不过从少年时就形成的习惯可是没有那么容易消失的。 一下扶梯,勇利和维克托就像是带着风一样地奔向了宽子太太。 宽子一只手拉住一个,一点也不介意自家儿子和儿婿换了个物种的事,似乎已经习惯了,“小维,和勇利最近怎么样啊?退役了就有更多的时间自己安排了哦!”她注意到跟在后面向这边走来的西里尔和叶菲姆,热情地开口招呼。 回到温泉旅馆,维克托就直奔勇利家院子里的露天温泉。勇利无奈地将祖父和爷爷带了过去,这个时候,维克托已经泡在了温泉池子里,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水面上。 很快,两位血族先生就领会到了维克托如此推崇勇利家温泉的原因。由于引的是活水,水流在池中轻轻搅动,带着温热的气息,有一种来自山间泉水的生命力。并没有一般温泉那种刺鼻的硫磺味,而是淡淡的,非常好闻,又不至于让身为血族的他们觉得灼烧,无比敏锐的触感把这种舒适的感觉放大了好几倍。 维克托从水深处慢慢走到边缘的斜坡那里坐好,然后把还有些扭捏的勇利拖到身边来,让他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身前。 他捞起一捧温水浇在勇利的肩上,然后看到那边西里尔和叶菲姆正低声说着什么,一副特别温情的样子,忽然又搂住了自家黑发的小恋人,“勇利,我来给你洗头发吧,很舒服的!”他银色的发丝还在滴着水,明显就是已经一头扎进水里体验过了的样子。 温暖的水从发顶流过每一缕发丝,确实非常非常舒服,勇利微微地眯起眼睛,鎏褐色的眸子泛起一层柔软的水汽。嗯,虽然作为血族或者半血族什么的,不需要像人类一样洗来洗去,就可以保持身体的干净,不过偶尔这样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啦。更不要说某人刚刚看见了某些场景,想拉着小爱人强行秀恩爱的那些心思了。 十几分钟以后,维克托开始偷偷摸摸地亲勇利的后脑勺,这个时候发觉不对的勇利和那边与西里尔靠在一起的叶菲姆对视了一眼,才发现了维克托的小想法,一脸无语地任他亲亲。 好吧,现在勇利已经被这个银发的男人锻炼得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狂跳了。倒是在看见叶菲姆侧过头,看向自己和维克托这边,脸上带着笑意对西里尔说着什么的时候,反而红了脸。 一直等到做好食物的宽子和利也把他们叫出来,勇利才悄悄在维克托的腿上捏了一下,然后跑进更衣室里裹上浴衣。 丝毫没有任何悬念的,晚餐是维克托和勇利最喜欢的炸猪排盖饭。看到两个年龄加起来的总和超过七十岁的两个青年像小孩子一样,一个几乎将整个脸都埋进了碗里,另一个扒完食物之后又冒出心形嘴蹦出一个个表示自己好心情的俄语词来,西里尔在心里感慨了起来。 这样的维克托和勇利才是真正的他们吧?没有顾虑没有难过的真正的小孩子一样的他们。 说到炸猪排盖饭,这里就不得不澄清一点传说之中的误区了。 按照人类口口相传的说法,吸血鬼只能进食血液,他们无法拥有味觉,也无法承受人类的食物。 这一点当然是错的,如此说法得以流传只是人们不知实情的结果,他们将低等的吸血鬼和作为贵族的血族混为一谈。那些所谓“传说”中所说的也并不是西里尔这样的存在。血族自然是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也拥有味觉的,只是纯血除了和半血族一样都需要从血液里汲取力量以外,不能像维克托那样以人类食物维持生存而已。 于是维克托他们四个毫无问题地解决了一顿美味的日式晚餐,才开始考虑房间分配的事情。 之前维克托住在长谷津的时候,勇利家将那个宴会厅腾了出来给他睡,现在因为西里尔和叶菲姆的造访,自然需要重新考虑了。对于这个问题,原本勇利还在想着让维克托和自己住到自己的房间去,将宴会厅给祖父和爷爷住。但是因为正巧这个季节没什么客人,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最后维克托在勇利的爸爸妈妈将那二位安排在宴会厅旁边的大客房以后,还是顺利地和勇利住在了一起。嗯,准确地说,是维克托将勇利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勇利,过来一起睡觉吧?”他迅速地抽掉腰带,扒下自己的浴衣,然后更加迅速地跳上床,占据了床铺的一侧,拍着另一侧叫勇利过来。 现在勇利已经习惯了维克托的裸睡,甚至在习惯了之后还能微微红着脸欣赏一下维克托埋在被子里白皙的肤色。不过,回到家乡以后,这样的同床共枕还是让他不太好意思的。被爸爸妈妈看着和维克托一起从房间里出来果然还是难为情啊! 他男子力的思绪还在混乱旋转的时候,银发的男人轻轻抿唇笑了一声,然后将还在想事情的青年拖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拉进被子里抱住。勇利显然被吓到了,他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维克托,却还是乖乖地躺好,没有怎么反对。 第二天一早,勇利很早就在维克托的臂弯里醒来了。维克托以往很少会起得比勇利迟,所以几乎每天早晨,勇利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已经穿戴整齐了。不过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回到长谷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原因,这个银发的男人依旧侧着身子窝在被子中间熟睡,平日里柔顺的银发也凌乱地散在床上,更不要说他的头顶还翘起了几根乱糟糟的头发。勇利认真地抿住从唇间溢出的笑声,慢慢地撑起上身,在看见窗外樱花树上落满的一簇又一簇新雪的时候,忍不住轻声惊呼了一句。 维克托听到声音也睁开了眼睛,他们本无需睡眠,只是保留了作为人类的习惯而已。“早上好,勇利!”他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被子就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下来。“勇利这么早就醒了啊,也不多陪我一会……”银发的男人嘟嘟囔囔地抱住勇利的肩膀。 “没有啦,”勇利解释起来,“外面雪光实在是太亮了,就醒了,维克托要和我一块儿起来吗?我要去帮妈妈扫雪了哦!”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的维克托眼睛里猛地放出光彩来,“下雪了?勇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他说着跳下床然后飞快地套好自己和勇利的衣服,拉着人跑进了院子里面。 “还是长谷津的雪比较可爱啊!”他的长发在纷飞的雪花中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银色的光泽闪得勇利来不及反应就被拉了出去。 是的,日本的雪和俄罗斯的不同,没有那种冷而硬的雪粒子被北风裹挟,击打在面颊上的逼仄,虽然不会感觉疼痛,但也有一种不自由的感觉,而是那样柔软地、带着微微温情地降下来,洋洋洒洒,飘落成阵。从第一次来到长谷津的时候起,他,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就爱上了这里的雪,一如爱上这里的樱花那样。 维克托早在看见了长谷津的第一场雪时就想在雪地里放飞了,但那时勇利因为害怕维克托被冻感冒,总是严格地限制他,简直不像是平时的勇利。现在不用担心让勇利觉得自己会被冻坏,维克托愉快地捧起一团雪。 按道理来讲,他们早已过了在雪地里奔跑嬉闹的年龄,但在维克托偷偷摸摸地将一小块碎雪丢进勇利后颈之后,勇利一瞬间就跳了起来。“维特涅卡,干什么又偷袭我!”他说着也胡乱从枝头拂起雪来,用力按住银发的男人,向他扔了过去,在维克托的面前散落开来。微风吹起,落了维克托满身,连头发上都沾着碎雪。 “勇利胆子变大了嘛!”银发的男人又锲而不舍地搓起雪团来。就这样闹了好久,维克托趁勇利还在笑,跑过来一把拉着他滚在地上。勇利一开始还在轻轻地推他,后来就安静地伏在了维克托的身上。两个人将院子里干净的积雪压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此时,他们已经把关于扫雪的事情彻底忘在了脑后。 回过神来的时候,勇利就听见了几声轻笑,仓促地从自家爱人的怀里爬出来,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西里尔和叶菲姆早已斜倚在木质的门框边上,注视着自己和维克托了。 维克托爬起来,在勇利的脸爆红之前,迅速地抓起一个雪球,将祖父和爷爷引得加入了战局。这样的场面,要是安德烈或者是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在的话,恐怕都要觉得难以置信,那么多年以来,他们的冕下大人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一面啊! 吃过中饭,两个人趁着去冰之城堡练习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难得的雪后晴天,在后院樱花树下的长椅上待在一起晒太阳。阳光照射身上并不会对勇利和维克托造成什么伤害,这当然是因为维克托身为半血族,又将自己的日光戒子送给了勇利。 放松地躺在勇利的腿上,维克托的睫毛被阳光染上了一层金色,勇利仔细看,那种金色慢慢爬上维克托银色的长发,带着一种耀眼的暖橙色,雪后的空中带着水汽,与阳光胶着反射出一种牛奶布丁的质感。 真是好美啊!勇利在心里感慨着。 等到维克托在温暖的空气中快要睡着的时候,勇利看着他安静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出了神,然后鬼使神差地慢慢靠近,最终在维克托的发顶上印下了一个无比纯洁的亲亲,然后有些心虚一样地迅速直起身。 银发的男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侧过头来贴着勇利的腿蹭了蹭,又不太清醒地动了动修长的手指,然后摸摸索索地找到了勇利撑在一边的手,一把扣住。 十指相扣的时候,仿佛连心都贴在了一起。勇利任他拉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山脚下闪着金波的河水,还有河边三五成群的和式木屋。他不禁弯起了嘴角,从今往后他们拥有无数的时光,岁月就像这山下的河水一样,平静流淌,而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认认真真地爱着所爱的人,平和安静之中,却又意蕴悠长。 这才叫做生活。 第81章 番外五:与男朋友误会之后久别重逢是怎样的体验? 男朋友 感情经历误会真相大白以后的感受非人类可见区 与男朋友误会之后久别重逢是怎样的体验? 相关问题: 和恋人发生矛盾该怎么办? 让男朋友伤心难过了要怎么哄回来? 217条评论分享邀请回答 查看问题日志 791个回答 默认排序 知乎用户:胜生勇利 24016人赞同了该回答 非常想知道是哪位亲友邀请我回答了这个问题o(^`)o 不过还是先谢邀! 大家不要惊讶我为什么说是哪位亲友啦,大概我和他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我只是随处可见的滑冰选手而已。但是既然接到了邀请那我就说几句关于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吧。 我的男朋友就是维克托,不过我一般会叫他维特涅卡。这个也许你们都是知道的。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有名了。 声明一点,不管我和他有没有误会,我都不会放弃爱这个我爱了将近20年的人。 首先我必须要承认,上上上个赛季我和他的确产生了很大的误会。现在想起来我还是非常过意不去。 他是血族中唯一的一个半血族,很多前辈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时我才在三天之前因为一些小事,和他发了脾气,现在想一想,他那一刻的表情委屈极了。 可是事情还没有解决的时候,他的教练给他接了一个国外的商演,所以他很难过地就去了。 在这之后,他真正转化成了半血族。为了在自己能够控制住对血液的欲望之前,不伤害到我,他选择了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他不联系我,也不给一起训练的任何人任何消息。也许那时真的是我没有像他信任我那样,完完全全地信任着他,这是我的错,我为此一直在内疚着。我以为他因为之前吵架的事情而放弃了我,你们知道的,我一贯玻璃心,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完全改变这一点。 于是,我没有再联系他,在赛场上见了面也总是躲开,甚至假装取下戒指去试探他……总之……我做了很多不对的事,同时我也很难过,但这些难过都不是我误会他的理由。 直到他的管家先生告诉了我一切,包括他的身份,他为我做的事,还有甚至为了我单方面出柜,独自面对来自他祖国的责难…… 我这才知道自己曾经错得有多离谱。 这些都是一些铺垫了,我还是说说关于题主问到的问题吧! 其实,说起来我和他的重逢有两次,第一次是我看见沉睡在那里的他,第二次是他醒来的时候。这两次都让我特别后悔和难受,早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早知道”这三个字的。 我看见他沉睡在那里的时候,特别的不安,他那么安静地躺在又大又空旷的房间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他闭着眼,我看不见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银发的长发无精打采地发出黯淡的光泽,细碎的额发遮住左半边的眉眼,那个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就鲜活地抖动两下的发旋也悄无声息地待在那里。 但是他在笑,就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一样。 三个月以后,他醒了过来,我因为太过高兴而想不起来很多细节,只记得当时的心情是狂喜而又难过的。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意识不怎么清醒地吸了我两口血。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因为厌血症而吐出来后,一边哭泣一边责怪着他自己的样子。 然后,我也哭了,我们面对着面哭泣,拼命想要哄好对方。 对于题主的问题,我只想说无论生命的时间有多长,我都不会忘记那段日子。我爱他,以后都不会那样先入为主地对待他了。他这么好,失而复得的久别重逢以后,我才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发布于2019-10-12 382条评论感谢分享收藏没有帮助举报 热门评论: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虽然非常不符合我一贯表现出来的风格,但我还是要说当我醒来,看见亲爱的你在边上的时候,简直是超丢人地哭出来了。呐呐,勇利可是不止一次把我弄哭了啊,你要负起责任来!以后你绝对不能怀疑,我每一天都特别特别特别的爱你! 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小勇利要被斯拉夫人带坏了吗?谁能告诉我维克托你是怎么做到的…… 尤里·普利赛提:立刻!现在!马上!停止秀恩爱!!!(*`皿*) 第82章 番外六:雪山脚下的日子 克里斯和海因里希相识已经超过了十个年头。这是从他第一次在自家居住的复式别墅的大门口,看见新搬到对门居住的海因里希的时候算起的。 那一年,克里斯15岁,海因里希18岁。 当还未对绕着瑞士花田跑失去兴趣的少年看到这个新邻居的时候,明显地愣住了。这个地方位于阿尔卑斯雪山脚下,是一个人口非常非常少的小城市。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恰好有一个没有多少人的标准冰场,又比较清静,恐怕连克里斯也不会住在这里。 因此上,已经独自一人居住的少年对这个新来的邻居很感兴趣。“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瑞士少年带着兴奋的语调,朝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海因里希·舒尔茨。”他说出自己的姓名,然后就转着轮椅进屋去了。 “德国人吗?”克里斯早就注意到了海因里希右腿的大腿上固定住的夹板,“还真的是冷淡呢!”他一边想,一边开始猜测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少年出现在这儿,并且情绪如此低落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严肃又有些消沉的少年就如此引起了克里斯的注意,他开始好奇,每天训练完都趴在对门的窗口,看一看海因里希在做什么。 海因里希其实是知道克里斯的举动的,每天下午都会出现在窗台外面的那颗金色的小脑袋,任是谁都无法忽视。何况那种金色纯正得就像小太阳一样,照得人心里都温暖了起来。 然而有一天,克里斯没有按时出现在那里,他半个小时以后,发现了窗台上的一盒波伦塔,还有盒子底下压着的一张纸条。 “海因里希,嗯,这样叫你没有问题吧?明天我就不能来看你了,估计你早就发现我了。”克里斯在纸条上这样写,“因为要去参加世青赛,五天以后再见,这是我的教练亲自做的波伦塔。”小少年的字迹工整又认真,海因里希心里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五天以后,克里斯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海因里希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撑着拐杖靠在大门边上。 “你……你怎么出来了?”克里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微微弯起了嘴角,这也是克里斯头一回看见海因里希的笑容。“你说过,回来找我的,不是吗?”说完,他就撑着拐杖进了大门。 于是,克里斯在刚刚放下行李之后,就第一次踏进了自己这位邻居的家中。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有的时候,友谊来得就是莫名其妙,克里斯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当年他和海因里希是怎样变成了朋友。每天练习完,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敲敲海因里希的家门。有的时候是他跑到海因里希那儿,也有的时候是他把对方拉进自家。 年少的孩子总是有不少话要说,克里斯很快就发现,也许自己的这个朋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流者,但他却是一个温柔又有耐心的倾听者。克里斯和他说自己以前的事,和他说滑冰,和他回忆自己的家人,也在比赛成绩好或者不足时向他倾诉。海因里希都会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安慰他。 时间一长,克里斯也知道了很多关于海因里希的事情。 比如他之前曾是德国的双人滑选手,才华横溢,编舞能力十分出众,曾经备受国内的看好。然而在一次训练的事故之中不巧大腿骨折,经过医生的诊断,以后都不能进行剧烈的活动,他才独自一人到瑞士——这个冰雪的国度修养。然后就在这个雪山脚下的小城市里买下了这间房子。 比如他迫不得已接管了本来不想经手的家族企业。 还比如他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大奖赛决赛的领奖台上。 那个时候,克里斯还不会安慰别人,只是听海因里希这样说,心里比他还要难受。 “那么……你……愿意为我编舞吗?”他小声提问。 海因里希吃了一惊 ,他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少年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请求。一直等到克里斯红了脸开口解释,“那个,我们是朋友对吧?我想、我想替你实现你的愿望!”少年脸上浅浅的小雀斑随着他嘴巴一开一闭而跳动着,海因里希突然觉得结束了选手生涯后的日子,也没有多难熬了。 三天过去,海因里希在受伤之后,第一次踏上了另外一块冰场,他拉起愉快地挂在冰场边沿的少年,严肃又认真地与他对视,“克里斯,我答应了,为你编舞,一起……实现属于我们的梦想。” 等到旁边一头雾水的教练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后,才发觉克里斯竟然瞒了自己这么多事,但他确实对海因里希的编舞能力有所耳闻,于是就咬着牙瞪了克里斯几眼,却依然快速而且积极地同意了。 从这个赛季开始,克里斯每次出现在赛场上的时候,身边总会跟着海因里希,从少年到青年。克里斯成熟了很多,甚至形成了不论到哪里都色气满满的性子,但只有他们是不变的。 但也许,友情早已变成了爱情。 回忆起这份友谊变成爱情的过程时,克里斯总会表示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瑞士实在是比较开放,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就对对方转变了感情。大概是,这些年一直都只有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缘故吧,这样的友谊确实很容易轻而易举地就变成了爱情。 因为编舞,海因里希在克里斯成年以后发现了他某种神奇的特质。由此他有意识地将节目往成人化的风格上引导。 以至于在很多年以后,他们的朋友、俄罗斯的英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都怀疑,是不是因为海因里希,才把克里斯从单纯的瑞士少年变成了“行走的荷尔蒙”。 到后来,他们和从前一样窝在别墅的阁楼里,从前分隔开两家的墙壁早已被打通了。 克里斯点着身旁那个男人的腹肌,露出一侧的尖牙,笑着问他,“费弗尔,现在我们都是血族了,你的伤也不用担心什么,要不要继续滑冰?” 想起少年时在这座雪山脚下度过的时光,他转过身趴在自家恋人的身上,“还记得吗?我们当年说过的?”他想了想然后摊开手,“等过几年,我退役了,我们一起实现你的愿望怎么样?” 他问完这句话,就看见年长的恋人微微牵起了嘴角,“好!”他如此回答。说完他一使劲将作乱的某人压在了身下,“怎么,昨天引诱我还不够吗?” 不过今天,海因里希显然是准备放过他的,他成功地让克里斯乖巧下来之后,就放开了记吃不记打的这个家伙。 出门溜猫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零星的小雪,从山脚下往山上看,一片白茫茫,就好像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那年冬天。即使十年的时间过去,那种感觉也依旧和当初一样。 那时候,年少时光、相互作伴,在阿尔卑斯雪山的脚下,爱情的种子刚刚萌芽。 作者有话要说: 果咩果咩 前一阵跟写论文这件事作战了两个月 实在没时间更文文 为表歉意,今天给小可爱们更完(?▽`)ノ? 第83章 番外七:姑苏行 这一年的中国新年,已经成功踹开了柜门的季光虹按计划带着雷奥到自己家里过年,说是什么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于是雷奥就乖乖地和他站在一起,听季爷爷教育了足足半天,才将小夫夫两个放到自家院子里去放烟花。 初一过完,两个人就直奔机场,在航站楼里等候前往苏州的飞机。两个人围巾帽子围了一圈,倒不是真的有多冷,而是据光虹所说,中国的迷妹迷弟实在太过厉害,一旦被冰迷们围追堵截,那恐怕轻易逃不出来。然而这种打扮倒是让雷奥可以大明大放地拉着季光虹的手。这让小小的中国少年吓得不住偷看有没有人发现。 这次假期的计划是季光虹的主意,难得新年有一个比较大的假期,当然要抓紧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了。 雷奥一直拉着他,直到上了飞机才松开坐好。 飞机不久就起飞了。 打量完一圈,季光虹发现并没有人在注意自己之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恋人身上。 没过多久,光虹就耷拉下眼皮开始打起了瞌睡,雷奥调整了坐姿,让他舒舒服服地窝在自己怀里,超级无奈地弯了一下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亚洲的男孩子都比较喜欢这样,可是披集和李承吉就没有听说过他们上飞机会打瞌睡啊! 他们都不知道,邻座的一个女孩子已经要克制不住开始尖叫了。在刚才她就发现了,这边坐着的两个男孩一个帅气一个可爱,简直把她萌得不要不要的。 航程不算远,他们用了三四个小时就到了,雷奥叫醒趴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的某人,顺便在不太清醒的他脸上,偷偷亲了一口,才把他拉了起来。季光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被室外的冷风一激,整个人都清醒了。他将自己的箱子交到雷奥手里,然后就愉快地跑去打车,前往已经定好的酒店。 一上车,季光虹就和一口苏普的司机师傅聊起天来。师傅说,这几天姑苏河边有个天海灯会,可以去看看。 大约半个钟头过去,雷奥和季光虹顺利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定的酒店名叫水乡泽国,不同于其他酒店的是,它更像是仿宋式的客栈,房间里是双人的雕花床,木色墙壁,竹帘竹榻。木架上的瓶插也十分简静淡雅。雷奥眼前一亮,而季光虹则早已跑到后门去了,落地玻璃外的屋檐下是几把小椅子,对着一个小小的竹园。 “高兴吗?”季光虹转进屋里问他。 雷奥捞住他低头亲吻,“当然,很好的地方!” 等季光虹拖着雷奥再一次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大街上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刚才他们问了前台的服务员,寒山寺离这里大概步行只要十五分钟,很好走,朝着前面的塔尖走就可以了。于是两个人出来压马路。 中国的少年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那么一句诗——“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好吧,他一直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来着。 年关里,寒山寺内十分热闹,因为几年前他们就在维克托的帮助下接受了血族的初拥,自然不用请什么香了,但对于神佛的敬畏是必不可少的,两个人在寺庙内安静的地方转了转,就晃出了山门。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走到姑苏河边,天色更晚,步行街两侧灯火一片,到处都是卖天灯、河灯的。雷奥这才近距离地体会到中国新年的节日气氛。他们买来一盏荷花状的河灯,灯上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季光虹摸出一支笔来,和雷奥在上面写上话,小心地放到河里,看着水波带着它向远处流去。 这无关信仰,大概就是一种入乡随俗吧! 回到旅店,坐了半天飞机又玩闹了这么久的两个人靠在床上没说上几句话,就睡熟了。 也许是因为昨日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生活一向规律的雷奥和季光虹,一直到了十点多才醒来。雷奥自然地在自家的恋人脸上亲了一下,才懒懒地拉他起来,带上相机一起出门。 来到苏州不去游览园林就等于没有来到苏州,尤其是拙政园更不能不去。但现在快到中午,人多是一定的,季光虹就建议等午后人少了再去,现在街上逛一逛。 雷奥自然点头同意。 So,某人一边叼着青团子一边往雷奥嘴里喂的情形,就被无数路人收在了眼底。 啃完团子,季光虹一手挎着相机,另一只手被雷奥握住,简直不能更乖。不过他一进入园子,就不停地拍起照来,雷奥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披集附体了。 没办法,我们的季光虹就是被自拍狂魔披集大佬影响得爱上了拍照。 “呐!真的是超级漂亮!”羞涩的少年在午后温暖的太阳里伸起了懒腰。江南的冬雪也少,薄薄地挂在树枝上晶莹欲滴,院子里有些人,但也不多。季光虹凑在一颗腊梅树前闻花香,一个不留神就被雷奥一把拉过来,被他勾着脖子亲了个正着。 不愧是开放的美国人,季光虹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众人围观下被雷奥亲了的这个现实。 虽然只有七八个人,虽然没有人发现他们是谁,但被围观就是被!围!观!了! “雷奥,你……”季光虹小声地说,然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跑! 边上的人们善意地笑了起来,“快追啊?” 其实,季光虹并没有跑多远,他只是不好意思,跑到太湖石后面去了,再加上雷奥的体能本来就比他好一点,于是没几步就被雷奥抓住了。 褐发的青年安抚地给自己炸了毛的恋人顺毛,拉着他走过九曲桥中的湖心亭,又向着对岸的别院走去。 坐在太湖石山边的回廊上,光虹脸上的红晕终于消退了一些。他们选的这个回廊很好,四面都有景色,就但是雕花的窗棂框出的景都能够让人看上好久。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夕阳下山,金光泛上了飞檐的时候,才又晃出园子。 这之后,他们走遍了老苏州城的每一处,从沧浪亭,到虎丘,再到大街小巷,还有这座城市周围的古朴小镇,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正月十四号,他们便乘上了返航的飞机,回到光虹家。迎接小夫夫的就是春节之后的第一个节日——元宵节。 那又是另外一次美妙的经历了。 第84章 番外八:那些年关于遥不得不说的鸡飞狗跳 曾几何时,维克托就抱着他最心爱的勇利表示,一定要在未来,和勇利一起要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和勇利一样的孩子。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爱人早已祈祷过,一定要让那个孩子像自己的恋人一样美丽夺目。 同时接到两个人对于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请求,并且这两个人还是非常恩爱的一对,相信始祖也会觉得非常难办啊!不过,如何决断就是始祖他老人家的事了,就现在而言,这个孩子尚且不知道在哪里呢! 是了,维克托第一次抱着黑发的青年黏黏糊糊地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们才重归于好不久,还没有结过婚。 不得不说,爱人之间总是会有不同程度的心有灵犀,如果拿勇利和维克托来说,那一定就是最高级别的了,至少是在大部分时候。 当银发的男人蹭着勇利的颈窝,反复地说着“孩子”这个柔软的单词,勇利就一瞬间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那会儿他虽然害羞地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过了好久才小小声地应了一声,但维克托不会清楚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勇利的心里闪过了怎样的想法。 敏感的青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维克托对于拥有一个孩子的执着,他在一开始的疑惑和羞涩过后,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自家恋人为何如此盼望着一个孩子的原因。 刚才维克托也说了,希望要一个像勇利一样的孩子。他深深地爱着勇利当然是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原因,但细心敏锐的勇利却体察到了一种就连维克托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潜意识。 那些日子,对这个成熟冷静却又会在自己面前放飞自我的男人来讲,到底还是有些影响的吧? 那些被祖父和叔叔们宠爱,却从来没有被亲生父母亲近的岁月,到底给他留下了怎样的影响呢? 勇利原先想要旁敲侧击地问却不忍心说出口的疑问,在那个时候似乎隐约有了答案。 维特涅卡他还是在意的吧……勇利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这样想。 否则,他就不会心心念念地想要和自己拥有一个孩子,并且亲力亲为地抚养孩子长大。 勇利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察觉到的、属于维克托的、隐秘小心思。大概是因为维克托爱着自己,于是想要一个融汇了他们两个血液的孩子;又因为他自己从未得到过父母的关心,就越发想让自己的孩子拥有他未曾获得的一切,变本加厉地对他好。 终于想明白这些后,勇利的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爬出被子,难得主动地给了维克托一个羞怯却甜腻的吻,某个男人顿时就受宠若惊地被定在了原地。 之后,维克托和勇利又回归了正常的选手生活,这件事也就没有再被提起,不过两个人心里都开始盘算起来。 三年以后,一场盛大却神秘的婚礼惊动了的不只是花滑圈,甚至连路人都知道,“什么,你说维克托,我知道啊,战斗民族的英雄和一个日本的小可爱结婚了对吧?” 没错,就是这么轰动。 不过这两个破例让传统的斯拉夫人都为之动容的事件主人公,却在勇利安然无恙地进行了初拥,又被维克托拉着做了好几天@@的事情以后,一起悄悄地找去了圣彼得堡国立大学。 现在,西里尔和叶菲姆正双双在这所高校里出任教授的职务,不用说,叶菲姆也摆脱了血液的依赖,甚至亲手执刀为学生们示范一台异位心脏移植手术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当维克托开门见山地说出想和勇利孕育一个孩子的想法后,夫夫两人也是先愣了一下,然后西里尔悄悄在维克托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又在自家孙子心照不宣地笑起来的时候,站正身体提高了声音,“既然你们想好了,那就把东西都准备好吧,”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关于分割Seed的事,相信你也是听说过的,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那就看看这个吧。” 接着他又含糊地说了一句,“那个,记着最后弄……” 然后就送走他们两个,又若有所思地向着医学院的方向走过去了。 维克托带着勇利回到家里,勇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那个,维特涅卡,刚才你们在说什么?”他一脸疑问地捉住了维克托的衣服。 银发的男人看了看勇利,本来想直接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个圈,又被他吞了回去,“就是一些关于孕育孩子的注意事项啦,到时候会告诉勇利的!” 勇利也就没有在意这一点细节。 不过,三个月以后休赛期到来,计划具体实施的时候,勇利还是知道了他家的维特涅卡究竟看热闹不嫌事多地想干什么。 当时,他们已经放了足够多的血液,就连分割Seed的时候浮现在脸侧的紫色族纹都没有完全消退下去,尚且还有点虚弱的维克托抱着怀里同样脸色还有点泛白的爱人,低低地笑出了一点气音。 “后天,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精神了吧?”维克托将整个脸埋到了勇利的黑色软发间问他。 得到了勇利肯定的答复之后,维克托愉快地抬起头来,“那么勇利知道最后一个步骤是什么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勇利。 “是……”勇利认真地回想起来,“血液、Seed……接下来是体、□□了!”他有些害羞,似乎感觉到维克托正在酝酿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果然,下一刻——“勇利!到时候自己做给我看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勇利从头到脚都爆红了起来,“维……维特涅卡你在说什么啊!”他一瞬间就想起了那次自己意识到对维克托的感情的那个梦,那个时候,维克托同样要求自己做给他看,不过那个梦里的维克托才没有这么磨人呢,简直是可以用“鬼畜”这个词来形容! 在勇利又要用被子蒙住头之前,维克托一把把他翻了过来,“好不好?勇利勇利,真的超想看的,勇利想着我做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呐!”他看怀里的人不做声了,便又抛出了一记重击,“这样吧,勇利答应的话,我也可以做给勇利看的,勇利……” 银发的男人蹭了蹭勇利的颈窝,“好嘛好嘛,勇利也是想看的对吧?” 不得不说维克托还是最清楚勇利的软肋,他最后还是成功地让勇利默认了自己的要求。于是,之前还在企图不断反抗的勇利瞬间就不吱声了。 『此处一辆独轮车』 嗯,第一战,孕育准备活动,胜生勇利完败! 将三样东西交给了西里尔之后,维克托愉快地拖着恢复了平日薄皮状态的勇利回到家里,扔下早就从脖子上解下的围巾,然后愉快地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完全不像昨天晚上的带着占有欲的挑逗,反而有点像那天在巴塞罗那逛街购物以后那样。 当接到祖父的消息,让他们去尼基福罗夫城堡的时候,维克托已经在家里保持时时刻刻咧着心形嘴的状态好几天了,只要是在冰场以外的地方,每天不是黏到勇利身边讨要一连串的亲亲,就是畅想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孩子。 “勇利,好高兴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呢!” “每天都会更喜欢勇利一点,只有勇利会让我生出一种想要一个小孩子的冲动哦……” “嘛嘛,话说,我最爱勇利啦!” 诸如此类。 正如勇利所体会到的一样,维克托希望有一个流淌着他们二人血液的孩子,却也因为童年的经历而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担起一个好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这个时候,正是勇利的同意让他不再犹豫。 而对于这些日子变得突然幼稚起来的男人,若是放在六七年前,勇利可能还会因为这个男人和形象完全不符的撒娇粘人而气恼;可是现在,他只会感叹维克托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还依旧会如此诚实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他任由维克托这样愉快地放飞自我。 勇利和维克托到达城堡的时候,尼基福罗夫家族的智者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们依照要求订立了分享生命的契约,再共同将一点点生命力送进存放那三样东西的器皿中。 “三个月之后,孩子就可以成型,到时候可以经常看看,和孩子说点话都是可以的。”智者向两人告别的时候这样说。 维克托听到这话更加愉快了,“勇利,听见了吗,我们要多来看看这个小家伙哦!”勇利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就等着智者的这句话了吧?嗯,好吧,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先生并没有否认。 从此,维克托就化身了每个礼拜都要去眼巴巴地看看那个血色的球形物体里的孩子的……傻爸爸! “喂!我说老头子,你还训练不训练了?到你的时间不赶快上冰区,就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啊!”尤里恶狠狠地跺了跺地面,“造个孩子是不是把你的智商全吸走了啊喂?” 没有防备的维克托一瞬间就变成了豆豆眼的行走表情包,“哈啊,勇利,真的是好凶啊尤里奥太过分了。”他挂在勇利的肩膀上撒起娇来,又在金发的少年再次发怒之前,脚下一蹬飞快地逃走了。 第二回合,维克托智商下降为零。(T ^ T) 为了改变自家爱人现在除了要亲亲就是转圈圈的傻白甜形象,勇利只好和他说些属于“正事”的事情 ,于是他在某天的训练结束以后,拉了拉正在前面拎着背包健步如飞的银发男人,“维特涅卡,那个,孩子的名字我们还没有给取好呢,要是维特涅卡有兴趣的话,就负责来想这个好不好?”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维克托很快就至少是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他认认真真地像每一个期盼着孩子到来的父亲一样,攥着铅笔在那个曾经用来记录勇利的编舞信息的便签本上,列出了许许多多的名字,有俄文的也有日语的。 其实,维克托是更倾向于后者的,因为之前勇利就和自己说好,让这个孩子姓尼基福罗夫了。 然而事实证明,维克托用行动很好的诠释了一个在中国非常火的词,嗯,这个词就是——“取名废”!虽然说确实谁也不可能处处完美,但在和真利姐通电话的时候被嘲笑的冰上皇帝还是被嘲笑过后,又被她严肃地补了一节课。 “维克托赶紧把传送过去的文件认真学习三遍,有的字在日本人的名字里是非常忌讳的知道吗?”真利的原话是这样的。 于是,才镇定了不到两个礼拜的维克托就又蹭到勇利那里去求安慰了。而且,还是委委屈屈地撒娇的那种,这个和当初自己与维克托初遇的时候所想象的那种人设一点都不一样,勇利把一个吻落在他家亲爱的脸上时,心里飘过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什么样的维克托都是他最爱的维特涅卡! 养儿育备战第三战役,好吧,很遗憾,俄罗斯的英雄不情不愿地完败。 最后,这个重要的事情还是被交给了勇利和美奈子老师。 终于,在经过了几乎要超过维克托接受能力的漫长等待之后,那个包裹在血色球体中的孩子终于有了降生的迹象。与此同时,“起名工作小组”也终于定下了一个大家都认可的起名方案——如果是一个男孩就叫做“遥”,女孩子则是“晴”。 到了维克托和勇利趴在保护血色液体包裹的孩子的透明屏障前,满眼只有那慢慢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变淡的鲜红色时,已经到了深冬时分。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微微跳动的球体。 直到颜色完全变得透明,那里面血液、□□和Seed混合的力量完全进入了孩子的身体内。智者解除了外层的屏障,示意爸爸们在水层破裂消失之前接住他。 小孩子不同于勇利认识中那种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反而可能是因为继承了他和维克托的一部分力量,显得白白净净圆润可爱。他一出生就是血族的形态,银色的头发已经超过了耳后,两只耳朵也尖尖的。殷红的眼睛亮晶晶地一会看向勇利,一会又盯住维克托。勇利很快就发现了那两颗像小米粒一样的尖牙。 “喔哇,是个男孩子呢!那么就叫你‘遥’了,小遥!”维克托忽然对自家儿子咧着心形嘴说,勇利侧过头,就看见维克托堂而皇之地掀开了包裹住遥的小被子,认真地拉开两只短短的小腿看了几眼。 勇利迅速抢过了儿子,虽然他此时还感觉有些震撼,回不过味来,不过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到的,“维特涅卡,不要欺负小遥啦!” 从外表看,遥还是像维克托多一点的,其他方面暂时看不出来,不过柔软的发质还是随了勇利的。然而,还没等他们观察一会,一边不远处,尤里大步走过来一把戳上了刚把小遥给勇利抱抱的维克托,“喂!发什么呆,这个小孩子怎么变了个样子啊!” 两个人这才发现,遥突然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尖耳、小獠牙都不见了,连瞳色都变为了温暖的蜜色。 “嗯,刚出生的新生儿力量还没有稳定,在最初的这几个月里确实会在两种形态之间不受控制地变化。”西里尔适时地出了声,“不过,像小遥这样刚一出生就可以变化的孩子也确实不多见了。” 听到祖父这么说,刚刚还满脸紧张兮兮的两位爸爸顿时无奈了,简直满脸黑线啊! 因为担任遥未来的教练,尤里经常被维克托叫到家里来,说是和自己的学生多相处相处,结果,俄罗斯的小老虎就好好地见识到了,再乖巧的孩子也是很难带的。 这不,趁大家不注意,遥就把自己的小脚丫伸出了窗帘,把早知道笨蛋夫夫还没有给小遥戴上日光戒子的尤里,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三步两步冲过去才发现遥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倒是尤里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关心这个小不点了。 从此,大家发现遥似乎和维克托一样,也是不害怕阳光的。当尤里把正在往小奶瓶里倒温热淡甜的兔血的两个人吼过去,告诉他们这个惊人的发现时,维克托·傻爸爸·三岁福罗夫张开双手扑向那小小的一只,心形嘴又再次上线了,“哇哦,AMAZING!” 尤里在心里狠狠地吐槽着某人。 第四场,手忙脚乱地人又多了一个! 继阳光事件以后,似乎发展走向就有点奇怪了。前面说过,遥其实是一个非常乖的小孩,维克托和勇利很快就定好了称呼,一个叫父亲,另外一个就叫爸爸。他们以为从此就可以开始愉快的育儿生活才对,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由于血族基因的缘故,遥长大的速度要比一般的孩子要快,但也只是快上一点点而已。维克托在愉快地度过了将近两个月“训练、陪勇利、逗小遥玩”的生活之后,发现自家儿子除了那两颗小小的尖牙以外,其他的小芝麻牙也慢慢冒出了头。 此时,他还不知道,随之而来的会是什么“麻烦事”。 这个“麻烦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只是,维克托彻底理解了一个之前从未在他的字典里出现过的词——“口欲期”。 可以说,口欲期是每一个婴儿都需要经过的成长过程,小孩子们通过咬东西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愿望。于是,小遥看见了喜欢的东西就会往自己的嘴里塞。 不久以前,小家伙突然迷上了他父亲的银色长发。也许是因为那颜色和他自己的一样,也许是因为长发就像银色的丝绸一样柔软,反正遥就是不愿意再撒手,不仅如此,还经常伸着小脖子探过去,咬住就坚决不松口了。 被啃住头发的维克托有些茫然,好容易解救出自己被儿子啃来啃去的头发,他发现发梢已经被啃得湿乎乎的了。不仅如此,啃到后来小遥似乎从他的头发上找到了特别的乐趣。 他第一次揪着维克托的头发撅着小屁股腾空起来的时候,维克托完全没有防备地被吓了一跳,曾经担忧过自己发际线的男人解救出自己的头发,头一次在家里展现出了一个非人类生物的速度。 “勇利……勇利,小遥他咬我的头发,还要拽着它们荡秋千!”维克托扑到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身边,放下让他受到“惊吓”的遥,准确地挂到了勇利的身上。“勇利你看,头发被咬了,还被揪了好几下……呜……勇利我会不会真的变秃啊?” 勇利有些想笑“不会啦,维特涅卡是半血族,怎么会秃呢?” 不过这样的安慰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他哼哼唧唧地控诉起来,声音里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勇利偷偷笑了起来,要怎么办呢?一个蓄意撒娇的人,才不可能哄好,他盯着维克托的银发,似乎在想如何让这个男人乖乖的。于是,下一刻勇利就半点不含糊地点上了自家恋人脑袋顶上的那个藏在长发之间的发旋。 下面,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了。维克托就像是被戳破了阀门一样,整个身体软软地趴在了沙发上,“你不安慰我还这么捉弄我,勇利还是这么坏啊!”他是乖乖趴着不动,但是声音更委屈了,“明明知道我那里最敏感了,勇利还是要戳,肯定是故意的啦!”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顿时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 “咦,这是真的吗?我都不知道维恰这么有意思啊!”西里尔带着笑意向勇利确认过之后,一指头戳在了维克托的发旋上,“叶菲莫奇卡,你也来试试,维恰很可爱呢!”于是,某位医科教授也加入了战局。 刚刚才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的维克托被这么一戳,顿时又趴下去了。 最后,小遥有样学样地轻轻一点,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维克托·漏气福罗夫成功上线。 就这样,鸡犬不宁的养儿生活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说慢倒也没有多慢,遥很快就长到了看起来四五岁的年纪。 他是一个很乖很听话,但也格外活泼的孩子,自从某天看到尤里在冰场训练之后,就总是想去玩一玩。终于到了可以上冰的年龄,他就迫不及待地让维恰父亲和勇利爸爸带着自己去了。 勇利给自家儿子套好最小号的冰鞋,维克托将他放在冰场边缘,“小遥,要站稳哦,别……”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响亮的啪叽一声,小小只的遥就摔了一跤,趴在了冰面上。 维克托急急忙忙地捞起儿子,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了抽抽搭搭的哭声,小孩子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眶周围红了一圈。他第二次被放在冰面上时就可以站稳了,大概是遗传了双亲的运动天赋什么的,不过,为什么他还在哭啊?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维克托和勇利突然愣住了,看样子两个人的祷告果然有用,始祖他老人家也的确公平,这性格还是像勇利的啊…… 他们直到哄得站在冰面上的遥停止了哭泣,吸着鼻子的时候,还仍旧一脸黑线,怎么办,小遥估计是一个玻璃心的天才才对吧?而这一点,在日后尤里如约成为了小遥的教练以后,被他证实了无数次。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到这里,所有的内容就写完了。 但维三岁和勇五岁的生活永远不会完结。 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我还会更新几个番外。 他们的故事就像是相互帮衬的合作,套用一句话, 第一次合作是在维克托作为勇利教练的时候, 第二次合作是他们双人滑的冰场上, 第三次合作,是在未来的每一天。 文字终有结局,但他们的爱永远没有结束! 这就是我想说的所有了。